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一切风平浪静,江瑾瑜微微一笑:“他们也就能在太原府闹一闹,到了京中也不敢轻举妄动。”
“季氏那边怎么样了?”
管事低声:“冉家大女举荐了李季氏,慈宁宫却一直没有召见的意思。昨日里李季氏倒是去了福康院,可是看到那些病重的孩子,李季氏却怕被传上病症,只是交代将孩子分隔开来,就急匆匆地走了。晚上冉六爷将京中几个有名的郎中悄悄地带去了福康院,还抬了最好的番药过去,看样子是要让那些郎中去治病。”
江瑾瑜冷笑:“冉家倒是好打算。那些郎中将病患治好了,将功劳都算在季氏头上。”
“还不止,”管事道,“虽然那些郎中坐镇,季氏也在试用新方子,今天遣过去的人说,季氏将那些孩子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眼见是活不成的。昨夜里孩子们还有力气哭,今天干脆昏昏沉沉地睡着,保不齐什么时候就……”
“看着她,”江瑾瑜道,“只要福康院死了人,这件事就成了,冉家也会被牵连进去。”
管事立即应声,不过脸色立即变得有些难看,吞吞吐吐地道:“李家那边还让人送了消息说,那扇子您最好先不要用,那位纨绔的身份恐怕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我已经让人打听清楚了……”
管事道:“那位纨绔可能是……”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大小姐说,大小姐虽然还没有回京,却已经让人买了不少扇子送给了平日里经常来往的女眷,如果大小姐知道那扇子是出自……定然会大发雷霆。
“这是江大小姐的马车吗?”
马车刚刚进了城门,外面就传来季嫣然的声音。
江瑾瑜脸色微微一变,想起了太原府季氏拦车的情形,季氏又要做什么。
“江大小姐别害怕,我是来道谢的。”
江瑾瑜冷笑,她怎么可能怕那季氏,以季氏的身份不值得她去理睬。
“听说那扇子的流苏是大小姐的主意。”
江瑾瑜慢慢地晃着手中的扇子,想到了从前季氏在她身边谄媚的情景,为了要她腰上佩戴的一只香囊,季氏在她面前奉了半个月的茶,现在季氏又瞧上了她的扇子?
江瑾瑜伸出手微微挑开了马车的窗帘,季嫣然翘着脚坐在不远处的马车上,手中果然拿着把扇子:“大小姐拿着这扇子真好看,京中的女眷谁也及不上。”
江瑾瑜微微扬起眉,季氏这话仿佛有些奇怪。
季嫣然笑道:“要不是大小姐,这扇子怎么能卖这般高价,所以今天我特意来这里为大小姐接风洗尘,也算聊表谢意,”说完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的酒坛,“这是我们酿造的新酒,江大小姐要不要尝一尝。”
江瑾瑜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扇子,季氏这是什么意思,她看向车外的管事,管事已经面无血色,嘴唇哆嗦着半晌才道:“我们也是才知道,那……那……在纨绔……好像就是季氏。”
“那黄金面的扇子好像也是季氏做出来的,卖扇子的铺子也是……季家……”
“你说什么?”江瑾瑜不禁扬声。
管事垂着头:“大小姐,真的就是这样,季二小姐也送来了消息……季家已经被搅合的鸡犬不宁。”
是季氏。
她竟然为季氏扶犁。
真是气死她了。
江瑾瑜手忍不住颤抖,立即将那把她十分喜欢的扇子丢了出去,她早晚要将季氏切碎了喂狗,否则她就不是江家女。
江瑾瑜气急败坏的模样让季嫣然不禁莞尔,这样的人受了挫定然会想方设法找补回来,后面就要有好戏看了。
高高兴兴地回到季家,季嫣然刚刚走下马车,角落里本来在舔糖人的小丫头忽然走上前:“季大小姐吗?有个人让我告诉您,今天下午酉时初在老地方见面。”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中关切
小丫头说完转身就要跑,却被季嫣然拉住了衣襟儿,小丫头瘪了瘪嘴就要哭,手里却被塞了只荷包。
季嫣然的眼睛笑成一弯月牙:“告诉我那个人什么模样,我再给你一包糖。”说着季嫣然向唐千伸出手。
唐千十分不情愿地将腰间的荷包解下来。
小丫头的眼睛都亮起来:“一言为定?”
季嫣然点点头。
小丫头道:“是个男子,”说着指了指唐千,“比他矮一些,比他好看的多,年纪也不相上下。”
季嫣然直起腰看了看唐千。
唐千将荷包递了过去,这丫头说他丑他还得给糖吃。
那荷包可是他花五两银子买的,早知道他应该装半袋子糖。
小丫头拿到糖拔腿就跑得无影无踪。
“晚上给你做点心。”
季嫣然的声音传来,唐千脸上立即露出笑容:“三奶奶,这丫头方才说的话有用吗?”
“没用,”季嫣然道,“都是骗人的,鬼才信她。”
眼看着唐千又要为那包糖伤秋,季嫣然接着道:“不过说谎就可以看得出来,尤其是小孩子。让她传口讯的人,定然是个女子,年纪比较大,没有你好看。”
唐千心里舒坦了许多,立即问过去:“那是谁啊?”
季嫣然摇摇头,她在正主记忆里搜寻却找不到蛛丝马迹,仿佛这件事事关重大已经被身体的正主藏了起来。如今这人来找她,她偏偏不能赴约。
看来这正主也有秘密啊,也许正主也不是表面上那种不靠谱的人,她应该找人了解一下她这个身体本主到底怎么样。
李雍走过来还没说话,就被季嫣然缠住发问:“阿雍,你从前为什么那样讨厌我?”
李雍心中一凛。
“三年不理不睬,一心想要和离,我有那么差吗?”
“长得还算不错,娘家虽然不行了,也没有跟你要多少财产出去花销吧?”
“虽然有些不太好的传言,但是也没有真的做出什么事。”
这是要跟他清算从前的事吗?
李雍忽然想起在平卢的时候,皇帝八百里加急送来问罪诏书。崔老将军身为节度使还会忌惮,可他当晚仍旧带着八十骑兵偷袭了高句丽大营,高句丽兵马落荒而逃,让朝廷的问罪诏书成为一纸空文。
问罪这种事,要么是平日里迎合圣心办事不利,要么是功高盖主准备飞鸟尽良弓藏。
现在是哪一种?
李雍站在那里,眉头微微蹙起来,语气淡淡地道:“我们进去说。”
两个人走进了书房,李雍面色不虞地坐在椅子上:“这三年是我错了。”
季嫣然笑着道:“我就是随便说说,阿雍该不会就认真了吧!”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李雍回忆一下她从前做的那些荒唐事,给她些提示,她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李雍数落她是出口成章。
“我不是随便说,”李雍抬起头,目光清亮,“我从前对你抱有成见,对一切太过笃定,这是我的过错。”
季嫣然愣在那里,她并不是要他道歉,再说等李雍三年的人也不是她,她其实是雀占鸠巢。
季嫣然道:“从前的事都过去了,阿雍以后不要再提。”
李雍道:“我会想方设法补偿。”
被他这样正色看起来,季嫣然只能笑:“我方才说的也不是要质问阿雍。”她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怎么都解释不清楚了。
“那你还会不会生气?”
“不会,有句话说得好,人要向前看,现在不是很好吗?将来……”
他忽然不想听她说的那个“将来”。
“我心里却过意不去,”李雍平静从容地如同平日里一般,“这件事我已经想过了,以后我会补偿自己的过失。”
季嫣然忙摆手:“真的不用。”
李雍深深地望着季嫣然:“我李雍说的话必然会做到,三年我对你不闻不问,以后你可以在我面前随性而为,虽然出格的我还会加以阻拦,但是不会再不理会你,至于你在大牢里救了我,是另一码事。”
这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对。
季嫣然仔细去打量李雍,不过他表情严峻,身姿笔挺,颇有些君子坦荡荡的意思,若说他另有心思那真是冤枉了他。
不过这话题却歪的厉害。
季嫣然道:“我不是要旧事重提。只不过我被人掐晕之后,可能是昏迷的时间太长了些,醒来之后有些事记不大清楚了。”
季嫣然将方才小丫头送信的事说了:“我想不起来那个能给我送口信的人是谁,但是我觉得既然做的这样隐秘,定然有缘由在其中,阿雍帮我留意一下,我想这件事对我一定很重要。”
李雍微微有些动容:“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季嫣然摇头:“也不是,只有一部分。”到底是那部分她自然也不清楚,只不过她能感觉到那是个秘密。
李雍站起身来,目光中带着些焦急:“之前有没有跟释空法师说过?”
季嫣然道:“没有,开始我也没有感觉到,不过……问题不算太严重。”
李雍果断地道:“明日请几个郎中过来看看。”
“不用,我也跟释空法师学了医术,只要好好调养日后说不得就能想起来。”
她总不能告诉李雍,这具身体已经换了瓤,她是个来自于现代的魂魄,李雍这样个从小接受大儒教导的人,定然不会相信她说的话。
李雍走上前几步:“还是让人诊脉看看,医者不医己,这些问题大意不得。”
没想到李雍会这样大动干戈。
从书房里出来,季嫣然将容妈妈叫来询问,容妈妈也是一脸的茫然,完全不知晓这回事。
她越发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秘密。
如果那人没有发现她去赴约,日后还会不会给她送信来,又会不会心生疑惑。
眼下她也想不了那么多,只能先将这件事放下,专心致志地将那些孩子治好。
……
晋王看着桌子上的两包糖。
管事反反复复地检查了几遍,这就真的是糖而已,其中没有夹着字条。
季氏这是什么意思?
管事低声道:“那季氏好像不太对,还询问送信的人是什么模样,要不然再遣个人过去……”
“明日才到约定的时间,”晋王眯起细长的眼睛,“她那样做是要瞒过李家人。”
管事应了一声。
晋王拿起茶杯,澄明的茶汤映着他的面容,这就是冉六等人推崇的撮泡法,饮起来淡淡的,仔细品却别有一番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