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宓:“可是有什么急事?”
崔掌柜:“不是急事,是天大的好事!”
“主子让你过去见他一面呢,姑娘收拾收拾,去宁王府吧!”
昨晚宁王的到来让崔掌柜很惊喜,虽说客栈在宁王名下,但崔掌柜是不常见到他的,但是崔掌柜对宁王很是感恩,当年青瓷没了后,自己不知何去何从,宁王收留了自己,还让自己做了掌柜,一做就是这几十年。
兰彻?
苏宓一时愣神,崔掌柜还以为苏宓被吓到了。
“姑娘放心,主子最是仁慈不过的,这是好事,莫怕!”
苏宓声音清软。
“好事?”
崔掌柜点头,正要说话,却突然一顿,苏宓确实在笑,但是眸中并无半分笑意。
苏宓:“谁是你主子?”
崔掌柜呆了呆,下意识道:“宁王……”
苏宓:“谁,是,你,主,子?”
一字一顿,崔掌柜终觉不对劲。
哎呀,刚才下意识的把以前对宁王的称呼给带出来了,这客栈刚换了主子,一时间还真没改过口,崔掌柜自己打了一下嘴巴,笑道:“姑娘莫怪,一时间忘了称呼了,但是我真的是为姑娘好呀,那是宁王,他愿一直照拂的话,店子开下去也有好处的。”
苏宓偏头,声音清软,瞧着还是软绵绵的模样,话却不是那个味儿了。
“我需要他照拂么?”
崔掌柜眨了眨眼睛,想起了之前的传闻,皇上都为了姑娘把后宫给散了,好像,确实不需要宁王照拂了?可是,即便想到了这个,崔掌柜还是强辩道:“姑娘自不需要宁王照拂的,可宁王殿下乃是亲王之尊,这些年,他对我已经格外厚待了,宁王说了,扫榻坐等姑娘,何时上门都可,他会一直等。”
“宁王给足了您面子,不去是不是不太好?”
苏宓:“是给足了我面子,还是我不去,丢了你的面子?”
崔掌柜:……
苏宓退后一步,唇瓣微抿,瞧着还是一个软和人。
“既然在你心里,他才是你的主子,那我这里是留不下你了,你且去找他吧。”
说罢竟转身向外走。
崔掌柜急了,大步拦在苏宓面前,面容惊骇。
“姑娘这是何意,您才是我的主子呀!”
“你真敬我是主子,就应该禀告我,而不是通知我马上去,可见,在你心里,宁王比我的分量重,在你心里,我比不过宁王。”
“甚至,在你心里,我不仅比不过宁王,比一般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崔掌柜:“没,我没……”
苏宓:“既然没有,那为何在我明确表示不悦后,你还以一副长辈的姿态来劝我去呢?”
崔掌柜,崔掌柜哑口无言。苏宓表现的太温和了,而且心地十分善良,客栈的所有人她都给了去处,不想去的还额外多给月钱,非常明显的温和主家。刚知道苏宓身份那一刻,崔掌柜是真真感激的,旧主归来,如何不感激?
可是,下午被店里所有的人捧到了高处,明明苏宓没有承诺什么,崔掌柜已经把新店的掌柜当做了囊中之物,特别是宁王亲临,甚至十分温和对自己的时候,崔掌柜的虚荣心得到了无限的膨胀,当即拍了胸脯保证一定让苏宓上门。
“小老儿该死!”
崔掌柜噗通一声跪下。
小主人温和,自己说话就肆意了,直接把主仆有别都给忘了!
“小主人,饶过我这一遭吧,我是被猪油蒙了心,以后再不敢如此了!”
一边说一边磕头。
这样的奴才,苏宓是不敢要的,也不想受他的礼,转身就出去了,及至上了马车还能听到崔掌柜的磕头声,苏宓叹了一声,“走吧。”马车应声前行,春兰见苏宓脸色不愉,劝道:“这样的奴才丢了便罢,姑娘何苦为他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昨日姑娘待他那般尊敬,旧仆确实在主家面前有几分脸面,但到底是仆人,你自己该拿捏好态度,这人倒好,今天就拿长辈的态度来教训姑娘了?也是姑娘心好,赶出去就完了,换了别的主家,打死都是可以的!
“姑娘莫气,不值当的。”
苏宓摇头,“确实有些郁闷,但谈不上生气。”
又低头去看手里的画卷。
今天本是为了它来的,谁知惹了这一桩烦心事出来,兰彻还真的是阴魂不散!苏宓想起兰彻就觉厌恶,那人太脏!若非那铺子是当年娘的旧物,苏宓连客栈都不想要了!越想越气,“客栈不整修了。”
“直接推了重建。”
一点兰彻的影子都不能留,全部推了。
只要苏宓高兴,别说推一个客栈了,推十个都使得!春兰顺着苏宓的话说,又蹦出了许多的讨巧话来,终是把苏宓给逗笑了。苏宓将手中画筒放在膝上,垂首看了会,道:“放出消息,寻当年规划青瓷店内的工艺大师。”
就不信了,一个人能记住全貌都没有。
春兰应了,又道:“那姑娘现在是回家还是进宫?”
本来说好的这事完了就进宫,但苏宓现在显然心情不如何,春兰才有此一问。
苏宓:“去宫里。”
都四天没看到兰玖了,唔,想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要是有小感冒的,可别撑着的,早点去看。前几天我感冒了,就喝了感冒冲剂,想着睡一觉就好了,结果拖了三天拖成了发烧,今天憋不住了,跑去拿了药打了一针,没一会就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第77章
几个月没入宫, 宫中也换上了秋景,小轿正行一条枫林夹道, 掀开轿帘,入目便是火红枫叶,层层叠叠飘飘洒洒, 秋风吹过,树林咿呀, 落叶飒飒,苏宓伸出手去, 恰巧一枚枫叶落于掌心,嫣红如云霞。
虽飘零入土, 但艳如骄阳。
苏宓将这片枫叶收于掌心细看, 伸手抚过它叶脉纹理,越瞧越喜欢,将这枚枫叶给兰玖吧, 他近日这般忙,怕是没机会看秋景了,秋日太短了, 还没好好怀念就入了寒冬, 要抓住秋天的尾巴好好瞧瞧才是。
苏宓对宫里很熟悉, 这条枫林夹道是近路, 出了这片枫林,还要再行一条大道,大约走半刻钟才能到兰玖的泰安殿, 谁知帘外火红依然漫天,小轿却停下了。
太监们恭敬齐整的请安声也传来。
“参见皇上。”
兰玖来了?
苏宓眼睛一亮,也不等旁人来打轿门,自己掀开了门帘。
兰玖独自一人站在枫林尽头,已是深秋的天,他还是一身单薄的劲衣,发间青丝微润,一缕一缕随意披散在肩,脖颈,湿润的水珠顺着发尾尽数没进了肌肉怦张的胸膛。苏宓下了小轿,小跑过去。
抚上他滴着水珠的发间,“怎的头发还是湿的?”
兰玖并不畏寒,甚至寒冬也甚少着轻裘,此时秋风吹过发间微凉,苏宓呼吸间的热气轻轻覆在凉意之上,那一点暖意很快消融,彼此融合化成了心尖点点痒意,兰玖伸手握住苏宓的手,道:“想见你。”
所以等不及头发还未干就来了?
苏宓笑盈盈的看着兰玖,嘴角是怎么也化不去的甜,反握住他干燥温暖的大手,嗔中带笑,语调甜糯糯的,“哪里就这般急了?”说着又拉他向后走,嘴里絮叨,“头发得及时干了才好,不然老了会头痛的。”
拉扯两次却发现人后人没动静。
回身,看着不动如山的兰玖,挑眉。
兰玖垂眸,看向苏宓左手握着的枫叶,艳橙橙的,衬的她手白如玉。
苏宓顺着兰玖的视线低头,然后才想起自己手中的枫叶,伸手,将枫叶放在兰玖的掌心,笑盈盈道:“秋天的尾巴,送给你了。”
声音清脆,又伴着丝丝软糯。
兰玖左手执枫叶,右手反握苏宓的手,十指紧扣。
微微使劲,带着苏宓走进枫树林,脚下层层枫叶咿呀。
苏宓顺着兰玖的力气跟着他走,“做什么呀?”
微凉的秋风将苏宓轻快的语调送进了兰玖耳里,兰玖回头,看着苏宓因秋风娇俏而清润透彻的双眼,弯了弯嘴角,罕见的,调皮道:“去抓秋天的尾巴。”
兴致正浓。
苏宓本想问他,这些时日在忙什么,这般忙,连梳洗都忘记了,自己来了,他才匆忙梳洗了一番?可看到兰玖眼里淬着的笑意,灿若星辰,什么愁绪都被秋风吹走了,只想同他一起观赏秋景,漫步枫林之间。
手握着手,整个身子都依偎在了兰玖有力的臂膀。
二人携手步入枫林。
入了枫林夹道,头顶是遮天蔽日的绯红,脚下是层层叠叠的枫叶,踩过去,又轻又软,伴随着轻轻的响声,倒像人醉酒之人的轻哼,铺了一条夹道的云霞,苏宓低头看,一步一步走过去,竟像在朝霞之顶漫步一样。
苏宓踩的高兴,哼起了一首小调。
小调咿呀,哝哝软语。
代婶婶祖上是江南人士,虽离了烟雨朦胧的水乡,性子也颇为爽利,但兴起时,仍不忘故乡的小调,苏宓听了几次,记住了。
飒飒枫林是漫天萧瑟的美,江南烟雨的雾气,顺着小调,一点一点飘了过来。
小调忽顿。
兰玖温声:“怎么了?”
苏宓抿了抿唇。
“想代婶婶了。”
虽然通信几次,知她一切安好,可到底没能见面。
脚下的枫叶依然红似火,苏宓却没了刚才的轻松写意,愁绪一点一点涌上心头,秋天总是如此,惊叹它飘零的美,下一瞬,又将浅浅愁绪不知何时送进了你的心头。
兰玖伸手,将苏宓落在颊边的发勾至耳后。
“年下我们去春河村。”
苏宓眼睛发亮,叠声问道:“可以吗,你不忙吗?”
兰玖颔首。
“恩。”
年前忙,年后忙,年关那几日,除了祭祖,倒没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