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同在户口本上是假姐姐,本质上是自己表姐的夏茗,夏子阳是不怎么欢迎的。
“住下来可以,但你别把乱七八糟的臭毛病带到家里来,要是给家里招麻烦,让爸妈不高兴,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夏子阳板着脸给夏茗立规矩。
夏茗挑了挑眉。
夏子阳现在读初中,就是未成年的小屁孩一个,但还挺懂事,知道维护家庭和父母了。
大概知道以前的夏茗名声不好,还特别爱作妖,怕她把坏毛病带到家里来,搅乱了家里的安宁,所以提前警告夏茗,让她安分点。
当然,他不可能知道,眼前的表姐,已经不是以前的表姐了。
夏茗倒没觉得夏子阳故意针对她,她觉得好玩,又有点好笑,应道:“好,我已经洗心革面了,以后一定安分做人,不给家里惹事。”
小屁孩夏子阳满意了,给了夏茗一个表扬的眼神,转头去了厕所,没再搭理夏茗了。
夏茗摇头失笑,转头往厨房的方向去,打算跟舅妈打声招呼再收拾房间里的杂物。
还没进厨房,厨房里的对话传进耳朵里,让她脚步一顿。
“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外甥女,在户口本上,还写着是咱们的女儿呢。”夏鸿刚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着急,“陆家人狼心狗肺,大晚上的把她赶出来,你不会也这么狠心,也要赶她走?这大晚上的,你让她一个女孩子往哪里去?”
“你胡说什么呢!我几时说过要赶她走?”孙巧容也急了,很生气夏鸿刚竟然这么误会她,“可现在家里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孙巧容深吸一口气,把家里的困难,一口气倒了出来。
“以前你跟工头做工,有些收入,供她上学接济她,我没多说一句话,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工头拖着工钱,你已经大半年没收入了,子阳的学费还拖着没交上,前几天校长又来催交学费了,交不上学费,子阳随时可能要被退学。”
“地里的农作物,还得几个月才能有收成,家里揭开锅都不容易,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这几个月很难熬,这种时候你还把她带回来。”
“她是什么性子,你这个舅舅不清楚吗?根本就不是能下地帮忙的,说明白点,就是光吃饭不干活的,家里这么困难,多一双筷子吃饭,压力有多大,你自己个儿不清楚吗?”
“不是我不愿意养她,但家里这个情况,已经承担不起多一张嘴了,她就算在这个家,日子也不见得会比在陆家过得好。”
孙巧容说话很不客气,但她说的,的确是家里的现状。
夏鸿刚哑了,好半晌才出声,讷讷道:“可茶茶已经想清楚了,跟陆家人断绝了关系,没地方可去。”
孙巧容也不说话了。
“我看她这次是真的改正了,你就给她一次机会,如果她还跟以前一样死性不改,给家里惹麻烦,我……”说到这里,夏鸿刚顿了一下。
以前的夏茗是什么尿性,他见识过千万次了,对夏茗这次突然的转变,他也拿不准夏茗是真的想通了,还是一时被陆家人刺激,所以跟陆家人赌气而已。
“我会劝她的,她比子阳大不了几岁,还是个孩子,思想不成熟,咱们多给点耐心,教育教育,会教好她的……至于子阳的学费,我再想办法,尽快给补上。”夏鸿刚很认真的说。
孙巧容半天没吭声。
“巧容?”夏鸿刚语气很忐忑地叫了妻子一声。
孙巧容长叹一声,态度软了下来,“炒饭好了,你端出去给她,我去给她收拾屋子,她脑袋撞伤了,不休息几天养不好。”
夏鸿刚傻乎乎地笑了。
妻子这个态度,很明显是妥协了,所以炒好了饭让夏鸿刚端给夏茗,自己转头去收拾屋子,分明是接受了外甥女在家里住下的事情,只是还不大乐意看到夏茗的脸。
夏茗站在厨房门口的边上,听完了两人的对话,心头五味杂陈,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夏子阳上完厕所回来,看到夏茗杵在门边,脸立刻就拉了下来,“你鬼鬼祟祟站门口偷听什么?”
他突然来这么一嗓门,惊动了厨房里的人。
夏鸿刚端着炒饭走出来,大概猜到了他和孙巧容的对话被夏茗听到了,他表情僵了一下,给夏茗找台阶下,说:“茶茶,你怎么过来了,饿了?”
夏茗也有点尴尬,“我不想让舅妈麻烦,打算自己收拾屋子,就是不知道屋子里的东西,哪些可以动,哪些不可以动,所以想过来问一下舅妈来着……”
孙巧容似乎误会夏茗是偷听的,本来就不大欢迎夏茗的到来,这下也沉了脸色,说:“不用了,你坐下吃饭,我去给你收拾。”
说完,脸色不大好看地往堆了杂物的房间去了。
夏鸿刚也尴尬了,试图缓解气氛,“茶茶,你别往心里去,你舅妈她就是有点闹脾气……”
“没事的舅舅,是我站门口这里没出声,才造成了误会。”夏茗诚恳地笑笑,态度温顺而柔和。
夏子阳嗤了一声,心里的不爽,毫不掩饰地展露在脸上。
他见夏茗出现在家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家里来了个麻烦,以后铁定不安宁,果不其然,刚来就闹得家里不愉快。
“子阳,你这是什么态度?”夏鸿刚有些不悦,怕儿子要给外甥女难堪,赶忙把儿子赶回去睡觉,“你明天不是很多作业要写吗?快回去睡觉去。”
“哦。”夏子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转身回房了。
第25章 给钱
气氛有点僵。
“你饿了吧?来,先吃饭。”夏鸿刚率先打破沉默。
“那我就不客气了。”夏茗在饭桌边坐下,端起饭碗吃了一口炒饭,朝夏鸿刚竖起大拇指,“很好吃,舅妈的厨艺真好。”
夏鸿刚裂开嘴笑了,“你舅妈的厨艺真不是盖的,好吃就多吃点。”
夏茗点了点头,开始扒饭。
一天下来,就吃了两个野梨,她早就饿扁了。
她吃得很快,但动作并不粗鲁,反而散发着一股莫名的优雅气质。
夏鸿刚看得一愣。
夏茗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抹了抹嘴角,却没见饭粒,遂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沾到饭粒了?”
“没……”夏鸿刚摇了摇头,感慨道:“茶茶,你变了,人还是这个人,脸没变,可……给人感觉,真的不一样了。”
夏茗垂下了眼睑。
虽然皮囊和她前世长得一模一样,但她的确不是这副皮囊的原主人,在爱护外甥女“夏茗”的夏鸿刚面前,此刻的夏茗没有多少底气。
“这个变化,舅舅觉得好,还是不好?”夏茗抬起头来,直视夏鸿刚的眼睛,很认真地问。
“当然是好!以前你……算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提以前了,你以后就像现在一样就很好,真的!”夏鸿刚连忙说。
比起过去的外甥女,眼前的外甥女,性情变得讨人喜欢了,这当然是好事,夏鸿刚高兴都来不及。
夏茗发自内心地笑了。
她吃完了碗里的炒饭,放下碗筷,冷不丁突然问:“舅舅,表弟的学费要多少?”
“你都听到了?”夏鸿刚神色一僵。
孙巧容那番话的确刺激人,虽然没说要把外甥女赶出去,但被外甥女听到,她的自尊心怎么受得了?
“你舅妈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安心在家里住下来,其他的事情,舅舅会想办法的,这是大人的事,你还小,别担心这个。”夏鸿刚连忙说。
“既然从今天开始是一家人,那家里的困难,我也有责任出一份力。”夏茗说着,伸手进口袋里,把口袋里的纸币都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姓霍的男人给了她的钱,她本想拿去住旅馆再做打算,现在既然住到了舅舅家里,那么这笔钱就另有用处了。
正好能缓一时之急。
夏鸿刚瞪大了眼,舌头都打结了,“你,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这钱一看,加起来就不止一百元,普通工人一个月也就挣二三十块呢,这些是半年的工资了。
夏鸿刚匪夷所思地看着夏茗,简直怀疑夏茗从陆家出来之前,是不是从陆家哪个人的房间里,顺走了这笔钱。
“茶茶,你是不是因为……因为做了坏事,才被陆家人赶出来的?”夏鸿刚咽了咽口水,没直接问夏茗是偷钱才被赶出来。
夏茗嘴角抽了抽。
只怪以前“夏茗”是贼娃子的名声太响亮,真不怪夏鸿刚会想歪。
夏茗想了想,才说:“舅舅放心,这钱不是偷,也不是抢来的,我卖了点东西,赚了一些,无意中帮过一个人,他也给了我一点钱当谢礼,得到的钱都在这里了。”
夏鸿刚一听,半信半疑地问:“你卖的什么,能赚钱?谁给你的钱,认不认识?”
他怎没听说过,外甥女还卖过东西赚钱?
“这个季节,山上的野果很多,我卖野果赚了一点,至于给我钱的人,我也不认识,就见过两次面,他也没告诉我名字。”夏茗一本正经地胡诌。
她并不是故意骗夏鸿刚,实在是这笔钱的来源,她不好解释,而且那姓霍的男人如果真的跟犯罪组织有关,那么舅舅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对舅舅家的安危,也是个隐患,夏茗不想冒这个险。
再加上,她打算明天去山里找些野果和草药去县里卖,担心夏鸿刚不同意她去,觉得她在瞎倒腾,索性就胡诌了这么一个理由。
“卖野果真能赚钱?”夏鸿刚震惊了。
这个时候,的确满山野水果成熟了,山捻子、山莓、牛甘果、野番石榴这些,进一趟山出来,就能装满好几个篓子。
村民们干农活之余,也爱上山摘一些,当零嘴来吃,尤其是半大的孩子们,很爱成群结队进山摘果子吃,这可比在池塘边玩泥巴有趣多了。
可这些果子现在熟得好,汁多香甜,却放不了几天,很容易坏掉,村民们多是在山上摘了就吃,吃饱了用草帽装一些带回来而已,很少带回家屯着。
山里人见多了,也吃多了,对野果没什么热情了,但是对城里人来说,土生土长的野果不说受热捧,但也是有些市场的。
不是没有人拿去卖过,但销量并不乐观,卖不出几个钱,而且现在是农忙时节,惦记着农作物的村民,让他们放下农活去卖野果,他们觉得得不偿失,没几个人做这趟小生意。
“要是卖不出去,那我这些钱,从哪里来的?”夏茗脸上挂着笑容,说:“我明天上山再摘些果子,后天拿去县里卖。”
看着桌上的钱,夏鸿刚信了几分,可他瞅着夏茗额头上的伤,他不乐意了,“你的伤还没好。”
“这点伤不碍事,山上的野果是季节性的,过了这阵子就赚不了这钱了。”夏茗耐着性子劝说。
她从桌上的钱里,拿了一小部分,把剩下的钱推到夏鸿刚面前,很认真地说:“这些钱你收着,先把表弟的学费交上吧,学费拖久了,表弟在学校容易遭人闲话。”
“这怎么行?”夏鸿刚连连拒绝,“而且子阳的学费总共是30块,用不了这么多钱。”
夏茗在他眼里就是个孩子,他一个大男人,让外甥女掏儿子的学费还不够,还多拿钱,这多昧良心?
“收下吧,舅舅以前帮我交学费供我读书,就是把我当一家人。”夏茗把钱塞进夏鸿刚的手里,很坚持道:“既然是一家人,我这点钱也不说是报答了,太生分,你就当是一家人同甘共苦吧,我也想为这个家出一份力。”
“茶茶……”夏鸿刚眼眶红了,好半晌说不出话。
第26章 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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