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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颜含笑点头。
    二人前后出了金銮殿,皇帝十分高兴,“颜丫头,你说,太子平乱,何时能归?”
    花颜笑着摇头,“回父皇,这我可说不准。”
    “嗯?你批阅奏折十分老道,依朕看,太子监国几年,也就做到你这般。你在朝臣面前都不谦虚,怎么在朕跟前谦虚了?你就推测推测,也让朕听听。”皇帝背着手看着她。
    花颜无奈地笑,“苏子折十分厉害,是个极狠的角色,只要达到目的,不拘泥什么手段。他不爱百姓,可以说也不爱自己,更没有良善之心,他可以不管不顾豁出去,把江山搅垮,遍地灰飞他眼睛怕都不眨一下。而云迟不同,他仁爱子民,心怀大义,为南楚社稷,为众生百姓。他受的牵制太多,有些黑暗的手段,若是危及百姓,他必然不会用。这一仗能打多久,真是不好说的事儿。”
    皇帝闻言点点头,叹了口气,“是啊,朕把太子教导的太仁善爱民了。没教给他帝王之路,本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掌控天下,首先踩的就是鲜血白骨。无论是百姓的,还是反贼的。”
    花颜摇头,“父皇,云迟这样很好,得民心者,得天下。若非他仁爱百姓,深得民心,也不会受天下百姓推崇。最起码,清查天下各大世家,也连带着富商富户们自发向朝廷捐献粮草,使得如今国库充裕,最起码,不惧怕因为粮草供给不足而影响平乱战事。这不是哪个太子能做到的。父皇该为教导出这样的太子而骄傲。”
    皇帝颔首,被花颜说的一番话心中畅快,“你说的对,是朕狭隘了。为帝者,怎么能不仁爱子民百姓?”
    花颜微笑,皇上是一个极好的皇上,将来,就算他没有千载功勋,但也势必会被后人赞赏知人善用,不拘权势,心怀宽厚。
    “孩子可健康?”皇帝转了话题,看着花颜凸起的小腹,想起宫宴时,那时还不显怀看不出来,如今竟然已这么大了。
    “健康着呢,父皇放心。”花颜笑道,“天不绝每隔一日给我请一次平安脉。”
    “还有多久出生?”皇帝放心了,又问。
    “三个半月吧。”
    皇帝点头,“两个月,小五能上手吗?”
    “小五聪明,应该差不多。”花颜笑,“他昨日捧着我批阅的奏折熬夜看了一夜,用心的很。”
    皇帝叹气,“颜丫头,你说,朕的想法是不是错了?自小选出太子后,一心教导太子,其他皇子便被朕放养散养了。怕的就是将来兄弟阋墙,同室操戈。却未曾想,如今他们长大了后,南楚朝局是这般形势,除了小五还尚且可用些外,其余的朕那些儿子,真是一个也扶不起来能帮着他。”
    花颜认真地想了想,道,“也不能说是父皇您错了,自古以来,兄弟阋墙者众,您防患于未然,原也没错。凡事有两面性,有利自然有弊。”
    “罢了,不说了。多说无益。”皇帝嘱咐,“朕还不是太不中用,你若是太累,一定要歇着,这般时候,你要知道,什么也不如你腹中孩子重要。”
    “父皇放心。”花颜点头。
    二人又说了些别话,说了说此时岭南的战事情势,又说了说安书离和梅舒毓如今到哪里了,又提到大理寺天牢关着的武威侯,已关了一个月了,武威侯那样的人,应该撑到时候了,之后,花颜出了皇宫。
    花颜觉得,她也该去天牢探探监了,她想看看如今的武威侯什么模样。
    心态可还那般的沉稳?
    清查天下各大世家,已清除出了一批她和安书离认为的武威侯的人,如今朝野上下,想必还有藏的深的,也该是时候清除个干净了。
    “去大理寺天牢。”花颜出了皇宫后,对小忠子吩咐了一句。
    小忠子看着花颜问,“太子妃,天气这么热,您穿这一身太子妃华服,是不是压身上?不如先回宫换一身轻便的衣裳再去。”
    “嬷嬷不是给我带着轻便的衣服了?”花颜回头瞅了方嬷嬷一眼,“车里换了就行。”
    方嬷嬷上前一步,点头,“是,老奴带着了,车里换也可以,免于您折腾了。”
    小忠子不说话了。
    上了马车,方嬷嬷拿出花颜寻常穿的轻便衣裙,花颜脱下华服,捏了捏肩膀,轻吁一口气,“这衣服的确很沉,以后得跟云迟说说,太子妃的服饰能不该改改旧制,轻便些,太厚重了。”
    方嬷嬷帮花颜捏肩膀,笑着说,“只要您说,殿下一定会同意的。今日穿着应应景就是了,明日就别穿了。”
    “不穿了不穿了。今日这不是怕镇不住朝臣吗?”花颜擦了擦汗,换上轻便的衣服,顿时觉得一身轻松。
    来到大理寺,早有大理寺卿得到消息,协同大理寺的官员们齐齐迎了出来。
    花颜笑着摆手,“诸位大人免礼,本宫来瞧瞧侯爷,侯爷从移到大理寺,可安好?”
    “安好。”大理寺卿见到花颜这一刻就懂了,太子妃撒出的网已有一个多月,这是要收网了,他恭敬地说,“下官带您过去。天牢多污秽,不知您可受的住?要不然下官命人先打扫一番?或者将侯爷带出来见您?”
    “不用。”花颜摇头,“大人带路就是。”
    大理寺卿见太子妃不像那么娇气的人,更何况今日早朝他刚见了,那气派威仪,着实不输太子殿下,再不多言,领着花颜前往大理寺天牢。
    进了天牢,一路来到最里面的一处最脏最破的牢房里,武威侯靠着墙坐着,闭着眼睛,胡子拉碴,一身脏污,霉气臭味湿气腐气混在一起,花颜掏出帕子捂住嘴,想着不愧是武威侯,这样的地方待了一个多月,还没疯。
    花颜不由想,他心里是想活,还是想死呢?
    第九十章
    武威侯听到动静,慢慢地睁开眼睛,当看到牢房外站着的花颜时,他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细细地眯了眯。
    花颜拿开捂住嘴的帕子,笑问,“侯爷在这里住的可还好?”
    武威侯眼底恢复平静冷漠,“本侯住的很好,有劳太子妃挂心了。”
    花颜微笑,“挂心倒没有,我就是来看看侯爷,重新地认识认识侯爷,以前见侯爷时,怎么也想不到,侯爷以一人之力,担着这么多的秘密。”
    武威侯不语,眸底沉了沉。
    花颜又道,“我也想见面问问侯爷,侯爷手中传承了花家暗主令,为何这么多年,没拿着暗主令找上花家。若是侯爷能得花家相助,如今的南楚江山,也许就易主了,不更该是侯爷希望的事儿吗?”
    武威侯冷声道,“你当武威侯府的人没找过?本侯的祖辈父辈,往上三代,都找过,拿着暗主令又有什么用?不到四百年,花家人不买账。”
    花颜恍然,“怪不得呢。”
    武威侯又看着花颜冷笑,“到了本侯这一代,子斩出生后几年,本侯就去过临安,可是花家祖父拒不相见。后来,本侯就懂了。”
    “侯爷懂了什么?”花颜问。
    武威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答,而是道,“去年,正是四百年,本侯发现,已不必再找花家,你看不上太子殿下,喜欢子斩。为了他,竟然去南疆蛊王宫夺蛊王,如此不费吹灰之力破局,本侯甚喜。”
    花颜毫不留情地说,“但是没想到,事与愿违,我到头来还是坐了太子妃。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过的,我不能否认,但是如今,我想说,让侯爷失望了。”
    “的确是失望了。”武威侯承认不讳。
    “所以,你就放弃了子斩,选了苏子折?”花颜得出结论。
    “不错,本侯与数代先祖,煞费苦心,等了四百年,就是为了等他。可是他呢,空有表面的狠辣,心里善良的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能伤筋动骨,再加之因为他母亲的关系,使得他嘴上不屑,心里却十分维护云迟。维护他,就是维护南楚江山,本侯要这样的儿子何用?哪怕他是怀玉帝,也是要之无用,本侯不如扶持苏子折。只有他,才是复国后梁的希望。”
    花颜不语。
    武威侯盯着她,“本侯倒是没想到,如今哪怕知道怀玉是苏子斩,你都要放弃他。可见,你与本侯也没什么不同。他就是一个可怜人,四百年前,他被迫放弃后梁天下,四百年后,我放弃他,你也放弃他,无论活多久,他都是被人放弃的那一个。”
    花颜一时间心绪不平,想反驳武威侯,但他说的是事实,她怒极而笑,“侯爷好生厉害,几句话,兵不血刃,杀人于无形。”话落,她漫不经心地道,“可惜,侯爷看不见了,就算你选择了苏子折,也看不见他是赢是输,是胜是败了。”
    “你要杀了我?”武威侯冷笑。
    “本来今日我是来杀侯爷的,只不过,我又改主意了。看侯爷在这里待的这么舒服。不如就待一辈子吧。我会吩咐人将这里打上死牢的烙印,无论将来外面天色如何变化,唯有这里,永远暗无天日,终身圈禁,比杀了侯爷要好的多。”花颜说完,也不多待,转身向外走去。
    武威侯死死地盯着花颜的身影,直到她被人簇拥着消失不见。
    大理寺卿听到了了不得的大事儿,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红白交加下,让他整个人生出惊恐和癫狂,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进来,太子妃没让他回避,他也该回避的。否则,就不至于不要命地听了这要命的大事儿了。
    他胸无大志,最是刚正不阿,只想守住这大理寺卿的饭碗就行了,没想立功,只求无过啊。
    出了大理寺天牢后,大理寺卿亦步亦趋地跟在花颜身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心里希望花颜把他当作空气忘了。
    可是花颜怎么会忘了大理寺卿这么个活人呢?她停住脚步,转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大理寺卿,“大人,你是太子殿下一手提拔上来的,就是殿下的亲信之人,这般畏畏缩缩,可别辜负了殿下的栽培之心。”
    大理寺卿心神一凛,顿时恭敬垂首,“太子妃说的是,下官一定谨记,不敢忘了殿下的栽培。”
    他怎么敢忘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夫妻一体,为娶太子妃,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呢。
    花颜压低声音,“若是我所料不差,武威侯熬不住了,近日大理寺天牢怕是会不平静,大人也不必提前打草惊蛇,该如何就如何,我自有安排。”
    “是!”
    花颜转身上了马车。
    随着她离开,大理寺卿抹了抹额头的汗,天下女子多不胜数,但鲜少有哪一个,你在面对她时,就觉得压力徒增,她明明轻言慢语,却让人大气都喘不过。
    回到东宫,下了马车,方嬷嬷怕花颜再去书房,立即说,“太子妃,您休息一会儿吧。”
    花颜点头,“让人备水,我沐浴。”
    方嬷嬷颔首,从天牢出来,是该去去身上的霉气。
    回到凤凰东苑,方嬷嬷带着人将水放好,花颜褪了衣衫,洗去一身汗渍,也将武威侯的话语让她心里落的郁气一并清洗了去。
    她反复地琢磨武威侯的话,想着武威侯后来懂了什么?为何他那个眼神看着她,死活不开口?
    爷爷一定知道!
    出了浴桶,她提笔往临安写了一封信,交给花家暗卫送了出去。
    都到了这个时候,但有什么,爷爷也不该再瞒她了吧。
    写完信,花颜回床歇了一个时辰,去了书房。
    五皇子在书房,见到花颜来了,立即站起身,恭敬见礼,“四嫂。”
    花颜对他摆摆手,见他气色不是很好的样子,眉眼隐着疲惫,温声道,“小五,凡事过犹不及,要学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该休息还是要休息。”
    五皇子也觉得自己有些急了,诚心受教,“四嫂说的是,我一会儿就去休息。”
    花颜点点头。
    二人一同批阅奏折,有不会下手的奏折,五皇子请教花颜,渐渐地,也品味出了对应什么样的事情什么样的人该有什么样的应对之法。
    有些需要叫来朝臣细问的,他请教花颜后,当即命小忠子将人喊来东宫。
    这一日,安书离的离开,并没有让朝局发生乱象,往来东宫的官员络绎不绝,朝堂上各部门有序地运转着,无人生乱。
    傍晚十分,花颜喊来了赵清溪。
    赵清溪见到花颜,也规规矩矩地见礼,之后笑着说,“太子妃保重身体。”
    花颜浅笑,“我会注意的。”话落,拿出五皇子给她的御林军、禁卫军、五城兵马司有军职的人名单和卷宗,“你与我一起看看。”
    赵清溪懂了,对花颜道,“家父生前,留有一封内城兵马分属派系的名单。若是太子妃需要,我这便去取来。”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花颜笑着点头,“小忠子,你陪着赵大人走一趟。”
    “是。”小忠子干脆应声。
    赵清溪回往赵府,花颜将几本重要的奏折批阅后,总觉得心不在焉,她蹙眉,喊出云暗,“云暗,你前往赵府一趟,保护赵大人。”
    “是!”云暗夜不多问,立即去了。
    五皇子在一旁听的发愣,“四嫂,怎么了?赵清溪不过寻常回一趟赵府而已,能有什么危险吗?”
    花颜放下笔,端起热水喝了一口,“我心下颇有些不踏实,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很奇怪。左右不过是让云暗跑一趟,无事更好。”
    五皇子点头,自然不会说花颜实在太过小心了,只想着四嫂是孕妇,大约是孕妇很容易会多思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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