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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虽也听旁人说了,弟弟这是丢脸了,好好的读书人跟泼妇一样,跑到六太爷爷家门口去叫嚷哭喊。但是,若没有弟弟的泼妇,她今日已经被嫁到镇上那什么赵三家里去了。做媒的可是最缺德的刘婆子,那赵三又能是什么好人家?
    弟弟救了她,她不是不知道好歹,所以,弟弟说什么,她就干什么。这么一想,她倒是多了勇气,咬着牙抬头看她娘:“娘,过来坐。”
    柳氏跟在满仓家的后头,是低着头走了一路的。听见有人叫,下意识的抬头,却先看到的是满仓家的一双恨恨的眼睛,她被吓了一跳,就想开口劝卢斯离开,可红线看她娘不动,已经站了起来,抓着她的手拉了一下。
    逆来顺受惯了的柳氏,下意识的闭上嘴,跟着坐在红线旁边的小板凳上去了。
    满仓家的这可是被气歪了鼻子,那边卢斯似是还嫌不够气人一般的说着:“早听说过婶子手艺好,今日必定给婶子捧场。”
    (~ ̄▽ ̄)~他也是治病救人啊,看,歪过去的嘴正回来了。
    卢斯现在是彻底摸清楚了这些卢家村村人们的性情,其一,爱占小便宜。其二,爱面子。
    给他银子的卢长德是这样,虽然其中应该也有卢长德知道以后卢斯是“官爷”,赶紧来与他修补关系的意思,但他爱面子是确定的,否则为啥派去的是卢有宝呢?
    卢斯的便宜爹是这样,且他更爱面子些,若不是生来有本事,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最终也依旧是丢了性命。
    甚至,他二伯也是这性子的,有啥事都让他老婆当枪使,这二人也算是绝配了。
    现在这卢满仓一家也是如此,农闲了,不干活了,但也表示着没吃食了。其实不只是卢斯家,现在卢家村大概除了六太爷爷,其他人家都是一天两顿稀。上下老小都盼着过年那几天能有好吃食了。
    “傻愣着干啥?还不快去灶房?!”卢满仓无论在独立里如何的骂着自家婆娘,现在也得撑着,“栓柱啊,以后家里没粮了,就到你满仓叔家里来,满仓叔这,不缺你们家这三双筷子。”
    “哎!谢谢叔。”卢斯答得这个畅快啊。
    后来等满仓家的和大媳妇端稀饭进来,卢斯主动站起来:“婶子,您叫一声多好,我出去帮您端。”
    “不用不用。”满仓家的不想让卢斯接手,可还是被卢斯接了手,总不能让碗摔了吧?
    可碗是没摔,满仓家的依然心疼啊——缺了八辈子德的小孽畜啊!端走的两碗都是稠的!是给她男人和大儿子的啊!
    “娘,姐,这是婶子给你们的。”
    柳氏和红线匆忙接下碗来。两人一看,竟然都是稠的,红线看了她弟一眼,卢斯跟她挤了一下眼睛,小姑娘立刻笑了。柳氏的反应则更有趣,看是稠的,她立刻连连说着:“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太不好意思了。”
    满仓家的眼睛里闪过希望的光,看那意思是想把粥再要回去,可是柳氏举着碗就秀气的喝了一口:“真是麻烦,婶子了。”这要是装的,那就是黑。这要是真情实感,那就是天然黑。
    卢斯肚子里憋着笑,暗道:行,胆小归胆小,但其实还都不算傻。
    去县城这件事上,这娘俩是给他拖了后腿的,但也不能怪人家,是他没说清楚。要是他有个从来都没出过家门的孩子,突然蔫不吭声的自己跑到临市去了,那他也得急疯了的去劫人。
    所以,卢斯虽然事情当头的时候有些不快,可后来想想,要是当时她们啥反应都没有,那才是不对。
    反正,一家三口这一顿饭就在卢满仓家吃了,卢斯是真的不客气。男人的桌上有咸菜,他就端起来给自己拨,给娘和姐姐拨,唏哩呼噜吃完了,就让他姐去灶房给他盛。
    卢斯当然知道这是最讨人厌的恶客了,可他又不想让这家人喜欢,吃个肚圆才是真绝色。
    “满仓叔,婶子别送了,对了,婶子。刚我看见您家里有鸡蛋,可否借我几个?”
    “你、你还连吃带拿了?!”满仓家的憋不住了。
    柳氏和红线也脸上涨红的低下头,可卢斯却不以为意,反而笑得咧嘴更大了:“对啊,谁让叔和婶子疼我呢?咱们两家谁给谁啊,都能敞开了米缸让人家拿碗舀的,您二位说是不是?”
    最终,卢斯还是拿了鸡蛋走,五个。他们前脚出了卢满仓的家门,后脚就听了一声:“败家娘们!”貌似是卢满仓打老婆了。
    卢斯撇撇嘴:这叫什么男人,自己爱面子不敢当面更我杠,扭过头来打老婆?!跟便宜爹一样,都tm没担当。还不如爷这个痞子呢。
    _(:3」∠)_娘的!原来大鱼大肉都吃腻,螃蟹龙虾都是吃一个扔一个的人,现在竟然看着几个鸡蛋流口水……宝宝心里苦啊。
    卢斯大摇大摆的带着后娘和姐姐回家了:“娘,把鸡蛋煮了,明天吃。”
    “哎……栓柱啊,你这样,是不会不太好?”
    “娘啊,你和我姐吃饱了吗?”
    “吃、吃饱了。”
    “吃饱是好事吗?”
    “是、是好事……”
    “那您说我这样是好事吗?”
    “……”柳氏她懵逼了。
    “娘,您一会烧点热水,给我泡泡脚,我明儿还得去赶集。”
    “栓柱,还去县里啊?”
    “嗯,娘您是有什么东西要我给您带?”
    “不不不!没有,没有。栓柱,你、你一个人在外头可要多小心啊。”
    “娘放心吧,我知道了。”
    却没想到,水还没热,就有人找来了,竟然是还粮的。且陆陆续续来了七八家,里边还包括卢满仓的大儿子,他们家的米缸顿时从需要柳氏刮缸底,变成满了七分。
    柳氏高兴得笑出了生来,连道:“果然还是好人多啊。”
    “娘,他们是怕咱们到他们家吃喝去。”
    “……哪能呢?”想起方才在卢满仓家大嚼,柳氏又红了脸。
    “那为何早不还,晚不还,现在还?且当初我爹可是没记账的,他们却一个个还得精准,都念叨着什么时候借了多少,您都记不住吧?”
    柳氏脸更红了,半晌才磕磕巴巴的道:“栓柱啊,别、别把人想得那么坏啊。”
    第13章
    “哦……”卢斯不言语了,他知道,这里边,应该有过去想还,不好还的人家——卢安猛不要,别人又都不还,偏要他家来做个规矩人?那岂不反成了里外不是人?索性也跟着不还。
    不过痞子卢可从来都没有问原因的习惯,他看重的,是结果。以为还了东西就清账了?姥姥!
    这天就到此为止,一家三口各自安歇。
    ——太早了?尼玛不早不行啊!没爪机没电脑没苹果,连电灯都尼玛没有的时代,还是个穷山村,不睡觉作甚啊?
    而且,卢斯这个身体还明摆着有夜盲症,他原来只听说过夜盲症,还想着夜里看不见东西这不废话吗。如果不是到处霓虹的城市里,黑灯瞎火的,谁看的见啊?结果穿越过来才明白,天太黑和夜盲的区别。
    现在没污染,外头漫天的繁星是很美的。卢斯现代跟人野炊过,在这种星光灿烂的晚上,植被不是很茂盛的地方,他看的还是很清楚的。可是在这个时代,他抬头,星星看得见,平视,一片黑。也曾经试过点灯,一豆灯火看得见,灯火以外的其它地方,一片黑。
    睁眼闭眼都一样,只能睡觉。
    万幸古代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生物钟,躺下数一会羊,睡着了。
    卢斯是被“啪!啪!”的声音惊醒的,像是他的外窗户正不断的拍在窗框上,而且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卢斯立刻就坐起来,摸索着要去关窗户。
    卢家村这边的很靠北,冬天很冷,降雪频繁,窗户纸在冬天很容易破损,所以窗户外头还有一扇木窗,一般冬天这扇木窗就会放下来。不过木窗不只保护窗户纸,还保护房子里边的人,因为他们这个地方,闹狼。
    人怕野兽,野兽更怕人的真理,在这个年代只是“基本”管用。毕竟老虎要是看见了武松就跑,哪里还会有武松打虎的传说?相较于老虎那样的大野兽,狼群则更加的危险。按照原主的记忆里,他们这村子里就有三个孩子被拖走,还有成年人因为开荒,只留下一滩血迹和狼脚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更恐怖的是三年前,隔壁村有一家,一冬天都没露头。开始旁人也没在意,他们这穷,常有一年收成不好的,置办不起走亲戚和招待客人的礼物,便一家子都藏身家中。可冬天猫冬过去了,也不见他们家人出来。终于有人不放心,找了门去,这才发现满屋散落着带齿痕的人骨。原来他家忘关了木窗,大半夜一群狼窜进了屋里去。
    所以,这地方的孩子再怎么野,也必然是在大人看得到的地方闹。到了夜里,家家户户更是必然上紧门闩,穷地方,不防人,防狼。
    因为是抹黑,及时房里没多少东西,卢斯走得也慢,还没等他到窗户口,就听那被风吹的木窗啪啪声,停下来了,随之而来的,是呼哧呼哧的野兽呼吸声,还有爪子在他窗户上抓挠的声音。
    关木窗得直开窗户,窗户外边来了野兽,不开窗户,真是狼那窗户也顶不住多久。
    卢斯的脑子还从来没有像现在动的这么快过,但是先他脑子动的,却是他的手脚。卢斯“嘭”的一声就装载边上的桌子上了。这是一张书案,是便宜爹为他这个读书的儿子置备的,寻常农家没有的东西。
    书案是枣木的,用料很实在,可现在卢斯抓着这张书案,硬生生的把他立了起来。正好书案立起之后,就靠在了墙上,抵住了窗户。
    “娘!!!姐姐!!!”卢斯又站在书案前头,把它顶住。
    原先这家里是卢斯、红线各一间房,红线的房间小点,卢安猛和柳氏住最大的房。后来卢安猛去了,柳氏和红线经常在一块痛哭,慢慢的就变成这娘俩都住在大屋里了。这要是她们那边的木窗也开了,那两个女人可不就要在睡梦里被啃了。
    他喊得声嘶力竭,没一会就听见砰砰磅磅的声音,那是两个人跌跌撞撞跑来的声音。他的房门没有门栓,只有个松垮垮的挂不挂没什么区别的小挂钩。
    “栓柱啊!”“大弟!”
    “进来就靠着门,我木窗让人打开了,有东西要进来!”卢斯听见柳氏大概在小门槛上绊了一跤。不过此时顾不上许多了,因为他能听见背后抓挠的声音越来越多,明显窗户已经被毁了,这是外头的野兽抓在他门板上的声音。
    “哎!”卢斯好像是听见红线答应了一声,伴随着压迫门板发出的吱钮声,她们虽然哭着可还是压住了门。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相对的,野兽抓挠的声音就变得更大。两个女子自然也是听见了,刚才她们多少还有种卢斯听错了、做噩梦之类的侥幸心理,如今侥幸全无,那真是极其恐怖的一件事情。
    “娘,姐姐,别怕。”卢斯听她们哭得声音都变调了,当然,他自己心里也是发毛,赶紧出声,毕竟她们还得堵着门,要是恐怖过头变成破罐子破摔的绝望,用不上力气,那乐子可就大了,“虽然窗户是破了,但是窗户窄啊,既然让我先一步察觉堵住了,它们就不好用力,进不来的。”
    “是,大弟说的是,娘,咱们没事的。”红线哭着劝。
    “嗯,嗯。”柳氏却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然后两个人继续哭,卢斯只觉得魔音穿脑,想半天,卢斯才想到一件能够把两个人感兴趣,而不会让她们继续专注恐惧的话题:“娘,姐姐,我偷偷告诉你们一件事,我呀,就要去当捕快了。”
    原本这事虽然冯铮说了,见着的那些捕快叔伯也都拍着胸脯保证,但毕竟没有落在白纸黑字上头,那就不能说是妥了。
    外人都以为痞子爱说大话,但卢哥得说,那是小痞子,他这种做哥的,还是很谨慎的。毕竟不能让小弟以为,他是个大话精,那他还要不要面子。
    “哎?大弟,你要当官了啊!”
    柳氏也打了个哭嗝,哭声低了许多。
    “咱们这种小县的捕快其实是吏,便是捕头、班头,也都是没有品级,算不得官的。”卢斯现学现卖。
    “哪敢想捕头、班头啊,差官们对咱们来说,就是顶天大的官老爷了。”柳氏终于不哭了,取而代之的是欣喜。
    “娘说得是,我大弟就要当官了!”
    “别,这事咱们自己知道就好,不要朝外头宣扬去。”
    “嗯,栓柱说得是。”柳氏立刻急忙慌的应了。
    “大弟,那日大伯伯让有宝叔赶着牛车带我们去追你……是不是不怀好意?”
    果然是做姐姐的更有脑子啊。卢斯在肚子里感叹一声:“不能说不怀好意,只是,大伯伯觉得我年纪还小,担当不起当官的大任。”废话,就是不怀好意,那是要踩着便宜爹的血占足便宜呢。
    “栓柱……你也确实太小了,当捕快多危险那?”谁知道这么一说,柳氏竟然还同意了。
    “娘!你说什么呢!?大弟为啥能当捕快?还不是因为爹把命赔进去了?凭啥爹的一条人命,换来的是人家的发达?”
    “我……红线你这可真是戳了我的心啊,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是今年送粮,死了多少差官老爷啊?咱家是平民百姓,你爹去了也不知道找谁说理去,那也就罢了。可那些差官老爷,不也一样死的不明不白吗?”
    说着说着,柳氏又呜呜嘤嘤的哭了起来。
    “……”黑暗中,有那么一会,卢斯和红线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说。及时这时候,卢斯背后的爪子还在刷刷的抓着,可那声音听起来也没那么恐惧了。
    卢斯反而觉得心头有点热,柳氏虽然怯懦、圣母,还总拖人后腿,可与二大妈、满仓家的,那种妇人相比较起来,还真是这样的娘更好些。
    “娘,你放心吧,我心里有分寸。况且,你觉得我要是不接下来这份差使,咱家还有活路吗?”
    “咱们还有三亩地啊,把佃出去的地收回来,总归是有活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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