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你听谁说的?”迟隐皱着眉,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大家都这么说啊。”钟瑶轻轻用羹勺拨着咖啡上的白沫,发出轻微的脆响,“怎么,你还不知道吗?”
迟隐还真不知道。
钟瑶看着迟隐,神情若有所思。
等钟瑶走后,迟隐起身去找王浔,敲门进去才刚见到了人,她张口就问,“您要走了吗?”
现在能坚守这个岗位的人不多了,而且王浔是从基层跑死跑活才走了今天这个位置,迟隐不相信他真的会走。
“你也知道了,”王浔示意她坐下,自己倒了杯水给她,“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是真的?为什么啊?”
“人老了,没冲劲了,”王浔摸着自己光亮的脑门,自嘲笑着,“而且也不想拼了,该给后辈让路了,而且我工作那么多年,手头上积累了那么多资源,不能白白浪费了。”
关于王浔离职,迟隐大概能猜出几分,他在主任这个位置好多年了,按理来说早该升了,上头却屡屡压着。
是聪明人这时候就要想着跳槽,谋求更好的机会。
王浔不愿意多谈自己的事,看着几乎是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迟隐,王浔眼里浮现几分疼爱,轻声问她,“你……想做的事做成了吗?”
“想做的事?”迟隐疑惑地望着王浔。
王浔将文件夹搁在一侧,审视着她轻声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来了电视台……但是我知道你一直有想要调查的事,要不怎么会放弃医生这个香饽饽的专业,却跑来当了不讨人喜的记者呢。”
王浔笑时总露出一种愁苦的面容,让人觉得是个时常受气的人,但实际上他很干脆直接。
迟隐听了,神色僵了。
看她已经紧张了,王浔失笑摇头,“紧张什么,只要你不是想着把电视台炸掉,只要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干什么我都管不着。”
迟隐笑不出来,神色还是僵的。
王浔没再逼问她,转了话题,“你也知道张楠要跟着我走了,上头问我有没有顶替张楠的人选,我推荐了你。”
“我?”迟隐觉得不可思议,“我怎么行,我才工作四五年,经验也不够,陶虹姐可以。”
“陶虹不行,她做事按部就班,不肯冒险,没有大错误,也没有大突破,不适合。”
“……可是我……”
“迟隐,你要知道,人只有到了一定高度,想办的事才会更轻松。”王浔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迟隐一震,默默思索了会,才郑重地点头,“主任,我知道了。”
王浔欣慰一笑。
“还有,我来当记者,其实是想为我一个朋友讨回公道。”末了,她又解释了一句。
第8章
晚上九点多时,迟隐下班回到了出租屋。
刚开始工作时,一个人住着,很冷清,就打算养宠物做伴,可是太忙了,照顾不了,只得放弃。
后来一个人久了,竟也习惯了。
迟隐脱下外套,换上拖鞋,顺手打开了电视机,调到音乐频道,让房间热闹起来。
打开冰箱,拿出鸡蛋西红柿,草草下了个面,当做晚餐。
收拾完碗筷,又去洗漱,迟隐裹着浴袍出来时,听到了茶几上手机发出的铃声。
“喂?”迟隐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用干毛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水渍。
“二姐,你和梁绪分手了?”
“你怎么知道?”
“今天我打电话给梁绪,他告诉我了。”
“你打电话给他做什么。”迟隐皱着眉。
“我……这个工作不想干了,想让他帮忙找一个正经一点的工作。”
迟隐气得把毛巾扔到一边,呵斥着,“你和他什么关系,怎么什么事都找他。”
“我这不是以为……你和他能成吗?心想就趁着他讨好你这段时间,多利用着点。”迟程嘿嘿笑了,在迟隐听起来却很无耻。
“你还真会算计,迟程我告诉你,我和梁绪分手了,以后你再找他你给我试试。”
“姐……之前我还向他借了几次钱,加起来小五六千,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呢……”
迟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火冒三丈,“迟程你个王八蛋,你怎么这么不上进,谁的钱都要。你赶紧把钱给我还了,还有以后你也别向我哭穷,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说完狠狠挂断了电话。
没想到迟程背着她,还和梁绪有这么深的交集,这还只是迟程愿意告诉她的,凭着迟程无赖的性格,不知道还欠了梁绪多少人情。
迟隐感到更对不起梁绪了。
电话又响了,迟隐还在气头上,接了就吼着,“迟程你还打电话给我干嘛,你就当我死了吧。”
“那小王八蛋又欺负你了?”
迟隐怔住,看了要屏幕后,囧得差点要咬舌,“怎么是你?”
“他又怎么招你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被你弟欺负,怎么这么没用……嗝……”
迟隐,“……”
这段话后长长的嗝让迟隐无语了片刻,缓了缓,她问,“你在哪呢?”
“饭……店。”陆远话说得都不太利索了。
今天他找老梁吃饭。
这年头做工程建设的,要想混得好,挂套是免不了的。老梁在这件事上帮了他许多。陆远接到的第一个工程就是老梁帮忙介绍的给一家电厂盖宿舍楼。
陆远和老梁碰了一杯,一饮下肚,老梁抹了把嘴,问他,“你那活还有一个月就完了吧。”
“嗯,正封顶呢。”陆远慢慢饮着,“我这几年的积蓄都搭里边了,就指望着回本了。”
老梁夹了块豆腐,又给两人满上酒杯,“你这个不急,公司声誉还行,钱肯定会给你,不过最近公司运转不好,可能要晚一点。”
“嗯,我明白。”
“你过年就三十了吧。”
“嗯。”
“也不考虑找个老婆。”老梁笑着问。
“我这样一穷二白的,人家姑娘跟着不是受罪吗?”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老梁无语地看着他,“也就你眼光高,像你这样的条件,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
“我这样的条件,”陆远哼笑一声,又喝下了一杯酒,“要学历没学历,要房没房要车没车,大老粗一个,你看现在这姑娘找对象多可怕,就差把祖宗三代都给扒出来了。”
“房子和车,这还不简单,你要想买就买了。”
陆远摇摇头,他这晚喝得多,脸上已经陀红一片,喝得多,想起这几天心情躁得不行,老梁皱着眉,伸手拦住他手里的酒瓶,“行了行了,再能喝也不是这样的喝法。”
“你今天怎么了?不像你平常时候。”
陆远盯着空空的酒杯,“我就觉得缘份难测。”
老梁听完,稀奇地看他一眼,“你没毛病吧,还缘份难测。”
陆远笑笑,不说话。
这时候老梁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手机后,他擦擦嘴站起来,“我老婆喊我回家带孩子了,我先走了,下回再接着喝。”
陆远挥手赶他,嘲笑着,“走走走,每回喝到一半就走,没意思,赶紧回家陪你老婆吧。”
老梁笑了,“等你以后有老婆,就知道了。”
陆远哂笑了声,等到老梁消失不见,神情略显沉闷。
喝多了酒,大概就知道什么叫往事不堪回首。
陆远想起了对迟隐动心思那会,他一向都把她当妹妹看的。
他朋友看她长得漂亮,撺掇陆远介绍给他认识,陆远想都不想就给回绝了。
拒绝的话说得还挺冲,闹得对方下不来台。
他当时就觉得是自己家种的水嫩的小白菜被头臭烘烘的猪给觊觎了,气得不行,心想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得上她。
高二,他辍学,在外学了一年汽车维修就回来了,他回来那天是在夏天的一个黄昏。
朝霞艳丽夺人。
陆远刚踏进自家院子,就见一个少女,笑盈盈地蹲在他妈旁边,脸颊上漾着暖人的笑意,正逗弄一只兔子,嘴边是软糯低语,“小家伙,我给你取个名字,取得凶一点,以后谁得不敢欺负你,就叫陆远,好不好?”
陆远,“……”
不好。
给一只兔子取他的名字,像话吗?
他当即大步走过去,一脚把兔子拨到一边,迟隐愣了下,凶巴巴地冲来人训斥,却在看到他的下一秒,脸上就漾出惊喜,“陆远?”
陆远打量着她。
长高了,都到他肩膀了,也瘦了,苗条匀称,前后都有了明显的弧度。尤其是那张脸,长开了之后五官明艳又亮丽。
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遍,陆远笑得有点痞,“都成大姑娘了。”
这小白菜开花以后,别说,还真挺耐看的。
他喝得多,想得也多,后来就模模糊糊地掏出手机给迟隐打电话。
害得迟隐误以为又是迟程打电话过来了。
“迟隐,你个骗子。”电话那头传来陆远沙哑的声音。
“我骗你什么了?”迟隐感到好笑,大半夜打电话过来骂她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