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小姐!”碧桃一声。
“三姐姐。”方槿玉一声。
两人都跟在洛容远身后。
定州南郊真的很大,尤其是南郊的南面,更是一片空旷的草场。
春风拂过,草场上便有青草随风轻舞,空中的更是有各式各样的纸鸢玲琅满目。
草场上人人都是白衣,哪里好寻?
不说洛容远,就连方槿玉都看得眼花缭乱。
却哪里有方槿桐的影子!!
究竟去了哪里!方槿玉心中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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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南郊的难免是空旷的草场,北面则是人迹罕至的树林。
方才沈逸辰是抱着她来了北面。
洞口里,方槿桐一面紧张换衣裳,一面伸个脖子出来叮嘱:“不准看!!”
阿梧赶紧替她系好腰带。
腰带系完,阿梧才将沈逸辰的外袍从洞口的树枝上取了下来。
方才一路沿着北边的树林寻了个洞口,方槿桐在洞口这里换的衣裳,沈逸辰的外袍正好挂在洞口充当帘子的作用。
其实洞口外面根本看不清洞口里面,但方槿桐总觉得沈逸辰终日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实在说不上他在觊觎什么,却总让人慎得慌。
方槿桐一面理了理衣袖,一面朝阿梧看去。
阿梧才从洞口外回来,摇了摇头。
洞口外根本没有沈逸辰身影,她瞎操了好一阵心。
方槿桐意外,不知沈逸辰去了何处。
可洞口这端的烂摊子已经够多了,方槿桐没有闲工夫去想沈逸辰的事。
伸手将木簪取下,把头发放了下来。
她的头发倒湿得不多,主要是衣裳和鞋子。
她早前穿得那双鞋子也湿了,就是在洗水那里换下来的那双,不过没有眼下这双湿得彻底,将就着还能穿一穿。
方槿桐看了看,果断脱下鞋子,拿着先前的那双鞋子就要往脚上拢。
“啪”的一声,一堆柴火扔下,沈逸辰一脸阴沉:“脱了!”
方槿桐愣住。
阿梧愣住。
片刻,方槿桐额头才竖起了三道黑线,脸红到了脖子根儿,语气都似是要哭了出来:“沈逸辰……你……你……你不要脸!”
沈逸辰滞住,尚未反应过来。
就见方槿桐赶紧拿起他先前的外袍盖脚,而一侧的阿梧也挺身而出,咽了口口水,视死如归得挡在方槿桐身前。
沈逸辰才明白过来。
遂而哭笑不得。
第25章
三月里,湿了的鞋子比湿了的衣裳更容易沾染寒气,她向来怕冷,湿了的鞋子如何能穿?
也不管这主仆两人面上点亮的表情,一个分明视死如归,一个一直战战兢兢。
他听槿桐提起过阿梧。
那时方家被抄家, 她就同阿梧失散了。
方家的家仆尽数被充作了官奴, 阿梧也在其中。朝中犯事的官奴每年不知有多少,送去的地方七零八落, 即便官衙造了册子登记, 也很少有人知晓送去何处的。
后来在怀洲城, 他也替她四处打听过阿梧的下落, 只是到最后也没有寻到阿梧的消息。
他时常听槿桐说起,阿梧是个心细, 又有些木讷的姑娘。虽然遇事自己也怕, 却总是大义凛然站在前面维护她。
譬如当下,沈逸辰低眉笑了笑,果然如出一辙。
阿梧是她身边的贴身丫鬟,也是幼时起就陪在身边的玩伴。若不是方家突然剧变,阿梧其实已经订了亲, 次年就要出嫁了,还是嫁给京中精石坊的伙计,阿叶。
槿桐一直很喜欢阿叶。
后来也时常说起阿叶踏实能干, 又忠厚老实,搭阿梧这样的姑娘最好。两人都是勤勤恳恳的人, 日后小日子肯定过得丰衣足食,若是再生个小胖子,肯定是和和美美的一家。
她是想阿梧了。
后来他入京的,让郭钊去打听精石坊的伙计阿叶。郭钊回来说,听人说阿叶的未婚妻过世好些年了,阿叶很难过,一直没有再娶。
倒是个重情义的男子。
这一世,方家还没有被抄,阿梧也没有发配为官奴。他要替槿桐给他二人求个美满结局。
再等他们再生一儿半女,日后便能同小宝一道作玩伴。
他一面想,一面生火,嘴角不由自主浮起笑意。
……
不多时,面前的柴火升起了小火苗。
他才转头看她:“鞋子拿过来烤一烤,干了再穿。”
许是一直在回忆起往事,他的语气柔和而随意,就像往常在府中同她日常说话一般,好似平常得很。
方槿桐愣了愣。
只是他口中没有出格的话,也没有逾越的意思,又真的在洞口里升起了柴火,让她烤鞋子。方槿桐将信将疑得看了看他,顶了顶,还是把鞋子递了出去。
阿梧接过来,摆在火堆前烤着。
方槿桐先前衣裳就湿了,即便换了身新的,身上还是冷得很。沈逸辰的这堆火苗升起来,仿佛一下子从衣裳里一直暖到了心底,还透着一股子懒洋洋的舒缓之气。
方槿桐搓了搓手,让暖意徜徉在心口。
然后身子微微前倾,坐得靠近火堆了些。又伸出手,在火前烤了烤,更觉暖和了许多。
阿梧看着一侧那些没有用完的柴火,里面正好有多余的树枝在,可以做个架子支起来,阿梧道:“三小姐,把这身湿的衣裳也烤一烤吧。”
方槿桐也觉得好,便微微点了点头。
一侧的沈逸辰已经让开,往洞口那边去。
“喂,你去哪里?”方槿桐大声唤他。
沈逸辰回头,道:“寻些水,你渴不渴?”
方槿桐咬了咬唇,先前还不觉得,眼下倒真是有些渴了。
沈逸辰便笑了笑,不再管她,径直出了洞口。
方槿桐赶紧张嘴:“那个……会不会有狮子老虎什么的……”
她总听二哥这般说。这里是树林,又人迹罕至,沈逸辰若是走了就只有她和阿梧在,她心中胡思乱想,若是来了虎豹豺狼怎么办?
会将她和阿梧吃得骨头都不剩的!
片刻,声音自洞口外传来:“有蛇。”
方槿桐吓得一哆嗦,她坐得离火堆近,险些烧着衣裳。
幸好阿梧眼疾手快。
但衣裳虽说没有烧着,方槿桐却吓得脸色都变了。
洞口哪会有蛇,沈逸辰是忽然来了兴致,骗她逗乐。
她却还是信了。
她从小就最怕蛇,他早前就知晓。
有人一直说这种没有腿,却跑得很快,明明肚子很小,却能吞得下整整一头牛的生物实在太过逆天。她很怕蛇,怕得超过狮子和老虎。
她第一次跳到他怀中,就是去封地巡视时,路过了一片野郊。野郊里忽然窜出一条黑色的,吐着鲜红色信子的蛇来。
她当即吓得面色铁青。
后来即便郭钊将那只蛇弄走,她也一直后怕得很。
脚下都是软的,还是他一路将她抱回的马车。
她搂着他的脖颈,一动不动,他的鼻尖全是她发间的馨香。
……
沈逸辰忽然想,他许是应当去哪里弄条蛇来救急。
又想起她才落水,已经狼狈不堪,眼下才将好些,再经不起这样的吓唬和折腾。
沈逸辰微微抿了抿唇,他是很想念和槿桐的朝夕相处。
如同方才那样,他生火,她看他,偶尔口中蹦出简单的三言两语,他都不甚欢喜。
上巳节了。
他顺着洞口望去,南边的天空满满都是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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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内,阿梧支好了一个简易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