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怎么查出父母不是亲生的这一点,众叛亲离估计是中途太过作死,横死街头这个可能性就很多了,但不管怎样,很显然她后期是会失去父母这个靠山,万事得靠自己的,那么在那之前,她就得找好后路,尽量养活自己。
做农活养活自己不太可能,做生意还没改革开放,她也不擅长,黑市买卖就更不用说了,分分钟被抓的事,而且她记得原著女主就是靠黑市攒了一笔发家致富钱的,她要是也去黑市不准得碰上女主,到时候产生啥误会或者什么的就不好了。
所以思来想去,她唯一能做的还是本职——写小说和画漫画。不过当前国内漫画行业几近消退,要在七八年之后才开始复苏繁荣起来,而且那时候似乎是连环画为主,主题大多是歌颂和讽刺,较为贴近现实贴近民生,而她不擅长这方面题材的创作,现在也没有她能买到的相应漫画杂志,插画画了也不知往哪里投,所以姜可可先暂时放弃了画漫画,直接选择写小说。
国内的杂志和报纸还是有不少的,出版社也有约稿的,原身每月闲着无聊也会买些杂志报纸小说来看,一份报纸五分钱左右,一本普通杂志四毛八分钱,而厚一点四五百页的小说也就一块来钱,这对手握‘巨款’的原身来说不算什么,来镇上偶尔也会顺手买几本,同宿舍的知青不太敢得罪原身,很多时候就是为了这些报纸杂志。
其他来下乡的知青跟原身不一样,他们家里往往小孩很多,没法安排工作才给送了下来,每月基本很难拿到家里的补贴,有些穷的还要咬牙省下粮食或者到山上找吃的晒干寄回家里补贴,像原身这样轻松月月有余额钱没地方花的很少。
当然原身也没傻傻告诉别人她有多少钱,每月就说都花光,半点存款没有,这样也不怕别人惦记她的钱或者跟她借钱,偶尔还在镇上买东西还假装跟表姐林思然借点,挺精明世故的一姑娘。因此,在女知青里大家都以为原身是个有钱,但存不住钱的,每月拿到花光光的那种。
姜可可决定再挑几本当月的杂志和报纸,重新看一遍风格和忌讳,到时候再决定自己写什么。
这个镇上并不繁荣,但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书店还是有一家的,姜可可进去就看到很显然的红宝书,那种伟人语录的,不知道是不是去年粉碎了□□,现在倒是没有对话就喊下语录口号,但红宝书依旧是店里销售量最大的书籍,原身那也有一本,姜父姜母给塞进行礼的,让她有事没事翻一翻,跟随主流走。
看守书店的是个绑着麻花辫的圆脸姑娘,年龄在二十岁左右,文文静静地坐在柜台里的凳子上看书,抬头见到姜可可进来笑了一下,平凡的脸上立马多了书香气质,很温和没有攻击性,她显然还记得姜可可,漂亮姑娘总是显眼,尤其是每月买书买杂志都不见手软的。
姜可可穿越过来还没有见过这样气质的人,有点像她某个作家朋友,下意识也是回之一笑。
书店姑娘却愣了一下,往日也见过这姑娘的笑容,都是带着丝由内心里散发出的傲气的,还从来没这样礼貌柔和,让人顿觉亲切的。
于是书店姑娘一改往常,主动开口打招呼,“又过来了?今天怎么是一个人?新到的杂志和小说不多,但是内容挺有趣的。”
或许是她气息太温和,又像她后世那个作家朋友,姜可可竟然也不觉得这样的打招呼突兀不习惯,反而比较放松,“嗯,今天发生了点意外。新到的杂志还是在那边吗?我过去看看。”
语气自然没有半点不适,双方都感到这种舒适氛围。
书店姑娘点点头,也注意到她手上缠着的纱布,但没有多问,距离把握得很好。
于是姜可可心情出奇好了许多,挑选了两本原身平时看的杂志和两本故事类期刊,在挑选时还看见了书架底下的《数理化自学丛书》,五本左右堆在一块,看得出是滞销货。
姜可可瞬间想到了即将到来的高考。
《重生掳获兵哥哥》这本书大事件跟历史很接近,在书中高考也是七七年十二月份,这是华国唯一一次在冬天的高考,也是长达十年后第一次高考,竞争十分激烈,当时参加高考的人数有五百多万,录取的却只有二十七万,录取率只有4.8%,非常低。原著中女主重生前那辈子没有考上,重生后倒是早早准备考上了,而原身两次都考上了,当时考的还是理科,成绩在女主第一辈子时是知青点里考的最好的,在女主重生后那辈子则输给了女主。
姜可可之所以没有立马想起这场高考,主要还是因为她在后世毕业很久了,现在看到 《数理化自学丛书》这本在这次高考中供不应求的书,这才想起来这回事。
所以,这是提示她要再次准备高考了麽?
姜可可内心想嗷嗷叫,后世高考那么高的录取率她都觉得高三难熬,这次录取率这么低,还是自学,她都有点想哭,咋就不叫她在原身高考后穿越呢。
唉,失望是失望,然而还是要准备高考的,姜可可想的很清楚,像她这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娇娇女,只有读书这条路,七十年代大学生可宝贵了,每月还有国家补助,毕业生不说分配工作,一般的企业都会想要大学生,尤其是断层将近十年的高考大学生。她也不会做生意,在不确定写小说和画漫画能赚到养活自己的钱时,最好还是有份稳定工作。而且大学的环境比较适合她,她混不了社会的,这点姜可可很有自知之明。
至于文理,姜可可决定按照后世她选择的来,文科。这一届的高考也分文理,其中文科考试科目为语文、数学、政治、史地;理科考试科目为语文、数学、政治、理化。考试科目数量一样,没有外语,除非报考外语专业才要加试一门。这一点就只有这一届才这么安排,78年起外语科目也被列入了必考科目之中。1
所以总得算起来,这一届考试还算轻松,不用多学一科。要是国家要求必考外语,语种还是建国以来流行的俄语的话,那姜可可是要抓瞎了,她可半点不会俄语。
确定好方向后,姜可可还是把《数理化自学丛书》买了下来,起码数学能看一看。至于政治历史和地理,这就要到废品回收站去了,书店没有卖这教材。
不过结账的时候书店姑娘看到她买《数理化自学丛书》多问了句,得知还想继续学习时,表示可以把自己的教材借给她。
“小学到初中的教材我都有好好留着,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借给你看的。”书店姑娘也不知为何今天如此热心肠,她对今天的姜可可莫名生出好感,好好珍惜起来的教材也说借就借了。
姜可可也挺意外的,不过没有接受,只是表达了自己的感谢,“谢谢,但是我不太方便拿那么多。”她扬了下自己缠着纱布的手。
这也是委婉的拒绝了,书店姑娘听出来了,没有强求也没有不高兴,突兀地借陌生人东西也不是很方面,是她有点唐突,笑了笑,“那没事。”
最后两人交换了下姓名,算是正式的初步认识了。
姜可可把一本《数理化自学丛书》和几本杂志抱在臂弯里,走出书店门并往废品回收站而去,然而在还没去到废品回收站,就看见江寄余快速冲了过来。
第8章 剧情按照轨道走?
通往废品回收站有条小街道,往常这个时间点这儿都比较安静,然而今天却有两个手臂上别着红袖章的男人小跑着过来,看那样子是在追人。
姜可可还没从刚刚江寄余快跑冲过来又钻进旁边巷子消失的场景回过神来,那两人已经冲到她面前,直接问她有没有看见一个男人从这里跑过去。
“看到了。”姜可可下意识回答,手却指向另一条相反小巷,“从那里跑过去了。”
两个人忙着追人,姜可可这模样也不像是会撒谎的,闻言就冲向那条巷子。
他们一走,姜可可吊着的气就松了开来,撒谎什么的果然很考验心理素质,再多问几句她都觉得自己会扛不住。
危机解除,但姜可可到底心虚,想要立马逃离现场,结果刚走到安全地带呢,刚刚跑掉的江寄余又神出鬼没地从另一个巷子口出现了。
“为什么要帮我?”江寄余看着她神色复杂,狭长的眸子里带着审视和警惕,还有一份怀疑。
或许是心理作用,他一用这样的眼神,姜可可就会莫名感到压力,脑袋的齿轮会跟生锈一样迟钝,“我……你,你说什么?”
她想装傻充愣?江寄余眼里的怀疑越发浓厚,自从姜可可拿他外公外婆来威胁之后,他对她的厌烦和警惕就升到高度去,不管是中午她对村支书说的那番话,还是刚刚帮助逃过那两个红袖章,动机都是在帮他,但是却因为是姜可可,才更让人觉得怀疑——她背地里打什么坏主意?
姜可可神经绷得更紧,但在这高度的紧张中不至于像第一次被他逼迫得失态哭泣,还能稳得住,起码这会儿脑袋能有所转动,“是说刚刚那两个红袖章麽?他们是抓你的?你做了什么?逛黑市了?”
语速很缓慢,多少能遮掩掉转移话题的生涩。
但江寄余的脸色却瞬间黑了。
她猜中了,那两个戴红袖章的会追他,确实是因为他跑到黑市去了。
在姜可可离开病房后,江寄余和大壮都在病房里守着赵婆婆,随着吊瓶里的液体顺着管子流入体内,赵婆婆的高烧也渐渐退了下来,只等吊完这三瓶水就好了。
大壮见状就让江寄余先去买他的东西,现在这情况他一个人应付得来。
江寄余明面上来镇里就是拿买东西当借口,跟着到医院照顾赵婆婆也可以说是看在大壮面上,要是从头到尾照顾没有正事办那来这镇上的理由就很值得怀疑了,哪怕有‘为了老莫夫妇将来可能被返聘时沾点便宜’的借口在,大壮可能好糊弄点,但他那老油子村支书爹不准会多想些。
于是,江寄余看赵婆婆高烧退下来,便也顺着大壮的话到外面买东西去。只是想到赵婆婆到底年纪大,医生也说身体有很多隐患,高烧后也得补补,这才往投机倒把可能在的巷子里钻,想买点有营养的东西。结果幸运的是找到二道贩子了,不幸的是还没来得及交易红袖章就出现了,于是才有刚刚那一幕。
江寄余脸色不好看,这年头投机倒把是犯罪的,虽说没有前几年那么严格,但是有时候工作政绩需要,不一定不会下狠手,被抓到丢牢里的可能性也很大。不过他的表情管理要厉害得多,失态只有一瞬,很快又恢复原样,“没有,你想多了。倒是你,听语气对黑市很了解,常接触?”
反倒是将人一军,这样对一个刚刚还出手帮忙骗走红袖章的恩人听起来很过分,可惜对上姜可可,江寄余半点不觉过分,她往日做过过分的事也不少,而且她变脸太快,就像电影里本来是敌人,一夕之间又成了朋友,突兀得没有任何缓冲,有的脑子都会怀疑是否别有用心,何况是书中未来会成为反派大佬的人。
姜可可能理解江寄余这种谨慎,他要是不谨慎就没办法和老莫夫妇同个生产队那么久都不引人怀疑,只是心里难免会有点委屈,原身的锅她来背,谁还不是宠着长大的娇娇女咋地,原身就可以作天作地任性妄为,她就得收着脾气讨好人家是吧,凭什么啊,哪怕在后世她不是顶级富贵人家,但从小到大也没受着委屈啊,来到这破年代就得哄别人高兴是吧?明明是帮忙了还得要被怀疑动机,被反过来威胁是吧?
有那么一瞬,姜可可娇生惯养出来的小性子就想发作,直接开怼江寄余,然后拉黑再也不理他,管他以后会不会报复,就是要作脾气。
然而,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占据脑海,就被江寄余突然转折的一句话给打得烟消云散。
“你还是姜可可吗?”
“是!”姜可可脸色煞白,语气都显得仓惶,游移的思绪被这话拉回来,看着江寄余的杏眼里满是遮挡不住的惊惧,却发现对方好像被她的反应过惊了下,这才觉察自己是敏感过度,挪开视线刚忙补救,语气想要变缓,又在开口那瞬改变主意,竭力表现得和原身一样强势,“你想说什么?我帮你还帮出问题来是吧?”
江寄余因她仓惶神色而突兀升起的怪异怜惜感在她语气强势起来那刻立马消失,嘴角还出现了嘲讽,“是,这才是姜可可,脾气差的不行的娇娇女。”
话是讽刺,却带了强烈的个人情绪,自从家里出世他决定来乡下暗地里照顾外公外婆之后,其实很少再会这么情绪化,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这两天对着姜可可情绪就特别容易上来,这不是个好现象,江寄余不高兴看到自己身上这种改变,哪怕是不喜欢姜可可,也不该是这种情绪和态度,应该是隐忍地,像黑夜里的潜伏者,知道自己没有能耐,就要学会忍耐。
大概是她的威胁事关最重要的亲人,又大概是外婆突然生病。但这种强烈的个人情绪,不是他现在这样身份能拥有的,或许未来的许多年都不能再拥有。
江寄余讽刺的情绪瞬间收敛起来,眼皮微垂,再抬眸就跟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低调,内敛,没有存在感,刚刚的审视和争吵都好像是场梦。
“抱歉,天太热脾气不好。刚刚谢谢你引开那两个红袖章,我还有东西要买,就先走了。”态度自然,听不出半分勉强和情绪。
姜可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抱歉’和‘谢谢’,然而,她却感到更可怕了。
怎么能有人情绪在两三秒间就变化这么大?她语气呛成这样,还能主动低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把情绪都收敛干净猜不透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啊。
姜可可又有点想哭,她是哪里又把人得罪了吗?现在这么隐忍,将来爆发会不会更可怕?原身以后的凄凉下场是不是跟他也有关啊?难道这世界还是会按照书中轨道走,该有的剧情不会少?
比如女配得罪反派,比如女配会死?
呜呜呜,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啊!
——
姜可可被自己的猜测打击得去废品收费站找资料书的心情都没有,直接在外面待了好久,差不多快到时间了才回到牛车停放的地方,没等多久大壮就带着赵婆婆走来,江寄余也在一旁,脸上是淡淡的表情,距离感把握得很好。
大壮见到姜可可很高兴,脸上的笑是很明显的,“姜知青你怎么不上医院里等啊,外头这么热。没等很久吧?哦,又买书了?姜知青真是好学啊。”
姜可可情绪很低落,笑容都很难撑起来,点点头‘嗯’了两句算是回应,然后便自己扒着牛车半爬半跨上去,也不多看江寄余一眼,连之前竭力装出来的任性表情都做不到,微低着头,很累很丧的样子。
不过江寄余却不会认为她累,按照惯性就是娇脾气发作,不想搭理人,她就是这样以自我为中心,没见过任何一个女的跟她一样自私任性。
但江寄余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帮扶着让赵婆婆上了车。
大壮对姜可可的脾气也多少有些了解,她不喜欢跟人说话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她,不然情绪会很坏。大壮也承认姜可可这一点很不‘淑女’,但是这种小性子娇脾气却很戳他心口,有时候听起来还有点贱,别的姑娘好好对你不喜欢,偏偏看中有刺的花,时不时扎人一下,可那扎人也觉得是花美的一部分,是吸引人的。
谁叫这花美得特别又动人呢。
好声好气叮嘱姜可可坐稳了,他这才去驾驶马车。
回去的路上跟来时一样难熬,甚至因为情绪不对晕车也更严重,中途忍不住下车吐了两次,然而胃里实在没东西,晚饭没有吃,吐出来的也是苦汁。
姜可可眼眶都泛红了,可是不想说话不像示弱,第一天在江寄余面前崩溃是意外,第二天她决定要好好生活了,再哭就是懦弱了。
她并不想懦弱,这边没有疼爱她的人,懦弱也不会有人给她遮风挡雨。
姜可可很清楚这现实,可是心里仍旧难受得要命。
大壮看着她吐也着急,恨不得自己来替代,然而他也只能出声安慰几句,这年代乡下人没有对付晕车的手段,若不是有知识青年下乡活动,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世上会有坐牛车会晕的人。
赵婆婆倒是有些担忧,不过她一个住牛棚的坏分子,不能多说什么,走的近反倒是牵累,索性闭上眼,当没看见。
江寄余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
眼眶又红了。
这两天内,她哭的次数好像太频繁了。还是以前那骄纵坏脾气好,看着讨厌没错,也比这红着眼眶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子好,脆弱得反倒让人心疼。
心疼?!江寄余浑身绷直住了,他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难道不是‘活该’,‘丑死了’吗?
这下是彻底别开视线不说话了。他脑子可能还没清醒,眼不见为净。
第9章 空间
“姜同志,姜同志。”
牛车刚到村口停下,就听见廖志明喊人的声音。
大壮闻言却只想继续驱使老牛走的快些,免得那廖志明追上来。这村里要说谁让他看不过去,就数这廖志明了,谁叫他和姜可可最谈得来。
然而小心思没得逞,姜知青果然让他停下来。
“大壮同志,就在这儿停吧。”从这里回女知青宿舍是近的。
江寄余神色不动,心里却闪过一丝烦躁和不快,半道上让人一喊就停下来,真是半点矜持都没有。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反正划清界限了。
姜可可不知道他们多想了,实际上她压根没听见廖志明的喊话,廖志明的嗓音又不大,还远远站在大树下,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对廖志明印象也不深刻,人家喊姜同志她哪里反应过来是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