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言找到位置坐下来,酒劲还在,她怔了半天,感觉手机震了几下,震得她手心发麻。
是信息。
顾文澜发来的,很简短。
临下班前,顾文澜回到办公室,刚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就接到神经外科的会诊电话,病患突发呼吸困难,疑似心力衰竭,请求协助。
他拿着手机默了数秒,给李溪言发了信息过去。
——李小姐,很抱歉,急诊,咱们下次再约
看出来他的十万火急了,末尾处连个句号都来不及打上去。
溪言将这条信息来回读了好几遍,直到服务员过来问是不是现在上菜。
他依然是提前下了单,估计和上次一样已经是结过了账,溪言心想来都来了,不吃岂不浪费?再说来回车费也贵,大不了吃完了再把钱还给他。
唔……
于是点头。
他还点了一瓶红酒。
溪言对酒类不了解,她平时兴致一来就开老李的白酒喝两口,其他酒类几乎不碰,红酒也是,好不好她喝不出来,不过以他的品味,这酒怎么也得是个上品。
白酒她都能应付两杯,红酒嘛,更不在话下。
于是这晚,她在这里待了近两个小时,东西没吃多少,全程就喝了两杯红酒,餐厅里古典乐声声入耳,也算对酒当歌了一回。
她喝着酒还一边发着愣,两杯酒愣是坚持到晚上10点钟……
差不多可以回家了。
喝酒的时候她还知道控制着量,让自己保持一丝清醒,待会儿还得坐车回家,但现在她整个人俨然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抱着酒瓶下巴垫着手背,趴在桌上。
她在醒酒。
然而这幅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以及一喝醉就看起来智商不高的样子,看在服务员眼里,深感不妙啊……
一会儿可别直接睡过去了。
于是转头就给订座的顾先生去了个电话,那头响了两声就接起,她问:“请问是顾先生么?”
“嗯。”顾文澜几乎一晚上没开口讲话,现在又是刚下手术台,状态比起平时沉郁了些,这会儿应了一声,简短的音调沉沉闷在嗓子里,说不出的好听。
女孩心底蓦地一颤,差点拿不住电话,一回过神来赶紧把事情解释清楚,最后说:“所以,这位小姐现在看起来不太……安全。”
其实她想说不太正常。
顾文澜眉峰皱起,片刻后应道:“我现在过去。”
……
溪言在餐桌上趴了很长一段时间,具体时间她自己不清楚,直到她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了一点,扶着桌沿就要站起来,一起身还是晃了一下。
唔……
这酒,似乎有点猛。
她扶着桌子定了定神,拿着手提包慢慢朝餐厅门口走去。
那女孩见她晃晃颠颠地要走,赶紧上前扶住她,“小姐……”
溪言看过去,浅浅一笑,“不不,我是老师,同学,交作业么?”
女孩:“……”
她将服务员往旁边轻轻一掀,哼唧哼唧地继续往前走,那步法乱中有序,看似无章却又目标明确,登登登就往餐厅门口去。
只是人刚到门口,就又被那服务员抓住了,“小姐……”
“我是老师。”
“好的老师。”
溪言脸颊红扑扑,微笑道:“你是哪个班的?大晚上的在这儿干嘛呢?作业做了么?中国古代四大发明分别是什么?请阐述一下,法兰西第一帝国建立到20世纪20年代,英法关系的变化及其原因……”
服务员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深吸一口气,说:“这位老师,请、请你不用为难我,我已经联系了顾先生,他很快就过来了。”
“顾先生?”溪言思索一阵,问:“他是几年级?”
“……”
顾文澜一过来,就看见她抓着人女孩追问:“顾先生读几年级?他的作业做完了么?不做作业就得罚写1000字检讨!”
女孩敷衍,“待会儿你亲自问他。”
她轻哼一声,忽然发难:“是不是那混蛋顾文澜!”
女孩点头如捣蒜,赶紧附和,“是他是他,就是他。”
那混蛋:“……”
喊他的名字喊得还挺顺嘴。
顾文澜两步走到她身后,把她扶了过来,先跟对面的女孩说了谢谢,又低声问了身前的人,“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服务员见他来了,大松一口气,赶紧溜。
溪言感觉握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掌心干燥又温暖,她颠着高跟鞋转过去,见到那张脸忽然笑起来,“是你啊,”笑完又一脸认真,“你怎么来了?”
顾文澜没法,只好搂住她的腰,带着她下石阶,“我送你回去,你家在哪儿?”
溪言跟着他走,但注意力全在他脸上,又穿不惯高跟鞋,走路尚且踉踉跄跄,下石阶时,直接给崴了一脚,只闷哼一声,醉了酒连痛觉都给麻痹了。
顾文澜一时没察觉,带着她往泊车位走,把她塞进车里系好安全带,自己再绕到驾驶座,过程中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一直到他上车。
他一只手搭着方向盘,又问:“你家的地址。”
溪言嘴唇蠕动几下,努力回想家里的地址,一想起家,就想到了她妈,继而想起她和他这次的见面其实算个误会,于是开口就成了,“其实我没想过要再和你见面……这不是我的意思,我已经祝你幸福了……你可以问问许攸,她是我朋友。”
她一脸醉意,还一本正经。
顾文澜耐心听完她语无伦次的发言,最后点头道:“我知道了,现在说说你家的地址。”
“我给她打个电话,向你证明一下。”她掏手机。
“不需要。”顾文澜有些咬牙切齿,“我问你地址。”
闻言她忽然凝视他,对着他沉默了数秒表示自己不高兴,然后开车门要下车,但她努力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从车上滚出去,因为她的安全带没解开。
顾文澜:“……”
她如困兽一般坚持不懈地在囚笼里挣扎了许久,那顽强的毅力让车内的男人不禁为之震撼,最后她身子往车座一歪,垂脸凝噎,“我脚疼。”
顾文澜:“……”
最后,顾文澜没办法,把车开到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给她。
打算让她自己折腾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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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4章 适逢
在酒店前台办好入住,顾文澜一路上提溜着她,进电梯,过走廊,找到房间位置,刷卡进屋,门一关就拎着她扔到床上去。
他被折腾出一身汗,站着微微喘气。
但她酒兴上头,明显没闹够,挣扎着从床上翻起来,下了床一拐一拐地往洗手间去。
顾文澜这才发现她的脚不对劲,皱眉问道:“脚怎么了?”
溪言被撵了一路,这会子有些不大高兴,她哼声哼气说:“我要去洗个澡。”
顾文澜有些头疼,“没问你去干什么?问你脚怎么了?”
她没应,进了洗手间把门关上。
顾文澜忍不住叹气。
上一次见面只当她是一只小兔子,没想到一喝醉,是一只挺能闹腾的小兔子。
这幅鬼样子洗他妈什么澡?
他转身去开洗手间的雾化玻璃门,门一开就看见她已经将身上的裙子脱下来一半,他立即把门重新关上,原地定了数秒,又开门,进去把她的裙子拉起来,然后抱她出洗手间。
过程她挣扎几下,顾医生的耐心终于让她消磨殆尽,他拍了一下他她的臀部,沉声道:“你安分一点,别再闹了。”
说完把她摁在床边。
溪言十分委屈地摸摸屁股,觑他两眼,不敢再动。
顾文澜蹲下来,抬起她的右脚,脱了高跟鞋仔细检查,捏了几下问她疼不疼,等了一会儿发现她没反应,抬头看过去,她微垂着脸,正看着他。
视线一撞上,她下意识对他露出一笑,好像两人相识已久,她神情带着薄醉,凝了一双秋水,笑起来荡悠悠。
顾文澜眉心一跳,放下她的脚再慢慢站起来,正想说你好好休息,目光再次和她撞上时,一句话卡在喉咙里,竟然说不出来。
她的眼神很是耐人寻味。
房间里洗手间的排气扇在嗡嗡作响,更像是助兴曲目,两人莫名对视良久,他伸手摸向她的脸,指尖滑向她的下巴抬起来,摩挲着。
他垂眼淡笑,“眼神不错。”
挺勾人。
微醺的溪言:“??”
刚才就是对着你的脸走了会儿神。
估计是她醉酒的缘故,让原本因为走神而显得痴呆的眼神看起来迷离且灵动,神情荡漾了些,既是所谓的,勾人。
而这一荡,就荡入禁欲了数年,正好需要纾解欲望的某医生的心底。
顾文澜松开手指,掌心慢慢滑入西裤的兜里,终于绅士地说出那句:“好好休息。”他转身往门口走,身后的人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