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古稀,不过听闻身体康健,只是脾气有些执拗。听闻在家乡,也甚是有名。”舒珞道。
“我倒是很想见见这个老头呢。”郝瑟道。
“不远了,再走十里,就是三原县,王大人就住在三原县的郊区。”舒珞顺手一指。
“三原……陕西啊——”郝瑟吸了吸口水,“我都闻到醋酸味了——”
尸天清和舒珞对视一眼,不禁摇头失笑。
众人一车双马,沿着乡路又走了半日,终于到了三原县郊区,眼前所见,炊烟袅袅,乡民淳朴,鸡鸭散跑,孩童热闹,一派世外桃源之景,不觉心生喜意,胸怀安宁。
“若是能住在这种地方,就算是给我内阁首辅我也不做。”郝瑟伸了个懒腰道。
岂料话音未落,就听前方传来一声大吼。
“小贼,给我站住——”
那吼声,气势十足,惊天动地,竟是震得整座村子都抖了抖。
众人惊目望去,但见一个年过二旬的消瘦男子从远处狂奔而来,怀里还抱着一只老母鸡。
在他身后,一人手举大棒狂追不舍,一边追一边还扯着嗓门大叫,一阵风似的杀了过来。
“不过是一只鸡,你不用追这么久吧!”小贼气喘吁吁大吼。
“莫说一只鸡,就算一根鸡毛你也休想偷走!”身后人气势汹汹怒吼。
待冲的进了,众人这才看清,那举着大棒子喊打喊杀之人竟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者,发须皆是银白,可一张脸却是红光满面,双目放光,看那精气神竟是比前面逃命的小贼还饱满几分。
“啊啊啊,老大、老大,救命啊!”
小贼嘶声大叫,房前屋后忽然冲出了十几条汉子,个个凶神恶煞,呼啦一下就将那老头给围住了。
“呔,老头,识相的快让开!”
“否则就不是要你一只鸡,而是要你半条命了!”
老头被众地痞流氓围攻,非但不见半分胆怯,反倒气势更胜:“聚众行凶,盗窃财物,简直是胆大妄为,你等还是速速束手就擒,莫要一错再错!”
“哇哦,这老头好厉害的气势。”郝瑟感慨。
可众地痞流氓可没有郝瑟这份闲情逸致,见这老头如此不上道,顿时就怒了,呼呼喝喝就冲了上去,看那架势,俨然是要将老头挫骨扬灰。
“还有没有王法了!”
郝瑟大怒,正要冲出上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英雄救老的戏码,岂料气势还未抖起来,就听那老头大吼一声,将手里的棒子舞得虎虎生风,硬是将那十几个地痞流氓逼退丈远
更惊悚的是,就在老头大杀四方之时,乡道上又传来震天吼声,一群村民手持扁担棒子锅铲铁锹杀来加入战局,一边和地痞激斗一边哇哇大叫。
“奶奶的,天天来偷鸡,今天就卸了你们的腿!”
“偷我家的鸭子,找死!”
“偷我家的米,吐出吐出来!”
郝瑟等人呆立道边,瞠目结舌。
那一众地痞流氓哪里敌得过这等彪悍的战斗力,不消半盏茶的功夫,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最后被几个庄稼汉子捆了送官了事。
激斗完毕,众村民便齐齐那名老者抱拳作揖:
“多亏了老先生!”
“若非老先生带头擒贼,这帮小贼怕是还要危祸乡里。”
“老先生果然老当益壮!”
“改日俺给您家送陈醋去!”
那老头捻须哈哈大笑:“没事啦,大家都早点回家吃饭去吧!”
众百姓这才纷纷抱拳告辞,老头也扛起棒子,乐呵呵离开。
“老先生且慢!”舒珞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了老头身前,抱拳道:“敢问这位老先生,您可认识王恕王大人?”
“啊?”老头看了一眼舒珞,“王恕、谁、不知道、没听过。”
说完,理也不理舒珞,就步履如风走了。
舒珞看着老头的背影,一脸狐疑。
“琭言,怎么了?”尸天清上前问道。
“舒某只是觉得——”舒珞摇了摇头,“罢了,反正王大人家就在前面,再走半里路就到了。”
众人点头,又跟着舒珞一路前行,绕过溪头,穿过小桥,来到一所宅院之外。
墙根处,五六只走地鸡咕咕乱跑,墙内炊烟袅袅,笑声阵阵,田园静色,心旷神怡。
“到了,就是此处。”舒珞道。
郝瑟跳下马车,整了整衣冠,拍响门环。
院内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门板吱呀一声开启,探出了一个拖着鼻涕啃着玉米的光头小男娃。
“你母爪谁啊?”
“在下郝瑟,特来拜见王恕王老先生。”郝瑟定声道。
那小娃抬眼盯着郝瑟,吸溜抽了一下鼻涕,突然,小嘴一咧,哇一声大哭起来:“太爷爷,有土匪!哇啊啊啊——”
嗯?
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就见四十来个男女老少手持锅碗瓢勺擀面杖从杀出大院,为首一名老者,扛着大棒一马当先,正是之前那个奋勇捉贼的老头。
“呔,无耻小贼,今日若不是将你们揍得满地找牙,我老头子就把王字倒过来写!”
“卧槽!”郝瑟身形后错半步,尸天清迅速闪身上前握住大棒。
舒珞慌乱挡在二人身前,抱拳道:“这位老人家,您是不是误会了!”
“呔,居然还带了帮手来!”老头定眼一看,更是怒不可遏,招手一呼,“大家一起上!”
“喔噢!”身后一众老小提着扁担铲子就冲了上来,七嘴八舌大叫:
“呔,我王家也算是官宦之家,岂能虎落平阳被犬欺!”
“小贼着实可恶!”
“一而再再而三来捣乱!”
“真当我们王家没人吗?!”
“我去叫人来帮忙!”
“诸位且慢,我们是来找王恕王老先生的!”舒珞频频后退,可话未没说完,就被一个大婶一擀面杖敲到了脑门上。
“管你找谁,照打!”
“仙人板板,你们到底讲理不讲理啊!”郝瑟大叫。
“臭小子,一看你就是领头的!”老头一棒子横劈向郝瑟脑门。
尸天清长臂一揽,护着郝瑟退到了马车旁侧,流曦紧紧护着宛莲心、南烛、文京墨三人,可四周已经被被闻讯而来的村民堵的严严实实,形势颇为惨烈。
更惨的是,武力值超高的诸位江湖高手,面对一众毫无武功的村民,却是束手无策。
“尸兄,用剑气!”
“不可,他们皆无内功,若是震伤了内脏就糟了。”
“流曦,去点穴!”
“郝公子,里面好多妇孺,这点穴怕是不合适吧。”
“南烛,用臭铀弹!”
“郝瑟你是不是傻,那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这帮人哪里手无缚鸡之力了啊啊啊——”
一片混乱之中,唯有舒珞还在坚持解释。
“诸位、诸位我们是来请——”
可还未说出个四五六,就被一众大婶小媳妇围攻拍打,憋得那叫一个脸红脖子粗,最后还是尸天清冲入战圈将舒珞给抢救了回来。
文京墨双手插袖扫望四周一圈,提起袍子爬上马车,取出郝瑟特制的大喇叭拉开,提声高呼:
“圣旨到——”
这一声,就如同一个暂停键,停住了所有人的动作。
围攻的一众百姓呆呆抬头,愣愣看着车上的碧衣书生。
文京墨高举圣旨,目光直直看向那领头打人的老头:“王恕接旨——”
老头一怔,放下棒子,指着自己的鼻尖:“所以,你们是来给我传旨的?”
一片诡异沉寂。
“诶诶诶!所以,你就是王恕?!”郝瑟大叫。
*
“哈哈哈哈,误会、都是误会啊。”王宅大院之内,王恕手捧圣旨,朗声大笑,“这几个月来,山上总跑来好多山贼土匪捣乱,我们也是太紧张了,所以一时误会,认错了人,哈哈哈哈,不过也难怪,谁让这位小兄弟长得如此样貌不凡呢?!哈哈哈哈——”
样貌不凡的郝某人坐在小板凳上,一口老血是呕在心口,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而身侧几位,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尤以舒珞最惨,被门内门外一众大姑娘小媳妇大婶子小妈子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围观,还附带各种评论。
“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公子。”
“哎呦,这个公子皮肤老好了。”
“我刚才趁乱摸了一把,皮肤滑的跟鸡蛋一样。”
“哎呀,早知道刚刚我也摸一把就好了!”
舒珞如坐针毡,满头冒汗,身侧尸天清赶紧压了压自己的斗笠。
旁边,一帮流鼻涕的小屁孩绕着流曦团团乱转,有的甚至直接爬到了流曦的腿上,流曦全身紧绷,面色惨白,看得旁边的宛莲心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