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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是他们并没有利益冲突。
    就是这个时候,方婉想了一想,也是笑道:“人牙子手里的人,只怕连他自个儿也说不清确切来历,要混进去,容易的很。而且那种关系,要找也容易,只怕各处府里都能找到一点儿,做不得数。”
    容十二公子便越觉得方婉高明了,笑道:“方四姑娘此话有理,我们不过是闲聊罢了。”
    方婉笑着点头:“听听闲话也不错,横竖也是闲着喝茶不是?”
    容十二公子心领神会,又拣了几件闲事和方婉说,就好像先前那些话,和这些闲事一般无二似的。
    其实方婉想的是,难道是查齐郡王的银袋子的事引起的反弹?邓康时做事这样不谨慎?在他们内部查一查,就让齐郡王知道了?
    萧重听了这个,说:“邓康时已经把名单数目给我了,照他的说法,只用了自己心腹极少的几个人,便是今后监视他们各家的银钱出入,也是用的这些人,他跟我担保,这些人绝对不是别的人能买通去的。”
    方婉其实也相信这一点,才叫邓康时查这件事,谁的钱能比邓家多,能买通邓家的心腹手下呢?可这到底还有什么别的缘故?
    查了这么些日子,也查不出来。
    反是容十二公子立了功,方婉笑道:“你可要赏一赏他。至少替十二公子在容十公子跟前挣一点儿面子。”
    “说的很是。”萧重点点头:“前日内务府说要进人,我看了,茶糖绸缎瓷器几个地方都有小管事的缺,回头我叫他们的人来问问,给他们一个缺儿罢。”
    这就是有权势的人笼络人容易的缘故了,他们能给的东西太多,而且还能给别人给不了的东西。
    “还有齐郡王府,我也会叫人留意着。”萧重和方婉的想法一样:“但这会儿不能说真是他,还在两可之间。且也急不得。”
    然后萧重换上了笑模样:“礼部那边日子定下来了,明年三月十二是个好日子,报上去皇兄也回了朱批。”
    萧重有点遗憾的说:“其实钦天监说今年十二月里也有好日子,且和我的属相配,可礼部老张差点儿没在我跟前一头撞死,说是明年三月十二就赶的很了,今年还有秋闱大事,只差没当场骂我荒唐了。”
    说着遗憾,实则得意,方婉都只有无语了,过一会儿才诚恳的说:“我看人家张侍郎就是说的对。”
    萧重哈哈大笑。
    随着礼部得了筹备景亲王大婚礼的旨意,整个十月,十一月,方家所住的百花胡同都常有人进出,有来给方婉量尺寸做衣服的,亲王妃大婚礼服一套,常服三套,每一套都是从里到外四五层,且配饰都不同,单是衣服配饰,花六个月就真的挺赶了,人家内务府的绣娘又不是只伺候你景王府,还有出宫开府的其他王爷,还有宫里主子们的四季衣服,荷包,扇套,手帕子之类。
    啊对,她这里预备赏人的荷包,内务府到时候就要送三百个来呢。
    还有来指点方家预备各种东西的,其中方婉的嫁妆是大头。方婉比较光棍,跟郑氏说了:“咱们家是什么样子,外头没有不知道的,犯不着为了叫人不笑话我,就把家当都变卖了给我带去,咱们家里有妹妹,又有弟弟,有的是花银子的地方。景王府又不缺银子,再给的多,只怕人家也看不上眼,何苦来,就照着家里往年里的例来办就是了,若是太太实在心疼我,那私房给我加个两三千的,我就喜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说到弟弟,祥哥儿就听到了,在榻上啊啊的叫了两声,好像在答应。
    方婉转身拿金玲逗他,小家伙养的胖嘟嘟的,伸手来抓,方婉跟郑氏说话,不防提高了一点儿,他抓不到,愤怒的拿小胳膊啪啪的拍着床榻。
    方婉就笑着放下来一点,他就抓着往自己嘴里塞。
    郑氏早与方书余商量过了,四姑娘这是嫁去做王妃的,方家还从来没有这样的荣耀,自然是没有成例可循了,方家以前嫁嫡女八千两银子,拿出来说就实在没有底气,是以方家确实是决定卖锦城的两个铺子,给方婉翻上一翻的。
    方书余还打算自己房里的产业也卖一点钱出来,在京城里给方婉买个铺子带过去呢。
    四姑娘这话说的也真大气,想到赐婚的时候方婉给大太太杜氏的那句话,郑氏有点明白了这位四姑娘的行事了。
    基本就是若你待我好,我回报更好,若是你想要算计我,那我自然也有我的办法。而且不要人做她的主。
    而且四姑娘今后就是亲王妃了,那办法手段必定更多。但既然四姑娘重情谊,自己又从来没有亏待她,那她的亲妹妹,亲弟弟,她必定是要管的。
    郑氏就实话实说:“我们原本是商议定了的,公中一万六千两银子办这件事,我们房里把在锦城的一个庄子,一个铺子卖了,凑了银子在京城买个铺子放在你的嫁妆里,也算活钱,就是京城好地脚的铺子不容易找,问了几个牙子也没寻到合适的,姑娘既然这样说,我问一问老爷,看老爷的意思吧。”
    方婉点头,这一世她才觉得郑氏的脾气其实挺合她的胃口的,她就笑道:“知道爹爹和太太都疼我,不过真犯不着和人家景王府比,太太跟爹爹这样说就是了。”
    郑氏自便应了,一时方媛不知道哪里玩了一阵跑回来,就拉着姐姐说东说西,方婉笑盈盈的陪着她玩,很有耐心,正是饭点儿,郑氏又留方婉在自己屋里吃了饭,回了自己的院子,天都擦黑了,各处都上了灯。
    绿梅在院子里呢,见方婉回来,就笑道:“先前叶家的人进来送喜信儿,秋闱放了榜了,叶家七公子高中探花!”
    看来叶正成没有冤狱,就没有成就叶七公子的状元,但是少年探花,也算得异数了,贤臣为父,又有叶七的探花,叶家今后大概照样是权臣。方婉笑道:“去恭喜六姑娘一声,把我盒子里那对喜鹊登梅的簪子送过去。”
    方柔与叶八公子已经下了小定了,叶七公子中了探花,也该恭喜她才对。
    接着方婉说:“前日御赐的那套文房四宝,再加四个文曲星的金锞子,一并装了盒子交出去,明日里咱们家必定要给叶家送贺礼的,把我的这份儿一起送去罢。”
    绿梅应了,自去开箱子办这两件事儿。
    第二日,新科三甲簪花游街,万民围观,叶元清骑着绑着大红花的高头大马,自然是志得意满,经过百花胡同的前街时,他看见了一个袅娜的身影,心中一喜,可定睛看去,才发现自己是看错了人。
    回到府中,各处送来的贺礼都放在一处,叶元清也无暇去理,只交给母亲处理,只有一套文房四宝,他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74章 第七十三章
    叶元清中的是第三名探花,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轻英俊,皇上对他的另眼相看就超过了同科的榜眼和状元。
    榜眼四十一,状元三十三,或许是书都多了,有点木讷,奏对之间呐呐的,一句话想半天,才斟酌着四平八稳的说上一句官样文章。
    相比起少年探花叶元清,本身就是官员之子,至少见过世面,又长身玉立,温润如玉,目光灼灼如星子,在御前奏对间难免带一分少年的锐气,看着就赏心悦目,谁都喜欢看一个年轻朝气,又长的好看的人啊,皇上也不例外。
    点了探花之后,皇上七天就召见了叶元清三回,第三回的时候,还不是议事殿,而是御书房,这里地方小一点,皇上也随意一点,通常都是亲近的大臣议事,才在这里。
    叶元清报名请见,在门口就听到皇帝的声音:“叫进来。”
    他低头觐见,磕了头起身才看到,坐在下方一溜红木椅子第四张上头的,竟然是他的父亲叶正成。
    叶正成自从被三殿下送进京后,一直软禁在大理寺的一处宅子里,家里人不许探视,只能偶尔送点东西进去,这还是因为有景王殿下的照拂,才有的优待,景王殿下待他们叶家,实在是恩重如山,如同再生父母了。
    叶正成看起来精神还好,就是消瘦了许多,头发两鬓都有了一点斑白,叶元清因在御前,不敢多看,更不敢拜见请安,只低了头,也好把眼角的一点模糊隐去。
    皇帝很温和的笑道:“恒元也是很久没见到你父亲了,你就坐到叶卿旁边吧。”
    叶元清自是人才,听到皇上称叶卿,心中顿时一松,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不由的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谢恩,叶正成其实就比儿子板正的多,他是停了一下,看儿子跪下去,他才赶紧跟着跪下去磕头谢恩的。
    皇帝命起,叶元清这时候才看见,这第一张椅子上坐的穿着紫色蟒袍郡王服的,是大殿下齐郡王,在皇上面前,再是王爵也不能去请安,只能点头算是见礼,齐郡王也微微一笑。
    接下来就是三殿下了,三殿下赐婚后还没封王爵,不过既然父亲已经过了关,三殿下这一回的差事就算是办的溜光水滑了,事实清楚,对于一个皇子的历练来说,是很不错的了,想必皇上会趁着三殿下大婚的时候也封一个郡王爵吧。
    叶元清进京好几个月,混在太学,有的是官员、勋贵人家的子弟,他早就把形势摸的一清二楚了,还有一位,叶元清还没见过,只看着是正二品的服饰,名副其实的高官。
    皇帝这个时候说话了:“叶卿在川北赈灾的事,老三已经上了折子了,老三这差使办的不错。叶卿虽是有悖国法,但却是为国为民,朕看,还是值得的。国法也是为民,只各处情形不同,有时候也难免不合时宜,否则选官是为什么?选官就是为了能审时度势,能变通,为民请命,若是事事照着上峰的指令来,不敢越雷池一步,还选什么官?不认字的农民都能别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呢!”
    说的是叶正成,叶正成和叶元清都连忙站了起来躬身听着,皇帝说:“不过,既然违了法令,不治罪,却也不能封赏,叶卿可觉得委屈?”
    叶正成跪下大声道:“微臣没有丝毫委屈,微臣既违了法令,便是被治罪也是应有之意,微臣当时本就是想着,若是一郡百姓能多活些,就是掉脑袋也是值得的,皇上如今皇恩浩荡,微臣、微臣……”
    叶正成这是真的真情流露,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只是伏地流泪,叶元清跟着跪在一边,皇帝点头叹道:“恒元,扶你父亲起来坐着。”
    随即便对儿子们和那位正二品的大员道:“国法不是儿戏,若是封赏叶卿,难免引得人趋奉,以种种名目违背国法,就难以收拾了,这样的口子不能开。”
    三人都赶紧起身躬身应是。
    皇帝摆了摆手,又道:“叶卿还是戴罪之身,朕有个差使给你,办的好了,正好将功抵过。今年黄河决堤尤胜往年,沿河数郡都歉收,这秋季已过,冬春两季只怕灾区无粮了,朕有意让你们父子下月随齐郡王去灾区赈灾,今日正是商议调粮的事。”
    叶元清这便明白,这位二品大员应该就是户部尚书林西了。
    叶氏父子从宫里出来,叶正成现在有了差事,不必□□,自然就可以回家了,叶家现在在皇上跟前得脸,宫里各司各局得风声最快,都难免要趋奉,见叶正成身体有点虚弱,车马司还借出一辆车来他们使。
    这辆样子普通,却有内务府标记的车驶进了叶家大门,叶家一家子都出来迎,叶元清却没有进去,他跟自己弟弟叶八公子嘱咐了两句话,自己又骑马走了,去景王府求见景王殿下。
    景王殿下正在里头听人回给方家下聘预备的聘礼的事,别说袁太妃如今被关了见不到人,就是在外头,这些人袁太妃也不至于管,她只是赏一点儿东西放在里头当个体面罢了。
    内务府有人操持这件事,景王殿下还有手下跟着办呢,景王殿下就点了苏大人去跟着内务府办这件事,他媳妇在里头伺候方婉,有什么话也好传着,不过听说方婉不打算做主,据说连她的嫁妆,她也没打算做主,只说别多了。
    方婉这视金银如粪土的劲儿,萧重倒是真的不陌生。
    萧重听着回话,不时的挑剔两句,听说叶元清求见,就叫进来,叶正成虽不算很红火,皇上也嫌他略微板正了些,但还是欣赏他的正直为民,朝臣里找油滑的容易,可这样一心为民的就没那么容易了,但这叶元清,却比他爹心眼要灵活的多,萧重在御前,听皇兄的评价,颇为看好这小子的前程。
    而且他们也算有点交情。
    萧重便撇下那些聘礼单子,在小花厅见叶元清。
    因为三月里就要大婚,景王府各处都在小修,这小花厅是先一步修好的,此时应季摆了许多菊花,四面通透敞亮。
    叶元清进来请了安,喝了半盅茶后就跟萧重说:“陛下吩咐微臣和家父一起随齐郡王爷下月去河南赈灾,微臣这还是第一回办差,不懂规矩,特来请王爷训示。”
    停了一停,叶元清道:“微臣跟前缺人手,王爷跟前若是有人给微臣带去使,就最好了。”
    这还不懂规矩,这也太懂了好吗,这是要借这事提携萧重手里的人。皇子们为什么要办差事?办差事不仅仅是资历,同样也好提拔底下人,或银子或兵事,不是笼络一两个高官就能握在手里的,办事的是底下人,关键位子上有自己的人,才能如臂指使。
    若是不办差事,不进衙门,皇子也是两眼一抹黑,怎么搁人进去。
    这是叶元清知恩图报呢,萧重笑道:“我跟前人还不够使呢,哪里还有给你的,河南兵备道那里,我给你一封信,你找他要两个人使倒还行,只不必带进京来。”
    “多谢王爷。”叶元清答道。
    “还有你们家那个弟弟,老八,也该有个身份了。”萧重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
    叶元清没想到萧重还关心着他们家,他说:“既如此,我带着舍弟一起出去,父亲身体还弱着,有个人在跟前才好,也能给我帮把手。”
    萧重点了点头,叶元清见他没话吩咐了,告辞回府,转头就把弟弟八少叶元桢打发来给萧重谢恩,这一位比起叶元清就沉默的多了,但英华内蕴,是个有主意的人,如今叶元桢跟萧重还有连襟之谊,萧重还留他用了膳才打发他走。
    第二日,萧重去百花胡同,方婉笑吟吟的招呼他进来喝茶,这是冬月了,虽然还没开始下雪,但也冷了起来,且又有北风,更显得冷,方婉倒一杯红枣茶给他喝,甜甜的正是萧重喜欢的。
    屋里的炕上正堆着新做好的白狐狸的斗篷,萧重找给她的白狐狸实在好,厚实丰盈,色泽也格外光润,市面上可找不到这样的货色,方婉拿起来披在身上给他看:“好看吧?”
    那厚实的毛,围着方婉的小脸,她的脸和这毛也差不多白,萧重突然想起他听说过的几句流言,有人说方婉只怕是狐狸精变的。
    这会儿他觉得这话真有几分道理,狐狸精变成人,大概最多也就这样模样了。
    不过萧重再不懂女人那点儿心理,还是不敢把这样的心里话说出来,他搁下碗来,上前替她理了一下,又认真端详一番:“好看。”
    然后有了上一回说她不懂衣服流行的经验,他也变的很聪明了,还会诚恳的提意见:“就是显得脸太白了,是不是多用一点儿胭脂?”
    方婉心花怒放:“你懂什么,哪有很白。”
    真不公平啊,她说自己不懂,就没有关系!景王殿下在心里腹诽。
    方婉显摆了一番,把斗篷脱下,笑道:“还有一张皮子,我送给太太了,我做一件先使着,回头再做一件大红羽缎的,这一冬也就够了。我还得了一张好紫貂,叫人替你做了,回头得了就送过去。”
    哟,还有我的呢,景王殿下没有缺过衣服穿,心里却也美滋滋的。
    其实方婉在拿到那张貂的时候,她想起的是前世雪夜里穿着紫貂斗篷的三十岁的叶元清,他的从人都隐在黑暗里,只有他站在那里,雪白的雪光衬的他的脸那么炫目。
    前半生的复杂经历,叶元清养出来的不仅是贵气,更隐然有了一种凛然不可侵犯之感。
    这是方婉对他最深刻的印象,上一世只在黑夜里见到的叶家兄弟,这一世终于在白日里登堂入室了。
    方婉想,她家景王殿下那么好看,他也得穿这个,肯定更好看!
    这点儿小心思,她自然不能说出来,不过没想到,景王殿下也提起叶元清了,他一说,方婉还吓了一跳,有点小心虚。
    方婉听说这一次赈灾,又是齐郡王领头,心眼就活泛开了,笑道:“齐郡王是王爷的侄儿,你也该拉他一把。”
    “什么意思?”萧重道。
    “那个单子。”方婉说:“邓五公子交给你了,这个你拿在手里没有用,总得用出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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