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般,心却安了。
就担心小七在边关过得不好,虽没见面,但这字里行间也看到了他的活力,想来应该还可以。两人说了几句,这才去用了早膳。用完早膳后,老夫人看着苏宓,忽然叫人抬了一尊东西上来。
竟是满绯的珊瑚树。
白玉为底,枝丫繁盛,红彤彤的着实喜人。
苏宓绕着圈看了一番,真心赞道:“很漂亮。”老夫人点头,“这个你拿过去吧。”苏宓不解,“好端端给我这个做什么?”以为老夫人是让自己拿回去摆着的,忙摇头,“这尊珊瑚树太贵气了,摆在流芳院倒是不恰当,老夫人这里摆着才正好。”
这是实话,流芳院皆以素雅为主,这珊瑚树太贵气了,摆着不恰当。
老夫人眉头一皱。
“哪里是给你的,是让你给皇上的。”
见苏宓眉间疑惑甚重,瞪了她一眼。
“还有两日就是皇上生辰了,你竟不知么?”
皇上寿辰,万民进献,所有人都在搜罗好东西呢,老夫人等了几日,苏宓一点动静都没有,今天忍不住了,遣了留萤去问,好嘛,不仅没有东西,连个荷包都没有!拉了苏宓的手,语重心长道:“皇上现在确实疼你,但人与人是相互的,你也得念着他才行。”
“皇上自不在意东西贵重,但你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知道么?”
兰玖的生辰,苏宓自然是知道的。
相伴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连他的生辰都记不住?
他的生辰,自己不需要送礼,就算送了他也不会看,只,只要把自己送给他就行了……
想起往年他生辰时的“胡闹”,艳霞一片一片的往脸上涌,苏宓不用伸手去摸就知脸上定烫得惊人,只低头,低声呐呐道:“这事我和他有商量的,您不用管了……”
老夫人又不是没出阁的小姑娘,一见苏宓这羞涩的模样,大约也猜到了几分,这皇上已经把纪家当第二个寝宫了,说两人没有什么,这怕是三岁小儿都不信的。尴尬的别开眼,“……恩,那我不问了。”
…………
纪家是不急了,但是旁人急呀!
特别是有些首饰铺子,特特准备了许多男子的发簪饰品,就等着苏宓上门呢,上次苏姑娘不就送了皇上一个发簪么,皇上时时戴着呢,若是自家的东西能出现在皇上的身上,以后的生意还愁什么?
与纪家有来往的那几家早早就在打听了,只要苏宓要,什么样的都拿的出来。
分文不取!
结果,明天就是皇上的生辰了,苏姑娘还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她买其他东西了?首饰铺子的人都急了,难道她买了其他的东西?纷纷转头去问,什么成衣料子甚至银楼都问了,苏宓一样东西没买。
难道,皇上生辰,苏姑娘,不送东西?
兰玖生辰这日,天公作美,大雪暂清,暖阳高照,金灿霞光中,所有王公大臣,带着一件比一件好的寿礼入了宫。拜先祖,接受众人朝拜献礼,再行宫中大宴,大臣们再出来时,已经午后阳光微醺。
酒足,脚步微踉跄。
刚出了朱红宫门,有大臣低声道:“到底是没爹娘教,恃宠而骄,好日子怕是不长久。”
这话没有指名道姓,但周遭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京城的商贩们前几日都疯了,都在打听苏宓,大臣们自然也知,同时,也知道了苏宓没买任何东西,而今日太监唱礼,纪家的礼也只一份,很显然,那个苏姑娘,连礼都没送。
这话一出,马上就有人高声反驳。
“亡者为大,好端端提人爹娘做什么?”
“再说,苏姑娘把银子全捐了国库,江南那边的银钱想必要周转,京中的青瓷还在装修未开业,苏姑娘哪来的钱买东西?”
说话的是一名武将,身上悍匪气甚浓,鼓着眼瞪着那位酒后狂言的大臣,目光甚骇人,都想上去给他一拳了!
那人被武将瞪得浑身一个机灵,酒意骤醒,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也觉无言见人,缩进了人堆里。
马上又有人附和。
“是了,再说了,年轻的姑娘哪里需要买贵重东西,送些女红就是份内事了。”
“而且苏姑娘是低调的,难道还非得告诉你们送了什么?”
“私下送不行?!”
正你来我往说话呢,突然宫门再开,竟是一队侍卫,后面的太监们排成了长龙,众人忙散开让路。
“诶,那不是你送的丘壑图么?”
“那是你送的流水玛瑙?”
太监们抬的东西,一件比一件眼熟。
这不是刚才送给皇上的寿礼么?
侍卫们骑着高头大马,后面的太监长龙不绝,径直往纪家的方向去。
好嘛。
皇上哪里需要苏姑娘送贺礼,他直接把所有寿礼都搬苏姑娘那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v= 么嗒~
第83章
兰玖入纪家时, 正是午后暖阳正盛,天际不知何时又飘散万千白絮, 雪舞间兰玖看到了苏宓,她跪坐于雪庐之中,身上洁白披风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帽檐浅浅盖在眉间,眼帘半垂, 兰玖视线顿了顿,停在她的红唇之上。
苏宓不爱红妆, 总是素着一张脸。
今日细细描了最艳丽的口脂,万雪洁白中一抹艳红。
兰玖脚步顿住, 细雪覆在他的眉眼发尾, 他全然不顾,只看雪中殊色。苏宓回头,便见兰玖一身金纹玄衣, 玉带缠腰,白絮落在他的身上,被雪润过的眸子愈发的清亮, 微微抿唇, 他眸中那点红光也随之潋滟。
兰玖这般呆呆的模样当真是稀罕。
苏宓玩心起, 伸手取下头上的盖帽, 盖帽褪下,白嫩眉间一朵艳丽牡丹缓缓出现,, 笑盈盈地望着似乎更呆的兰玖,莞尔一笑,雪额红蕊便让天地失色,眸色潋滟秋水横波。
兰玖看痴了。
好久后才回神,看着苏宓笑得像只偷了鱼的猫儿,抿了抿唇,大步踏进了雪庐。也是稀奇,都是以色伺人不是长久之法,但苏宓这张脸,却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偶见她一笑,竟似刚出炉的毛小子,心燥口干。
兰玖掀袍坐在苏宓对面,苏宓也不说话,伸手伺弄起茶具。
小案上已摆了一整套酱色茶具,旁边热炉已冒蟹眼青,素手执过热炉,滚当的热水落在微亮的茶具之上,酱色湿润,温壶后是醒茶,茶匙,茶夹,茶舀不停被苏宓取过又放下,既轻又缓,徐徐中带着属于苏宓自己的韵律。
苏宓在茶烟淼淼中,笑望着兰玖,双手奉上了茶杯。
酱色茶杯衬的苏宓指尖愈发的白。
兰玖垂眸,视线在她指尖小巧月牙过了过,伸手接过茶杯,却不饮,只看着苏宓,苏宓眨了眨眼睛,朱唇抿了抿,艳色更浓,轻笑道:“生辰快乐。”兰玖并不满意,剑眉轻挑,“还有呢?”
三日不让朕过来,还是只有这一杯茶?
兰玖不信。
苏宓低头一笑,“还早呢,你且先喝了茶,若是答不出,这礼就没有了。”声音甜软,神色却毫不掩饰探君之意,挑衅的看着兰玖。
第一年兰玖生辰时,苏宓手忙脚乱,不知送什么才好,最后送上了自己亲手绣的荷包,谁知兰玖看着苏宓指尖的红点,荷包佩戴在腰间,第二年却不肯再要苏宓的东西了,只说一杯清茶即可。
茶虽简,花样亦多。
也不知哪里起,兰玖就开始猜茶猜水。
兰玖欣然迎战。
将杯盏置于笔下,闭眼轻嗅一番,醇香软厚,片刻后睁眼,看着苏宓,“太平猴魁。”苏宓只是笑,“继续呀。”
汤色微红透亮,苏宓低头抿了一口,茶味香异,舌尖微苦还未化竟又染上了丝丝甜腻,其中又伴着点点冷冽清香,兰玖品了品,看着苏宓,道:“今年的新雪。”
“啪啪。”
苏宓鼓掌两次,掌心撑着脸颊,偏头,眸色是雀跃的灵动,“猜的不错。”顿了顿,又笑盈盈道:“那皇上可知道,是从哪里收的新雪?”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兰玖对茶了解不多,确实喝不出是哪里采的新雪。
但是,看着苏宓这般笃定的模样,兰玖笑了笑,舌尖抵着脸颊。
薄唇轻启,“山茶花。”
苏宓眼睛一瞪,坐直身子,“你怎么知道的?”顿了顿,眯着眼睛,“这三日你没来,是不是云暖给你通风报信了?”兰玖就是个老大粗,让他耍武器,十八般武艺他都有模有样,让他品茶,是绝对品不出的!
兰玖:“朕既答应了你不问,自不会让云暖通风报信。”
苏宓:“那你怎么知道的?”
“你若说是你喝出来的,我是绝对不信的。”
“咳。”
兰玖确实想充胖子说是自己喝出来的,但话还没说出口,被就苏宓给堵回去了。抬眼看着苏宓因不可置信而圆鼓鼓的眼睛,明明额间牡丹那样娇艳,现在却是给人一种娇憨的感觉,视线不可察觉的略过苏宓微嘟的红唇。
“很想知道?”
当然。
苏宓点头。
兰玖凤眼定定看着苏宓,声音微哑。
“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苏宓:……
眼睛瞪得更圆,偏生兰玖不为所动,甚至瞥眼看向了一侧,你不亲,我就不说。瞪了又瞪,到底耐不住心中痒痒,不情不愿的半起身子,俯身吻了过去,本想一触即离,谁知还没起身就被兰玖摁住了后颈。
兰玖迅速掌握了主权。
兰玖的热情迅速淹没了苏宓,一吻毕,苏宓朦胧睁眼,竟恍然不知今夕是何年,脑子有些发蒙,也不知何时,两人从对坐,变成了苏宓窝在兰玖的怀里,长臂圈着苏宓的细腰,披风将她牢牢裹住。
苏宓倚着兰玖火炉一般的身躯,静眼看湖光雪色。
“你怎么知道是山茶花的?”
“初雪还未来时,你已经念叨了数次山茶花要开了。”
“猜的?”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