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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托那来,定是住得驿馆。长风国中又有习俗,迎亲前,新郎官是不能私下里见新娘子的,只能等出嫁后才可以掀起盖头。长风到羌亚路途遥远,一切从宜,但在长风这里,还得按长风的习俗来。
    方世年也笑,你今日要不要去长公主府?
    方槿桐点头,要的要的。
    腊月二十二是阳平出嫁的日子,腊月二十一肯定最为忙碌了,也要同长公主和安北侯惜别,今日是腊月二十,还能同阳平一处呆着。
    她早就同戴诗然,曲颖儿一道约好了,今晚就住在长公主府。
    知女莫若父。
    方世年伸手去拿案几上的公文,补了一句:“那快去吧,让阿鼎送你一程。”
    好,那我不打扰爹爹了。
    方槿桐转身欲走,又驻足转回来。
    “怎么了?”方世年问。
    “爹,四婶婶和槿玉有说今年会回来吗?”她也是一时想起,才会突然问道。早前听二伯母和周妈妈在算,今年家中要备多少年货。今年是方家大团圆的日子,兴许,四婶婶和槿玉会回来?
    方世年抬头看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她。
    槿玉自小和她不对路,不是今日闹作一团,便是明日呛呛。
    但忽然一个离了京,另一个还会念着。
    方世年摇了摇头:“十月才走,到晋州至少需要一个月半月,眼下当是才到晋州不久,就是想回来也赶不上。”
    也是,她如何忘了这一茬?
    “爹爹,你先忙,我不打扰你了。”她合上书房的门。
    方世年放下手上公文案卷,想起沈逸辰前日的信。大势已定,几处势力都愿奉皇命支持孝王,正月初一后,太子罢黜不可逆转。三叔切不可卷入其中!
    几日前,太子有意在早朝后召见拉拢。
    他以病痛为由,歇朝两日。
    直到收到沈逸辰书信,才重新回朝。
    若非沈逸辰提前告知消息,怕是他被拖下浑水也说不清。
    沈逸辰是否真是活过一世的人,他直至今时今日也猜不透。
    若说不是,但桩桩事他都踩得天衣无缝。
    若说是,又觉匪夷所思。
    可无论是否,有一件事却是肯定的,今年年关过后,恐怕再无太平。
    *****
    入夜,宫中设宴款待羌亚来使。
    太子有意拉拢羌亚,乌托那虽不是王储,却是长风和羌亚的桥梁。
    太子自然重视。
    方槿桐几人在长公主府陪阳平。
    长公主府在宫中哪能没有眼线。
    听说太子在国宴上置了歌舞,还豪送乌托那二十余个美貌的舞姬。
    羌亚一族能歌善舞,这哪是送的舞姬,分明就是送的侍妾。
    曲颖儿和戴诗然都皱起了眉头。
    虽然自古两国结亲,都有陪嫁之说,可这陪嫁也都是世族豪门家的姑娘,也是过去给主母做助力的,哪有送貌美舞姬和侍妾的?
    再说,阳平的亲事本是君上做的主。
    乌托那在君上面前求娶阳平,君上是很喜欢乌托那的,否则也不会将阳平赐婚给乌托那。
    既是君上赐婚的,君上连陪嫁都没有定,便是不准备给阳平安排陪嫁过去。
    长公主也没有要给阳平安排陪嫁的意思。
    可太子却来这么一出?
    几人都诧异。
    这不是,给长公主和安北侯难堪吗?
    但转念一想,太子何必和长公主府冲突,也无非是,想拉拢羌亚罢了。
    这国宴上多少有些尴尬。
    后来听说乌托那当场拒了,太子执意,乌托那还是不肯,场面一度有些尴尬,不过,终是两国结亲的喜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方槿桐几人心中都松了口气。
    若是这二十多美姬乌托那即便真的违心收下了,日后阳平怕是也要被人笑话了去。
    好在,这端还算安稳。
    还好,她们几人今日在,阳平这话也有处说去,若是她们不在,这烦心事隔在心头,同娘亲和爹爹等同于火烧浇油。
    不过此次,太子也算将自己的姑姑和姑父得罪了。
    好在有惊无险。
    翌日,槿桐几人早早便告别了。
    今日怕是长公主府最忙碌的一日,阳平怕是也脱不得身的,宫中的人和礼部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再加上长公主府的人,整个苑子人声鼎沸,也根本无暇顾及旁的。
    槿桐本想去看望乌托那的。
    可去了驿馆,才晓早前是自己想的简单了。
    除了新娘子,新郎官这边一样少不了细碎琐事。
    腊月二十二的婚期,乌托那等人夜以继日赶路,也才感到腊月二十到,其中不少事宜都全然堆放在腊月二十一这日了。
    乌托那想同她叙旧,也不过简简单单说了几句,就草草被人拉了去。
    槿桐也无法,只得同他道别。
    明日阳平出嫁,她还得早起去长公主府,算是娘家这边一道送嫁。
    乌托那也无法抽身,只得同她拥抱。
    吓得宫中来人胆颤心惊,使不得使不得,殿下,您这明日就要成亲了,不能如此无礼。
    鸿胪寺的官员赶紧澄清,这是羌亚礼节,是同好友的分别之礼,勿多想。
    总归,驿馆这边也是忙得炸开了锅。
    方槿桐掀起帘栊,上了马车。
    等回风铃小筑,阿梧在苑中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一日总算把她给盼了回来。
    “怎么了?”槿桐不解。
    阿梧支吾道:“三小姐,您自己来看。”
    阿梧拉她到内屋,内屋的案几上赫然放着一个如小碗般大小的夜明珠。
    这……这是谁送来的?
    方槿桐骇然,这么大的夜明珠,别说罕见,简直凤毛麟角来形容都不为过,方槿桐惶恐得很。
    半晌,却忽然眉间清明。
    沈逸辰?
    上次在小青沟郊游。
    天上下起了雨,她同沈逸辰一道在洞中下棋。
    当时光线很暗,借着洞外的电闪雷鸣勉强能看清,她便打趣说,要有一颗夜明珠便好了,就不怕黑了。
    阿梧在一旁补了句,三小姐素来最怕黑,一到这时候就念道要个碗这般大的夜明珠。
    ……
    都是三月四月的事情了。
    阿梧正好应声:“恒拂别苑,沈小姐亲自送来的,可昨日三小姐就去长公主府了,沈小姐说就放在屋里,让三小姐回来惊喜。”
    这哪是惊喜,分明是惊吓。
    这夜明珠不仅凤毛麟角,更是价值连城。
    就算怀安侯府财大气粗,这样的夜明珠也不是随便能拿得出来的。
    怕是也掏空了半个侯府。
    方槿桐拿起那颗夜明珠,光滑的纹路,一丝瑕疵都没有。
    放在屋内,便是拉上窗帘,也能看清。
    而且这光亮柔和,不刺眼,倒叫人身心舒缓。
    阿梧继续道:“沈小姐说,是怀安侯府给三小姐的生辰礼物。”
    方槿桐滞了滞。
    脸上笑意便不觉涌了出来,原来他还记得大年三十是她生日?
    她以为他都忘了。
    这夜明珠贵不贵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记得。
    方槿桐笑了笑,就放这里吧,找方手帕,夜里的时候挡起来。
    阿梧应好。
    眼下,方槿桐就拿了这枚夜明珠,在小榻上半躺着把玩。
    爱屋及乌,于是越看越喜欢。
    阿梧摇头:“今日不是说要去看乌托那殿下吗?怎的这么早便回来了?”
    还说呢,方槿桐叹息,你不知道,现在驿馆里都快乱成一锅粥,宫中的人,礼部的人,鸿胪寺的人,各个都恨不得把乌托那撕成三个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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