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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鸣正想问他给徐娜发了什么,脑海里突然响起花脸模特昨天嘲笑她的三个字:
    假正经。
    花脸模特是不是以为,她假装正经不给她拍私照,却给徐娜拍?
    所以,关键点是,徐娜也找人拍过私照?
    “你有徐娜的私拍照?哪来的?”除此之外,鹿鸣想不到他还能给她发什么东西,能把躲起来的人揪出来。
    “我没有她的私拍照,知道她拍过就行了。我给她发的是另外的东西。”靳枫转头看向她,“你妈和钟家那位老首长,今天是不是为难你了?”
    鹿鸣无奈地点了点头。
    靳枫侧身靠向女人,拨开她垂落的长发,顺到耳后:“让你跟他结婚?”
    “我肯定不会答应。”鹿鸣直视男人的黑眸,语气笃定,“打死我也不会答应的。”
    靳枫注视她半晌,嘴角一弯,在她唇角上亲了一下,刚要解释,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
    他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了一个地址给他,让他马上过去。
    “她来了。”
    靳枫把手机收好,启动车子,朝目的地开去。
    他们在郊外一栋破旧的工厂大楼改造的公寓里,找到了徐娜,里面很凌乱,这应该是她的临时住处,她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好,视线躲避鹿鸣,不愿意正眼看她。
    “钟宇修怎么样了?”这是她沉默许久,问出口的第一句话。
    “不好,被信任的人捅刀,能好到哪里去?即使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他应该一直是把你当朋友,没想到你反过来利用他。”
    “我也不想啊!”
    徐娜终于抬头,迎着她的视线,宿醉的眼睛,看起来空洞无神:
    “你们这种人,永远都无法理解我的痛苦。十年了,我从这个酒吧,唱到那个酒吧,嗓子都唱坏了,可我收获了什么?什么都没有。那些不会唱,不会跳,不会演,什么都不会,只会从这张床爬到那张床的妖艳贱货,一个个都红了。我没有爬任何男人的床,我靠的是我自己的真本事!”
    “谁能保证,一个人唱十年,把嗓子唱坏,就一定会红?多少人唱一辈子,都籍籍无名。谁说那些什么都不会的人,都是靠爬床红的?既然你靠的是真本事,为什么四月份的时候,你会出现在山月谷森林氧吧?”
    靳枫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把徐娜问住了。
    鹿鸣大吃一惊,猛然想到,达哇清明节那天,在森林氧吧休闲区看到秦中流和另外一个男人争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徐娜?
    徐娜微微仰头,迅速抹掉眼泪,看向靳枫,哀求道:
    “我是迫不得已去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什么都没做。求求你们,把源文件给我,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
    “你这是把我们往敲诈勒索犯的路上逼啊,徐小姐,你不用求我们,怎么做,决定权在你自己手里。我们不需要你的钱,只需要真相。”
    靳枫往沙发后背靠,侧头看了鹿鸣一眼。
    鹿鸣从他的眼神,已经懂他的意思了,徐娜显然还云里雾里,一脸茫然。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什么真相。”
    “徐小姐,今天的事情,是你的经纪人安排的吧?如果我没猜错,他的目的应该有两个:第一,为你的新专辑和电影上映做宣传;第二,为你积存同情分,一旦你在森林氧吧的事情暴露,你的受害者形象已经在公众心里先入为主,就算你做错了什么,公众会觉得情有可原,因为你是被逼无奈,尤其你的粉丝,一定会为你找到开脱的理由。”
    鹿鸣紧盯着她的眼睛,半晌,她没说话,又颓然地低下了头。
    “我没有拍什么私照,那个嫩模,和我竞争同一个品牌代言,她输了,眼红,一直在背后中伤我。”
    “我们也没问你有没有拍私照,你做了什么不用跟我们解释,你只要说说清明节那天,你为什么出现在森林氧吧就行。”
    靳枫坐直脊背,声音陡然变得严肃:
    “徐小姐,那个断腿的小女孩,才十八岁,你作为目击证人之一,竟然一直没有站出来,为她说句公道话,你良心何在?你知道钟宇修对你心怀愧疚,不管你怎么利用他,他都不会反过来回击你,但你有没有想过,他家里还有个八十多岁、视名誉为生命的老人?对幼你不爱,对老你不尊,你是打算以这样的品性,去影响你的粉丝吗?你不配做一个偶像。”
    “够了!”
    徐娜大吼一声,微微颤抖的唇,像沾染了血,红得触目惊心,双手抓住头发,很痛苦的样子:
    “秦中流那些人,在酒吧看到了我,他们找到了我的经纪人,邀请我去森林氧吧参加狩猎节。我真的以为只是陪他们吃顿饭而已,没想到他们……”
    徐娜已经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讲了她清明节那天在森林氧吧经历的事情。
    鹿鸣不断地抽纸巾递给她,等她讲完,地上已经扔满了纸团。
    靳枫仔细听着,她的讲述,和清洁工阿姨拍的视频内容,大体一致。
    “该说的我现在都说了,源文件能给我吗?”徐娜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对面沙发上的两个人。
    “不急,我们现在需要你做两件事:第一,尽快发一个声明,主动说出你和钟宇修不是男女朋友关系的真相,建议你把矛头指向你的经纪人,他未经你的允许,中伤你的朋友,你会对他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后面怎么追究,是你们自己的事;第二,把你四月份在山月谷森林氧吧经历的事情,说出来,你不用担心会坏了你的名声,凭你们的本事,一定能把这件事变成一件维护正义、讨伐恶势力的公关事件,如果你实在害怕秦中流的人会报复你,你也可以匿名。”
    靳枫的提议,滴水不漏,徐娜思索半晌,点了点头。
    “这两件事做完,是不是就可以删掉源文件?”她始终不忘这件事。
    “对,这两件事做完,你出现在山月谷森林氧吧的视频,永远不会出现在公众面前,我以人格担保。”
    徐娜长舒了一口气,靳枫的名声,她多少也听过,和秦中流那种人肯定不是同一类人,她相信他能说到做到。
    “说实在的,我应该谢谢你们今天找过来。这大半年的时间,我一直担惊受怕,希望可以告一个段落了。”
    她语气这么诚恳,鹿鸣忍不住问她:“不红,但能静心踏实唱歌;红,却要始终担惊受怕,如果让你重新选,你愿意选哪一种?”
    徐娜苦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鹿鸣没再追问,从徐娜家出来,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换做是她,她会怎么选?
    “不要分得那么绝对,有很多种途径,可以做到兼顾。”他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五指扣住她的手:
    “静心踏实做事是过程,红不红是结果,是因果关系,不是并列选择关系。在过程中用力,并持之以恒,结果不会太差。最怕的是,在过程中一直想着结果,得失心太重,必然会滋生急功近利的念头,一步一步拆毁自己原来建立的准则,同时找到合理的借口为自己开脱。”
    “如果真的十年、二十年没有想要的结果,看不到进步,有多少人还能做到淡定如初?如果一件事,从一开始就知道,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结果还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你还会选择去做吗?”
    “会。”靳枫笃定回答,他当然明白,她问这个问题,是想到了他们之间的感情,“自己想做的事,无论要经历多少波折,不管什么结果,都会坚持下去。”
    这句话,给了鹿鸣很大坚持下去的决心。只是,她没想到,他却很快打自己的脸了。这是后话。
    两人回到车上,靳枫把一个音频文件,发给了应龙,也发了一份给周笛。
    鹿鸣一惊,意识到,他今天唱了一出空城计,他手里根本就没有徐娜出现在山月谷森林氧吧的视频源文件,真正有力的证据,是徐娜自己讲的那些话。
    她问他:“你怎么知道徐娜在森林氧吧出现过?”
    “十年半红不紫,今年突然爆红,不太可能像她自己说的,是因为她的一首老歌被一个选秀歌手翻唱走红,这种情况,一般是歌红人不红,她的情况相反,没看到她有什么耳熟能详的歌,人倒是红透。我看过她的一个粉丝晒了她这半年的行程,上面显示四月份的时候,她在玉仑河隔壁的市出现过。当然,最关键的原因,是她自己,如果她真的没做过什么,不会这么经不起盘问。”
    “你觉得,她的走红,还是和秦中流那些人有关?”鹿鸣有些唏嘘。
    就在昨天,她还被徐娜坚持不懈、执着追梦的励志形象打动,没想到背后有这么多事情。
    徐娜其实很有才华,骨子里是个清高的人,唱的是很小众的爵士乐,不愿意随大流,坚持梦想十年,没有被环境同化,最后也变了。
    靳枫启动了车子,快速打转方向盘。
    “如果没有今天这事,我会倾向于相信她是靠自己的才华成功。人在讲述过往经历,潜意识都会替自己开脱。她今天讲的,关于秦中流那些人,我相信是真的,关于她自己,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只有她自己清楚。”
    “确实,看看她接下来怎么做。”
    鹿鸣有些忐忑,不知道他们能否扭转局面。
    第103章
    徐娜当天就以个人名义发布了声明。
    声明中, 详细解释了她和钟宇修是朋友关系,也提到他有自己喜欢的人,但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 他不能向喜欢的人表明心意, 甚至, 为了不给对方造成压力,他不得不假装自己已经有女朋友, 作为他的朋友,她客串了他这个"假女友"。
    这一反转, 成功把钟宇修始乱终弃、脚踏两只船的渣男形象,扭转为爱得卑微而隐忍的深情男形象, 徐娜这个"假女友"依然被人同情, 有人高呼, 他们两个才应该在一起。
    声明中也简单提到,徐娜四月份不小心落入"狼窝"的经历, 她在西部某市一个集结无数富二代、官二代、星二代的森林氧吧,人称"二吧",亲见聚众赌博、地下黑拳、淫乱派对等,呼吁那些想成名的年轻女孩不要上当受骗。
    徐娜显然很谨慎,这一部分只是一笔带过, 但也成功引起了关注, 很多人猜测, 这个所谓的"二吧"到底是哪个森林氧吧,甚至有人列出了名单, 一一去分析。
    鹿鸣对网上各种各样的揣测和分析不感兴趣,只希望,钟宇修名声没有受到影响,鹿晓茸和钟连生就不再逼着他们结婚。
    她再去医院看望钟连生,他们确实没再提这件事。
    鹿鸣旁敲侧击地问鹿晓茸,什么时候有空见见靳枫,她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明言拒绝,只说合适的时候,会再见面。
    这个合适的时候,一拖再拖,一直拖到钟连生出院这一天。
    这一天,吃早饭的时候,鹿鸣告诉鹿晓茸,今天靳枫也会去医院,一同接钟连生出院,言下之意,希望她能见见他。
    时间已经是七月中旬,靳枫在北京已经停留了半个月,夏季气温高,山火高发季节,鹿鸣知道他心里肯定着急,她不想再这么拖下去了。
    “他不用去医院,让他留在四合院,我今天会去见他。你跟你爸,还有宇修去医院接人。”
    “妈,你怎么知道他住在四合院?”鹿鸣很意外,心想她该不会一直找人跟踪他们。
    “你妈我智商不低,你这段时间动不动就往郊外跑,鞋上的泥土一看就知道在那一带出现过。他在北京这么多天,有钱住好的酒店吗?”
    “……”鹿鸣竟然忽略了这些细节,四合院那一带交通不是很方便,有一段在修路,一下雨就要走泥泞路。
    “他亲生父亲在病床上躺了多少年了?”鹿晓茸随口问她,却自问自答,“至少有八年了吧。以后还要躺多久,还不知道。”
    “妈,你想说什么?”鹿鸣心里突然凉凉的。
    “你不是很爱他吗?就没有想过,为他做点实际的事情?只要你离开他,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他父亲做会诊,最好的医术配合最好的医疗条件,让一个植物人醒过来,不是没有可能。”
    鹿鸣被问住了,呆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鹿晓茸没再追问她怎么选择,只让她给靳枫打电话,留在四合院等着她,安排妥当,一家三口同时出门。
    鹿鸣和北川河去医院接人,钟宇修开了车来接他们,鹿晓茸坐他们自己家的车,让司机送去郊外。
    郊外四合院内,靳枫接到鹿鸣电话的时候,正准备出门去医院,听到鹿晓茸要亲自来四合院见他,他不知为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和钟连生的关系,会不会是他揣测的那种?
    靳枫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去附近超市买了些新鲜水果,回到家,接到了云杉打过来的一个电话。
    “哥,昨天我姥姥提到一件事,可能和你妈妈有关,一直没敢跟你说。”云杉在电话里说话吞吞吐吐,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马上说。”
    “我妈和爸结婚之前,姥姥和姥爷曾劝过她,让她不要往火坑里跳,说爸以前和一个女人处过对象,那个女人是北京的,家里很有背景,爸得罪了他们家。应该说的就是你妈妈。”
    “她姓什么?”
    “姓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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