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啊!”路小蝉腾出右手指了指。
“为什么要回避?”
路小蝉叹了口气:“我知道咱俩都是男的,看看也没什么!但是吧,人家害羞……”
老乞丐老说他毛儿都没长全。
路小蝉不明白为什么老乞丐要那么说,好像那里毛长得多是多么彪悍多么有男儿本色的事情一样。
毛长多了藏虱子啊!
可万一舒无隙也觉得他那里毛没长全呢!
不对!怎么能拿舒无隙和那个没品的老乞丐相提并论呢!
“算了算了!你无所谓!我也无所谓!”
路小蝉松了手,弓着腰,往浴桶里面爬。
他背对着身子爬进去的时候,似乎听见不远处的舒无隙呼吸停滞了一下。
路小蝉也觉得自己从后腰一直顺着他的脊往下都很烫。
他坐进了水里,温热的水流正好漫过他的胸口。
“哇!好舒服啊!”路小蝉眯着眼睛向后靠着浴桶,他自己搓了一会儿,玩了玩热水,却没听见舒无隙的声音,不由得歪着脑袋问,“舒无隙……你还在吗?”
“我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桶热水让房间变热的原因,舒无隙的声音没有之前那样清冷,尾音拖着一丝沙哑,让路小蝉的心里一阵痒痒。
“那……那你还看着我呢?”
“嗯。”
“你真有耐心,一直看着我。你放心,这桶水不会淹死我的!”
“我看着你,不是因为我有耐心。”
“那是因为什么?”
路小蝉倾向舒无隙的方向,趴在浴桶边缘,将下巴枕在胳膊上,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看着舒无隙。
“因为你好看。”
已经快要凉下来的水,忽然之间要沸腾了一般,路小蝉的心头颤了一下。
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好看。
哪怕是收养他的老乞丐也没说过。
“你也特别好看。”路小蝉一笑,眼睛弯起来,像是有星光要从他眼睛缝隙里溢出来一样。
蓦地,属于舒无隙的气味瞬间近了。
路小蝉扬起了脑袋来:“你怎么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过来了?”舒无隙的声音清清淡淡的。
洗澡的时候被蒸汽熏着,在听到这样的声音,就觉得特别享受。
“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特别好闻!比皂荚的味道好闻多了!”
“你喜欢这味道?”
路小蝉趴在桶边,侧着脸。他虽然看不见,却觉得此时的舒无隙就低着头,垂下了眼,他的鼻尖离自己的脸颊只怕不到半寸。
路小蝉冷不丁伸手去抓对方,舒无隙瞬间远离了。
“我喜欢啊。”
“它的名字是‘清夜坠玄天’。你若是喜欢,就在你的浴桶里点落一些吧。”
路小蝉听见了一滴露水落下来的声音,泛起层层细不可闻的回响,路小蝉浸泡着的这一桶水都有了灵性一般。
他本来想要趁着水凉之前搓一搓身上的污泥,可是手刚按压上肩头,就发现自己饱受日山雨淋的肌肤竟然变得细润起来。
“诶?我怎么成了剥了鸡蛋的壳儿?啊!是剥了壳的鸡蛋!”
“它能洗净你身上的尘泥。”
“就那么小小一滴?”
“嗯。”
路小蝉只觉得太神奇了,要不是舒无隙不让他碰,他真想把他全身上下都给摸上一遍,看看还有什么宝贝!
既然舒无隙就在自己的身边,路小蝉当然是忍不住一直要跟他说话,哪怕是一个“嗯”的回应,他也觉得开心。
“你之前说,要把我的头发也放进香饵里面才能找到我……可是你从哪里找到我的头发呀?”
这个问题他想了好久了。
“大概是你不高兴我摸你的头发,你就把头发都剪了,我就收着了。”
“不可能吧?你要是喜欢摸我头发,你摸啊!你想摸哪里都可以……等等,除了我的小小蝉!”
路小蝉故意把脑袋往靠着浴桶的舒无隙身上靠,等着舒无隙顺一顺他的头发,但是竹枝却贴在了他的脸上,将他挡住了。
只是舒无隙的力道一点都没有拒绝的意味,甚至就好像借着竹枝,轻轻摸了摸路小蝉。
路小蝉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小奶狗,就差舒无隙的一声“乖”了。
“为什么不可以?”舒无隙问。
路小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舒无隙似乎侧了侧身,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嗯。”
路小蝉哗啦一下挡住,耳根子腾得一下就又红又烫。
“其实你很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小蝉脑海中想象的是舒无隙单手依着浴桶,侧着脸,垂着眼帘看着水里面的样子。
“那里是不能用‘很好看’来形容的!”
“但是很好看。”
路小蝉差一点想抓自己的头发,他知道舒无隙不是在闹他玩笑,因为怎么看他都不是会开玩笑的样子。
他好像对有些事……不大懂。
“你知道什么是‘好看’吗?”路小蝉问。
“你跟我说过,看到了之后还想一直看着,甚至想要拥有的,就是‘好看’的。”
舒无隙的声音总是带着凉意,像是经过流年浸润的古玉,又像是无澜的古井,但是此刻这样的冰凉里又透着一丝缱绻,听的路小蝉心里痒痒。
“所以小小蝉就不是‘好看’啊!什么想要拥有之类的……你要小小蝉有个鬼用!”
“想一直握在手里面攥着,不就是想要。”
路小蝉忽然很想来一场胸口碎大石……他不知道怎么向舒无隙解释这个问题。
算了算了,一开始也是他自己从头发莫名其妙说到小小蝉上去的。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对小小蝉的欣赏了……”
“嗯。”舒无隙这一声回应,舒缓了路小蝉的心神。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小蝉:唉……
舒无隙:你为什么叹气?
路小蝉:你对我的赞美总是这样真挚、朴素又发自内心……
舒无隙:不好吗?
路小蝉:但是赞美的对象却一言难尽!
舒无隙:不要的话就给我吧。
路小蝉:给你?你是说赞美你吗?
舒无隙:我是说小小蝉。
路小蝉:娘啊!让我胸口碎大石吧!
第11章 我只喜欢你的
就这么趴在浴桶边缘胡思乱想,路小蝉竟然睡着了。
这一觉很酣畅,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之前梦里的小少年坐在一个很空旷的房间里。
四面洁白剔透,就像镜子一样,也因此倍感凄冷。
小少年苦着脸,对着镜子歪着脑袋,扒拉着自己的头发。
在他左侧的脑袋上,竟然有一小片圆形的地方,头发掉光了!
小少年不甘心地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头发,想把那一小片圆秃的地方给遮起来。可无论怎么摆弄,秃掉的地方还是那么明显。
“啊!啊!啊!我竟然会斑秃!人人都‘小仙童’、‘小仙童’地唤我!有谁见过斑秃的小仙童!”小少年万分委屈,随即朝着镜面般的墙壁上一砸,“都是那个老骗子!把我骗到这里来!这里这么清冷,到处都是秃愣愣的白色!所以我脑袋上也秃了!”
“而且那位剑宗大人清心寡欲,每天连个屁都不放!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每天晚上睡觉抱着被子都瑟瑟发抖!根本没有感受到一点温暖!忧思过度就斑秃了!”
小少年不死心地把右边的头发也都拨弄到了左边,可那小块斑秃的地方偏偏又临近发际线,遮不住啊!
“啊!啊!啊!”小少年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看着墙面上自己的影子,竟然笑了起来,“三千烦恼丝——不要也罢!全都剪了,全秃了就不在乎那么一小点斑秃了!”
想开了之后,小少年就哼着小曲儿,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匕首,开始给自己剃头了。
耳边是“沙沙”的声响,一缕一缕黑色柔软的发丝离开了他的身体,掉落了下来。
就在他快要大功告成的时候,他忽然背后一凉,顿觉寒气逼人,还没转身,握着匕首的手就被一把扣住,腕骨差点被捏碎了,小少年“哎哟——”嚷嚷了起来,手指松开,匕首落地的回声久久不绝。
“你在干什么?”
冰冷的声音与四面墙壁共震,压迫得小少年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