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爵士把马往达西靠了靠:“我听跟我有来往的瓷器国商人说,北静王正忙着第二次结婚呢。”
“第二次结婚?他是鳏夫?我听说他的王妃还在世。在我们送他的礼物中就有给他妻子的。”
“他当然结过婚了。这是他的第二位妻子,听说那位小姐出身名门,亡故的父亲还是位朝廷要员,她的母亲是位公爵小姐,本人也读过不少书,是位才女。”托马斯爵士卖弄着他对瓷器国的了解。
达西想起了玛丽贝内特,这位小姐也是被说成是位才女,不由撇了撇嘴:“这位小姐的才学看来也只够让她成为第二妻子。”
托马斯听出了达西话里的讽刺,大笑了起来:“达西先生,你太刻薄了。也许那位小姐,可能仅仅看过几本瓷器国的书,但应该还是美丽的吧。女人只要美丽就够了,何必读书呢。她们其实越读书,越糟的。会跟你争论,又要得到男人的赞美。我们还得奉承她们的无知。”
“所以托马斯斯当东爵士养了条鱼,安静还不用你奉承。”达西下了马,“为了大英帝国,看来我得建议北静王也养条鱼,不用去讨好那位才女了。”
如果不是达西提到了自己,托马斯斯当东爵士倒是乐于附和达西的话,毕竟北静王把昂得鲁使团撂在了通州,自己回了长安。
北静王是回了长安,不过对于昂得鲁使团也是好吃好喝招待着,甚至为了照顾达西这些昂得鲁人的口味,让瓷器国的厨子按着昂得鲁的习惯来烧菜。
可怜的厨子,一辈子没去过昂得鲁,只能凭想像来烧。结果做出来的菜,在达西看来,这是给猪吃的,一盘盘不知道是什么菜。
正说着,总督来了,说是昂得鲁使团可以去长安了。
达西不在耽搁,当即就让昂得鲁使团往长安走,也许北静王是想让他们去参加婚礼。
北静王若是知道达西这么看待他的好意,不知道该怎么想。现在他在贾府,是给贾母拜寿了。
贾母推说人老了,精神不济,外面的男客一概不见,就由贾赦、贾政、贾珍、贾琏、宝玉招待。
宝玉素喜北静郡王水溶,见了水溶倒也高兴,一时间就挨在了水溶身边。
王夫人念了声佛,只要宝玉不在贾母这里就好。
黛玉一早就跟着探春、惜春几个给贾母磕了头,现坐在贾母身边看戏。
赖大家的来说:“南安太妃和北静王妃来了。”
贾母倒不好不去,便带着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凤姐迎了出去。宾主坐下,南安太妃点过了戏,再让与北静王妃点,因知道北静王妃要娶贾府家的姑娘,故意笑着问:“她们姐妹怎么不来?”
北静王妃眼神动了动,不说话。
贾母瞅了眼王夫人:“去把三姑娘和四姑娘带来吧。”
黛玉听到北静王妃来了,就借故说回潇湘馆。因贾母过生日,尤氏和贾珍的姬妾常来回走动,通往东府的那道园门便不关。
上年贾母八十整寿便是这样,最后凤姐还落了个埋怨。今年倒是想关了,可贾母说,眼下家里人也不多,若是关了园门,岂不是让亲戚间心里更隔阂了。
凤姐也说只要看门的婆子眼睛睁着些便好了,来往的人都认得,自然也就不会有事。
王夫人想着也是。
李纨也站了起来:“我也回去了。”便跟住了黛玉。
“大嫂,那便一块走吧。”
黛玉知道李纨虽说一向是个闷葫芦,实则心里最有计较。青年守寡,全要仰仗贾母和王夫人。贾母到底年事已高,自然也就多向王夫人那边靠拢。
之前,姐妹间作诗还是游戏,李纨看似一碗水端平,实则知道王夫人属意宝钗。自然每每抬举宝钗,贬抑自己。
今天这般跟着自己,大概是怕自己得个机会便要见宝玉吧。
看快到潇湘馆,李纨稍微松口气,悄悄地让素云去跟守门的婆子说,若是看到宝玉进园,一定得拦住。
雪雁瞧到了,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黛玉倒笑了,可见是多防着自己。这里若是再住下去,也是无趣。
“大嫂子,我就这边走了。”黛玉往潇湘馆走。
李纨瞧不到黛玉的背影才往稻香村去,心里长出了口气。
雪雁看左右没人了,半恼着:“平日里看大奶奶还好,怎么今儿个就像防贼似的防姑娘了。”
“你也说今日了。王嬷嬷和紫鹃应该已经到了园子门那等咱们了,咱们这就往园子门那走吧。”黛玉也不回潇湘馆,绕了一圈往接东府那个门走去。
这也是紫鹃出去时就说好的。
守园子门的婆子,已经给王嬷嬷喊去打牌。婆子原不想打,说上面查得厉害,可王嬷嬷说,正打着有事,且赢了钱不好走人。求这婆子替打会儿,赢得算婆子的,输的算王嬷嬷的。
婆子哪禁得住这诱惑,想着又没一会儿功夫,哪会有什么事,自然就屁颠屁颠去了。
不说黛玉往园子门那走,单说宝玉,陪着北静说了会儿话。北静王提到了宝玉要成亲的事,说恭喜。
这可把宝玉想见黛玉的心给勾了起来。好些个日子没见黛玉了,算起来都有一个多月,倒不如趁着今天去见见。
宝玉便从席上溜了下来,知道贾母带着几个妹妹在园子里看戏,但往大观园走去。
第12章
宝玉进了大观园,就有婆子笑着上来:“宝二爷,这是去哪?”
想着自己已经跟黛玉定了亲,若是此时传出去自己去看黛玉,给好事的人知道还不知道怎么嚼舌头。坏了自己的名声倒没事,污了林妹妹的清白之誉,那可是该死该死了。
“我去看大奶奶和三妹妹。”宝玉往里走。
婆子瞧着宝玉走的方向也是往稻香村那边,犹豫了会儿,没敢拦。
宝玉瞧着婆子的样儿,就想笑。走了一段,估计婆子看不到了,便转了向往潇湘馆去。到了潇湘馆,黛玉却不在。
黛玉今天要走的事,除了紫鹃、雪雁、王嬷嬷几个,旁的并不知道。看黛玉也不再说要去西边,一个个也只当那几日是黛玉病糊涂,乱说的,都不再当真。
现在瞧宝玉来看黛玉,一个个倒如临大敌,怕王夫人追究,只说黛玉不在,在哪里不敢说了。
给宝玉逼急了,一个小丫头才说:“林姑娘陪着老太太看戏呢。”
宝玉这才想到,黛玉定然是陪着贾母看戏呢,怎么会在潇湘馆里。便对一个小丫环说:“你去找下林姑娘。”
小丫头才要走,宝玉又叫住了:“罢了,我自己去吧。”哪有喊林妹妹来见自己的,自然是自己去见林妹妹了。
宝玉便出了潇湘馆。走了一段路,才想到并不知道老太太在哪里摆酒听戏的。想找个人问问,可巧抓到了个婆子便问:“老太太,在哪里摆酒呢?”
婆子瞧是宝玉,便扯了个谎:“都散了。”想着若是日后有事,上面也不会怪罪自己。
宝玉听了,一时倒愣了,也不知道黛玉去了哪里。全在园子里随便转着,指望能碰到黛玉。
这转转,宝玉就到了园子东边角上。
可巧黛玉和雪雁也在这里。
雪雁跟黛玉说:“姑娘,你且在这花荫上站站,我去园门那瞧瞧。”
黛玉点了点头:“你也小心些。若是守门的婆子还在那,莫与她说什么,你先回来,再做计较。”
雪雁答应着,便去了。
黛玉站在这里,回头去看大观园。今儿个若是走了,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不由得有些伤感。出去后,一切全靠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种种如此,黛玉少不得又流了几滴眼泪,正拿帕子擦着眼睛。听到了脚步声,慌得忙想避了开去。
这里离大观园的角门太近,若给人察觉出自己要走,岂不是麻烦。
黛玉往花荫里走,却听到“林妹妹”,是宝玉的声音。黛玉一时呆在那里,心里就像翻江倒海起来。
“林妹妹……”宝玉已经看见了黛玉,见黛玉往花荫里走,只当是真如王夫人所说新娘子害羞,倒也不敢造次,停住了脚步。
“林妹妹……”宝玉又唤了声。
黛玉只觉得腹里有千言万语,嘴里却说不出一句来。想走,腿又沉得慌,迈不动一步。
俩个人就这么站着,一时谁也不说话了。
雪雁从园子角门那里回来,看到宝玉在,吓了一大跳。姑娘好不容易要走了,若是因了宝玉留在这里,那日后又该如何。
可若是走了,日后又会怎么样。雪雁心里也没底。现在看到俩人都不说话,一个站在阶苔上,不怕露水打湿了裤子;一个站在花荫里,不怕潮气浸了衣裙。
雪雁的心里难受起来,想要哭,可到底才见过了王嬷嬷和紫鹃,知道一切都齐备了,就在等姑娘出去。能走,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守门的婆子说不准过会儿就回来。
要是给人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雪雁也钻进了花荫,轻轻唤了声:“姑娘,紫鹃姐姐等着呢。”
黛玉定了定神,扶着雪雁的手,要从花荫那一头走出去。
宝玉看到黛玉要走,急了:“林妹妹,你还好吗?”
雪雁看黛玉又停住了,便回头对宝玉说:“二爷,你还是走吧。若是给人看到了,这可怎么好,不是白带累我们姑娘。”
这话可是提醒了宝玉,想着是不是刚才又让林妹妹不高兴:“妹妹,我只是想见见你才来的。见到你,只要你好,我便放心了。”
黛玉的鼻子一酸,眼泪滚了出来。
这个时候,宝玉何苦说这些。明明今生已经是无份,这不是徒增自己伤悲。可见爹娘说得没错,自己是得往西边去,留在这里,白白害了自己。
黛玉倒不要雪雁扶,自己就往前快步走。把雪雁吓了一跳,可千万别跟那日听到宝玉要娶宝钗般,再吐了血,忙跟着走。
宝玉要跟上来。
雪雁怕宝玉一直跟着,要是看到黛玉出贾府可怎么办?
紫鹃在园子角门那等得心急,瞧着门这就王嬷嬷一人守着,再无别人,便走进了园子。远远瞧到黛玉在前面走,雪雁跟着,再不远处还有个宝玉。
一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过来扶住了黛玉,眼睛去看雪雁。
黛玉只说了:“咱们走。”
雪雁使了个眼色给紫鹃,自己返身去堵宝玉:“二爷,姑娘也瞧到了,您请回吧。”
紫鹃忙扶着黛玉走了。
宝玉要越过去,却给雪雁挡住了路,只得哀求:“好姐姐,你让我过去,我跟妹妹再说一句话。”
“二爷,你有什么话以后跟宝二奶奶说不好吗?”雪雁赌着气。
宝玉只当雪雁嘴里的“宝二奶奶”是指黛玉,点着头:“那个自然,只是现在我也想跟林妹妹说一句。”
雪雁更生气,往宝玉身后一看,李纨带着婆子正赶了过来,跺着脚:“二爷,大奶奶来了。你可是要害死姑娘了。”
宝玉回转身一看,可不就是李纨来了。
李纨怎么来了?原来守园子门的婆子瞧着宝玉进去后,没一会儿便后怕,跑去告诉了李纨。
这把李纨也给吓到了,赶紧着让人园子里四处搜起宝玉,便搜到了这里。
听到雪雁说害死姑娘,宝玉便对雪雁道:“告诉林妹妹,让她放心。”转过身去找李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