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鹅与灰珠闻言面面相觑,心里也有些怀疑:难道男人真的也能能孩子?
而漠尘一举敲定道:“宇文将军说男子也能生,那我也一定能生的。”说完,他又摸了下自己的肚皮,那处平坦无比,一点鼓起的幅度都没有,可漠尘还是笃定自己怀着一窝狐崽崽,他人形瞧着那么瘦,可是狐狸模样时还不是肉嘟嘟的,说不定变回狐狸就能看出圆滚滚的肚子了。
他在这边高兴,白鹅和灰珠却如丧考妣,一脸绝望,此刻她们已经认为是宇文猛用了什么法子,才让漠尘怀上了狐崽崽,打算生米煮成熟饭,就算漠尘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也不行了。
“那公子您好好养着身子……”白鹅和灰珠这下死心了,只能垂头耷脑地叮嘱漠尘注意身体,“您饿吗?要不要我和灰珠姐姐去小厨房弄些吃的来给您?”
“我想吃奶皮羹。”一听见吃的,漠尘就来了些兴致,刚好这会宇文猛也不在,他没有其他事可做。
灰珠闻言便应下了,转身去小厨房给漠尘拿吃的,留着白鹅一个人在屋里陪着漠尘。
而白鹅时不时地就偷偷觑两眼漠尘的肚子,不敢相信她们冰清玉洁的公子出去一趟没了清白不说,肚子里还揣着一窝狐崽崽。
漠尘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微微朝床榻里头挪了挪屁股,问白鹅:“白鹅姐姐,柳掌柜不在客栈里吗?我来的时候并未瞧见他呢。”
柳掌柜是客栈里最勤劳的人,平日里没一刻闲得下来,为客栈里的小奴小厮和客人们操碎了心。漠尘因着一开始不太确定自己到底怀没怀小狐狸,还打算请柳掌柜为他诊一下脉,虽然他觉得自己就是怀了,诊不诊脉都无事,但还是看一下比较好。可他在客栈里四处看了看,却没发现柳掌柜的身影,只看到了一丛丛盛放的灿烂的牡丹花。
白鹅听了他的话后,有气无力地回答说:“柳掌柜回家探亲啦,树老板给他放了一个月的假,再过几日才会回来的。”
“哦,这样啊。”漠尘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那客栈里怎么忽然摆了那么多的牡丹花呢,这是要做什么?”
白鹅闻言这才提起点劲,告诉漠尘说:“这是因为老板打算开个赏花宴。”
“咦?树非哥哥忽然开赏花宴做什么?”
白鹅道:“蛮蛮姐她们自从上次客栈里出了那件事后,就不太敢来客栈里跳舞了,饮月台上没有演出,客人们也不大爱来客栈里吃饭了,老板都快愁白了头,所以要开个赏花宴。”
漠尘也微微蹙起了眉,不安地问:“是……饕餮那件事吗?”
饕餮食人那件事闹得还是挺大的,漠尘后来听宇文猛说,之前宇文猛去后山救他之前,曾让谢席去救那一家人。可是赶过去的时候,那一家人里的母亲和儿子已经把父亲切开了,伏在血肉模糊油脂满地的尸体旁大快朵颐,那样骇人的一幕,哪怕是跟随宇文猛征战许久的谢席也鲜少看见。
这件事宇文猛担心他害怕,所以当时没有告诉他,客栈里的其他人也得了树非的禁言令,所以也无人和漠尘提起,是后面宇文猛见漠尘心情稳定了,才简单地和他提了几句。
要是蛮蛮姐姐们和客人是因为这件事而不敢来客栈跳舞和吃饭,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漠尘现在想来,仍然有几分后怕。
可是白鹅听完漠尘的话后,脸上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还奇怪地看了眼漠尘,对他说:“当然不是因为这件事。”
客栈里死过人对于博物洲上的妖精散仙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蛮蛮姐不敢来饮月台上跳舞了,是因为咱们客栈里的人把蠃鱼分吃了,蛮蛮姐觉得要是她们哪天跳着跳着外头下了一场大雨,客栈里的人会把她们抓起来拔毛烤吃了,所以说什么也不肯再来了。不仅如此,这些谣言还传了出去,说咱们店是黑店,是专门捉妖怪吃的黑店。”白鹅忧愁地叹了口气,“老板之前给她们提前付了好多银子,这一跑,老板亏大了,所以老板说以后蛮蛮姐们如果真的被他逮到了,就要把她们拔毛烤了吃。”
漠尘:“……”
树非温和了许久,以至于漠尘都快忘了他是一只比散仙还要厉害的古木树妖,而蛮蛮姐能把一只树妖逼到暴躁放言要烤鸟吃的程度,可见她们是真的把树非惹火了。
白鹅摇摇头又道:“老板说,这一次他弄点温和的玩意,刚好最近牡丹盛开,他便托人从九洲寻来了各种名贵的牡丹花,说要在客栈里办一场赏花宴。哦,这主意还是老板新交的朋友出的。”
第58章
关于这新朋友的事, 漠尘是第二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了。
不过之前灰珠并没有提到这朋友是树非新交的, 现在被白鹅这么随口一提,漠尘才知道。
而白鹅说完这话, 还蹙眉道:“我和灰珠姐姐同样也不太喜欢……老板的新朋友。”
漠尘看着她闷闷不乐, 不是很高兴的模样, 不由问她道:“白鹅姐姐, 难道树非哥哥的新朋友你也不喜欢吗?”
“唉, 是的。”白鹅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回答道。
要不是看白鹅与灰珠还是一如既往地对自己好,漠尘都快觉得她们俩就是讨厌天底下所有的男人了。
而白鹅也很快给漠尘解释了原因, 说:“树老板的新朋友姓青, 名为蚺。公子您说,这平常的人会起这样的名字吗?”
蚺,巨蛇也。
青蚺, 顾名思义,便是青色的巨蛇。
漠尘听到这个名字身体就颤了一下,他很怕蛇,怕到光是听着名字都会打抖的地步, 闻言也不由跟着白鹅一道讪讪道:“那他却是有些吓人的。”
“他就住在您的对门。”白鹅告诉漠尘, “老板这会儿已经回来了,说不定您待会能看到那位青蚺公子呢。”
然而漠尘却也不想看到那名字听上去比宇文猛还要凶恶的男人, 只是安静地待在自己屋里等待宇文猛回来。
他没等多久, 大概在半个时辰以后, 宇文猛就端着他和灰珠说想吃的奶皮羹进屋了, 还顺道把白鹅一块赶走了。漠尘见到他时十分开心,但也有些有些担心,迎上去仔细看了看宇文猛的身体,小心地问他:“宇文将军,树非哥哥就让你回来了吗?”
漠尘其实是想问宇文猛树非有没有为难他什么的,可是漠尘又觉得树非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因着担心,他还是问了一句。
宇文猛勾了勾唇角,用小银勺舀了勺奶皮喂给漠尘,说:“是的,你树非哥哥已经同意我们的亲事了,还说干脆就趁着这次赏花宴,为我们举办婚礼。”
这个回答超乎漠尘想象了,他原先是觉得树非就算不会为难宇文猛,但也不会太容易就同意他和宇文猛的成亲了,想了想,他又问道:“树非哥哥怎么那么容易就同意了呢?是不是将军你……把我怀着崽崽的事告诉给他了?”
宇文猛挑了挑眉梢,道:“没有。”
他是绝对不可能把这种事和树非说的,别说小狐狸根本就没怀狐崽,就算真怀了,他也不可能跑到树非面前说:你义弟怀了我的儿,所以他只能和我在一起了。
他要是真敢这样说,指不定第二日树非就要率领众妖来给他好看了。
而宇文猛的回答并没有解决漠尘心中的疑虑,反而让他更好奇了:“那将军您到底说了什么呀?”
宇文猛睨了他一眼,垂眸道:“我说,不管我们两个能不能成亲,我都一定会让你成仙的。”
“就这么简单吗?”漠尘有些不太信,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树非同意了宇文猛嫁进妖精客栈的这门亲事。
“不然呢?”宇文猛伸出手指点了点漠尘的下巴,“我可是仙界的天将,嫁给你不好吗?”
漠尘抿着唇,可是嘴角的笑容却掩饰不住,宇文猛看着他脸也是笑着的,不过在漠尘低头去吃奶皮羹时,他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些,眉头也渐渐皱起,不过这一切都在漠尘抬头看他时又恢复了原状,就像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表情。
思虑再三,宇文猛还是开口对漠尘说:“漠尘,我想……”
“嗯?”漠尘仰头看他,“你想做什么呀?”
“没什么。”宇文猛扯了扯唇角,最后道,“对了,你想吃雀儿酥吗?”
“雀儿酥?想吃呀!”漠尘拉住宇文猛的手点头,“你那里还有胡颓子果吗?”
“有的。”宇文猛道,“不过在半春山那里,我身上没带,你想吃的话我得回去拿。”
漠尘闻言就有些失落地说:“那还是算了,我舍不得你离开我。等我们下次回去时候再吃吧。”
虽然这些日子里以来他们两人每日都腻在一块,可是漠尘只要一想到要和宇文猛分开,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他也觉得就像是缺了什么,连喜欢的美食都不愿意吃。
漠尘话音一落,宇文猛却又和他说:“就一个晚上我就回来了,你可以睡一觉,第二日清晨醒来就能吃到雀儿酥了。”
然而这一次漠尘连奶皮羹都不肯吃了,放下调羹抱着宇文猛的胳膊说:“那我和你一块去呀,我们会半春山住一夜,明日清晨又回来。”他还扬起手,捂在宇文猛耳畔小声说,“还有啊将军,我偷偷告诉你,白鹅姐姐说我们对面住着一位名叫‘青蚺’的客人。你知道他的‘蚺’是哪个‘蚺’吗?就是蛇的那个‘蚺’,他的名字比你还吓人呢。我晚上不敢一个人睡的。”
宇文猛听到这里,明白他如果再说其他的,小狐狸再怎么傻也该起疑了,便没有再提这件事,而是哄他说:“好,那我们下次回去时候我再做给你吃吧。对了,成亲的话,喜服你想穿男装还是女装?”
果不其然,一提到成亲这件事漠尘的注意力就完全被转走了,还睁着圆漉漉的狐狸眼问:“是将军你嫁给我呀,那为什么是我穿女装呢?”
宇文猛给他讲道理说:“因为我穿着女装不好看,我的漠尘长得那么好看,穿女装也会好看的。”
漠尘被他夸得有些飘飘然,可还是犹豫着,说:“可我是男的呀,穿女装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的,有谁会说你呢?”宇文猛道。
漠尘一想也是,婚礼是在妖精客栈举行的,客栈的老板可是他的义兄,大妖树非,他娶的还是仙界的天将,又有谁敢说他呢?
然而漠尘还未露出笑颜来,宇文猛又说:“不过我得回仙界一趟,我去让裳兰天女来给我们做喜服,还有我们成亲的喜帖,也得给我仙界的同僚们送一份。”
妖精客栈的这些人里,只有宇文猛是仙,能登上九重天,所以这些事还真就只能由他来做。可是宇文猛若是回了天界,那漠尘和他就还是得分开一段时间,漠尘的眉头刚刚蹙起,忽然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睁开,有些高兴,又有些羞赧地问道:“那将军,您能不能也给采夜上仙送一份喜帖呀,我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宇文猛:“……”
第59章
哪怕现在漠尘移情别恋上了宇文猛, 他也还是觉得云采夜才是这世上长得最好看的人, 这样好看的人,要是能能天天见该有多好呀。
不过漠尘知道他是没法天天见着云采夜了,但是云采夜和宇文猛是同僚,那宇文猛的婚礼云采夜应当也会来参加的,这样他就可以与采夜恩公见上一面了。
和采夜上仙见面与和宇文将军分开一段时间相比, 漠尘觉得后者也不算特别难以接受——毕竟他可以日日见到宇文将军, 而采夜上仙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上一面。
所以漠尘马上就不伤心难过了, 甚至还有些期待地问:“将军, 您是今晚去送喜帖吗?”
宇文猛望着他晶亮的双眸, 心底像是打翻了一坛陈年老醋,酸得他“醋”不及防, 便挑高眉梢意味深长回道:“是。”
“那、那您别忘了……”漠尘低着头, 温吞而小声地提醒他,“给采夜上仙也送一份喜帖呀……”
“呵呵。”宇文猛冷笑一声, 问他,“哦?这会儿舍得放我走了?”
眼下变成漠尘给他讲道理了:“当然还是舍不得呀, 我会很想将军您的,会想你想的睡不着觉, 但是我知道将军您很快就会回来的, 所以我就没有特别舍不得了。”
小狐狸嘴里的甜言蜜语像是不要钱一般几斤几斤地往宇文猛心里头灌着,饶是意志坚定如宇文猛这般的人, 这会儿不禁也觉得像是泡在蜜罐里了, 先前心底的酸也不觉得有多明显了, 微微扬起下巴又道:“那你对门那名叫‘青蚺’的客人呢?你不是很怕他吗?要是我不在的时候你撞上他了怎么办?”
宇文猛问这话原本的意思是等漠尘害怕示弱一番,然后他再上去哄几句,给小狐狸几件贴身防护的宝物,告诉他自己马上就回来,让他别怕。
结果漠尘闻言脸上没有一点害怕的神色,反而道:“是的呢,所以我打算今晚去找树非哥哥秉烛夜谈,等将军您回来。”
宇文猛:“……”
虽说树非是漠尘的哥哥,可那也只是义兄,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成何体统?要不是他有非的离开一趟的理由不可,宇文猛真想把漠尘摁到床上狠狠打他屁股,让他知道“避嫌”二字是如何书写的。
“罢了。”不过宇文猛最后也只能妥协,他长叹一声,不愿意他最后和小狐狸相处的这几刻要在这样互相怨怼的情绪里度过。
他抬起手,将漠尘拉到自己怀里抱着,缓缓抚着他的头发,别的什么也没说,只是道:“我很快就回来。”
然而他不特意提及还好,宇文猛这么一提,漠尘原先淡定下来的心又被高高吊起,有些慌乱无序地狂跳着,总是觉得宇文猛这一去定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至于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可话本子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比如宇文猛这一去他们的私情就要被暴露,说不定天帝弦华并不同意他们的亲事,把宇文猛拘在天界不给他下来,然后他们就再也无法相见了。
漠尘自己胡乱猜测了一通,反而把自己弄怕了,他轻轻打了个轻颤是真的开始难过了,蹙着眉抽抽鼻子问:“真的么……”
宇文猛察觉漠尘的声音变了,低头一看怀里的小狐狸眼睛都红了,眼眶里有水光在打着转,模样委屈又可怜,不由道:“当然是真的,怎么还哭起来了?我何时骗过你?”
漠尘别过头,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闷闷道:“我没有哭。”
“好好好,没哭。”宇文猛温声哄他。
漠尘在他胸前的衣料上把泪花蹭干了,马上仰起头对他说:“你看,真的没有。”
“嗯,没有。”宇文猛挑眉,假装看不到衣领上被洇湿成深色的一小块布料,附和道,“除了雀儿酥以外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从天界给你带回来。”
漠尘摇摇头,他这会儿只想宇文猛发完喜帖后就赶紧回来,连一向喜欢吃的小食都不想要了。
宇文猛又捏捏他的手,说:“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