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满看着手术中的标识转换,铁门被推开,有个穿大白褂的人走了出来,还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我得看着我男人。”宋一满想也没想,如是回答。
她挂了电话,朝着医生走过去,还没张口,医生便朝着她安抚地笑了笑。
“别担心,皮肉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不过可能会留疤。”医生看着宋一满额角的汗,“小姑娘,这么担心?”
宋一满歪着脑袋去看手术室里面,祁游正躺着,闭着眼,很安详。
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缝合过程打了一点麻药,得把玻璃渣掏出来。”
“谢谢医生。”宋一满朝着医生鞠躬道谢。
医生可当不起,连忙推脱,“应该的应该的。”他看着宋一满的脸,半晌后,问,“请问你是罗知棋罗女士的女儿吗?”
罗知棋是他们医院的投资人之一。
不少人最近都在谈,她的女儿上了那个恋爱综艺。医生的老婆和女儿昨天还在看,搞得医生都对这张脸眼熟了。
一不小心被人认出来,宋一满还有点惊讶。
“是我。”她蹙了蹙眉,“请问,你认识我?”
医生呵呵笑了笑,“倒不是。只是你妈妈的病情,我想和你谈谈。”
宋一满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好意思,你是说——”宋一满慎重地确认了下,“我妈妈的病情?”
医生有些错愕,“难道罗女士还没有告诉你吗?她前段时间被检查出来有乳腺癌,已经接受了一次化疗。”
宋一满简直不能把这三个字和罗知棋搭在一起。
她妈昨天还英姿煞爽地出现在新闻里,宋氏刚刚收购一家小的连锁超市。
怎么会呢?
乳腺癌。
宋一满整个人天旋地转,更别提她还踩着八厘米的高跟。她一个站不稳,医生把她扶住。
“宋女士,你还好吗?”医生关切地问。
宋一满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我挺好,谢谢。”
好个屁。
宋一满坐在祁游转移的病房里,两眼失神。高跟鞋穿得她脚痛,她脱掉一只鞋,翘着腿,摁压着脚板的位置。脑子里全都是浆糊,还有只无名的命运的大手在搅动,翻来覆去的。眼前也出现了视觉暂留现象,光斑浮动着,宋一满连窗外的树叶都看不清。
怎么会这样?
祁游还躺在病床上,没醒。她又知道她妈出事了。
可是罗知棋为什么不告诉她?
生病的事,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宋一满现在就想一个电话打过去。只要电话一接通,她就会问,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可是手就是动不了,僵在原地,连从兜里掏出手机的力气都没有。
罗知棋如果真的离开她了,她该怎么办?
宋一满很慌。
她第一次见到罗知棋的时候,也很慌。
那个时候她才四岁,忽然被人带到好豪华的房子里,爸爸拉着她的手,对她说,这是她的妈妈。
女人冷着脸看着她,没什么表情。
小小满缩了缩脖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那时候的罗知棋还很年轻,她年轻的时候就算得上是个大美人,特煞人的那种美。以至于后来很多年,宋一满总是想不通,这样一个女人,怎么会看上她爸那个废物,除了一张脸,一无所有。
宋一满不是罗知棋亲生的,罗知棋早就被检查出不能怀孕。
宋一满是宋爸爸养在外的小三的女儿,她一开始还不知道什么叫小三。只是别人家的小孩有爸爸妈妈,她只有妈妈,偶尔来的男人是她的爸爸。她妈妈说,得对男人乖,得听话,得在他面前讨喜。
她妈妈也不让她叫妈妈。
每次她一开口叫她妈妈,就会被打。
“说了多少次!我不是你的妈妈!你少叫我妈!”女人会一边打她,一边流泪。
那时候宋一满还不懂,后来她到了宋家本家,宋爸爸死后,又被纳入罗知棋的名下。
一开始,还有小孩和别的人来挑事。
“你根本就不是宋家的女儿,你妈就是个小三。”会有人在花园里推倒她,宋一满也不哭,就攥着石头砸回去。她也是这时候认识段宏的,那小子就喜欢跟别的人作对,于是和宋一满统一战线。沈惠子也瞧不起别人这样对她,那时候她还是沈家数一数二的大小姐,做事没个底数,出手可狠,她一出马,别的小孩都会四散开。
罗知棋有次碰上这种事发生,也不阻止宋一满的反抗,只会在小孩打闹完了,上来说一句,“这就是我罗知棋的女儿,谁再多说一句话,就不用进宋家和罗家的门了。”
小小满仰头看着这个女人,那个瞬间,那个被人保护被人纳入麾下,拥有归属感的瞬间,她一下就全懂了。
她是作为罗知棋的女儿生下来的。
或者说,作为宋爸爸的正妻的女儿生下来的。
她一开始就背负着这样的使命。
她爸很窝囊,她妈是宋爸爸的初恋,一个一平如洗的女孩。她本来可以拥有很平凡的人生,跟一个朝九晚五的男人在一起,生一个小孩,看着她长大。可是她遇上了宋一满她爸。
她爸知道自己不会为了爱情放弃家业,也不会为了家业放弃爱情。他是个贪心的窝囊废,他什么都想要。所以宋一满才诞生在这样畸形的家庭里。
那个始终让她称呼自己为阿姨的女人,对她说,“一满啊一满,你一定要一生丰遂美满。”
她不想让她成为普通女人的小孩。
她要她有宋家的一切。
宋一满就在两个女人的期许里长大。
越长大,她越怀疑爱情和家庭。宋爸爸究竟爱着谁呢?在看着他回家后亲亲问罗知棋的侧脸,宋一满会撑着下巴疑惑。在夜里的窗口看到他偷偷出门,又不小心瞥到罗知棋守候的身影,她也会感到奇怪。
再长大了,那个叫阿姨的女人死了。宋爸爸跟着去了,说是疾病突发,心脏骤停,留下罗知棋和宋一满,守着空荡荡的家。
站在灵堂里,看着那么多人前来悼念,为他掉眼泪,宋一满一滴泪珠也哭不出。因为罗知棋带她去过她亲生母亲的坟前,照片里的女人笑得纯情,眉眼中却有一丝倦意。那坟很清冷,几乎无人问津。
罗知棋拉着宋一满的手,弯腰献了一朵花。
金黄色的灿烂的野花。
“阿满啊,我和她,也不过是两个为爱所困的普通女人罢了。”宋一满还记得罗知棋当时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她轻浅地笑了,跟照片的女人互相凝视。
那个时候宋一满知道了,他爸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就是他自己。
所以她害怕爱情。
也害怕失去罗知棋。
她还记得,她初初讨好罗知棋的时候,被这女人逮着痛骂了一顿。
“你是宋家的大小姐,谁教你这些的?”
“人这一生,除了你自己,谁也别讨好。”
宋一满始终记着罗知棋的话,可是当她发现罗知棋背着她爸吃堕胎药,一个人在厕所里疼痛地产下小孩的尸体。那是圆滚滚的一团肉,血在旁边汹涌。罗知棋不让她告诉任何人,所以她瞒了一辈子。可是宋一满知道,那就是盲目的爱的代价。
他爸愿意娶罗知棋,基于她不能生育。
多么残忍,又多么温柔。
爱就是最狠的刀,最甜的砒霜,最脆弱的盾牌。
而她宋一满,现在也一脚踏进爱的深渊了。
宋一满捂着脸,眼泪直流。她从指缝里看到了祁游的脸,他正慢慢醒来,冲她笑。
“阿满。”
他唤她的名字。
“你在这,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进作者专栏~
预收文《被绿后我嫁给了初恋》
关于 袭小棠 vs 斐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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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小棠的初恋是个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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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婚后爱,破镜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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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感觉怎么样?”宋一满上前,把床摇高, 又抽出一个备用枕头垫在祁游的腰上。他的伤口离脊柱很近, 虽然医生都说了没事,可宋一满还是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