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等我回来。”
“好。”
黄雀儿站在门口,直至李常走了许久,她也依旧在原地。人走了,屋内便安静下来,而一旦静下来,脑海就会出现恶心画面。
物易改,人易变,可感受不会。崭新的摆设家私换了换,位置摆了又摆,依然会背脊一寒,仿佛他还在。
黄雀儿打开所有的窗户,似要吹散停留在屋内的“气味”。之后,她便去裁衣房找陈姨。
中途经过庖房,黄雀儿先是闻到不一样的香气。凭这香气,她担保定是新菜品。
悄悄靠近门口时,里面的庖厨和下人们各自忙着。烧柴、看火、洗菜、切菜、端盘、一系列功夫看得是眼花缭乱。
其中有人注意到黄雀儿,接着就是一个个轮着喊,就像让全府人都要知道:少夫人来偷吃了。
进去后,黄雀儿对桌面上的精致佳肴十分感兴趣。下人帮忙用花叶点缀,又是浇汁淋汤,她嘴里的唾液都快冒出嘴了。
而正当探究美食时,一个小女娃跑出来,不慎扑到在黄雀儿脚边,她见了赶忙扶起,关心道。
“疼不疼?”
女娃看着黄雀儿,呆呆地摇了摇头。随后,一个中年妇女跑来,抱起女娃,连声向她道歉。
“少夫人对不住了!是我没看好她,少夫人莫要怪莫要恼!”
黄雀儿笑笑,表示无大碍。此时,她注意到女娃手里的黄色糕点,问道。
“这糕点好吃吗?”
女娃点点头,但妇女会错意,以为坏了府内规矩,急忙一巴掌拍掉女娃手里的糕点,那疼得她哭得是惊天动地。
庖厨里的所有人都被这哭声喊停了活儿,皆因他们都在担心不知黄雀儿会如何责罚那母女俩。
黄雀儿没说话,只是走到试菜桌前,拿了一块小白玉兔糕点给女娃,问道。
“你看看这只小白兔多好看?”
女娃见到漂亮物品,便止了泪水。黄雀儿作了个“吃”的动作,女娃咬了一口,大眼睛里还掉出几颗泪,惹人心疼。
黄雀儿擦去她的眼泪,问道。
“还有几个呢,你要吃吗?”
在旁的母亲赶紧道谢,并以“下人不该额外多得”的理由而拒绝。黄雀儿心一沉,曾经作为下人的她,也是知道这条规矩。
她来到试菜桌旁,桌下有个竹框,里面装的全是端不上桌的剩菜。
“端不上桌”这四个字,仅仅指得是颜色不好、外观不佳、味道不顶绝而已。对于这些食物的处理,府内是规定只能丢弃,不能偷食。
这条规矩,看得出人比狗轻贱。狗能吃富人不需要的东西,人却不能。看看,多么讽刺?
黄雀儿从框里随意选了个玉米团团,不顾下人们的阻拦,毅然咬了一口,说道。
“只是面揉的糙了些,但还是很好吃。你们都来拿,想拿多少就多少,我不会责怪你们。”
下人门面面相觑,后来一个两个上去拿了,剩下的人才敢去。眼见竹筐空底,黄雀儿开口道。
“以后庖厨若有剩下干净的饭菜,你们都能带去吃。”
下人们点头应允,黄雀儿又想了想,说道。
“但不可向外售卖,获得钱财。”
她是担心有人将食物兜售出去后,食客若发生意外,怕是会来找李府问责。她可不想好心办坏事。
主子走后,一群下人开始议论起来。
“我瞧少夫人并不像她们说的那样呀?”
“哪里晓得哩,说不定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我瞧着少夫人还肯给我们吃的,不像是会红杏出墙的人。”
“可是府里都传开哩!说那日有小丫鬟看见二公子和大公子起争执,就连老爷也在场,拳打脚踢得凶狠!”
“而且听说四五个下人才把大公子按在地上,不让他去揍二公子。”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全是道听途说,没有一个真话。他们都忘了黄雀儿方才的善意,对于恶评传言,他们似乎更爱说闲话,看衰事。
其实有部分下等人之所以处在底层阶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裁衣房里的陈姨坐在窗前,面前的窗户敞开着。她的眼神时不时朝外看去,就不知少夫人何时会到。且想着,人便来了。
“陈姨,瞧我带了什么来?”
黄雀儿朝屋里走去,手里还端着一迭马蹄糕。陈姨放下针线,过去迎接。
“你是主子,端菜这种事儿还是让下人去做好些。”
“无碍。你先尝尝马蹄糕,刚蒸出来的,还热着呢。”
陈姨吃了一小口,和蔼笑道。
“好吃,多谢少夫人。”
黄雀儿把瓷碟放到桌面上,回道。
“陈姨多吃些。”
黄雀儿像往常一样,坐到陈姨旁边。她看着陈姨做手工活儿,有时也会织上一些,学点东西。
陈姨看她认真的样子,又不像是有事儿发生那样。
“少夫人,你觉得二公子和大公子相比,哪个对你更好?”
黄雀儿直接答道。
“肯定是我的丈夫。”
陈姨点点头,又说道。
“大公子贵人多事忙,没法儿常陪伴少夫人,但少夫人要是闲得慌,可以每日都来我这儿,说说话、聊聊天,好打发时间。”
黄雀儿想到陈姨是过来人,说不定有办法解开自己的心结。
“陈姨,我好像有些害怕李常碰我。”
陈姨眼一迷,放下针线,谨慎问道。
“是因为其他男人吗?”
黄雀儿考虑了一会儿,点头。陈姨又问。
“那你喜欢哪个多一些?”
“当然是李常!”
陈姨猜测,她是因寂寞而攀错墙,但心底仍是爱着自己的丈夫,便是苦口婆心地安慰一番。
“少夫人要耐得住寂寞,不要蒙了真心,误了缘分。大公子宠爱少夫人的事,是全府都知晓,所以少夫人不要辜负了此心,老老实实地做个贤妻,好日子是不会到头的哩。”
黄雀儿挠挠头,她听得懂后面的话,可却听不懂前面的话。
“陈姨在说什么?什么耐不住寂寞?”
“不要怪我直言直语,陈姨就想问你与二公子之间是否有私情?”
黄雀儿听了直接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我们之间只是叔嫂关系,怎能扯成这样呢?”
陈姨也是恍然大悟,明白自己是把人误会了。她拍拍胸口,放心下来。
“可真把我吓死,还好是假的!少夫人,你和二公子被谣传私通这事儿下人之间都在说,而且说得一个比一个犀利。”
陈姨看着黄雀儿面色不太好,于是噤声,不敢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