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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悦被他逗笑了:“您慢慢挠,测量时间延长五分钟。”
    齐永福马上撤出手,瞪了她一眼:“不挠了,时间不用延长,我等会还要赶去镇上开会。”
    “行,不延长。”齐悦笑着点头,而后转身离开,也没有再搞回马枪,她被兴奋的齐明明拉到了后院。
    “姐,你昨天走后我挖了一坛子蚯蚓喂给母鸡,今天它们果然都下蛋了。”齐明明叽叽喳喳,献宝似的从一个草窝里拿出五个鸡蛋,“姐你看,五只母鸡就下了五个鸡蛋,比昨天奶奶要求的四个还多一个,她再没理由饿咱俩了!”
    看着齐明明手里的鸡蛋,齐悦才恍然想起,昨天齐老太太找茬说鸡蛋只有三个必定是她偷藏了,还说今天五只母鸡若是下不够四个鸡蛋,那她与齐明明一天都没饭吃,气得齐明明都哭了。
    后来齐悦想到蚯蚓能催生母鸡下蛋,便带着齐明明去河边挖蚯蚓,只是得知李家去雷家闹事后她丢下齐明明赶往雷家,没想到齐明明还真的听话挖蚯蚓喂养母鸡,且还真的让母鸡多下了两个鸡蛋,也难怪齐明明这么高兴。
    “明明真能干!”齐悦毫不吝惜夸奖,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
    得了夸奖的齐明明眼睛发亮,又迅速左右看了一眼,确认后院没人后,凑到她身前压低声音道:“姐,四个鸡蛋就能够交差了,咱们留下一个吧?”
    齐悦一愣,旋即笑了起来,伸出手指轻点她的鼻尖:“你个小馋猫,留下一个鸡蛋你想吃独食?”
    “不吃独食,”齐明明连连摇头:“姐想出了法子,我挖的蚯蚓,功劳各占一半,这个鸡蛋咱也一人一半。”
    “呦,你还很公平。”齐悦失笑。
    “我当然公平。”齐明明傲娇地抬起下巴,而后又抓着她的袖子磨她,“姐,你就答应吧,我将近半年没吃鸡蛋了。”
    齐悦本没准备拒绝,只是想逗逗她,但听到她这话心头发酸,便应了下来:“行,你拿四个鸡蛋去交差,留一个偷偷给娘,让娘煮熟了,你一半,我那一半给娘和牛根。”
    齐明明听到她应下,兴奋得差点跳起来,等到听到她后半句话,小脸纠结起来:“姐你真不吃?”见她点头,齐明明很是肉疼的说道,“我那一半鸡蛋也分一些给娘和牛根。”
    “明明真懂事,是我见过最大方的姑娘。”
    齐悦是真的惊喜,很是夸赞了齐明明一番,夸得她笑得见牙不见眼。
    因为记挂着齐老爷子测体温的事,齐悦又嘱咐她一句早点给齐老太太送鸡蛋交差后,就匆匆赶回主屋,正好看到齐老爷子一边咳着,一边拿着体温计眯缝着眼去瞧刻度。
    一见到她,齐永福立时道:“我刚拿出来的,还有,十分钟早过了。”他面露不满。
    齐悦确认自己离开绝对没有十分钟,但五分钟也是有的,应是足够测出体温了,所以她利落地认了错:“我的错,我回来晚了。您眼神不好,我给你看温度。”她朝他伸手。
    “不用看,我肯定没发烧。”齐永福将体温计攥到手心里。
    “发没发烧看过才知道。”齐悦上前掰扯他的手抢夺体温计。
    “你这丫头还敢跟爷爷动手?太不像话!”齐永福瞪眼,手往身后藏,但齐悦动作灵敏,一个巧劲夺走体温计,快速跳到窗边光亮处查看水银线。
    待看清水银线顶端对应的刻度,齐悦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她气愤地对齐永福道:“都已经385摄氏度了,您还说自己没发烧?”
    被戳破了谎言的齐永福脸上有些不自在,随后又满不在乎地道:“不过385度你担心什么,当年你爷爷我烧到39度照样上战场打鬼子,还一连打死了四个鬼子……咳咳……”
    说起当年打鬼子的事,齐永福不由得激动起来,这一激动就忍不住咳了起来,齐悦不知该气还是恼,连忙给他倒了热水又给他抚背,过了好一会他才止住了咳嗽,但脸色潮红,眼里泛着血丝,看起来很不好。
    齐悦忍不住心酸,握着他的手道:“爷,您年纪大了,不像年轻时候能扛了,咱去卫生所看看病吧。”
    齐永福这会也不好再说自己身体硬朗,只敷衍道:“行,爷去看病,等我去镇上开完会就去。”
    “卫生所也在镇上,您可以先去看完病再去开会,我陪您去,正好我也要去镇上换药。”
    齐永福不同意:“看完病就晚了,我一个老党员不能让其他人等我一个。”
    “那我去替您开会。”
    “你去干什么,捣乱吗?”齐永福瞪眼。
    “怎么就是捣乱,不就是听一下上面的指示吗?我给你做好笔记,与您在现场听是一样的。”齐悦一边说,一边从桌前的桌子上找出笔和笔记本,得意地朝他晃了晃。
    齐永福沉下脸:“若到时领导让我发言谈感想,你也能替我?”
    “发言谈感想这是我强项啊,我在学校时常做的。”齐悦笑嘻嘻地回道。
    “你感想谈得再好也没用,只要你不是党员不是村里干部,就不能参与会议。”齐永福一句话浇灭了她脸上的笑容。
    齐悦脸色耷拉下来,退一步道:“不替你开会也行,我在外面等你,等你开完后我再陪你去看病。”
    这下轮到齐永福僵住:“你等着做什么,这会议还不知开到什么时候,你等着不是白浪费时间?”
    “反正我伤了手做不了事,白等就白等呗。”齐悦很光棍地说道。
    齐永福这下是真的头疼了:“你不用等我,我保证会议结束后就去看病总行了吧。”
    “不行,我不看着你进卫生所就不放心。”齐悦态度很坚定。
    “你个小丫头还管起你爷我来了!”
    “老头子,谁惹你生气了?你病着别动,我替你教训她她!”
    齐老太太在窗外喊了一声,蹬蹬往里冲,齐永福眉头一皱,顾不得跟齐悦争论,扭头冲外回了一句:“没人惹我生气,你别听风就是雨。”
    话未落,齐老太太已经冲到房门口,对上齐永福不耐烦的眼神,她脸色黯了一下,待看到床边的齐悦,面露凶色:“你站在这干什么,还不去给你娘帮忙做饭?不知道你爷今天要早点吃饭赶去镇上开会啊?”
    齐悦被凶也不生气,反倒笑着点头:“正好我也要去镇上换药,我去灶台帮忙把我和爷的早饭都做出来,等吃过饭我与爷一道去镇上。”
    本想饿她一顿的齐老太太听到她这话,气得胸口起伏,但当着齐永福的面,她也说不出不让她吃饭的话,只拿眼剜她:“你换药什么时候不能去?不许给你爷添乱。”
    齐悦根本不接她的话,抬脚出了房门就进灶房,反正她今日跟定她爷了,不然连饭都吃不上。
    第45章守护
    在齐老太太的眼刀子下,齐悦就着几片酸萝卜喝了一碗红薯粥,又与齐永福同时放下碗筷,而后揣上仅剩的三块钱跟着齐永福出了家门,就算齐永福黑脸也赶不走她。
    出村头时,东边才刚刚亮起鱼肚白,雾气未散,笼在水田上,田中村民或直腰抛秧,或弯腰插种,动静相偕,如同一幅水墨画一般。
    望着眼前生机勃勃的场景,齐永福身上的病气似乎都少了三分,脸上的神情缓和下来,扫了眼脚步停滞的齐悦:“犯什么呆,这样的场景你以后还能看几十年,有你看烦的一天。”
    “爷爷,那你看烦了吗?”齐悦收回目光,跟上他的脚步张口反问。
    齐永福怔了一下,摇头道:“爷跟你不一样,爷老了,就愿意守着这个村子,守着这片地。”
    清晨的阳光照在齐永福脸上,映照得他脸上的沟壑分外清晰,若同阳光照耀下阡陌纵横的田地,齐悦心中涌动着一股异样的情绪,有酸涩也有感动,一句话从心底涌起又脱口而出:“爷,以后我跟你一块守护这片田地。”
    后世,齐悦见多了荒芜的田地,上面长满了杂草,也有竖起一片高楼或工地,污染严重。虽然这是国家发展不可避免的过程,但她仅仅保住眼前的田地,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最差,她也能利用先知挣笔钱,然后承包这片田地继续种植水稻。
    齐永福显然误会她这话是说一辈子在家务农,皱眉道:“留在农村种田能有多大出息,白瞎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
    齐悦被噎了一下,开口想要解释,齐永福又缓了神色说道:“你还年轻,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就知道,年轻时不出去闯一闯,你一定会后悔。哪怕你最后退回农村,退回到这个村子,眼界也会与从前截然不同。而且你看村里的知青,说是要扎根农村,但这十来年有几个真的扎下根来了?一个个都想尽法子返城,别的年头不说,今年还真有三个成功的,看来国家政策有了松动,以后你想要去城里也是有机会的。”
    齐悦感动于老爷子的劝导,也惊讶于他敏锐的觉察力,仅仅是根据村里知情的动向就判断出国家政策的松动,齐悦忍不住透露道:“国家政策肯定会变的,计划经济的时代也会过去,国家和人民会一步步富裕起来。”
    “国家政策松动我信,但放弃计划经济是不可能的。”齐永福说着就沉了脸,“真要放弃计划经济,那咱们还是社会主义国家吗?”
    齐悦下意识反驳:“计划经济只是一种经济模式,跟社会主义没有直接关系,以后市场经济会……”
    “住口!”齐永福低喝一声,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以后,你的嘴里,你的脑子里都不许出现‘市场经济’这四个字,否则被别人听到,走资派的帽子不但会带在你头上,你还会被抓住游街批斗!”
    齐悦被“游街批斗”这四个字惊得后背发凉,她猛地记起,不管上面领导人如何考量,但改革还未开始,还未下发明文,她要是敢随意放言,齐老爷子的话就会成为现实,甚至被整治死都有可能。
    不寒而栗,对上齐永福黑沉的脸,齐悦低头认错:“我错了,政策未变时,我一个字不往外吐。”
    齐永福眉头皱了一下,显然对她这个保证不太满意,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招呼了她一声,继续前行。
    齐悦乖乖跟上他的脚步,不时打量他的神色,想着说些什么补救一下,毕竟气着生病的爷爷很是不该。
    “别看我,看路。”齐永福头也不回地叱了她一声。
    齐悦厚着脸皮凑近半步,拉了拉她爷的袖子:“爷,我真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我保证日后不犯政治错误,我保证日后护着咱村里那片土地。”
    听到她后半句,齐永福皱眉偏头问她:“你真要留在农村一辈子?”
    见他终于理她,齐悦高兴地回道:“不留在农村也能护住它。”她这话一出,齐老爷子又冷了脸,她笑了,“您在想我又糊弄你对吗?那您就长命百岁,到时就能亲眼看到我有没有糊弄您。”
    齐老爷子朝她哼了一声,加快步伐朝前走,齐悦小跑着追上他继续念叨:“您今年六十,离百岁还是四十年,您是嫌我让您等四十年太长是吧?没关系,给我二十年,不,十年就够了。十年之后您不用干活,就坐在家门口看着村里的田地春耕秋收,我还给您用新收的稻米酿制您最爱的米酒……”
    齐永福不耐烦的打断她:“你的话怎么这么多?”
    齐悦看着他虽极力皱眉显出不耐烦的神色,但他眼底的光骗不了人,齐悦心中偷乐,又得寸进尺道:“您答应我,今天一定跟我去卫生所看病,我就马上闭嘴。”她做了一个把嘴缝上的动作,模样娇俏。
    虽然她缠工厉害,但是他要是打定主意不去,她也无法硬拉他去,所以乘他高兴一定要敲定这事。
    但老爷子明显不吃她这一套,拧着眉头,目光锐利,齐悦毫不示弱地迎上去:“您拖着不治,若是病情变重了怎么办?到时不但耽误您的革命工作,家里还得拿出更多钱给您治病,到时不用奶奶卖我,我自己都把自己卖了给您凑医药费……”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我就是立马死了,也绝不干卖儿孙的事……咳咳……”
    齐永福怒目训斥她,训到一半就抑制不住再次咳嗽起来,齐悦忙给他抚背顺气:“我不是说您卖我,我是说我自卖,奶奶可是说了是我气病的您,您的病要是好不了,我还哪有脸在这个家待着?”
    “别听你奶胡说,我是昨晚没盖好被子受凉了。”齐永福忍住咳意解释一句,但他没把前因说明,昨夜他是因为孙家的事与齐老太太生气,睡觉时刻意与她离得远远的,而被子长度有限,他半边身子都露在外面,加之生了气,被夜里的凉风一吹,身体自然受不住了。
    不过他就算不说,齐悦也能猜个大概,她心底愧疚,佯装任性道:“反正你受了凉就得去看病,不然我这手也不治了,我把剩下的钱还你。”
    说着,从口袋掏出那剩下的三块钱往他手里塞,齐永福眉头拧起,一把将钱拍回她手里,张口叱道:“你不治手是想跟爷一样成残废吗?赶紧把钱收起来!”
    “我不,除非你答应跟我一块去。”齐悦倔强地瞪着他。
    其实,她早就看明白了,老爷子不肯去看病,就是因为不想花钱。但对于齐悦而言,钱花完了可以再挣,但人若是被病魔拖垮了,再多钱也补不回来。
    听了她的话,齐永福眉头又拧紧三分。
    爷孙俩就这么对视着,谁也不让谁,但最终还是齐永福先败下阵来,他瞥了眼她包成粽子一般的右手,叹了口气:“那就去吧……咳咳……”
    见他答应了,齐悦飞扬而起的心情,很快又因为他的咳嗽又低落下来,连忙将挎包里的水壶拿出来递给他:“爷,你喝点水润润嗓子。”
    齐永福没有拒绝,接过水壶喝了好几口才止住咳嗽,而后将水壶交还给她,又忍住训了她一句:“身体是自己的,你得自己珍惜,今后不管为了谁,都不许拿自己的身体,拿自己的命做威胁。”
    第46章请人
    齐悦听出他这话里暗含了之前原主为了黄秋实跳水自杀的事,她虽背了锅,却不能辩解,只连连点头:“爷我记住了,以后不会了。”
    “上次你也是这么保证的,这才过几天,你又犯了。”齐永福显然不相信她的保证。
    齐悦不敢说她刚刚只是苦肉计,只一边跟上他的脚步,一边再次承诺:“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毕竟这世上除了爹娘和爷爷,再没人把我放在骨子里疼。”
    她最后拍了一记马屁,总算把齐老爷子拍得缓了神色,又在她再接再厉下,爷孙俩的关系很快恢复如初,等到抵达镇上,这关系比以往更添了三分亲近。
    他们抵达卫生所时才八点,而卫生所开门时间是八点半,真等到那时会议就赶不上了。
    好在她从附近之人口中得知,所里唯一的医生住在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里。
    她嘱咐老爷子在卫生所门口等一会,自己则跑到医生家请他提前出诊。
    其实,她本想买些东西上门,但镇上供销社还未开门,开门的早餐米粉店也要粮票,兜里只有三块钱的齐悦只好空着手去了医生所在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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