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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松放开了禁制,这是对蒙古坐困多日徒劳的补偿,更是放纵他们的天性,犒劳此番行军的辛苦,就让他们大开杀戒吧!
    闻言身后的蒙古骑兵双眸燃起了野蛮的光芒,鼻息都变得粗重了很多,这一刻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损兵折将的愤怒,缩衣节食的辛苦,一无所获的憋屈,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冲进城宣泄怒火了!
    就如山崩海啸,沉重的吊桥还没有完全落地,彪悍精于马术的蒙古骑兵已经一跃而起率先冲上桥,向着洞开的城门驰去。喊杀声震天,千军万马再没有阻隔,如疾风突进城池!
    同时,一帮诡异的身影潜进了皇宫,拜围城之后守卫空虚的缘故,他们没有惊动人毫无阻碍的来到了禁闭嘉安帝的宫殿前。
    ‘通天门’的变故似乎传到了皇宫,连禁卫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竟然没有一人守在殿前,只有那特地制做出来的门前挂着锁。
    在领头之人的示意下,马上有人上前暴力破门,很快门被打开了!
    这声响似乎惊动了里面的人,一声迟疑的疑问传出:“是谁?”
    领头之人立即激动的跪倒,泣声道:“臣瑞王府长史刘庆跃拜见陛下,救驾来迟,望陛下赎罪!”
    宫殿里慢慢走出一个人影,即使身处禁锢中不减高贵睥睨姿态,面对深夜来客毕恭毕敬的刘庆跃依然傲慢的抬着头。只是显然被禁闭深宫,他的待遇大不如以前,没有了宫人的服侍,他的长发披散着遮掩了面目,只露出轮廓模糊的半幅面容。
    但是只看这风度,的确是嘉安帝无疑!
    “哼!”嘉安帝不改本性的轻哼声,对一派忠心耿耿的来解救他的臣子不见丝毫怀柔,而是冷淡道,“起来吧,现在情况如何?”
    刘庆跃忙站了起来,恭谨地站到一边,解释道:“陛下放心,臣的外甥这时候只怕已经打开城门,城里这时候怕是已经乱了。为了怕那帮反贼穷途末路走投无路时挟持陛下,伤着龙体安危,所有臣赶来先请陛下避险,暂移龙步到安全的地方!”
    “刘大人有心了,你和你外甥的功劳,朕一定铭记在心!”嘉安帝轻笑了声,似乎心情好了不少,“那就带路吧,还等什么?”
    “是,是,请陛下随臣来!”刘庆跃笑眯了眼,殷勤的在前面领路,一边讨好道,“此番救驾,清君侧除小人,除了臣,还有章大人,展大人他们,他们也对陛下翘首以盼,如今都在宫外等着迎驾。说来都是臣等无能,让陛下受委屈了!”说着,刘庆跃还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
    “汝等的忠心,朕记下了,待朕脱困之日,一定重重有赏!”嘉安帝隐在阴影中的面容透出几分快意,似乎有抑制不住的喜悦。
    听到自己想听的,刘庆跃眼睛放光,但还是撑住了‘忠臣’的人设,谦虚道:“陛下厚爱,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人臣子这都是应该的,当不得陛下赏赐!”
    “刘大人果然还是忠臣,不像有些人,哼!”嘉安帝一身阴翳,挟着满腔怒火!
    刘庆跃不用想就知道说的是谁,不由的同仇敌忾:“陛下放心,此番一定让他们得不了好,到时陛下可以好好出气,让他们求死不得求生不能!”他的声音里满是怨恨,显然怨念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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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8章
    刘庆跃本是瑞王属官,假如瑞王没有死荣登高位的话, 朝堂上必有他的一席之地。遗憾瑞王身死, 但幸运的是下一任皇帝是瑞王之子, 论关系亲密合该启用重用他才是!奈何他有投靠旧主之子鞍前马后之心, 朝堂上的位置却轮不到他来坐,先有永宁侯的霸道专权,后有各级官员各展拳脚,朝政风云迭起, 一不小心下他就泯然与众人, 想望上爬却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
    向上爬的官员太多了, 他身后没有倚重的力量支持, 只能被人踩下去!怀着政治野心的刘庆跃自然是不甘心,心心念念的是扶持嘉安帝掌权,才有自己的出头之日!
    和他一样想法的人不少,既然爬不上永宁侯的船,那就弄翻了另找一艘能让自己通往高官显贵的船。不过是人心私利功名利禄,为了所谓的前程官途, 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而且他有不得不支持嘉安帝的另一个理由, 就是韩缜搞的清理蒙古内线的举动吓到他了, 作为曾经结交蒙古贵族, 并接受他们贿赂提供便利的人之一, 这过往就像是悬在头顶上的刀,时刻战战兢兢的恐惧着落下的一刻。哪怕是为了生命安全着想,他也迫不及待的希望永宁侯一系倒台, 好彻底消灭这威胁!
    与他一样的几个漏网之鱼,就在暗地里达成了共识,一心一意的为蒙古人和嘉安帝牵线出谋划策。至于蒙古人破了城会有多少百姓遭殃,是否血流成河他漠不关心,只要确保他自己能活着,还活得好好的就行,旁的人关他什么事!
    刘庆宇领着嘉安帝穿过预先制定好的路线,人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宫门,然后七拐八拐的穿街走巷走向藏身之所。
    刘庆跃一直小心恭敬的伴在嘉安帝左右,在经过一个路口时,嘉安帝却停下了脚步。
    “陛下?”刘庆跃不解的抬头望去。
    他们只点了一盏灯笼照路,浓重的黑暗覆盖着他们,连彼此的面目也看不清楚。嘉安帝停步望着的正是‘通天门’的方向,那里火光一片照亮了天际,连身在内城都看得清楚。
    远远的喧嚣声随风吹来,那动静惊动了四方,不少人的屋里燃起了灯火,警惕的探头开窗张望。像是预料到了不幸的降临,不知哪里的小儿传来了哭声,还有人们慌乱急促的问声。路上,不少军队在奔跑着,朝‘通天门’出动,凌乱的脚步声跑过去更是让人心慌!
    这开封城,要乱了!
    “刘大人,你说谁会赢呢?”嘉安帝轻声道。
    刘庆跃奉承道:“自然是蒙古人,他们的骑兵一旦进了城就再无敌手,恁是士兵再多也没用,他们哪里会打仗啊?”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实,京城附近的禁军都是些样子货,只能装装门面。他一开始就不相信开封真的能守住,也就是韩缜等人愚蠢不自知罢了!
    “是吗?”嘉安帝的话音里有着彻骨的冷意,刘庆跃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他以为嘉安帝是期待韩缜等的下场,献上讨好的笑:“陛下放心,那些乱臣贼子一定没有好下场,到时定将他们千刀万剐,这是他们不尊陛下欺君罔上的报应!”
    在刘庆跃想来,嘉安帝定是痛恨永宁侯一系逆臣和甄太师等,谁叫他们不仅架空了他的帝皇之位,更是不闻不问装聋作样?哪像他忠心耿耿始终站在嘉安帝一边,肝脑涂地奉献一切,嘉安帝一定知道他的功劳。到时他是做尚书好呢,还是丞相,刘庆跃已经开始美滋滋的畅想未来的。
    嘉安帝别有意味的低笑了一声,慢慢地道:“我很放心呢,也不会让刘卿失望的!”
    刘庆顿时跃喜笑颜开,在他看来这就是帝王对他的承诺,对他所做一切的报偿!
    城里已经开始乱了起来了,刘庆跃谨慎的道:“请陛下速随臣前往安全之处!”
    所谓的安全的地方就是他们这帮嘉安帝一派的官员避难的地方,等蒙古兵大肆杀戮的时候至于躲在这里才是安全的,蒙古人也不会碰他们!
    那里已经有不少人了,有良心的会带着妻子儿女的家眷随行;有心狠的什么也不透露给家人,独自单身前来;更有荒谬的,不带嫡妻子女,就带了心爱的小妾;他们都激动又忐忑的躲在屋子里,看到刘庆跃领着人进来,顿时默契的起身恭迎,被刘庆跃敬着的除了嘉安帝还有谁?
    “恭迎陛下,万岁,万万岁!”他们嗓音发颤的跪倒,这是他们的未来,升官发财的希望,表示将有一个全新的开始,能不小心捧着吗?
    嘉安帝扫视了四周一眼,并不理会跪倒一片的人,而是看向刘庆跃:“人都在这里了吗?”
    刘庆跃怔了怔,忙回道:“不敢欺瞒陛下,凡是忠心陛下的都在这里了!”
    嘉安帝在不修边幅的长发下露出一个隐晦的微笑:“那就好!”
    他转头打量地上的官员,一一开口指出官员的身份:“大理寺郑大人,户部主事左大人,……你们藏得真深啊!”谁能想得到呢,一个个平时循规蹈矩谨言慎行的官员,私底下竟然勾结蒙古,难怪会查漏了他们,真是狡猾的游鱼!
    底下的人先还一头雾水的恭敬听着,随即听得不对困惑的悄悄觑眼去看嘉安帝,这听上去不像是好话啊!
    刘庆跃也有点懵,不知道嘉安帝是啥意思!
    “他,他不是陛下!”下面有人震惊的喊出声,踉跄的站了起来,一脸惊恐的指着嘉安帝。
    “什么?”人群顿时慌乱了,再也顾不得敬畏,纷纷抬头看去。
    从黑暗中转到了灯火通明的房间,‘嘉安帝’模糊的面目暴露在光明中,从半敷面的头发中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半边面容,还有似笑非笑的眼眸。不少官员是见过嘉安帝的,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嘉安帝精致逼人的美貌,眼前之人除了身形相似,仔细一看绝对不是嘉安帝本人!
    刘庆跃退了一步,脸都白了,他身上的冷汗流了下来,惶恐的道:“你,你到底是谁?”他只觉得满嘴苦涩,只怪自己因着是黑夜没有仔细辩解,可是谁能想到会有人敢冒充‘嘉安帝’呢?
    ‘嘉安帝’咧出一丝渗人的笑:“想知道?都到大狱中去吧,我会让你们好好认识我的!”
    阑晓专负责情报刑讯,一直隐身在暗处,朝中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更遑论是见过他。这次为了扯出这伙隐藏甚深的叛徒一网打尽亲自出马,他在脸上做了掩饰伪装,用手段将形貌弄得跟嘉安帝有几分相似,加之用外物半遮半掩,果然找到了这帮害虫!
    他打了个响指,一会儿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队军士冲了进来,拿着□□将所有叛徒围了起来。
    “完了,完了!”那些心怀异心的官员瘫软在地,面对着泛着寒光的兵器欲哭无泪,他们这是掉进了陷阱里。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刘庆跃不敢置信的喃喃,明明辉煌灿烂的前程在望,却在触手可及之处破灭,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的事!
    “我的外甥,蒙古人明明破城了!”他不死心的挣扎着,‘通天门’的动静骗不了人,蒙古人的确被放进来了!
    阑晓用看死人的目光盯着他:“是吗?那我们就在这等着迎接蒙古人吧,看看蒙古给你们什么好处?”才让这帮人丧尽天良,不惜引敌入城牺牲全城百姓的生命,他们也配为人?
    这一夜对于齐榛来说将是命运的转折点,带着手下守着城门口,听着蒙古马蹄踏在吊桥上的声音,他似乎看到了光明的前景。
    男儿当戴三尺剑,以升天子之阶。对权利的向往是人的本能,区别在于有人碌碌一世甘于平凡,有人敢于践踏一切世间伦理道德,只为自身功成!
    齐榛无疑属于后一种人,平庸的低级武官不能满足他向上爬的野心,垂涎的富贵荣华如果有机会拥入怀里,他可以出卖自己的一切!
    舅舅承诺的一旦事成就封将军的诱惑,还有妹妹会成为皇妃的风光,这美好的未来足以烧尽他一切的理智,让他横下心来引狼入室!
    想想他齐家不过平民出身,有朝一日能改换门庭位列勋贵,家里还能出一个皇妃,为了这份荣耀他也能拼了,谁人无野心!
    满城的仓皇无助响彻耳边,齐榛却只顾盯着越来越近的蒙古骑兵,眼睛一片火热,就像已经看到了锦绣前程在招手!
    他没有注意到惊惶声虽响却在逐渐远离,‘通天门’附近乱跑的士兵渐渐不见了踪影,周围慢慢的变得越来越安静,仿佛这块地方被人遗忘了!
    齐榛哪怕看到了恐怕也不以为意,知道城门被打开蒙古人冲了进来,守军难道不胆寒害怕吗?有城墙护着他们还能坚持,如今怕是望风而逃,知道这里是危险之地跑都来不及,哪里还敢靠近!
    他不无鄙夷的想,就凭韩缜这个没有上过战场竟能居高位之位妄自指挥,这样的军队怎么能挡得住蒙古强军,城池被破是早晚的事,他不过是提早做了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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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9章
    那日松骑在马上,飞速的掠过吊桥, 通过匣楼, 进入了‘通天门’的瓮城。没有任何的阻拦, 一路畅行无阻, 像是城墙的守兵都已惊惧而逃,只剩空城给他们!
    顺利,一切都太顺利了,那日松战意盎然的同时, 心下却悄悄的提起了警惕。然而, 第一道瓮城, 第二道瓮城, 第三道瓮城,只要通过最后一道瓮城的闸门,就正式进入了开封内城。那时孟朝再想聚兵抵抗就晚了,因为那日松自信不会有军队是蒙古铁骑的的对手,他们会所向无敌!
    近了,近了, 第一道闸门大开, 成功就在眼前。
    那日松的眼睛亮得可怕, 即使再沉稳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而他身旁的战士已经发出了情不自禁的欢呼声, 打马声更欢!
    然而,瞬间火焰划破了夜空,就像是得到了讯号, 从第三道瓮城主楼上燃起的第一把火开始,像是繁星依次点亮,从最后一道瓮城的两侧城墙开始绵延到前方,天空亮了!
    在那日松瞠大发怒的瞳孔中,那象征着胜利在望的闸口在他面前轰然关闭,就在咫尺之遥的地方,堵住了他们冲锋的出口!
    “不!”那日松狂吼着目眦欲裂,他挫败地停在闸门前,眼珠子红得要滴出血,任谁眼见希望受挫,都会遭到极大的打击!
    蒙古的军队像是奔流的浪潮被大坝截住,浪花回拍,激起了阵阵激浪!
    随着那声巨响,第一道,第二道瓮城的闸门也无情的关闭,把汹涌进来的蒙古骑兵分割在三座瓮城里,上演了何谓‘瓮中捉鳖’。
    无数的孟朝士兵从城墙上冒出头,手中拿着锋利的武器,对准了下面的蒙古骑兵。居高临下,横刀怒目,气氛一触即发!
    城楼上,在火光的照耀下,韩缜垂目望向躁动不安的蒙古骑兵,对上的是那日松阴鸷噬人的目光。
    “你是故意的,你们早就知道!”那日松抬头阴森森的瞪视着韩缜,向来嚣张的面容扭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今晚所行都暴露了,孟朝是等他们自投罗网。
    他认出了韩缜,孟朝永宁侯之子,如今开封局势的主持者。当年偶然一见,少时的韩缜面貌长大后依稀可辩,那日松的记性很好!
    韩缜淡淡一笑,坦然承认:“不错。蒙古无故犯我疆域,屠我子民,掠我财物,今日一战当报此仇!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迎接孟朝的复仇了吗?
    到了这地地步,无非是你死我活,从蒙古挑起战事起,对战就不可避免。
    那日松狂肆一笑:“说得好,但是难道以为凭这小小障碍就能阻止我蒙古大业吗?今夜蒙古必将踏破开封,我会给你留给全尸的!”
    虽然一开始受到了打击,但是那日松还是非常自信,都过了吊桥哪有被阻在这里的道理?有关卡,就打碎它。
    “冲,给我灭了他们!”不再废话,那日松厉声下令,指挥骑兵冲开闸门。
    韩缜冷冷的垂下眼,举起手命令:“□□攻击,神器营跟后,弓箭手从旁射击,绝不能放一个蒙古人入城!”他们的目标就是在这瓮城解决所有过了护城河的的蒙古骑军。
    第一波攻击就是韩缜研制的‘□□包’,曾经在‘雁门关’立过功,军器监更是昼夜不停加班加点的改善,生产。‘□□包’使用简单,威力大,只要稍加训练就可以投入使用,对士兵的要求不高。特别是在敌人集中密集,范围有限的空间里,从城墙上往下扔,简直是最便利,杀伤力大的武器。
    就见□□在蒙古骑军中间炸开,顿时炸翻一片人马。别说是还击,马匹受不得惊吓,惊惶乱窜,困在瓮城内的骑兵乱成了一团。人仰马翻,尸体飞溅,□□包像是不要钱似的投入地上,满地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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