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要黑化了!
“老师的意思是……”
“先将登基流程熟背下来。”说着敲了敲车板,直接做了决定:“去御书房。”
祁欢一屁股坐回来,欲哭无泪。
——
背书难,难于上青天。
祁欢从小就对自己的资质有清醒深刻的认识。偏偏见证了她血泪读书史的傅予湛没有这等觉悟。
四天,整整四天,祁欢的小脑袋里完全被那些天曰乎地曰乎的东西搅满了,苦不堪言!
“是么?”
祁欢噙着泪点头。
“敢问殿下,进太庙时应当走主道还是偏阶?”
祁欢:“……”
老子飞进去行不行哦!
傅予湛没说话,从袖子里抽出一把一指厚的木尺,默不作声搭在桌边。
祁欢面色一肃,正襟:“本宫再背背!再背背……”
书房外头常魏和良言对视一眼,公主吩咐要在她生不如死的时候进去解救她,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
良言点点头,绝对到了!她都瞧见公主暗搓搓藏在袖中的剪子了……
常魏长吸一口气,踩着小碎步进去,恭声道:“殿下,傅大人,该用晚膳了。”
祁欢热泪盈眶地握住拳头:“快上快上!没看我……我们傅大人都饿了吗!”
傅予湛扫一眼房内漏刻,虽然早了点,倒也差不多了,遂点点头,吩咐常魏摆盘上菜。
这一顿,祁欢把毕生所学的礼节通通用上,细嚼慢咽,硬是吃了一个多时辰,直到肚子实在塞不下了,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玉箸:“老师,咱们继续吧。”
傅予湛早就用完了,见她用罢才慢慢起身,却没有走到桌案前。
祁欢眨眨眼,不明所以。
然后就听到傅予湛轻飘飘的一句话:“明日登基时微臣会在旁指点,相关礼节殿下留个印象即可。今夜请早些休息。”
“……”
祁欢一双手颤啊颤地,一脸气急攻心的模样。她这两天头悬梁锥刺骨地都是为了什么?啊?为了什么!
傅予湛神色如常:“皇家礼节甚多,殿下此时背了,对往后拜天祭祖也大有裨益。”
祁欢一双手抖得更厉害了。
良言急忙跑到她旁边:“公主,奴婢送您回寝殿。”
她力气大,看似虚揽着,实则牢牢按住了祁欢欲动的小身板。
傅予湛恍若未察,恭恭敬敬行了礼,施施然往暖阁去了。
等他颀长身姿消失在殿外,良言才松手。祁欢立马拍案而起,撸起袖子露出那把剪刀:“妈的!老子忍他不是一两年了!今天同归于尽吧!”
良言:“……殿下,您忘了这剪子是磨钝了的啊?”连块碎花布都剪不开,还同归于尽呢!
皇后刚去那年,宣景帝浑浑噩噩的不管事,祁欢一下子没了靠山,哪里的奴才都能来怠慢着。她和祁瑞过得比浣衣局的小奴才都不如。
后来祁欢觉着不能再忍了,做了这么把小剪子,直奔宣景帝跟前寻死去了。宣景帝这才想起来后宫还有这么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崽子。
两人的日子又好过起来,但这把剪子一直随身带着,每次看见,祁欢就有了耍横的底气。
这一身的悍匪气都是这么磨出来的。
这会儿祁欢抱着她的宝贝剪子,戚戚然抹了把眼泪。
心酸苦逼怎一个惨字了得。
良言:“奴婢侍候您回宫歇着吧。”
祁欢咬牙:“歇什么歇!刚才吃撑了,扶我去御花园遛弯!”
““……是。”
登基前夜,小女皇扶着肚子在后花园转了两个时辰。
第4章
翌日晨光未起,暖阁外头就有小太监唤早。
傅予湛支着额起来,望了眼窗外天色,声音微哑:“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刚过寅时。”
他点点头,掀了被子下榻,自己换了紫袍官服,又去了内室洗漱。
常安备好了登基大典一应文书在外头侯着。
等傅予湛一一过目之后,天边方开始露白。
常安斟酌着开口:“是否应该叫醒殿下了?”
登基大典这种大事,祁欢本来早该起来梳洗准备,不过现在有傅予湛为她打点一应事宜,已经偷得了半晌好眠。
昨晚,那丫头在后花园闹腾了许久,过了子时才见养心殿熄了灯……
傅予湛沉吟片刻,道:“再等等吧。你先去将膳食衣冠再核对一遍。”
“是。”
殿门吱呀一声关上,傅予湛稍稍松懈,靠在椅背上养神。
短短四日教习,不止祁欢累,他也有些疲惫了。脑中忽的想起那日马车上祁欢调侃他老,不由觉得好笑。
只是想起今后这条豺狼四伏的帝师之路,这笑又化作了苦笑。
暗沉沉的宫殿内,明黄的烛火照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片阴翳。
闭目坐了两个钟,常安迟迟没有回来,他眉心一叠,不知那边又出了何事。
正这样想着,常安已经推门进来,脚步匆匆走到跟前,低声道:“大人,殿下那边……不太好。”
果然……
无声叹一口气,傅予湛揉着眉心起身:“我去看看。”
两人穿过步履匆匆忙碌着的宫人往养心殿去,一路跪拜无数。
毕竟今日后,这一位可就是背地里的皇上了。
……
刚撩起寝宫的珠帘,傅予湛就听见了里头低低的啜泣声,还有宫女紧张的劝慰。
没有理会君臣之别、男女大防,他大步走到床边,就看见祁欢捂着肚子,脸色惨白地在被子里打滚,一张小脸汗涔涔的。
“怎么回事?”
良言噗通跪在地上:“奴婢方才进来伺候公主起身时就这样了!”
“太医呢?”
“常魏已经去传了。”
傅予湛点点头,直接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倒是不烫的。
“殿下,哪里不舒服?”
祁欢勉强睁眼看了看他,气弱:“头疼……”说着哼哼了两声,委屈巴巴道:“我就说我背不来书,这下好了,把头背坏了……”
傅予湛扫见她紧紧捂着肚子的手,唇角一沉,也不说话,就这么居高临下望着她。
冷冽的气场让祁欢一哆嗦,扁着嘴说:“不是头……是肚子。”说着,揪着被角的手一紧,带了哭腔滚起来:“真的疼!”
小时候给她上课时,装病这招她没少用,最是信手拈来。只是目下唇色惨白的模样也确实不像作伪。
傅予湛缓和了脸色,伸手隔了层锦被覆在她肚子上,沉声吩咐身后的人:“太医呢!去催!”
哗啦啦又跪倒一片。
不消片刻,一身常服的周礼背着药箱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一看就是从被窝里给捞出来的。
傅予湛将床边让了出来站在一侧。
周礼取了素帕覆在祁欢的手腕,静神把脉。片刻,他眸光一变,抬头看了傅予湛一眼。
傅予湛会意,带他去了寝宫的小殿内。
祁欢错眼一瞧,一颗心拔凉拔凉的,她这屁股连龙椅的边边都没碰到呢,就要香消玉殒了!当真是命无富贵运啊!
她滚了两下,待腹中绞痛缓过一阵,喘着气和良言道:“去把十五殿下带来……我要见他。”
良言迟疑:“这会儿小殿下必定还睡着,吵醒了可就要哭闹了。”
祁欢捶床板:“他姐姐我都要去了!他闹什么闹!”
良言一听,噗通又跪了下去,眼眶都红了:“殿下莫要胡说……”
这头两人生离死别着,傅予湛在内室不知和周礼说了什么,出来时脸色不大好看,见两人如此这般,只觉得额角轻跳。
祁欢看见他,挣扎着坐起来,泪汪汪地:“老师,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你别瞒我,我……”
傅予湛抬手堵住了她的话,神色颇为隐忍道:“你昨夜吃多了,积食。”
“……”
祁欢羽睫上一颗豆大的泪珠悬着,将落未落。
殿内鸦雀无声。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