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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上有一群文臣为了维护他的太子之位而奋战,他却因为需要避嫌,不可与朝臣结交,于是日常了解他的苦闷,开导他的心情的人,便是徐良盛。
    先帝继位后,便一力提拔徐良盛。徐良盛在内书堂上过学,识文断字,先是做了秉笔太监,之后便稳稳坐上掌印太监的位子,轻易撼动不得。
    他原本以为,先帝不在了,自己也能和新君依旧保持这样融洽的关系,却没想到这个九岁的孩子,一味向着文臣去了。
    要知道,皇帝,尤其是小皇帝,历来对文臣都不大感冒。内侍会陪着他们玩耍嬉闹,要什么给什么,任何要求想着法子满足。可是文臣们一向对皇帝不客气,在皇帝幼时便摆出师长的面孔,多加管束,等到成年之后,则各种劝谏,让皇帝行动束手束脚。
    所以如今的局面,让徐良盛匪夷所思,危机感犹重,他前几次到了乾清宫门口,都被拦下了,这次得了消息,知道皇帝醒了,便决定放手一搏,于是便有了朱凌锶听到的嘈杂声。
    “让他进来,”说着朱凌锶支着身体爬起来,谢靖和服侍的宫人赶紧帮他加了衣物,如今已是初冬,宫室里有了地龙,自然不冷,可朱凌锶大病初愈,叫人不得不小心。
    徐良盛一进来,望见龙床上的小皇帝,先是念了一句“上天垂怜”,然后就跪下扑倒在地,不管不顾地放声号哭。
    “……臣虽不得见天颜,却没有一日不在祈求苍天,早日让吾皇病体痊愈……”徐良盛边哭边说,声泪俱下,朱凌锶有点尴尬,支使身旁小内侍去扶他起来,徐良盛却岿然不动。
    而几个顾命大臣,无不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听见徐良盛这番剖白一般。
    个个都是戏精!朱凌锶十分愤慨。
    “好了,徐公公,朕明白,”不得已,朱凌锶只好亲自下床来扶,给他穿鞋的小内侍,不知是不是被突然现身的太监大头目吓着了,手脚不大利索,居然穿几下都没穿好。
    “去,没用的东西,”徐良盛赶紧膝行几步,凑到朱凌锶跟前,把小内侍一把推开,亲自上手,顺顺当当就穿上了。
    果然训练有素,专业素质过硬啊。
    想着几个顾命大臣还在看着,朱凌锶有些不好意思。
    “朕知道,你深得先帝倚重……”朱凌锶才开了个头,徐良盛又开始哭了,“先帝让臣做了这掌印太监,臣虽不说是劳苦功高,却实在说得上一个勤勤恳恳……”
    夸自己并不嘴软。
    对于顾命大臣全都保持沉默,朱凌锶很不爽。
    其实黄遇他们几个,现在还真不好说什么。徐良盛这样的权宦,往常与他们就不对盘,又仗着离皇帝近吹风容易,轻易不好搬动。虽说徐良盛在外嚣张跋扈,在皇帝面前还是装出一副老实模样,眼下他们谁也说不清,朱凌锶对徐良盛到底是什么态度,自然不方便出声。
    “朕知道,先帝也常常和朕,念叨徐公公的好处,说他一刻都离不了您。”
    徐良盛听到这话,心里一松,料定朱凌锶就算对他不亲近,就算看在先帝的份上,也绝不会薄待自己。
    “既然如此,就劳烦徐公公去给先帝守陵吧。”
    ……
    徐良盛一下子愣住了。
    这真是个晴天霹雳,荒唐,去守陵还有什么油水,日后谁还认他这个印公,还有谁卖他的面子……文官,一定是这帮文官在小皇帝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
    见他面色踌躇,朱凌锶又问,“怎么,徐公公不乐意?”语调天真活泼,还眨了眨眼睛,却把徐良盛吓得不轻。
    “不不不……”徐良盛连声辞道,心里却涌起一阵一阵的懊悔,搞不懂自己是哪儿棋差一招,落到了这般境地。
    其实,和他一样吃惊的,还有在场的四位顾命大臣。
    他们从没想过,小皇帝竟然如此坚决又轻松地,就把徐良盛推出了权力中心。
    谢靖心中,尤其不平静。
    皇帝宠信宦官专权,虽说是文官最深恶痛绝的,却自有其由来。
    没有外戚的支持,也没有宦官分权,从此朱凌锶的朝堂,就完全落在文官集团的手里了。
    这固然为朝臣所喜,但对于小皇帝来说,并不是一件开心的事儿。往后他行事处处掣肘与人,恐怕不会得意于今天的决定。
    他仿佛是会错意,不然为什么小皇帝的眼神里,有些得意和邀功的意思,仿佛知道他不喜欢什么,就替自己解决掉了。
    这么想实在是太大不敬了。
    这一定是错觉!
    于是谢靖又在心里念了几声“陛下恕罪”。
    朱凌锶目前,还真没想到帮谢靖解决问题那方面去。
    他记得在书里,徐良盛因为放任亲信搜刮钱财,甚至和敌军私下交易,乃至贻误战机,使北项的大军,几乎长驱直入打到了北京城,军士和平民死伤无数,损失不可估量。
    朝上愤慨的大臣们,平时都是温文尔雅的读书人,那天都变得怒不可遏,徐良盛当廷为自己辩解时,不知谁先动的手,竟然一人一拳,被文臣们给打死了。
    朱凌锶实在是不希望再出现这种事。
    那就防患于未然吧,虽然守陵苦是苦了点,至少能保住性命。
    等徐良盛走了以后,谢靖问他,“皇上可想要谁来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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