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赵自强的意思,这场发布会的流程并不复杂。赵方的讲话之后,是芬得·诺兰的简短发言,之后,就是赵自强的发言时间了。他弄了一块顶级演唱会的巨大液晶屏幕,在上面投放了他的证明论文。而现场的六万名观众,就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这个十九岁的少年证明哥德巴赫猜想。
“……哎,我说,悦心啊,你说这六万人里,能有多少人听懂啊?”
高举着手机拍照的牛青蕊没忘了和身旁的张悦心聊天。正在认真听和记录的张悦心有些气恼的用胳膊肘推了推她,“别闹,我正听着呢。”
“得了吧你!”
牛青蕊被张悦心这一怼,也来劲了。她放下手机,一把抢过了张悦心手上的笔记本,看了一眼,就笑了。
那个笔记本上,根本没有笔记,全是赵自强的名字。一遍一遍的重复着,重复着,笔迹有深有浅,显然记录的人心情并不平静。
“就这,还叫认真听讲啊?”
牛青蕊一脸坏笑,“我跟你说啊,你这个哥哥可是个桃花债主,你要是喜欢他,可是要出事情的。”
“谁说我喜欢他了!”,张悦心一脸羞红,一把夺过笔记本,翻了两页,“我确实在听啊!这是我的笔记,你刚刚看的,你刚刚看的,不是今天的写的!”
“不是今天?那是啥时候?好呀,合着你这个小妮子早就对哥哥心有不轨了啊?兄妹乱伦啊,这可是仅次于耽美,我最喜欢的题材了!”
一脸兴奋的牛青蕊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顿时招来了几双不满的眼睛。她吐吐舌头,小老鼠一样四处作揖,继而压低了声音继续调侃。
“啊,我说,你们可要小心啊,你还是学生呢,弄大了肚子……”
“牛!清!蕊!”
张悦心对自己这个没溜的室友已经气到爆炸了,她咬牙切齿的伸手去拧牛青蕊的腰眼肉,“我们不是亲兄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哈哈哈哈哈,对呀对呀,不是亲兄妹,可是,谁知道呢,万一一验血……哎呦呦,疼,姑奶奶,疼啊,我求你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
随着张悦心手上的力度从轻到重,牛青蕊的笑声变成了讨饶声。俩人憋着声音闹了好一会,才安静了下来。而这个时候,台上的证明,还在继续。
“……我上次来乾海体育馆,看那个粱晓燕的演唱会,感觉也就和今天差不多吧!当时她好像用的好像也是这么大的屏幕,啧啧……”
闹了一会安静下来,俩人都没心思听讲了。赵自强的证明虽然已经经过了优化和简化,但是对于他们这个水平来说,还是太高深了。所以,现在张悦心和牛青蕊坐在这的目的,其实和在场的大多数人一样,只是想见证这个大宋数学史上前无古人的高光一刻而已。
“风歌姬梁晓燕?”,张悦心微微一愣,她家境不好,演唱会从来没有去过,但是对风歌姬的名头还是很熟悉的。如果说台上的赵自强是数学领域的超级天才,那么被称为风歌姬的梁晓燕,就是歌手领域的超级天才。她出道一年九个月,发布单曲七首,首首霸榜,曲曲爆红,被称为承载奇迹的天才歌姬。她在大宋的人气之高,甚至已经超过了很多一流明星。
“……和风歌姬是一个层次的么?”
看着台上的赵自强,张悦心有点恍惚。那个小时候带着自己玩捉迷藏,整栋筒子楼跑上跑下,看着自己光屁股洗澡的坏哥哥,竟然已经这么厉害了么?
“只不过用了一样的超级大屏幕罢了”,牛青蕊心情平复了一些,“不过她的演唱会可热闹了,不像现在,这么大一个体育馆,六万人,一句话不说,在这里不懂装懂……”
“小姑娘你怎么说话呢?自己听不懂别带上别人啊!”
坐在俩人前排的一位眼镜大叔转过头,看着俩人,一脸气愤。牛青蕊吐吐舌头,用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一句话不说了。张悦心看着她这个活宝室友,轻轻的笑了。
之后,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台上。因为距离变的渺小的赵自强,被高清摄像机投放到了大屏幕上,他的那张脸,对小姑娘来说,熟悉中带着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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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自强的证明持续了两个小时,之后,发布会告一段落。接下来的三天,赵自强将奔波在各个分会场,接受数学家们的质疑和提问,如果没有人能找到他证明中的漏洞,或者驳倒他,那么在三天后,同样在乾海体育馆,国际数学家年会组委会委员长芬得·诺兰,将向世界宣布,赵自强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而那个时候,就是赵自强正式登上数学王座的时候。
“……小强真是我们大宋的栋梁之才啊。都说天才百年一遇,可我看小强这个水平,千年一遇,也不夸张啊……”
午饭的饭桌上,礼部尚书赵方几乎是按着赵自强的肩膀让他坐在了主位。之后,这位大宋六部尚书之一,官员金字塔中几乎是最顶层的大官员,亲手给赵自强倒酒。
整整三杯。
态度之恭敬,让所有坐在这张饭桌上,懂得大宋官场规矩的人暗暗咋舌。
这种恭敬,绝对不仅仅是赵方一个人的意思!
“……是啊是啊,三天之后,我们大宋国家科学院也能有幸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数学家了,想一想就兴奋啊。赵老师,如果你不介意,也让我老王敬你一杯!”
赵方都已经如此折节下交,国家科学院的院长王连国更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了,端酒敬酒,殷勤的好像赵自强是决定他能否毕业的老师。赵自强对这种场面也熟悉,应对的周到利落,即不倨傲,也不卑微。
于是,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就连因为曾孝文去世,紧急顶上来的国子监数学院院长黄明望,也聊的很是开怀。整场饭桌上,没有人去提起那个已经消失的人,就好像那个人从未存在过。
曾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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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曾孝文半夜心脏病发作,速效救心丸就在手边床头柜上,但是他却没有来得及吃,就这么死了。这事儿虽然也合理,但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猫腻。我问过吴兵了,他昨天晚上去了一趟曾孝文的房间。你说吧,你到底干什么了?怎么把那个臭老头弄死的?”
在饭局结束、房间休息的短暂间隙,薛舞终于憋不住,闯进赵自强的房间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问。不知道的还以为曾孝文是她什么亲戚呢。不过,赵自强从她脸上的笑意就能看出来,这小丫头,偷着乐呢。
“我是那样睚眦必报的人么?”
赵自强耸耸肩,“我这么良善,小姑娘你看错了吧?”
“……”
薛舞看着面前这个无赖,差点把牙给咬碎了。赵自强是什么样的人,她跟着他这么久,还能不知道?这小子看着或礼貌懂事,或猖狂不羁,但是心里的帐可都清楚着呢。要说他和曾孝文的死没关系,鬼才信!
“行了行了”,赵自强看薛舞不依不饶,举手求饶,“我让吴兵去跟他说了句话,就一句话。”
“这个我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你到底说了什么?能让曾孝文想死?!”
薛舞看赵自强终于不再回避自己的问题,气也消了些,声音也柔了些。赵自强看着她,绷紧的神经松弛了下来。他把自己扔在床上,示意薛舞躺在自己身边,轻声给出了答案。
“明天,我不会原谅他。”
“啊?”
薛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啥意思?”
“我让吴兵告诉曾孝文,如果他今天跟我道歉,我不会原谅他,就这么简单。”
赵自强摸着薛舞的长发,手感很好。他看着天花板,眼神空灵,“曾孝文这个人,我跟了他两年,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这个人,表面谦和,但是功利心重,得失心重,自尊心还特别强。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抢了我的成果。他从内心不接受我比他优秀这个事实,也不接受他得不到蒙贝尔德奖这个事实,所以,他才会抢了我的东西。”
“那,为什么你那句话那么重要?不原谅又怎么样?他这么不要脸的人,还会在乎这个?”
薛舞还是不大理解,“不接受就不接受呗,又死不了人,他这么在意?”
“恩,他就是这样的人”,赵自强侧过身,把薛舞抱在怀里,“我在乾海半年,折腾了这么多,他已经失势了。唯一留给他的,就是这最后一点脸面。所以,哪怕他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不行了,可是他还是要强撑着当好这个有名无实的副校长。但是,这时候的他已经是一个一戳就破的气球了,而我那句话,就是那根针。如果,今天当着六万人的面,他向我道歉,我不接受。那么,就相当于我当着六万人,当着所有看直播的所有人的面,撕破了他最后的一点面皮。以他的性格,肯定是死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的。”
“……”
薛舞突然感觉有点冷,她往赵自强怀里转了转,声音低了下去。
“……这些,你都预料到了?”
“其实并不难”,赵自强轻吻薛舞的额头,“我不想接触这些东西,并不意味着我害怕这些东西。真的狠起来,我能比他们都狠。曾孝文,自从他拿了我的成果,我就没想让他活下去。两年,只不过两年而已,并不长。”
“……你真可怕……”
薛舞喃喃自语,整个人却更加蜷缩进了赵自强的怀里,“这下好了,有这个例子,再也没有人敢动你了。”
“……这,也未必全是好事啊……”
赵自强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回答,之后,他轻轻闭上了眼睛。钻在他怀里的薛舞乖巧的沉默,没有再问任何问题。
这一刻,房间里静谧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