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繁星此时已经顾不上优雅,只要不跌个狗吃屎她已经要感谢各路神仙帮忙了,只见她迈着僵硬步伐走到男人身侧,就如误闯入陌生世界的孩子般缓缓伸出手拉了拉男人的袖子。
“我来了。”
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娇软,眼睛已经有点泛红。
陆繁星紧张到指尖开始发麻,手指颤抖,她脑子一片混沌不清,想:果然不该听乔君君的话,太唐突太冒昧太尴尬。
她想,要是他直接甩开她的手,朝她来一句,“我没请你,滚!”
若是如此,那她真该拿着三尺白绫找棵老槐树直接吊死,做树下的孤魂野鬼。
在场所有人都猜不到厉绍棠会给出什么反应?
这个向来油盐不进的厉三少到底会做什么——
陆繁星感觉神经都在被他碾压,一点点碾成粉末,就在她放弃希望时,只觉腰间突然有了重力,然脚上却猝然腾空,整个人瞬间变得轻盈而起,又快速落下。
顷刻间,她更加找不着东南西北。
男人搂着她的腰,而她竟然坐在他腿上。
他身上的气息将她周身都包围,无孔不入。
眼下,陆繁星已经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饶是他现在跟她唇枪舌剑一番也比现在这种情况……要好。
全然顾不上旁人看过来的眼神,只能凭本能双手抵在男人胸前,让两人空开点距离,免得她被他身上的气息扰的爹妈都不认识!
原以为这已经够难堪,没想到他还没完,垂眸看她问,“想吃点什么?我夹给你。”
“……”陆繁星抵在他胸膛前的手慢慢抓紧,快要揉乱他笔挺的西装外套,如果她的腰部有足够力量,恨不得现在就悬空,不想坐在他腿上,奈何她不久前才被他折腾的只剩半条命,根本做不到。
在旁人眼里,这显然是非常恩爱的模样,却不知陆繁星真是如坐针毡。
他到底想做什么?
“啪”地一声——
坐于首座的厉先生、厉世昌直接将筷枕拍碎,眼神暗沉看向他们这边,“家宴这么多人看着,成何体统!”
这话的力度显然非同小可,陆繁星见不少人脸上露出胆怯之色,看来这位厉家身居高位的家主骇人的能力不比他儿子差。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厉绍棠一笑,陆繁星还没来得及解读出他这笑的意思,他就轻拍她臀部,意思是让她下去。
她竟然很听话的照做了。
而此时,垂着的手突然被握紧,她想抽走,却被握得更紧,不容她逃脱。
“父亲,既然您看不顺眼,我就带着新娘子先撤了,慢用。”
“什、什么?”厉世昌眸光一定,又看了眼已经脸色煞白地楚琳琅,“你这、你这小子——”
饶是处变不惊的厉家家主也对“新娘子”三个字感到震惊。
陆繁星根本无从反应,如傀儡般被男人带出了大厅,她视线飘忽不定,脚下走的磕磕绊绊,男人的步伐太快,她完全跟不上。
也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只知道弯弯曲曲、绕来绕去,总算不再继续走了,她手被男人甩开。
继而,她茫然看向四周,竟然是一间看上去还算不错的雅房。
厉家老宅看上去年代久远,估计已经被修葺过许多次,不管是外面还是里面,都透露出时代跟古韵相融的气息——
“你来做什么?”
冷不丁地男声。
陆繁星当即反应过来,眸光定格在眼前那张带着愠怒的脸上,“来拜见公婆。”
“呵。”厉绍棠扯唇轻笑,“你不知道你公婆不喜欢你么?”
“知道,我还知道我丈夫也不喜欢,不然也不会带其他女人回家。”
闻言,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微妙,“陆繁星,我突然觉得你有点有趣。”
陆繁星不太懂他这话的意思,又听见他说:“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再花时间跟他们说,你今晚住这里。”
“……住这里?”女人一脸难以置信,“可我没打算要住这里,我只是来……”
男人对她的话似乎自动隔绝,讳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就走了出去,甩上门——
陆繁星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喃喃道:“我只是来巩固正妻地位。”
她立刻想到什么冲过去,想打开门,却发现真的被锁住,她根本出不去,成了笼中鸟。
“该死,厉绍棠你他妈混蛋!”
“……”
陆繁星怒不可遏,双眸瞪着那扇门,越看越火,又直接踹上去一脚——
然,门安然无事,某人也安然无事,却痛了她自己,疼到倒地,恨不得脱了鞋抱着脚吹气。
——
厉绍棠在家宴上的话好比石破惊天,众人皆是讶异,特别是楚琳琅。
此时她如一尊雕像坐在位置上,厉珂儿偷偷坐到她身边,问:“琳琅,这到底怎么回事?刚才是我三哥在说气话么?”
他竟然说陆繁星是新娘子!
也就是厉家的三少奶奶!
“我不知道,我……”
楚琳琅刚要说话,就见主位上投过来一道凌厉眼神,她吓得低头闭上嘴,内心深处五味杂陈、翻江倒海。
不久,厉世昌就笑着起身说:“今天家宴就到这里,该回的回,厉某需处理一些家事。”
家宴还从未如此中途被打断过,显然某些人的突然闯入成了过错。
有人要倒霉了。
☆、第52章 一步错步步错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原本紧闭的房门被打开,陆繁星以为厉绍棠良心发现决定把她放出去,没想到走进来的却是个穿了唐装的中年男人。
她认出来,就是帮她传话的人,她听别人叫他……朱管家。
朱管家走到陆繁星跟前,背脊微直,“陆小姐,夫人要见你,请跟我来。”
夫人?厉绍棠的母亲么?
“好,麻烦了。”陆繁星如鲠在喉,这几个字说地有点生硬。
她想,如果厉家两老真把这桩婚事放在心上,不可能在她父亲逝世时一点表示都无。
此时,她又突然想起江悔疯癫的话,说是厉家的人害死她父亲。
被带到一间宽敞的房间时,陆繁星神情还有点恍惚,这时她见家宴上仅有一面之缘的贵妇正在插花,姿态端正优雅。
不知何时,朱管家已经悄然退出门去,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厉夫人没正眼看陆繁星,只是忙着手上的活,问:“陆小姐跟老三领证了么?”
“是。”陆繁星低头,“在不久前——”
“是在你爆出那则绯闻以后?”厉夫人又问。
陆繁星抬眸,眼底闪过担忧,“……是。”
“陆小姐好胆色啊!”厉夫人用剪刀剪去繁杂的根须,“为了嫁进厉家还真是不余遗力,名声都不要了。”
这话陆繁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所以只能沉默。
她觉得,眼下她无论做任何事都讨不到这位老人的欢心,倒不如安静站着。
“怎么不说话了?”
“您说的对,所以我不知该说什么。”陆繁星实话实说。
厉夫人笑了笑,“倒是个知进退的小姑娘,你很聪明。”
“老三不比老大、老二更不比老四,他的心思在厉家没人能看透,既然你们已经领证,我当然也会承认你这个儿媳妇。既然是厉家的人,那就要遵守厉家的规矩,家宴后一周不得离开老宅,懂么?”
家宴后一周不得离开老宅,这是什么规矩?
陆繁星本能想拒绝,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在这里耗着,她抬头看过去,只见厉夫人正死死盯着她——
那眼神太利,瞬间让她哑口无言。
而此时那房门被再次打开,朱管家已经等候在那里,陆繁星清楚这是厉夫人交待完话,她现在可以滚了!
“夫人请早点休息——”
陆繁星勉强说句客套话,面对长辈她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想法,特别是类似于“母亲”的角色。
当她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又听见身后的人说:“哦,我刚才忘说,冒冒失失打断家宴进行按照家法必须去跪一夜祠堂,让朱管家带你去吧!”
陆繁星:“……”
什么鬼?
望向门口,只见朱管家的面孔也变得极其严肃,好似如果她不听话乖乖去跪祠堂,那么家法就不单单仅是如此,人生地不熟,再加上厉绍棠也不会护着她,便只能哑巴暂且吃闷亏,顺从去跪一夜。
她想,幸好只是一夜!
在去祠堂的路上,陆繁星大致可以猜到厉绍棠的用意,估计是想让他父母更加讨厌、厌恶她吧!
……
与此同时,厉绍棠也才从厉世昌书房出来,他表情依旧冷淡无温,看不出到底厉家家主对他说了什么,他在走廊尽头靠近窗户的位置吸了一根烟,眼看腕表上的时针就要指向九点,便掐了烟火匆匆离开主屋。
初一等的焦急难安,特别是看见自己母亲脸上表情时,她就更想直接冲出这庭院去找“棠叔叔”。
秦诗薇见小丫头依旧在等,便踏步走到她身边,“初一回屋里睡吧!棠叔叔大概是不会来了,嗯?”
“不会。”初一很肯定,眼神带着连夜晚都无法抹灭的坚韧,“他说过今天会给我礼物,那就绝对不会超过凌晨十二点,我必须等他!”
秦诗薇虽身在这离主宅有点距离的小庭院,但关于那边的事总有好事者会过来说给她听,不久前已经来过一人,说在家宴时突然闯进一个女人,那人姓陆、长得非常漂亮,是那种让人无法忘记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