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叫他说,要能变成朱堇樟那样,也挺好的,就是别像他那么爱欺负人。
“榆儿,”朱堇桐严厉地瞪了他一眼,“又走神!”朱堇榆赶紧低头看书本,跟着朱堇桐念,
“……是故知为人子,然后可以为人父;知为人臣,然后可以为人君;知事人,然后能使人。”
又念了些,到“……虽有三命,不逾父兄”,朱堇桐就笑起来,“如今到了宫中,我等以皇上为君父,这个‘兄’又是谁?”
朱堇榆就说,“哥哥,”非是他忽然乖觉,只他一进宫,就对朱堇桐莫名亲近,虽有好几个比他大的,却只叫朱堇桐“哥哥”。
朱堇桐得了想要的答案,自然心中乐意,于是教导起朱堇榆,更加费心费力,等到晚饭时分,朱堇榆竟然把这一篇,也能背个七七八八了。
小殿下们进宫,已经快一个多月,皇帝问谢靖,这些孩子,究竟看着哪个好?他倒想直说,如果那时候我死了,你想扶持哪个当皇帝。这话在心里转了三圈,没说出去,究竟原书谢靖立了谁,他真是好奇得很。
谢靖沉吟片刻,先说朱堇桐,心高气傲,聪明仁义,又把众人集中评议了几行,就说到朱堇榆身上,眉目凝结,隐隐含愁。
谢靖说,榆殿下年纪小,身子弱,又娇气爱哭,吃不得苦,耐性差又贪玩,明明学问垫底,还不知道奋起直追,着实叫人忧心。
朱凌锶:???
不是吧,谢靖这么挑剔一个小学生?
他就有点替朱堇榆打抱不平的意思,“榆儿还小,玩就玩吧,孩子都这样。”
谢靖马上用事实反驳他,“皇上小时候,可不是这样。”
这……
“谢卿……”朱凌锶陪笑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人家是真小孩,朕是假小孩,误导你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桐儿不是很好么?”真小孩也有很不错的啊,要不咱们看看这个?
谢靖点点头,他点得这么快,让朱凌锶觉得他好敷衍。
“桐殿下才智过人,勤奋自律,然自负甚高,听不进人言,”他言下之意,是说朱堇桐爱钻牛角尖,容易别着性子。
“哈哈都还小嘛,”朱凌锶被他一说,有点不爽,谢靖的意思,仿佛是说,这几个孩子,谁都不行。他嘴里虽还笑着,心中却着实别扭。
谢靖起先没会到皇帝的情绪,还接着论证了两句,说着说着,发现不对,朱凌锶的嘴角,微微耷拉着。
不仔细看,不觉有差,可谢靖对皇帝每个表情都烂熟于心,立时停下,叫了一声,“皇上,”朱凌锶不理他,谢靖又轻轻推了推他肩膀,“皇上,”朱凌锶转过头来,微微抬着下巴,等他开口。
“皇上说的是,”谢靖说,“殿下们都还小,只要悉心教导,定能成为国之栋梁,撑起这片江山。”
哼,这还差不多。
“说得容易!”皇帝说,“你听好了,他们几个,朕可是交到你手里了。”
谢靖赶紧说,“臣遵旨,一定竭尽所能。”
皇帝仍是不乐,“除了遵旨,你就不会说点儿别的吗?”
谢靖此时,起了一头冷汗,搞不清他家皇帝,怎的一下子如此圣心难测起来。
忽然被人搂着脖子,暖暖的气息在耳畔流连,“你就说,都交给你了,你管不管?”
谢靖:“臣……”
皇帝眼皮一垂,胳膊便滑下去,谢靖赶紧捉住了,放在心口,
“我管,我管。”
耶,大功告成!朱凌锶在心里比小树杈,谢靖摸着他的手,愣是没明白,皇帝这一惊一乍,时忧时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半夜官道之上,两骑踏夜色而来,一路疾驰,马背上的两人,俱是一脸凝重,不声不响,只能听到马蹄的声音。
过了许久,一人慢了下来,“歇歇吧,人不睡,马一直这么跑可受不了,”霍砚不高兴地回他,“是你说不愿去大同府搬救兵的。”谢臻赔笑说,“我的错,只是咱们与她分开走,确实妥当一些。”
这二人既是霍砚谢臻,他们在绥德探听了案情,确如罗三姑所说,魏秀仁的势力,不容小觑,陕西一地的官僚,全都成了他的保护伞。
二人与罗三姑,严明身份,展示印信,三姑便将那名册给了他们,她心事解脱,一不小心露了行藏,谢臻霍砚本来打算去大同借兵,如今也去不得了,只得先安排三姑逃走。兵分两路,他二人夤夜出奔,兵行险着,从蓝田一侧,直往京城去。
霍砚见谢臻先安排三姑逃命,虽然明白他是对的,可以不免嫌他,这个时候了,还记着怜香惜玉,想着改日到了京城,定要把他这毛病,好生说道一番。
谢臻问他,“清池,你看了那名册?”霍砚“嗯”了一声,谢臻就叹了口气,“怎么会有他?”霍砚说,“若不是他护着,岂能坐大?如此看来,倒是合情合理。”又说,“你这样叹气,是打算讲情面了?”
谢臻被他一呛,好半天没说话,忽而又笑了,“清池,你说得对,是他也没什么大不了,一样办了。你果然是要当青天大老爷的人。”
说着扬鞭往马屁股上一抽,二人瞬间跑出一箭之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78章 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