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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志德家里
“啥?啥?那个死丫头买了九块钱的肉?”
余桂珍瞪的瞪着眼珠子,定定地看着给她带回这个消息的孙女,大嘴张的跟要吃人似的。
“是呀奶,我听小娟说的,说小秀买了好多肉呢,还买了好几斤排骨和两副猪下水,照她这种花法,我看我哥走之前,她那点儿钱肯定得叫她给霍霍没了。”韩明燕气愤的说道。
那副义愤填膺的表情,像韩明秀花了是她的钱似的。
“不行,这还了得?这个败家的死丫头片子,我去找她去,这个赔钱货,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余桂珍老太太被韩明秀给气得哆哆嗦嗦的,嘴都瓢愣了。
前段时间,韩明秀没经过她的同意就自己去镇上花钱买东西去了,那次她看在她大孙子工作的份儿上没收拾她,没想到这这次死丫头变本加厉了,竟敢大手丫子拉撒着一下子买九块钱的肉,这是要把钱花光的节奏啊!
这次,她忍不了了。
气急败坏的老太太拿起家里的鸡毛掸子,起身就要去找韩明秀算账去。
第23章 南瓜饼
这会儿,韩龙正在家里等着吃肉呢,一看他奶要去找韩明秀去,急忙一把拉住她,叫道,“奶,你可别去,万一去了你们俩吵吵起来,连累到我咋整?队长说了,招工的事过了年就有头儿了,咱不差这几天儿好不好?”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是她奶,她不会过日子,我这个当奶奶的教训教训她咋了?跟你有啥关系?你躲喽,今儿我非得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小贱皮子不可,你瞅瞅把她狂的,敢花那老些钱买肉吃,她长那好嘴了吗?”
余桂珍气坏了,连她大孙子的面子都不给了,坚决要去找韩明秀算账去。
韩龙哪敢让她去啊,死死的拉着余桂珍的胳膊,说,“奶,你可千万不能去啊,她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都敢跟咱们对付了,你要是去了,她把从前那些事儿给吵吵出来,我那工作不就完了吗?你知道多少人惦心着这个找工指标呢吗?你可千万别给我惹乱子了,要是这事儿给我整黄了,我……我就不活了……”
韩龙赌气说道。
大孙子都把狠话撂下了,余桂珍当然不能去了,大儿子和小儿子都指望不上了,她还指着二儿子和大孙子给她养老送终呢,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儿事让她大孙子恼了她呢?
再说,万一真像他说的似的,她跟那个死丫头干起来了,把大孙子的工作给整黄了,小龙不得埋怨死她啊!
她也承担不起那个后果啊!
所以,老太太只好把一肚子气憋在了肚子里,只等着她大孙子的工作办成了再去找那个赔钱货出气去!
她都想好了,等她大孙子走了,她非得去扒那个死丫头的皮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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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韩明秀吃到了馋了很久的猪肉,确切的说,是吃到了香喷喷的油呲啦,大米白饭就着喷喷香的油呲啦,再配上一盘儿酸甜口味儿的凉拌白菜丝儿,加一杯橙子汁儿。
荤素搭配,有吃的有喝的,都把她给撑到了!
自己大吃大喝的同时,她也没忘了追风,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她已经把追风当成自己的家人一样看待了。
作为家人,总不能她吃着肉让追风在旁边看着吧!
于是,她把那三斤五花肉上带的那块儿猪肉皮给片下来切碎了,装在追风平时吃饭的盆子里,就当是过小年儿给它改善伙食了。
追风吃的很香,直吃得小肚子溜圆儿再吃不下一口了,才趴在它的窝里睡觉去了……
韩明秀可不像它这么清闲,她还有很重要的事儿要办呢。
饭后,她点着蜡烛,开始写她的小说大纲和框架。
记得上辈子时,她看过好几部抗日神剧,当时是按看乐子的心情去看的,看完觉得故事的部分情节虽然都挺荒诞的,但也不是一无是处,她就去粗取精,甄选出精良的部分,又结合了几部精良的抗战电视剧和电影,打造出了一个让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的抗战故事——!
韩明秀的文笔一直不错,上辈子还在某书院注册过一个作者号,写了好几本网络小说,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现在写起来小说来一点儿都不费力,简直是得心应手呢。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她已经习惯了用电脑码字,电脑分分钟就能写出几十个几百个字来,现在却要用笔一笔一笔的写,字还不能写的太草了,免得编辑部的编辑不认得。
写了三个多小时,只累的头昏脑胀的,手腕酸痛,也不过才写了三千字而已。
韩明秀甩着手,看着外面的月色越发的深沉了,就撂下笔,下地打来热水,把脸和脚洗了,又刷了牙,脱下衣裳上炕睡觉……
第二天,她起来后,从地窖里拿出一个倭瓜来,又拿出前几天磨好的糜子面,准备做一些南瓜饼。
这些南瓜饼不是做给自己吃的,快过年了,她打算去舅舅家看看舅舅舅妈去,做点儿南瓜饼就当是给舅舅和舅妈的年礼了。
这年头,谁家的日子都不宽裕,能送人一盆儿南瓜饼,正经算很像样的年礼呢!
给舅舅舅妈送这么厚重的年礼,不仅是出于她一个晚辈对长辈的尊敬,还有另外一个意思——
算日子,大姐这几天就要生了,她婆家很抠,肯定舍不得给大姐做好吃的。
大姐生那俩外甥女儿时就没坐好月子,身子一直赖赖巴巴的,如今这第三胎她本来心里就有压力,要是不吃好点儿,不把身子养结实些,等到生孩子时肯定没力气。
没力气就生不出来,生不出来就容易难产,照她婆家那抠门儿的劲儿,要是大姐难产了,他们家也指定舍不得花钱去医院,擎等着让大姐在家等死。
所以,在大姐生产的前几天,韩明秀打算天天给大姐做点儿好吃的补身子,让她吃的饱饱的,把身子也养的壮壮的,等到生产的时候就有力气了。
只是,做的好吃的不能送到大姐家去,她婆家那些人一个个的跟狼似的,她要是给大姐拿吃的过去,指定都得让那帮犊子玩意儿给抢去,最后能吃到大姐嘴里一口两口就算不错了。
她才不会搭着好吃的去给那帮缺德玩意而吃的,别说她没有那些好东西,就是有,她情愿拿去喂狗也不愿意给他们老王家人吃。
因此,她决定天天做些有营养的好吃的,带到舅舅家去,让大姐在舅舅家吃。
既然要天天在舅舅家给大姐开小灶,就少不得麻烦舅舅舅妈,虽说舅舅舅妈都是好的,啥说头儿也没有,但她不能仗着舅舅舅妈好性子就这么死么卡赤眼的只管麻烦人家,要是她真那样了,不管舅舅舅妈多好的性子,时间久了也肯定会有想法的。
但要是给舅舅舅妈送一盆子南瓜饼年礼就不一样了,虽说舅舅不会贪图她这盆子饼,但是她送了,就证明她是个心里有数的姑娘,舅舅舅妈也就不会有别的想法了,她去麻烦人家时心里能仗义些,不会太不好意思了。
吃了那两张软糯香甜的南瓜饼,把追风和母鸡喂饱,留够了它们一天的食物,韩明秀才拎着个篮子走出家门,一径往司家洼子去了。
第24章 舅舅家
赶到司家洼子屯儿,韩明秀直接去了舅舅家。
她的舅舅名叫王文远,今年四十多岁了,是个瘸子,不是先天的瘸,是小时候淘气从树摔下来摔折了腿,乡下的赤脚大夫医术不好,把他耽误了,最后不幸变成瘸子的。
因为瘸,舅舅三十多岁才娶上媳妇,娶的还是个带了个孩子的寡妇,也就是韩明秀现在的舅妈。
舅妈之前的男人在抗m援c的战场上牺牲了,牺牲时他们的儿子才还没出生,舅妈替她男人守了三年孝后,经人介绍嫁给了舅舅,俩人还生下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女儿叫王海杏,比韩明秀大一岁,是个长的挺俊的姑娘。
儿子叫王英明,小名大乱,今年才九岁,是个淘的没边儿的小子,整天惹乱子,还净惹大乱子,大舅和大舅妈干脆就管他叫大乱子,但因为‘大乱子’跟某个不雅的器官读音相似,就把“子”字给省略掉了,就叫他大乱。
不过,大乱本人却这个名字很有意见,谁叫他大乱他都梗着脖子跟人家反驳几句,可惜没人听他个小屁孩儿的,还都大乱大乱的叫,以至于现在认识他的人都不知道他大号叫啥了,反正都叫他大乱。
还有舅妈带来的那个表哥,他在舅妈生下大乱不久就被他奶奶给接回去了,此后一直由他奶奶养着,后来听说中学毕业就去当兵了,还听说在部队里因为表现好,能力突出,加上又是烈士的遗孤,年纪轻轻的就被提了干,现在已经当上排长了,可谓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呢!
之前韩明秀的娘还活着时,领韩明秀来过几趟舅舅家,不过娘从来不在舅舅家吃饭,每次来都是匆匆而来,坐一会儿说会儿话就匆匆离开,娘是因为舅舅舅妈家里穷,不愿意吃他们的。
几次之后,韩明秀就不愿意再上舅舅家来了。
挺老远的道,她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走到这儿多不容易啊,结果气儿还没喘匀乎呢就又得吭哧吭哧的往回走了,还不给饭吃,搁谁能受了啊?
所以,她活了十五岁,上舅舅家来的次数还不到十次呢!
舅妈家的海杏儿姐和大乱倒是总上他们家去,跟韩明秀也挺熟悉的,相处的也都不错。
至于那位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哥,也就是舅妈最开始带来的那个儿子,韩明秀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从打她记事儿起他们一次都没见过,所以在韩明秀的心中,那个人就是个零,可以忽略不计的。
“大舅在家吗?”
来到大舅家门外,韩明秀拔高嗓门儿喊了一声。
“三姐,你咋来了呢?”
舅舅家的小儿子大乱不知从哪钻出来,看清是韩明秀后,大惊小怪的叫起来。
韩明秀看着晒得鳅黑儿的表弟,笑着说:“过年了,我来看看大舅和大舅妈,顺便儿看看你们,呵呵,一年不见,大乱你长个儿了啊!”
大乱得意的挺起胸膛,说:“那是,我可是我们班最高的了。”
“那学习呢?学习是不是最好的?”韩明秀故意逗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恨人的问了一句。
大乱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三姐,外头冷,进屋说话吧……”说着,推开大门把韩明秀领了进去。
韩明秀笑呵呵的跟在大乱的后面进了屋儿。
屋里,大舅妈正坐在炕上纳鞋底子呢,看到韩明秀进来了,惊讶的说,“秀,你咋来了呢?”
在大舅妈章淑珍的印象中,这个外甥女儿从小就蔫巴,并不喜欢走亲访友,这些年来上她家的次数加起来都不到十次,还每次都是小姑子领来的,算起来,她还一次都没单独来过她家呢。
韩明秀摘下头上的围巾子,很自来熟的在炕沿边儿坐了下来,把篮子放在一旁,说,“过年了,我来看看大舅和大舅妈,还给你们烙了几张南瓜饼。”
说话间,顺顺手掀开了盖在,篮子上的苫布,露出里面那盆金灿灿的南瓜饼来。
舅妈和大乱一看那一盆子油汪汪、金灿灿的南瓜饼,顿时都睁大了眼睛,大乱还不争气的咽了一口口水,眼见得含拉子都要淌出来了。
“你看看你,来就来吧,还拿啥东西啊?你又不宽敞,费这老些油烙这些饼,来年你可吃啥呀?”大舅妈埋怨着,真心替韩明秀心疼这些油了。
这孩子,太不会过日子了,烙饼哪能用这些油呢,你看看,把饼烙的油汪汪的,这得使多少油啊?她都替她心疼!
韩明秀笑着说:“没事儿,我今年除了分的三斤肉,还另外买了五斤肉呢,靠出来一大盆子油呢,我家就我一个人,肯定够吃了。”
其实,她也就靠出一小盆儿的油来,那个装油的小盆儿没比碗大多少,也根本没多少油,但是她要是不这么说,大舅妈肯定不会收她的南瓜饼的,所以不得不撒个小谎,把这事儿给圆过去了。
大舅妈听说她还有一大盆子油,以为她那八斤肉都是肥肉都靠了油呢,也就释然了。
不过,还是嘱咐了她几句类似于‘有钱省着点花,给自己攒几个钱当嫁妆’这类的话。
韩明秀听着,含含糊糊的答应了,大舅妈见她答应了,这才放下心来,又对大乱说,“大乱,快去生产队告诉你爹一声,就说你秀姐来了,叫他快点儿回来。”
紧接着又冲西屋喊道,“杏儿啊,你秀妹来了,快去给你妹烧点热乎水儿,给她暖和暖和……”
“哎,等会儿,我洗头呢,马上来!”王海杏的声音从西屋传出来,温温柔柔的,一听动声音就知道是个性子软和的妹子。
“这孩子,成天就知道穷干净,脑袋又没生虱子,总洗什么头呢?”大舅妈埋怨着,又转过头笑眯眯的对韩明秀说:“别管她了,秀,来,脱鞋上炕里边儿坐,炕头儿热乎……”
“还行,我穿的多,没冻着……”韩明秀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听话的脱了棉鞋上了炕,坐在了炕头儿上,跟大舅妈唠起家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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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