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月跟万老太太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一老一小笑得非常开心,万玉山像个陪衬, 默默地听她们说话,看她们笑。
吃罢午饭,老太太有些乏,谢晚月说:“奶奶, 您在这边午休吧,晚些回去。”
万老太太知道她在这儿有套房子,于是也不推辞, 跟着去了。
房子还有谢晚月出嫁时的些许痕迹,自梁曼走后, 这里便只有周末时雇个家政扫扫尘,她一次也没来过。
将万老太□□顿睡下, 谢晚月退出房间,见万玉山站在窗前,听见她出来, 他转身面向她。
谢晚月问道:“你不去睡会儿吗?”
“我没有午休的习惯。”
“我想把奶奶留这儿住两天,家里离这边太远了,一天来回挺累的,你忙你的事情去吧,我刚刚给秦先生打了电话,叫他把秋曼送来,我们两个照顾奶奶。”
万玉山往前走了两步,说:“大周末的,我能有什么事情忙?”
谢晚月后退两步,撇开目光,说道:“你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万玉山见她目光闪躲,耳根发红,觉得有趣儿,又上前几步,将她迫到桌边,一点一点往下压,问:“那你是赶我走咯?”
谢晚月被他的气息压得几乎要躺在桌子上,又觉得姿势不雅,想起身,却使不上力气,背上突然横过一条手臂,是万玉山将她托起来,将她提到桌子上坐下,微微俯身,双臂撑在她的两侧,气势迫人:“为什么不回家?”
果然,拿考试来搪塞他是不行的。
“之前怕你辛苦,就定了两周回去一趟,这段时间忙,我没顾得上来看你,结果我不来,你就不回家了,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了,嗯?”万玉山的语气越来越严厉。
面对他的质问,谢晚月不知该怎么说,只仰头看着他,心里有万般话头,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万玉山被她看得有些心软,这人,旁的本事没怎么显露,光是这副欲语还休的小姿态,就让人拿捏她的时候把握不好火候。
“往后不论有什么事儿,两周回一趟家,雷打不动。”
谢晚月往后挪了挪身子,低头应声,她的头发长了,绑了个丸子头,露出颈后一片雪白的肌肤,细软的碎发贴在上面,被他的呼吸一扫,微微摇曳,万玉山转身往沙发上一坐,指使她:“去给我倒杯水。”
谢晚月从桌子上滑下来,拿了瓶矿泉水给他,说:“我去学校拿点东西。”
“等等。“万玉山喝了两口水,起身道,”我送你去。”
两人一道回了学校,谢晚月回寝室拿复习资料。
乌丹一瞬不瞬盯着她的动作,若不是有韩璐那番话压着,她早已扑上去死死抱住谢晚月。
谢晚月看出乌丹的蠢蠢欲动,向她摇了摇头,乌丹愤而转身,嘟着嘴不高兴,她们三人自开学以来便形影不离,她觉得,她们三个已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了,但朋友之间竟然还藏了这么大的秘密,她想与她分享喜悦,她却不愿多言,这令她非常不舒服。
谢晚月拿了资料,很快就出来了,万玉山特意等在外头,又和她一道回了家,她没有料到万玉山竟在这里待了一下午,吃了晚饭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到了睡觉的时候,他洗漱完,顾自进了卧室。
这房子是三室一厅,万老太太住一间,秋曼住一间,剩下的一间,便只有他和她了。
万玉山快睡着时才听见谢晚月进来,他翻了个身,面向她,那一抹小小的影子轻手轻脚地关了灯,爬上床,窸窸窣窣躺下,不多时便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这一夜无梦,次日清晨,谢晚月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就睡在床边上,稍微动一下就会滚下去,大概是睡觉前不停地做心理暗示,导致她在这张大床上只占了个边边睡了一宿,她悄悄地下地,出了卧室,听到厨房有流水声,应该是秋曼在做早饭了,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听见万老太太叫她。
“怎么起这么早?”
“我平时也是这个点儿起来,八点钟上课,上课之前得跑步,吃早餐。”
“去洗把脸,陪我出去散散步。”
谢晚月换了身衣裳,飞快地用凉水抹了把脸,便陪着万老太太出门了。
清晨的小区非常安静,偶有飞鸟三三两两掠过,然而空气清冽干净,十分舒服。
万老太太走得慢,两人走走停停,返回来时,秋曼已将早餐端上了桌。
万玉山竟还没有起床,老太太让晚月去喊他起床:“平日里忙忙忙,经常睡几个小时,到了周末就赖床,什么毛病,他要是不起,你就去冰箱里拿块冰塞他怀里。”
谢晚月哪敢往万玉山怀里塞冰块哦,这人的起床气像炮仗一样,真塞了,还不得炸飞这栋楼?
窗帘阻隔了外头的阳光,使得卧室里仍然是一片蒙蒙亮,这样的光色很容易欺骗感官,叫人不愿醒来。
谢晚月觉得,叫万玉山起床这个任务过于艰巨了,她站在床前考虑良久,终是过去将窗帘打开,明亮的阳光扑啦啦洒进来。
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下手指,然后是一把低沉喑哑地男声:“帘子拉上。”
“奶奶叫你吃早饭。”
“拉上。”声音带了一丝不耐。
“起床了。”
“拉上。”不耐中已经夹了火气。
“你自己来吧。”谢晚月抬腿准备出去。
然而眼前突然一暗,那人从床上跃起来跳到她面前,双手各自拉住两边的窗帘一用力,“唰”地一声,室内顿时又回到方才的那种蒙蒙亮状态,而她也被他圈在了怀里。
万玉山摸着她纤细的脖子,说道:“我话说了三遍,当耳旁风?”
谢晚月感到他的手指满是杀气,大概他稍一用力,她的脖子便要折了,于是说道:“是奶奶交给我的任务。”
“老太太的话要听,但是我的话,也要听,记住了,嗯?”
“知道了,你接着睡吧,我出去了。”谢晚月挣了一下。
万玉山撤了手,放她走了,自己在窗前站了一会儿,伸手将帘子拉开,被她这一闹腾,他还睡什么。
谢晚月出来后,默默地在椅子上坐了。
万老太太见状,给她剥了个鸡蛋,问:“生气了?”
“嗯。”谢晚月接过鸡蛋,咬了一口,嚼了半天,咽下去的时候卡在嗓子眼儿,噎得她心口疼,在这当口,万玉山阴着一张脸出来了,她气儿没顺过来,打起了嗝。
秋曼忙倒水给她:“你慢点吃。”
谢晚月喝了一大口水,结果又噎着了,额头上冒了汗,脸色更加白。
万老太太轻轻地拍打谢晚月的背:“再喝口水,别一下都咽了,深呼吸,一点一点咽,慢慢地,不着急。”
谢晚月依言照做,打嗝真的好了,但是心口憋得那一阵儿生疼生疼的,这会儿仍有余悸。
老太太怨万玉山:“一大早发什么邪火,好心好意叫你起来吃饭,你瞧瞧把我的晚月给吓得。”
万玉山哑口无言,但见谢晚月确实难受,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于是默默地在一片怪责地眼神中吃完了早饭,然后便出了门,一天没回来。
万老太太在这边住得高兴,和谢晚月打商量,要在这儿住下,陪着她考完试,再一起回家。
谢晚月不敢擅自做主,嘴里应了,偷偷地给万玉山发了信息,将老太太的想法告诉了他。
万玉山很快回复:“好。”
谢晚月这才给秦明义打电话,让他把老太太的日常用品送过来,秦明义来得快,带得东西也多。
徐素芳好久没有见过谢晚月,心里想得慌,这会儿见了人,觉得她瘦了不少,神色也透着疲惫,不免心疼,不由得拉着谢晚月细细问询:“有没有喝牛奶?饭吃得饱不饱?是不是只吃青菜了?怎么瘦了一圈儿呢?”
谢晚月回她:“瘦了吗?我前天才称得体重,一点儿都没有变。”
“那肯定是秤坏了。”
秋曼说道:“长时间没见了,乍一见面就会这样。”
万老太太道:“等晚月考完试,我们就都回去了。”
徐素芳叮嘱谢晚月要好好吃饭,她这段时间会会趟老家,不能照顾她,让她自己多注意。
秦明义二人前脚走,万璟芷后脚就来了。
万景芷自三十岁时便常年旅居海外,这次回来说要做点事业,忙了将近两个月,这会儿终于有了半天空闲,就跑过来休息。
秋曼洗了水果端上来,问她:“你的画廊怎么样了?”
“下周五开门迎客,到时候你们都去给我捧场。”
万老太太拒绝道:“我不去。”
“为什么啊。”
“闹。”
“行,那您在家里待着,晚月去给姑姑捧场好不好?回头让我助理把请柬给你送来。”
“嗯,我一定去。”
万景芷笑道:“还是侄媳妇儿最支持我。”
万老太太道:“你在我身体康健的时候不在,现在我老得行动不便,你倒是回来让我支持你了,璟芷,时不待人。”
万景芷望着老太太花白的头发,心里蓦地泛起丝丝难过,她从来都是意气风发,不受任何人管束,如今停下脚步才发现,生命中的缺失再也无法弥补,但扪心自问,她是否后悔呢?
她是不后悔的,每个人的一生,都有所需所求,虽然她的追求和旁人不一样,但不能说她是错的。
万璟芷往老太太身边蹭了蹭,搂住她的肩头,说道:“我以后都陪在您身边,哪儿也不去。”
“不要你,我只要重孙子。”万老太太推她。
万璟芷看了一眼谢晚月的肚子,问她:“有动静了吗?”
谢晚月忙摇头摆手:“没有没有!”
万璟芷疑惑道:“玉山这么不顶用呢?”
谢晚月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回房间去复习功课。
秋曼递给万璟芷一块苹果,说:“你好歹矜持点儿呀。”
万璟芷笑了笑,转身去讨老太太欢心。
***
难得遇上一个万玉山不忙的时候,成岩攒了个局,邀上几个好友去打球。
除了万玉山和李书卿,其他人均带了女伴。
双打时,万玉山和李书卿组队,在场上大杀四方,几个回合下来,众人均被暴虐。
成岩不愿与他俩玩儿,本来就是找乐子的,结果这俩人一个比一个认真,瞧把那几个小姑娘累的,气喘吁吁,面若桃李,透着股子诱人的劲儿。
“老万,你是不是一直憋着没动你老婆啊,把邪火都撒我们身上了。”成岩实在打不动了,往地上一坐,冲万玉山嚷嚷。
万玉山拿毛巾擦汗,说:“是你太虚。”
成岩把球拍丢过去,说:“那也比你幸福,你虽然娶了老婆,但是摸都摸不着。”
万玉山把球拍捡起来,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你怎么知道我摸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