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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沐头大,但仍迎着赵陆的目光,从赵宜安眼皮底下,将小狐狸抢了回去,又小声嘀咕:“我在大漠里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么一整只的……”
    ——狐狸尸体。
    望一眼姚沐怀里护得如同宝贝似的狐狸,又望一眼立在自己身边得赵陆。赵宜安收回目光,咬了咬下唇,由衷夸赞道:“好厉害。”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姚沐还从未被女孩子这般直白地褒扬过,况且是赵宜安如此绝色。
    原先还护着东西不让人碰,这会儿赵宜安的话音一落,姚沐立刻耳根泛红,浑身酥倒,连带着力气也小了。
    他晕晕乎乎将狐狸递出去一些,小声道:“摸、摸摸也可以……”
    只是赵宜安还未伸手,姚沐露出的爪子就被人“啪”一声打掉。
    “嗷!”姚沐不可置信,“做、做什么!”
    赵陆只瞧着面前同样疑惑的赵宜安,道:“我给你找更好的。”
    见状,姚沐重重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得了赵陆的允诺,赵宜安便也没有再执着那只狐狸。又逛了一阵,期间姚沐还试图将一盏行军路上捡回来的美人灯点亮,讨赵宜安的喜欢,理所当然被赵陆厉声喝止。又想送赵宜安一大缸已经开放的沙棘,说等到九月便能结果,到时候可以尝尝。
    话未说完,姚沐忽然后背一凉。
    赵宜安正蠢蠢欲动,眼睛里满是期盼:“真的可以吃么?”
    “是、是吧?我也不知道。”
    方才还信誓旦旦,这会儿却又躲躲闪闪。赵宜安奇怪,还想再问,就听见赵陆说了一句。
    “延月在找你。”
    赵宜安立时被移走了注意,转头去外面找延月了。
    书房里只剩瑟瑟发抖的姚沐和神情淡淡的赵陆。
    姚沐抱着他那缸宝贝沙棘往后退了一大步:“臣有罪!”
    赵陆微微抿唇:“叫人送进宫。”东西还是要收的。
    又道:“你就不用来了。”
    语毕,抬脚走出了书房。
    姚沐呼出一大口气,放下沙棘,也跟着离开了屋子。
    延月自然没有找赵宜安,只是赵陆的一个托词罢了。但她也不是傻的,瞧见赵宜安跑出来找自己,很快便反应过来,柔声道:“方才伯府的下人来回,说在花厅摆了茶果点心,奴婢想问问娘娘,何时过去?”
    说完话,赵陆已经跨过门槛出来,对着赵宜安道:“去歇息一会儿罢。已过酉时,这会儿用多了点心,等到了晚膳,该吃不下了。”
    赵宜安便点头,跟着他往前走了。
    赵陆熟门熟路,带着赵宜安穿过长廊,花园,到了前院的花厅。
    姚沐这个主人反倒落在后头,他嘟囔:“也没见你来过,路倒是认得挺清。”
    赵陆正为赵宜安撩起一道垂柳,闻言回头,忽然对着姚沐一笑:“看过一回建造图纸罢了。”
    这笑容和煦温柔,姚沐一愣,又慢慢往后缩回一步。
    怕了怕了。
    到了花厅,赵宜安安安静静吃了几样赵陆挑给她的点心,又伏在躺椅上睡了一会儿,等到用了晚膳,她便急不可耐要拉着赵陆出去。
    天色未晚,但游廊上早有多多等候的人。
    姚沐提早在转弯处找了位置,又让着便服的侍卫暗暗将游人挡开,这才敢让赵陆和赵宜安上去。
    这里离人群有些距离,也不怕游人窥看。赵宜安握着游廊扶手,细细摸了一会儿,赵陆就在身后等着她。
    等摸完了,赵宜安才抬起头。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从这个位置望过去,整座皇城仿若延绵不绝,遥遥无边界。
    她忽然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道:“我从那里来。”
    赵陆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正是皇宫的位置。
    他轻轻点头:“嗯。”
    又过了一阵,游廊下的整条西街,倏然全都亮了起来。
    姚沐满头大汗跑上来,得意洋洋邀功道:“好看么?”
    熙熙攘攘的长街上,彩绳结着彩灯,一盏一盏,在夜色下晕开光芒。
    宫中自然有比这更好看的花灯,但赵宜安从未见过这样多这样喧闹的游人,她咬住下唇,垂着眼睛往脚底望去。
    说说笑笑的姑娘结伴走过,没有人注意到游廊上,夜幕中,还藏了这样一位美人。
    赵宜安大着胆子,观望那些人的神色,有那么一瞬,她忽然觉得有人在回望她。
    只是灯火朦胧,车如流水,等她再远眺,却找不到对方了。
    赵宜安回头,有些恹恹然。
    赵陆侧身:“怎么了?”
    赵宜安摇摇头:“我想去护城河。”
    *
    护城河也有挂花灯的,只是不如西街的多。
    他们来的是内城的护城河,当初赵陆就是在这里落的水。
    一下马车,赵宜安便不再出声,只默默在河岸走着。
    赵陆也不说话,与赵宜安隔了几步距离,安安静静跟着她。
    姚沐领着侍卫立在马车边,瞧着二人一前一后,忍不住和边上的延月搭起话来。
    “哎,我说,陛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说话的?”
    跟他在一块的时候可没这么好脾气又温柔的。
    延月听着头大,只不敢吭声。
    已经走得有些远了,赵宜安停下脚步,转了个身,犹豫要不要走下去。
    赵陆只望了一眼,就记起这个地方。
    他注视着仍在徘徊的赵宜安,忍着没有开口阻止。
    但赵宜安似乎有了决定,她提起裙子,小心往前迈了一步。
    从道路至河岸,只不过十来步的距离,赵宜安走到岸边也只不过几息工夫。
    赵陆却觉得她走了好久。
    一步一步,全踩在他的心上。
    只是赵宜安并未多停留,她俯下腰想撩水,又觉不妥,最后抬起脚,在水里轻轻踢了一下。
    带起的水花溅落在河面,洋洋洒洒变成一圈圈的水晕。
    “这俩干啥呢?大费周章来护城河玩水么?”
    姚沐嘀嘀咕咕,只是下一瞬,他就瞧见赵陆飞奔下河岸,将不知出了何事的赵宜安抱了回来。
    “怎么了?”姚沐还在奇怪,赵陆却早抱着人回到了马车上。
    他的脸色可怕,只对姚沐说:“去李府。”
    延月跟着上了马车,赵陆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专心守着怀里的赵宜安。
    不敢多看,延月只瞥见赵宜安闭着眼靠在赵陆肩上,神思有些迷茫。
    她拉着赵陆腰间系着的禁步轻轻摇晃,小声道:“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去捡那盏花灯的……”
    赵陆握住她的手:“我心甘情愿。”
    但赵宜安很快就头疼起来,一面抓着赵陆腰上的禁步不放,一面翘起裙子下的绣鞋,试图转移注意:“湿了......不舒服。”
    赵陆便伸手替她脱去鞋袜,又轻声安慰她:“很快就到了,别怕。”
    *
    这几日不需轮值,李太医用了晚膳,正坐在院子里乘凉,忽然急急忙忙奔进来一个下人,对着他道:“老爷,忠勤伯来了!”
    李太医心中“咯噔”一下,一面整理仪容朝外奔走,一面问来回话的下人:“忠勤伯怎么来了?可有说是什么事么?”
    下人只是摇头。
    等到了前院,见到来客,李太医才大吃一惊,连忙将赵陆一行人迎入厢房内,又叫人将他的药箱拿来。
    赵宜安紧闭着眼,靠在赵陆怀里,似乎很是难受。
    而赵陆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坐在床头,外衣在马车上就脱了下来,替赵宜安裹住未着鞋袜的双脚。这会儿赵宜安半躺在床榻上,他也仍旧抱着她没放,只对着李太医略侧头,声音冷静:“我们去了护城河,她记起我落水的事了。”
    正隔着帘子诊脉的李太医动作一顿,又继续自己手上的事情。
    最后李太医开了一副止疼安神的方子,李府的下人领着方子前去抓药,而姚沐很是识趣,从头至尾只候在屋外,厢房里便剩下赵陆和李太医,还有缓过一阵头疼,慢慢睡过去的赵宜安。
    延月端着热水进了屋,绞了帕子替赵宜安擦脸擦手。
    熟睡的美人满头是汗,手心里还紧紧攥着赵陆的禁步。
    看了一会儿,赵陆接过延月手里的帕子,道:“下去罢。”
    延月应是,悄悄退到外间守着。
    李太医立在屋内,等延月走了,果然听见天子强自镇定的询问。
    “她会全都想起来么?”
    闻言,李太医踟躇了一阵,才道:“臣才疏学浅,一切还是要等娘娘醒来再说。”
    也许赵宜安从此记起一切,也许只是触景生情,等过了这一阵,她仍旧一无所知。
    赵陆闭上眼又睁开,手指轻轻在赵宜安汗湿的脸蛋上滑过,低声道:“朕知道了,退下罢。”
    李太医行了礼,才退去外面思索对策。
    大概陛下是不希望娘娘想起来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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