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明这个猜想,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同数学家对这件事的看法都不相同。但是,作为数学领域最知名的猜想,作为公认的数学家的王冠。当赵自强携着证明abc猜想、四色定理和费马猜想的威势向世界宣布他已经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的时候,不管是喜欢他的人,还是讨厌他的人,都必须正视这件事。
数学界的所有人都知道,赵自强距离数学界的王冠,只差那一场新闻发布会了。
3月29日,汴梁,国子监。
初春的国子监比冬日多了些活泼和人气,年轻的学生们在校园里来来往往,身体好一些、胆子大一些的女孩子已经抛弃了冬日臃肿的羽绒服,换上了更显身材的长风衣。她们的身影在校园里掠过,带起一阵阵的青春。
而在校长孙昊蓝的办公室里,春天,来得却比往常迟了一些。
“校长,这件事,我不能同意。”
国子监副校长,数学教授,大宋知名数学家曾孝文站在孙昊蓝面前,一脸严肃。他的手里,紧紧的攥着一张赵自强发布的,关于哥德巴赫猜想证明的海报。
“这件事学校已经决定了,而且也是向礼部教育司报告过的,你不同意,也是没办法的”,孙昊蓝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看着曾孝文的目光里带着些莫名的情绪,“这一次,皖州科技大学已经决定由华志远带队,组成一个规模最庞大的代表团,去乾海参加这次发布会。而且,小道消息说,乾海市政府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已经打算把发布会地点改在乾海市体育馆。那可是能容纳六万人的体育馆!天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觉得,会有六万人想看一个数学猜想的证明!”
“……体育馆就体育馆吧,但是,您也知道我和他还有些矛盾没解决。这次学校带队过去的人,能不能换成别人?”
曾孝文的声音早已没了曾经的傲气。随着赵自强在数学界的地位越来越巩固,他说话的底气就越来越不足。毕竟,作为当事人的他,心里又怎么会不知道,当初的四色定理证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我们学校最厉害的数学家,而且,你和他的那个矛盾,整个世界都知道是你的错。如果他真的能够证明哥德巴赫猜想,他必将成为国内数学界的一哥。等到那个时候,你就算想道歉,也要他愿意听才行。而且,你在国子监,你在数学界的地位就是国子监在数学界的地位,如果他拿下那顶王冠,登顶数学界。你难道还要拉着国子监的数学院,一起陪葬?”
“……可是,校长,在六万人面前道歉……”
曾孝文说着说着,停了下来。他一把年纪了,事业有成家庭幸福,他在数学界的地位尊崇,成绩斐然。他是国子监的副校长,大宋数学界的第二人。让他这样的人,去向赵自强道歉?
他不甘心,也不愿意。
“如果你不道歉,不同意带队,那我们能剩下的选择也不多了”。孙昊蓝看着曾孝文,眼神里的情绪渐渐变的明显。
那是同情、幸灾乐祸和嘲讽的结合体。
曾孝文不说话,他低着头,看着地面。
“诬告自己的学生,抢夺自己学生的科研成果,而且是关系到一国荣誉的蒙贝尔德奖。这种错误,就算法律不明确,学校也接收不了。我们会除去你的副校长职务,解除你的教授身份,把你赶出这所学校。我们还会向钦天监,向国家科学院去函,我们会把你做的事情全部供职于众,我们会剥夺你在学术界的一切。然后,我们会带着这份歉意,去乾海,去找赵自强,去请他回来。曾孝文,即使这样,你也不愿意放下你那可笑的自尊么?”
曾孝文抬起头,看向孙昊蓝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只为了一个少年,你就要把我逼到绝路?”
“不是我把你逼到了绝路”,孙昊蓝把身子往后一靠,“是你自己把自己逼到了绝路。老同志,你也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这点事情还看不开?道个歉,你还是你的副校长,国子监也能重新得到赵自强的好感,这件事对谁都好,又为什么不做呢?”
“……我知道了。”
曾孝文沉默许久,给出了答案。他看着孙昊蓝,孙昊蓝看着他。
“老伙计,你这辈子都是在国子监度过的,你为这个学校奉献了全部的青春,我知道,你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完人,人都会犯错的。犯了错误不可怕,只要改了,就行。你是教学生的,你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我知道了,校长。”
曾孝文低下头,隐藏了自己眼睛里的情绪,“我会带队去乾海的,我会当面向他道歉,我会为他的事情负责。”
“这才对嘛,辛苦你了,老活计。”
孙昊蓝听到曾孝文的答案,轻轻的出了一口气。终于,说服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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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莱芬因·施米茨走进芬得·诺兰办公室的时候,这位国际数学家年会组委会委员长正在看一份论文。他看自己的老朋友施米茨走了进来,笑着招呼他坐下。
“还真是,正想着你呢。你那个大宋的小朋友说自己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牛皮吹的可是不小啊。”
“他很可能真的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格莱芬因·施米茨和芬得·诺兰是多年的好友,说话很随意,“他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天才,没有之一。他的射月数论即简洁又美丽,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数学体系,甚至不亚于当初牛顿和莱布尼茨创立的微积分。他对费马猜想的证明也完美无暇,他很有可能还一个人证明了四色定理。而这一切,都是他在三年内完成的,他甚至还不到二十岁!这样的天才,也只有这样的天才,才能证明哥德巴赫猜想吧?”
芬得·诺兰把手中的论文推给了格莱芬因,“我正在看当初的四色定理证明。现在仔细看这篇证明,和那位曾教授的风格确实不太一样。他之前也不是做这个领域的专家。所以,我和你的想法一样,四色定理,应该是这个少年自己证明的。”
“那当然”,格莱芬因点点头,“这件事已经没什么疑问了。我现在关心的是,这小子4月份要搞的那个哥德巴赫猜想证明发布会,和我们的年会,怎么处理?”
“哦,这有什么问题么?国际数学家年会6月份召开,他的那个报告会4月份发布,也没有时间冲突啊。不要说你了,我自己都在想,要不要去一趟大宋,去听听他的证明。”
“你难道还在犹豫?”,格莱芬因一脸惊讶,“我已经把机票买好了。我建议你早点买,那几天去乾海的航班本来就不多,机票可是非常紧张的。”
“啊,好的,我会确认的”,芬得·诺兰一愣,继而又有些怀疑,“这件事已经这么热了?”
“这可是哥德巴赫猜想啊,我的老兄,你是最近和实习生约会太多了,思维变的迟钝了么?”
格莱芬因一脸故意做出来的惊讶,“这件事现在已经是头等大事了,要去乾海的不只有数学家,还有记者,高校的代表团,和数学爱好者!这次发布会,对方并没有限制名额,也没有采用邀请函制度,而是像演唱会一样,在买票!不过,我是不用买票的,他给了我头等席位,而且还有多余的,我帮你要了几张。”
说着说着,格莱芬因掏出了一个信封,“怎么样,老兄,还犹豫什么。”
“好吧,那就去看看”,芬得·诺兰点点头,“继而又问,可是这件事和年会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没有邀请到他?”
邀请赵自强来做年会的开场报告,是格莱芬因的提议,芬得·诺兰和年会组委会已经慎重讨论过,大体上也是统一的。现在格莱芬因突然找自己,难道是这件事出了岔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格莱芬因干笑了两声,认了怂,“我问过他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说他来不了。”
“为什么?这可是国际数学家年会!”,芬得·诺兰一脸惊讶,如果说蒙贝尔德奖是对一位数学家能力的最大认可。那么数学家年会的开场报告资格,代表的则是主流数学界对一位数学家的认可!这可是与蒙贝尔德奖不相上下的荣耀啊!
“我知道,我告诉他了,我还跟他科普了这个年会……”
格莱芬因一脸郁闷,“但是他就是不答应我。他说他来不了,他还说,他还说……”
“他还说什么?”,芬得皱着眉头,身为国际数学家年会的组委会委员长,他第一次听到有人拒绝在年会开场报告发言。
“他说,他说,除非我们愿意把年会放在大宋,放在乾海举行,否则,他是不会出席年会的……”
“开玩笑!我们年会的地点2月份的时候就已经定了!怎么可能因为他更改!而且,就算他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那也不至于让我们全球数学界,为了他一个人,把会议地点改到大宋吧?你可知道,每年全球数学家年会的举办地,都会争的死去活来么?如果我们真的把全球数学家年会的举办地放在大宋,放在乾海,这里面的政治意义,你承担的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