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无奈的是,傅秉英西伯利亚高原般冰冷的表情叫粟正丝毫不敢靠近,更别说开口试探。
“有事?”傅秉英说。
明明是个普通的问句,粟正却恍惚听出相反的意思。
他没敢回话,只是伸出食指指了指大姐那边。
傅秉英顺着他的指向看去,一眼就发现了大姐爱人的病态。他二话不说就走了过去,在简单地检查后,果断推醒了大姐,又拍拍大叔的脸,强迫他睁眼。
“……小傅啊,时间到了——啊!老刘,你怎么了?老刘!”
大姐把丈夫搂进怀里,迅速地扯下手套,用手背试温度。
“好烫啊……”大姐顿时泪眼婆娑,流出来的眼泪带着丝丝雾气从脸上划过:“小傅,你们带药了吗?救救老刘,救救他……”
“别慌,保持体力,我包里有抗生素。”傅秉英拍了拍大姐的肩膀,声音沉稳有力,令人安心。
大姐抽泣着连声道谢。
情况变得更加绝望,现在他们丧失了一个主要劳动力,而病人需要更多的食物和水保持体力,这些都是稀缺的资源。
粟正从地上站了起来,不禁些紧张慌神,到这里差不多十二个小时,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离自己这么近。
“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他问。
“用你带的杯子装点雪,然后把它捂化,刘叔需要补充水分。”傅秉英道。
一听这话,粟正就有点不乐意,他自己都要冻成老冰棍了,哪儿还有热量化雪啊,但又转念一想,要是因为不合群大家不带他了,那他一人估计很快就死这儿了。
想通了,他就麻利地照傅秉英的吩咐去做。他把装了雪的塑料杯子捂在登山服里,一开始差点冻的他胃痉挛,但没过一会儿,肚子上那块皮肤竟然微微发痒,甚至热了一点起来。
差不多二三十分钟,一瓶比恒大冰泉还洁净的雪水解冻完毕。
大姐扶着老刘,傅秉英给他喂药,完了又给他灌了些水下去。
“大姐,你弄些雪敷在刘叔头上,物理降温。”傅秉英说。
大姐赶紧抹了抹脸上的冰渣子,用手拢了堆雪盖在刘叔枣红色的宽额头上。
此时,天已经完全明亮了,白雪晶莹剔透,像是童话世界里公主的冰屋。然而梦幻的美景之下是大自然的残酷,四个人类蜗居其中苟延残喘。
傅秉英在堆起来的那面雪墙上扒出了一个洞,往外看了看,又伸手试了试,道:“现在是晴天,我出去呼救看看。”
大姐很不放心他一人,忙道:“你一人太危险了,让小粟陪你去吧。”
被点名的粟正心里一咯噔,表情僵在了脸上。
不要啊,他心想,外面比里边更危险吧。
傅秉英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冷淡的表情下藏着一丝鄙夷,道:“放心吧,一有变数我就回来。”大姐还是忧心忡忡,傅秉英又道:“留他在这里重新夯实雪墙吧,我怕外面太阳大了雪会融。”
大姐想了想,这才勉强点头。
“小傅,千万注意安全。你还年轻,好日子在头后呢。”
傅秉英点了点头,钻了出去。
等他走了,粟正才又敢开口。
“大姐,雪墙怎么个夯法?”
这雪洞是他们用雪压实了,垒起来的。原本是四个人的工作量,突然全部落在了粟正身上,他在心中叫苦不堪。
但是弄了一会儿,身体反倒热了起来,几个小时后差不多要竣工了,肚子也饿了。
可大姐还抱着刘叔郁郁寡欢,粟正根本不敢开口提吃饭的事。
他就这么挨呀挨,期待着傅秉英早点回来好进餐。
令人失望的是,直到中午十二点傅秉英都没有回来。粟正在雪壁上开了个小孔往外看,外边天气晴朗,阳光灿金,大地宁静,傅秉英应该不至于遇上什么天灾事故。
他又等啊等,两小时后,傅秉英还是没有回来。
这下,连一直絮叨佛祖保佑的大姐也开始担心起来。
“小傅怎么还没回来呢?该不是遇上什么狼啊、熊啊受袭了吧?”
经她一渲染,粟正也惴惴不安起来。
天灾事故是没有,但雪山野兽可不少。今儿又是个大好晴天,傅秉英那一身细皮嫩肉的指不定就给大野狼给叼走了。
啧,可是他也不想出去找啊。
万一,就是说万一的话,傅秉英在外边好好的,他自己一出去被什么野兽咬了、吃了,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粟正沉思,但是吧……自己来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傅秉英死心塌地地爱上自己吗,他人都死了还怎么爱自己啊?
再说了,要是能顺利找到他,然后阐明来意,那小子肯定感动地一塌糊涂,爱上自己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吗。
怎么着这也是专门为我开的世界,肯定不会轻易就死掉的,粟正顿时有了自信。
换个角度,豁然开朗,说干就干。
怀抱希望的粟正唰一下站了起来,深情并茂地说:“大姐,我得去找他,他这么久不回来我怕真出什么事儿了。”
大姐为他和傅秉英的兄弟情而感动,举双手赞成:“去吧,这里有我呢。你和小傅都要平安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