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不着把我关起来,我现在眼中已经只能看得进你一个了。”
二人额头抵在一起,唇瓣逐渐靠近。即将吻到一起时,阮苏陡然吸一口气,从他身上跳下来。
“你去睡觉吧,我要工作了。”
段瑞金的火烧到了一半,拿她无可奈何,回到三楼房间去。
关了灯躺进被窝里,他迅速地睡着了。按照往常习惯能一觉睡到天亮的,可是到了下半夜,他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感觉有人进了自己的房间,爬上他的床,冰凉的小手贴上他。
如此大胆的,除了阮苏还能有谁?
他悄悄睁开眼睛,一把握住那只小手,低声警告道:
“别吵我睡觉,不然你会后悔的。”
小手僵硬地停顿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另一只手便又游上来,解开他的裤腰带。
段瑞金呼吸一紧,掀开了被子。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趴在自己腰上,烫卷的长发像海藻一样铺了满背,遮得脸都看不清。
“刚才是你非要赶我走,现在又来闹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阮苏”不回答,手继续向下。
段瑞金要给她点颜色瞧瞧,伸出双手掐住她的腰,要将她压到身下,忽然发现气味很不对。
他松开手,警惕地开了灯,赫然发现这披头散发的女人不是阮苏而是阮桃,正用一双与她姐姐有七分相似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
段瑞金当场黑了脸,冷声质问:
“你来做什么?”
阮桃胆子小,被他吓得想逃了,可是舍不得离开,舍不得小春鹃教她的话。
——你大姐之所以能过得如此潇洒,还不是倚仗二爷的宠爱。二爷爱得是她那张脸,你长得跟她这么像,比她更年轻,二爷理所应当更喜爱你。只要你当上六姨太,将来这段公馆如何还不是你说了算。你姐现在有的你都能有,你姐没有的你也可以有。你不必再让弟弟去挖矿,还可以把父母接来一起过好日子,不是一举两得吗?
她要当六姨太,她也要当人上人。
阮桃暗暗地攥紧了拳头,爬下床,来到段瑞金面前。
“二爷……”
段瑞金厌恶地瞥了她一眼,扭头要出去。
她忙抓住他的睡衣下摆,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二爷,我也想像姐姐一样伺候您……”
段瑞金深吸一口气,冷酷地回过头,侧脸看着她。
“你姐姐让你留在寒城,给你吃穿发你月钱,你就这样对待她?”
阮桃不善言辞,被他问得语塞,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我、我在为她分忧。”
段瑞金嗤笑,抬手推开她,面无表情道:
“你是她妹妹,她知道你做出这种事情一定很伤心。我不舍得让她伤心,所以今晚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你最好立刻给我滚,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阮桃匍匐在地上,哪里肯走?咬咬牙又缠上去,像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似的抓着他,哭着央求。
“二爷,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姐姐能做的我也能做,我可以比她做得更好。她脾气差,总惹您生气,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求求您,您能收她,为何不能收我呢?”
段瑞金冷着脸推她,她倒在他面前,狠下心扯开了身上的睡衣裙。
睡衣裙是小春鹃帮她买的,又薄又透,只用两根细细的带子在胸前打了蝴蝶结,一扯开绳子,里面的风光便一览无遗。
阮苏已经十分稚嫩了,阮桃比她更嫩,活像一颗还没褪毛的小青桃,皮肤又黑,身上没肉,根本没有女人味可言。
段瑞金额头青筋直跳,简直像一脚把她踹出去,偏偏担心惊醒阮苏,害她心情差,几天都吃不下饭。
他大步从她身上跨过去,拉开抽屉拿出一把枪,黝黑的枪口对准她,不耐烦地问:
“你滚不滚?”
阮桃何曾见过这架势,吓得腿肚子都抖了,生存**大过了求富的心,怕他手一抖自己脑袋炸开花,连忙裹紧衣服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段瑞金收起枪去关门,特地反锁了,才躺回床上,心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实在太烦,等他矿上忙完得了空,除那做饭的厨子与洗衣服的老妈子外,其他人全都赶走。
小春鹃等候在佣人楼外,看见阮桃逃命似的跑出来,一脸费解。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瞎跑什么?”
阮桃趴在她怀中哭,涕泪横流。
“他、他、他不肯碰我,还要杀我啊……”
小春鹃闻言眼前黑了黑,差点没气晕过去。
二爷到底被阮苏灌了什么**汤?连跟她长得这么像的亲妹妹都不肯收?
自己难道真的只能去死吗?
二人抱在一起,对面楼上阮苏的卧室忽然有狗叫声传出,似乎是那条杂种狗听见动静了。
她们怕被人发现,赶紧分开,各回各屋。
阮桃去公共浴室换掉衣服洗掉脂粉,小心翼翼地回房间,躺进被窝里想起刚才的情形,惊魂未定,身体依然一阵接一阵的哆嗦。
翌日早上,小曼过来喊她,说阮苏点名要她伺候洗漱。
她心惊肉跳地去了,全程低头不吭声,阮苏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老老实实。
阮苏神色如常地洗漱完,为自己化了妆,然后吩咐她:
“咱俩换个位置,你来坐这把椅子吧。”
她猛然抬头,瞳孔里是强烈的恐惧。
自己昨晚的行径被发现了吗?肯定是吧,不然她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阮桃都想当场跪下来求饶了,可阮苏并未说太多,只让她坐在那椅子上。
她忐忑不安地坐了,阮苏拿起眉笔用小刀慢悠悠地削。刀刃折射着寒光,削尖之后竟托起她的脸,帮她化起妆来。
阮桃不知她到底是何目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动都不敢动,随时预备着逃跑。
阮苏的动作慢且细心,一笔一划地为她描绘上自己平日喜欢的妆容,涂了口红,盘起头发,又让她穿上自己常穿的一件翠绿旗袍,与黑色高跟鞋。
打扮妥当了,她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到一面落地镜前。
“阮桃,你看我们像吗?”
两人化着一样的妆,穿着一样的衣服,盘着一样的头。
可镜中的她们一眼就能分辨出不同。
阮苏是从容自信的,她是怯懦自卑的。阮桃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立即低下头去,想要走开。
“我不看……”
阮苏拦住她,手腕看起来纤细,却很有力,把她固定在原地。
“为什不看?你我长得这么像,就该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东西,以及……睡一样的男人,你不这样认为吗?”
阮桃脑袋里轰的一声响,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涌出。
“太太……大姐……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阮苏轻轻笑,鲜红的指甲划过她的脸,“胆子这么小,学我可学不像的呀,又如何让二爷爱你呢?你若是真想变成我,那就挺胸抬头,把你最想说的,最不服气的话都说给我听。保不准我一心软,就主动让位给你啦。”
她说话越温柔,阮桃就越害怕,之前不曾在意过的愧疚更是排山倒海般涌出来,拍得她跪在地上,抱住她的小腿哭泣。
“大姐,我不是自己要这样的,是有人害我,是那个四姨太……她说二爷喜欢的是你的脸,我跟你长得这么像,他也会喜欢我。只要我当了六姨太,就可以把爹娘也接来享福,不再让松宝受苦……我鬼迷心窍信了她的话,大姐你饶了我吧,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再也不动这些心思了……”
阮苏脸上的笑意一分分淡下去,最后变成了冷漠无情的模样,走去了窗边。
“出去。”
“大姐……”
“出去!”
阮桃很想继续求求她,毕竟她只是让她从这个房间出去,而不是从公馆出去,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但对方的背影让她不敢靠近,决定先缓和两天再说,谁知一出门,就看见小曼等在门外。
一向话多开朗的小曼今天也没了话可说,随她一起回到卧室,监督她收拾行李,拿走了她所有现大洋,只留给她二三十枚铜板,连她那件花了几个月月钱买来的一次都没穿的新旗袍也拿走了,最后还给她卖身契。
“你这张卖身契我花了一百二十块大洋赎回来的,本来就凭这点家当根本不该还你,但我实在不想看到你留在公馆惹太太不高兴,所以权当自己破财免灾,放你走算了。”
小曼盯着墙上挂的一幅画,仿佛要把它看出一个洞来。
“阮桃,你别怪太太不讲情面。她这人面冷心软,是想过要帮你的,也给了你机会。留在她身边认认真真为她做事,好处少不了你,可是你自己不要这个机会。
接下来你想回家也好,自己在寒城找差事也好,都由你自己决定,我们不会再管你。
你知道么,我家人都死光了,兄弟姊妹全死了,我是真心想过拿你当姐妹对待。”
阮桃又开始流泪,泪水弄花了阮苏为她化的妆,脸上红色黑色白色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狼狈。
她张开嘴要说话,小曼抓起一只苹果塞进她嘴里,冷着心肠道:
“你现在就走,别打扰我们干活。”
阮桃拎着她小小的行李,穿着那身可笑可怜的华服,被小曼从侧门,也就是她当初进来的那扇门,送出了段公馆。
关好门,小曼回到小楼阳台上,偷偷看她。只见她在墙根处捂着脸蹲了会儿,一队巡警经过,她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之后再也没出现。
阮苏坐在客厅抱着狗,给小狗喂了一根牛肉干。对方狼吞虎咽地吃完还想要,冲她摇尾巴。
她拿起第二根,听见小曼在背后轻声说:
“太太,我把人送走了。”
她动作停顿片刻,嗯了声,继续逗狗。
狗多好,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要是讨厌谁,见面就拿牙呲他,尾巴也不肯摇,绝对不会装出讨好的模样接近,让人白欢喜一场。
小曼道:“您要是生气,就骂两句。”
她撇撇嘴,“我气什么,往后要挨饿受冻的人又不是我。”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突然无比想见见段瑞金,只有他的笑容才能让她重新开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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