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代孕中心
除了程想想自己躺的这张床之外，其他的两个床上都有人或坐或躺着。无例的是, 这些女人都是孕妇。其中一位肚子很大, 好像即将临盆，侧身躺在床上, 翻个身都要哼唧半天, 倒还在安慰隔壁床上的一名孕妇：“哭啥哭？都到了这一步了, 熬一熬就过去了。”
那名在哭泣的孕妇月份和程想想相同, 只是她身体要胖一些, 孕肚也更明显, 摸着肚子，道：“本来我觉得，就是怀个孕。反正女人早晚都要怀，能换点钱, 让日子过得好点也好。可是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想到一出生就要被抱走，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我就后悔了。”
“后悔什么？难道你还想自己养？你一个未婚的女人，家里又穷拿什么养？听姐一句，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来，拿了钱就把这事给忘了。以后啊，该嫁人嫁人, 该过日子过日子。等到你再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一个你就能忘了。”
“王姐, 我……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孩子。”
“有啥对不起的？能找代孕的, 哪个不是有钱的主？将来孩子的日子肯定过得比我们好。”
程想想并不傻, 透过这些对话，她已经能猜到这里应该就是新闻里听说过的所谓的“代孕机构”。而这些孕妇，就是代孕的女人。
只是自己为什么会被绑到这里来呢？
她很快就联想到了之前在厕所前撞到的那位和她身形相似，穿着一样，神情明显异常的孕妇。难道那个孕妇也是代孕的？中途想跑掉，却又被捉回去了，只是不小心抓错了，把她抓了回来？
不管怎么样，得先联系广平。程想想赶紧坐了起来，想摸兜里的手机时，才发现，自己穿的这套衣服没有口袋。当时，她因为要上厕所，嫌带手机麻烦，就把手机装到包包里，而包包让广平拎着了。自己身上不但没有手机，甚至连证明身份的身份证，以及钱包通通没有。
她又趿了鞋子，跑到门口处想拉开门。门是从外被反锁的，根本打不开。再折回到窗口朝外看去。窗子倒是可以打开，可是窗外装有保笼，人根本出不去。何况这里又是四楼，就算没有保笼，她也不敢贸然往下跳。
同居一室的两名孕妇见她模样有异，便停下了闲话，拿眼去看程想想。
肚子最大的孕妇开口道：“你别想着跑了，我跟阿芳自从住进这里，就跟进了监狱一样。除了产检，根本出不去。我叫王玲，她叫刘芳。你叫什么？大家住在一个屋，知道个姓名，以后也方便说说话，省得无聊。”
不等程想想回话，这时门从外被人打开。有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推着小车，进来给每床的孕妇送餐。
程想想伸长了脖子瞄了眼，发现送餐的虽然是一个人，可是门口却有两个男人随行着。很明显，就是防着有孕妇逃跑。
孕妇们的饮食还不错，一荤两素配一碗肉汤。除了米饭之外，还有馒头。
刘芳和王玲都下了床，凑在桌前吃饭。王玲还招呼着程想想：“你也来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婆家穷，坐月子的时候，我婆婆都没给我做过一顿像样的饭。来这儿几个月，吃的方面比家里可好多了。就是少了点自由。”
程想想肚子也有点饿了，再加上她有心想从这两名孕妇口里多套些话，便也凑到一起吃饭。
在闲谈中，程想想也打听到了一些信息。
这个地方确实如她所想，是一所由黑中介管理的代孕中心。而这些孕妇则都是自愿做代孕的，目的就是为了钱。
代孕一次，这些女人可以收取15万的费用。如果是双胎，则会再多1万5。在怀孕期间的养胎费、检查费，包括后期生产费，都是买家支付。
十几万，对于一些生活贫穷的人而言，便是一笔巨额数字。只需要花一年不到的时间，借出自己的子宫，便能轻易赚到自己七八年也不一定能赚到的钱。这自然是种极大的诱惑。
比如34岁的王玲就是这样。她家在偏远的山区，家境贫寒。20岁不到就结了婚，育有两女一儿。全家的收入只靠她男人在工地上干活赚几个辛苦钱。后来，男人的腿摔伤了，在家一养就是两三年，农活也干不了。王玲只能自己跑出来打工。可是她年轻不小，又无一技之长，起早贪黑，一年到头也落不了几个钱。
后来，她听说做代孕很赚钱。王玲一合计，反正自己都生过三胎了，再多生一次又有什么关系？于是便在同事的介绍下，来到了这里。
她没有见过买主是什么样子的——规矩不允许，她也没兴趣知道。只知道对方是城里人，条件好。而需要代孕的原因不一而论，大部分是因为不孕。也有些因为是同志，不想走正常的婚姻程序，却又想留个孩子。
在医学发达的今天，这些黑中介就通过特殊的医学手段，为这些有需求的客户寻找合适的卵子、子宫。
代孕合同是王玲自愿签署的。在长达一年半的时间内，她连续做了三次手术，前两次的胚胎没有发育成功，直到第三次才算成功，而且还是双胞胎，这也意味着，她的报酬能多一些。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在这里会管得这样紧，连房门都不让出。中介也要求她们多卧床休息，少活动，免得产生不必要的伤害，影响到胎儿。不过想到那十几万的酬劳，王玲也认了。反正这里好吃好喝的，天天躺着养胎，可比从前自己在农村怀孩子时还要下地干农活轻松得多。
而刘芳年纪要小些，今年才满20岁。家里条件不好，早早缀学到大城市里来打工，吃不了苦，却被城市里的纸醉金迷迷花了眼。她不甘心赚几个小钱，被老乡一阵忽悠，便来做了代孕妈妈。
起初她想的很简单，只是觉得怀个孕生个孩子，根本不算回事。却没有想到，过程远比她想象得痛苦得多。
女人的卵子都是有限的，一个月只能排出一颗。为了提高成功概率，取得更多的卵子，她记不清自己打了多少促排卵的针。尤其是当被取卵的时候，那种切肤之痛，让她在后来的日子里，做梦都会痛醒。
再后来，她顺利地怀了孕。起初她还没有太多感觉，可是等到胎儿一天天长大，慢慢的产生的胎动。在她心情低落时，胎儿也母子连心，有所反应。那时，她的母爱渐渐被激发，开始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孩子产生感情。她即盼望孩子出生，早早结束这一切，又为孩子一出生就会被抱走而难过。
在这种纠结的心态之下，她的情绪也越来越差，时常想着想着就落泪。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如果不是同屋王玲的开解，刘芳可能都要临阵脱逃了。相比之下，王玲年长些，经历的事多，也更看得开。
至于被程想想误打误撞顶替的那一位孕妇，她并不是一开始就住在这里的。
她到这里的时候，月份已经很大了。和王玲他们的关系也相对疏远些。王玲找她搭话，她也不太愿意多说什么。总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再后来，她因为要产检，被带出去了，就没见回来。王玲她们并不关心她去哪里了。
程想想却大概知道，那名孕妇应该就是在去产检的途中逃掉了。而自己呢，则成了对方的替身被抓了回来。
按理说，这里虽然是黑中介。但是既然他们一开始就会签订同合。连产检都愿意去大医院，那也就说明，他们应该还是会顾念着这些代孕妇女的意愿的。否则，一但这些代孕妇女在产检中随便喊几句绑架呀什么的，肯定会引来不少麻烦。
这一点，从王玲和刘芳口中也得到了证实。虽然她们的人身自由受到限制，可是如果想在产检中逃跑，或者是报警，还是有很多机会。但是她们没有人这样做。主要原因还是为了钱。一但事情败露，中介不再管你，报酬打了水漂，自己这段时间的罪白受，还要拖着个未出生的孩子等等。而黑中介呢，因为是游走在法律的灰色地带，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所以，便是连王芳这种虽然天天哭哭啼啼的孕妇也只是私下里自己郁闷，并没有胆子敢真的把这桩买卖搅黄。毕竟吃亏还是自己呀。
相比之下，那名逃跑的孕妇就显得特别多了。只是他们现在可能还不知道弄错人了吧？不然，公然拘禁这是违法的。
思来想去，程想想决定，最好还是能直接见一见这里的管理人员。把情况说明一下，总比坐以待毙的强吧。
于是在看了一下午的电视后——这里不允许带手机，所以程想想也没法从王玲和刘芳处借到通讯工具。到了晚上，送饭的人来了之后，程想想便假装自己肚子疼。
第114章 天狗
一般人肚子疼倒还好, 孕妇肚子疼可能就会很严重了。所以, 程想想很快就引来了重视。
两个守门的男人立马就过来掺起了她，“先忍下, 带你去诊室看看。”
他们口里的“诊室”是位于这幢小楼一楼处的一间私设的小诊室。诊室里有个穿白大卦的中年女人, 应该是充当医生之职。诊室里还有些医疗仪器，以备不时之需。
程想想被安排躺在小床上, 那医生给她听了胎心, 又做了些简单的小检查, 而后道：“胎儿挺好的, 没有问题。除了肚子疼还有别的不舒服的吗？”
程想想理好了衣服，坐起来, 直接了当地道：“医生，我并不是这里的代孕孕妇。早上的时候，我还在医生做产检，我老公还陪在我身边的。后来可能是因为和这里逃走的代孕孕妇穿着相似, 被误抓了过来。你能不能帮帮我？我老公一直没等到我，肯定会报警的。”
这番话, 前面主要是说明情况。而最后一句则是重点，让他们知道她的家人可能已经报警了。
就算这些人心存侥幸, 觉得代孕行业在是灰色地带, 那些孕妇又是自愿的, 不会引起大麻烦。可非法拘禁, 情况可就大大不一样了。
程想想思考的没错。眼前这位医生, 虽然之前因为医疗事故, 医师资格证被吊销，没办法在正规医院行医。看在钱的份上，她才接受这样的一份工作。自然不希望这里出事波及自身。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位医生道了一句：“你跟我来！”
然后带着程想想匆匆出了诊室的门，沿着走廊走了一阵，拐到了另一间房间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进。”
门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就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办公室，桌椅齐备。一个约摸30左右的男人正在大声地讲着电话：
“放心放心，再过一个月就能去剖了。如果不放心，我们可以提供亲子鉴定，保证生出来的孩子是你亲生的。什么，你们想自己去鉴定？可以啊，没问题！”
足足等了两分钟，那人才将电话挂掉。抬头看了眼程想想他们，问道：“张医生，是不是这个孕妇情况不好？”
怀孕期间，什么意外情况都有可能出现。也有不少孕妇因为自身或者是外界因素，最终流产的。而一但流产，先前的投入就有可能打了水漂。因此，他们对于孕妇的身体安全问题很重视。
张医生进门后就关上了门，然后将程想想的情况给说了一遍：“苟经理这事怎么办？”
那姓苟的经理一听，也变了神色，骂了句：“妈的！都怎么办的事，抓个人也抓不住！”
张医生道：“我们之前说好的。你这里的代孕都是自愿的。怎么会出现孕妇中途逃跑的事情？如果孕妇不是自愿的，代孕就该中止，不然你这就算是违法拘禁，这可是犯法要坐牢的！性质完全不一样。而且，你们抓错了人！人家的老公可能都报警了！你赶紧想办法。说不定警察很快就找上门来了。”
程想想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自保，并不想激怒这些人，遂开口道：“你们把我放了就行了。反正我来的时候是被迷药迷晕了，根本不记得路。回去之后也不会泄漏你们的位置。我会告诉我的家人，就说是自己走错路了。”
苟经理思索再三，觉得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至于泄漏这里地址的事情，他倒是不怕。凭普通的警察，根本找不到这里来。
他正准备松口之际，目光忽然落到程想想的孕肚上，看着看着，脸上的神色就变了。先是对张医生道：“这事我会处理好，放心，不会有问题的。你先回去吧。”
等打发走了张医生，苟经理的脸上露出了笑。这种笑乍一看给人和善的感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程想想感觉很不舒服。不由得就想到了“奸诈”、“贪婪”这样的词语。
苟经理走到程想想近前，绕着她转了几个圈，来来回回地打量着。越看，脸上的笑容越盛。
程想想正有些疑惑，然而当苟经理走近的时候，她终于察觉得到他周身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妖气。
没错，他绝对是个妖类！
程想想因为工作的原因，已经可以对妖鬼之流一看窥出。可是对于眼前这个苟经理，她却需要离得很近时，才能察觉到一点点的妖气。那也就说明这个苟经理的修为应该非常高，至少要高于僵尸先生，所以才能将自身的妖气藏得很深，轻易让人发现不了。
虽然她是接触过不少的妖类，但是大多数都是来婚介所相亲的。这些的妖都为良善的，她自然是不怕。
而潜藏在人间，又干着这种见不得光勾当的妖类，到底是善是恶，恶有多恶等等，程想想完全不知。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去，想尽量离对方远点。
那苟经理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道：“想不到呀想不到，你这个凡人居然怀了神胎。这胎儿该有多滋补。”
说话间，他还忍不住“咕隆”一声，吞了吞口水。
程想想心中顿时大惊。对方看出她怀了神胎不说，且话中意思还存了不良的心思！
这个时候，她才开始后悔，为什么会主动跳出来让人家看出身份呢！早知道这里的老板是个妖精，而且还是个修为极深的老妖，她就该把自己藏得越深越好，安静地等着广平来救援。
后悔已经没有用了。这个时候，她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自保。
程想想还是强装镇定，道：“你既然能看出来我肚子里不是凡胎，就不该乱打主意。否则，包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时候，先吓他一吓，让他不敢对她有所伤害，拖一段时间也许广平就能找来了。
紧接着，程想想话锋又一转，道：“念在不知者不罪的份上。如果你能放我离开，我也不会多和你计较。”
对于威胁，对方丝毫不惧，反而问道：“孩子的父亲是哪位神？”
程想想有点犹豫，她不太敢直接报出广平的名头。毕竟之前一直暗害广平的幕后黑手还没揪出，也不知道会不会和眼前这个妖精有关。万一他知道广平是孩子的父亲，利用她们母子俩害广平怎么样？
见程想想沉吟不语，对方哈哈大笑了起来：“怎么不说？你不说也不打紧，不管是天界还是冥界的神君，想要找到这个地界都不容易。更何况……”
他神秘地往上头指了指，略带得色地道：“我上头有人！”
“有人？”是指后台比较硬吗？这年头，连妖精都流行拼后台了吗？
程想想眼珠子转了转，“那你不妨说说你的后台是哪一位，说不准，我孩子他爹就有可能和你的后台有关系。万一你这大水冲了龙王庙，冲撞到你自己的后台了，那岂不就悲剧了？”
苟经理笑得更放肆了，直到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才抹着笑出来的眼泪道：“不可能，不可能！哈哈，虽然你是很聪明，懂得用这种方法来探我的底细。可惜你失算了。”
程想想确实是虚晃一招。只是她有点搞不懂，为什么他会认定他的后台和自己无关呢？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冥界也好，天界也罢，神位都是有限的。诸神之间也或多或少各有关系。即使我和那位你口中的后台没有直接的关系，也有可能拐弯抹角的搭上关系。”
苟经理道：“就算真那么巧，我也管不了。毕竟你肚子里的神胎太过诱人了，吞吃了它的精气，我可就相当于有了半神的修为。所以……你赶紧给我过来！”
说话间，苟经理脸色倏一变，现出了原体：猫头狗身，头白而体黑。个头高大如雄狮，龇牙裂嘴。似是想彰显自己的气魄，他张口中吼了一声，可是这一吼却似猫叫，显得弱了许多。
程想想本来被他的原形给震摄住了，待听到那一声虚张声势的猫叫声，顿时就呆住了，想笑，又觉得这种情景下实在笑不出来。一时间倒是颇为尴尬。
他居然是……天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