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达被人叫过来一看,乐了,“哟,都打起来了,”二人闻言,俱是一停,“怎么停了呢?”李显达见战事平息得如此之快,啧啧可惜。
在他看来,男孩子打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打赢了做老大,输的是小弟,没打过不算交情。“别停,别停,我看看今天到底谁厉害?”
朱堇桐被他一嚷,忽然察觉自己衣衫不整,斯文扫地,与他人滚作一团,打得也不成章法,一阵赧意,涌上面颊。瞅着他面红发愣,朱堇樟趁机把他推倒在地,又在胳膊上,重重捶打了一拳。
“樟殿下赢了,”朱堇樟的新任小弟们欢呼起来。
朱堇桐还没回过神,就已经被对手宣布了失败,心中一阵气恼,朱堇榆挨挨蹭蹭凑过来,小心问了一句,
“哥哥,你怎么样了?”
朱堇桐心中恼怒,正愁无处发火,如此一说,朱堇榆来的正好,
“去,谁是你哥哥!”
孩子们的小纠纷,皇帝和谢靖听了,都觉得有趣,谢靖又嘱咐陈灯,让内侍们仔细查看、参与打架的小殿下们的身体,免得哪儿碰伤了,孩子年纪小一时说不清,延误了治疗时机。
朱凌锶又回味一番,对谢靖说,“真有意思,”他的童年已经是光年外遥远的事儿。谢靖却想,皇帝幼时,想必也十分寂寞,又想自己当年,只一味要他读书习字,往后当个有道明君,若时光倒转,多多带他玩儿才是正经呢。
朱堇榆在玩闹是不受待见,到了学堂里,境况也没好多少。
八位小殿下们的学习,一应交由太傅谢靖负责,为考校他们的才学,谢靖也不假他人,隔日来教上半天。
朱堇桐是当之无愧最好的学生,过目成诵,倒背如流。并非他是文曲星下凡,这些东西,他五岁上就读熟了的,之后也勤勉不怠,学而时习之,在谢靖带的小班里,有一骑绝尘之势。
朱堇樟虽好勇武,其实文化课也不差。他不是很爱念书,可一看谢太傅的冷脸,还有那双、仿佛洞察一切的明亮双眼,就也乖乖地背诵去了。别的孩子,或快或慢,都不算差,毕竟宗室子弟,在家中多少请人教过。
唯有一个朱堇榆,字不认识几个,更不会写,论语里随便一篇,谢靖教过的,他都念得磕磕绊绊。他本来说话就不利索,看到身边小伙伴们轻松裕如,心里一急,更加念不出来了。
谢靖轻轻叹了口气。
“榆殿下,您别着急,理会了话里的意思,这念起来自然就顺了。”
话是这么说,可谢靖丝毫不因为朱堇榆基础差底子薄,就放松对他的要求,反而有变本加厉的态势,非要朱堇榆下次上课时,把《礼记》里的一篇文章背下来。
他都没有要求朱堇樟这么做!
朱堇榆一听这话,当场懵逼,朱堇樟几个看小结巴朱堇榆、接到了谢靖大魔王的大礼包,立时嗤笑起来。谢靖目光,便往他们那儿一扫。
世界又清净了。
晚上吃饭时,长春宫的宫人们,急匆匆地向陈灯报,说找不到朱堇榆了。
陈灯一面吩咐人快去找,一边报了皇帝,等朱凌锶到了长春宫,陈灯悄声说,“找到了,”把皇帝引到一处空着的屋子门前。
朱凌锶走进去,陈灯指指屋里那个高高的大柜子,柜门开着一条缝儿。朱凌锶瞧着眼熟,这种柜子,他刚穿过来的时候,和谢靖一起钻进去过。
“榆儿,”皇帝对着柜门,轻声说。
过了一会儿,柜门开了些,里边有孩童略急促的呼吸声,仿佛一只惊慌的猫咪。
“榆儿,”朱凌锶把柜门另一边拨开,自己索性也进去,再把门关上,只留着一条缝儿,透进来一点光。
“榆儿,”朱凌锶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怎么不吃饭,你不饿吗?”孩子的头发柔软光滑,头皮在他手底下,散发着热度。
“皇上,”朱堇榆糯糯地叫了一声,听起来心好累的样子。
朱凌锶又想笑,忍住了,趁机摸了朱堇榆的小脸,哇,真可爱,赶紧扫开这样怪蜀黍的念头,“榆儿,怎么了?”
朱堇榆哭丧着脸,“太傅让我背书,我背不出来。”
原来真的有作业完不成,伤心得吃不下饭的小学生啊。
“背不出来也得吃饭啊,”朱凌锶抓住他的小细胳膊,“榆儿想吃什么,叫陈公公让人给你做。”
朱堇榆摇摇头,掏出一个小荷包,不是宫里的样式,绣工也普通。朱堇榆打开荷包,从里边掏出一截小麻花,放到朱凌锶手边,叫他拿。
“谢谢,”朱凌锶说完,才明白朱堇榆在和他分享小零食呢。
朱堇榆又从荷包里掏出一根小麻花,看了看,比刚才给皇帝的那根长一些,他想了想,就把这根又放在朱凌锶手里,把原来那根短的换了回来。
朱凌锶真的受宠若惊了。
朱堇榆接着就愉快地嚼起小麻花来了,说是嚼,其实他正换牙,咬不动,只能先把小麻花放嘴里,用口水化软了,再吃。
荷包是从家里带来的,小麻花却是宫里的,看来这孩子,习惯用小荷包屯储备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