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官兵会用刚刚捅过前面人的手指,随意地在桶里洗了洗,再伸进你的嘴巴搅一搅,捅进你的菊花里,转一圈,发现没东西,穿上衣服,下一个。
饶是淡定如甄博文,也是羞愤欲死。
他又是个有洁癖的,立刻将篮子里的给官兵,让他用香胰子洗手,官兵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为难他,而是真的用香胰子洗了手,让他张开嘴巴检查了嘴里有无藏东西,再去捅他菊花。
一般将作弊的东西放入菊花里作弊的人,都会用一根阴线放在菊花的边沿,等蒙混进去后,就拽着那根不起眼的细细引线,将菊花里面的小炒抽出来。
所以官兵们根本不需要捅的太深,只需要一指长,摸摸没有那根引线,基本就出来了。
甚至不少学子对官兵都恨上了,直到多年后,还不停的对武将官兵们使绊子。
岑梓上一年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检查,再来一次,依然是脸涨的通红。
少年席镶更是受不住这样的检查,面红耳赤,大喊大叫,羞愤欲死。
其实不少人的反应都是和席镶一样,甚至还有人搬出自己背景的,有想给官兵们塞钱的。但科举检查,是皇帝亲自下的旨,刘相亲自监督,每一处检查都至少有两人以上,身上任何纸条都不给夹带,谁敢收钱?谁家的背景能够大过这两人?这些官兵都铁面无私。
等检查完,三人进去,全都松了口气,找到各自的考房。
考房环境也十分简陋,文房四宝一套,都是最简单的那种笔墨纸砚,一张凳子,一篓碳,一个红泥小火炉,一个火折子,一个小铁锅、一小桶水,两张木板,一只带着盖子的恭桶。
一张木板很明显是床,上面放了一张塞了芦花的被子,粗麻材质,很薄,主要是芦花的保暖效果有限,且被子一股霉味,摸起来也有些潮气,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了,被子摸起来又干又硬。
甄博文觉得还没有他阿娘给他准备的棉袄厚实。
小木板大约就是他们的桌案了,上面放了一套笔墨砚台。
甄博文进去后,将考篮放下,先用抹布将两块木板上面的灰尘擦了一遍,又检查了笔墨砚台能不能用。
等一切都弄好了,而是喝了一口保温杯里面的红糖姜水,脱了外面的罩衣,将芦花被子铺好,躺在木板上,将棉罩衣盖在被子上,怀里抱着保温杯,用两枚棉花团塞住耳朵,蜷缩着身体先睡了一觉。
他从小家境贫困,虽家人已经尽力将最好的条件给了他,但农家的那种简陋依然不是世家子们所能了解的,所以这样的简陋的环境,他倒也还能适应,很快就睡着,醒来已经到了吃早饭的时间。
这年代人习惯吃两餐,一餐晌食,一餐晚餐。
甄博文也是如此。
保温杯的保温效果非常好,里面的水还有些温热,甄博文洗漱之后,释放了些身体存留的水份,喝了些红糖姜水驱寒,再就着这红糖姜水吃了两个馒头,在考房内活动了下身体,围着考房走了几圈。
周围都是这种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各种说话声。
不多时,就有考官进来,敲锣,说了考场规矩,发放考卷,全场寂静。
经过这一年半时间席瑞安和岑相的双重指导,甄博文的水平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考试内容对于甄博文来说倒不是特别难,唯一难的,就是冷。
刺骨的冷。
他手上戴着甄香君给他织的羊绒手套,脖子里围着慕清给他准备的羊绒围巾,脚上是皮毛一体的羊皮靴。
实在冷的受不了,就再喝一口红糖姜茶驱寒。
他这还算好的,慕清捅过席瑞安回忆考场所需的东西,给他准备的很齐全,考虑的算很周到了,其他学子才叫惨。
世家贵族子弟家中早已经有了一套现成的科考经验,全都准备的还算充分,真正惨的是来自偏远外省的寒门学子,他们没有前人的经验,对于这倒春寒的二月天,抵御寒冷的方式只有一个,就是靠一身正气。
有的学子考虑的更为周全些,考试为三天,只有一筐炭,怎么办?先取暖,把试卷做完,后面碳如果烧完了,得了风寒什么的,也不影响考试,出去后再看大夫。
那边席镶和岑梓也一样,席镶也是第一次考会试,他有了慕清给他准备的这些东西,他看着对面考房冻得瑟瑟发抖的学子,再看自己,虽然也冷,但相对于对面左右考房的人来说,已经好上很多。
岑梓的感受就比较深了,他上届是考过一次的,这一次有了羊绒衫羊毛裤之类,顿时觉得舒服的不是一星半点,尤其是自己有,他人无,这种心理上就先有了优势。
到了傍晚,甄博文的红糖姜水已经喝完,他终于没有再省着碳路,点起了小火炉,又重新烧了一锅水,先将保温杯里都装满姜水,再就着锅里剩下的姜水,将肉干和馕饼泡进去,倒了些肉酱,满室鲜香。
于是前后左右的考生都在啃着手里干巴冷硬的馕饼的时候,就见对面/斜对面的考生坐在红泥小火炉前,拿着筷子,悠然自得地在吃着……热腾腾的羊肉泡馍?
第96章
对面的考生因为离的有几步路,闻着香味还能忍受,不能忍受的左右隔壁的考生啊。
也不知道他带的那是什么肉,怎么烧的,那香味……闻着隔壁传来的肉香,在看着自己手中冰冷干巴的面饼,越看越难以下咽,本来天气就冷,两天后碳烧完了,还有得了风寒咳嗽的人,夜晚冷的在芦花被子里不停咳嗽。
甄博文和席镶早已准备了棉花耳塞,但这东西的实际作用不是很大,该听到的还是能听到,不仅能听到咳嗽声,夜里还有将火炉离床边太近把杯子给烧着的,把考卷给烧着了的,吵吵闹闹好半响。
好在甄博文从小就习惯了家里六七个兄弟姐妹,他小弟甄四郎的吵闹,农村鸡犬相闻,在这样是不是听到咳嗽与吵杂,鼻间充斥着的霉味中,沉沉睡去。
饶是如此,到了第三天,他也觉得有些昏沉,又赶忙用昨夜炉子上煮的一些红糖姜水喝了,继续考试。
或许是因为准备充分,他从考场出来时,虽然同样状态不佳,但和身边一个个如同被狂风骤雨摧残过的风中小白花的其他考生们相比,他还能撑着走出来,没让甄大郎扶,而是自己坐到马车里,然后靠在马车上睡过去,已经很好了。
其他考生们一个个面色发白脚步虚浮无力的出去,睡醒后想到考房内那个吃着热腾腾不知什么东西的考生,一个个都叫着自家的小厮也去准备。
可小厮完全不知道自家郎君说的是什么,全都抓瞎了,但还知道是肉,也买了些烧好的肉,给考生们带进去。
这年头,猪肉他们是不吃的,只有底层的劳动人民会吃猪肉,而且猪骚味太重,比羊肉的羊骚味还让人难以忍受,且冷猪肉不仅肉味更加腥臊,猪油冻住之后在嘴里的口感也十分感人。
羊肉同样有股羊骚味,只能找牛肉。
可牛作为这个年代的耕牛,官府是禁止宰杀的,除非是受伤的再也无法劳作的‘笨’牛,经过官府检验,确实受伤,才会宰杀,可这样的‘笨’牛,少之又少,市面上一出现,就被世家权贵们抢完了,哪里轮的上他们这些学子?
相比较甄博文,其他学子就没这么幸运了,这次的倒春寒,使得很多学子都得了风寒,有些是有了风寒的迹象,一时间京城的大夫越发紧张起来。
岑梓的状态也十分差,居然也有了风寒的迹象,好在回来后,岑梓喝了一大碗姜汤后,又洗了个姜水澡,在岑梓睡着后,岑家连忙请了大夫,熬了药给岑梓喝了,第二天上午醒来,岑梓已经好了很多。
经过上次的乡试和省试,甄大郎已经知道自己这个大堂弟爱干净,早早让院子里的小厨房给他准备了热水,和席镶到家第一件事同样是灌了一碗热乎乎的姜汤,然后去泡澡。
席镶只在小厮的照料下,泡了个热水脚,在泡脚的过程中,吃了一大碗鸡汤面就睡下了。
甄博文坚持泡完热水澡,吃了热腾腾的鸡汤面,才睡下。
这次他倒没有坚持洗头了,在古代冬天,经常一个冬天都不洗头都是常事,尤其是在农家,像甄博文这样,十天半个月就要洗一次头,就已经是非常爱干净了。
不然非常容易得风寒。
在古代,一个风寒就可能要了一条命去。
第二天三人睡醒后,将自己写的文章和考试内容都默出来,给岑敬鸿看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岑敬鸿已经不需要给他们什么指点,只等他们休息好,第三天早上一大早,又送到考院门口,排队检查。
第一次经历的尴尬事,这次又经历了一次。
第二场考完,甄博文感到头有些昏沉,鼻子也有些塞住,喉咙发痒,他知道这大约是要得风寒的先兆,此时他真的是万分感激自家阿娘准备周全,不知提前从哪里得来这个杯子,这个杯子在这个寒冷的考房内真是拯救了他,一次次助他驱除体内寒气。
那头席镶也有个杯子,却不是像他这样的不锈钢保温杯,而是个透明的双层玻璃保温杯,虽也是保温杯,但保温效果远远比不上他手中的老干部式丑到极致却十分好用的不锈钢保温杯。
席镶的双层玻璃保温杯外表看十分精美,宛若水晶。
不是慕清不想给他更好的,她空间里还真有几个,都是她那些年买的,女人买买买的天性从来都是遇到更美的,买!
所以她空间的另外几个保温杯全都是以粉色、红色为主,外表十分可爱美丽,拿出来完全没办法解释来源的保温杯,唯有这个玻璃的,换个盖子,还能用用。
毕竟这个年代已经有了玻璃,只是纯度没那么高而已。
像席镶手中的那个保温杯,简直可以作为传家宝使用,席家子孙科考必备!
这一次从考场内出来,岑梓的状况就严重多了,直接就是风寒,哪怕早已请了大夫候在府里,看了诊吃了药,到了夜里居然发起高热来,急的岑安人团团转,劝他放弃这次科考:“你才二十四岁,你爹也是三十六岁中的进士,等下一科,不迟!”
已经熬过两场,只差最后一场,让他这时候放弃,他哪里甘心?
席镶那里的小药丸子已经全部用完了,只有甄博文那里还有,问题是,他的小药丸子是速效药,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速效药虽然当时效果很好,看上去好像把病压制住了,不烧了,但考场一进去就是三天,岑梓在这三天当中暂时把高烧压制住,等没了大夫看病控制,在考场内反复发烧,到时候会如何?
他也不知道这小药丸子他拿出来是对是错。
但他还是拿出来了,不论是对是错,都要岑梓自己去做选择,他无法替他做选择。
慕清药箱中药物有限,都只是一些常用药,有些还是已经开封过吃了几粒的,有些是她和席瑞安去哪个国家旅游,听说这个国家的药好,带了一些放在空间的,尤其是一些小二常用药,她每次去都要备一些放在空间里,给她哥哥家的孙子,还有阿瑾阿瑜家的孩子。
而这些药,在这个时代基本是不可复制的。
退烧药只有两瓶,一瓶是没拆过的,一瓶是拆封过的,只剩下大半,现在这大半给甄七郎吃了十粒,给席镶带了十粒已经吃完,给甄博文带了十粒,她这瓶子里已经没剩下几粒。
而且这退烧药开过瓶子后,有效期只有三个月,所以一直在慕清储存空间放着,没有拿出来,如果拿出来,他们用暂时用不上,除了过期,没有其它用途。
甄博文离开淮州的时候,她才给他准备了十粒,同时还给他准备了几粒感冒药,胶囊装的,因为外包装上的锡纸上有字,全都是剥出来用瓷瓶装的,有效期也有限。
这些都是和甄博文说清楚的。
只是这感冒药有一点不好,就是吃完之后会想睡觉,科考的时候能不吃还是不要吃的好,除非你想放弃科考。
这几粒退烧药,他自己留了四粒以备不时之需。
他虽然经过一天的休息,身体的沉重感消了很多,但是他不敢保证在接下来的三天当中,还能如此。
科举考试,不光是一场学识的较量,还是运气、身体的三重较量。
剩下的六粒给了岑梓,一天一粒,这也只是两天的量,还有两粒胶囊状的感冒药。
这胶囊状的感冒药他只有六粒,因他阿娘说保质期只有三个月,剩下四粒他又分了两粒给席镶,让他以备不时之需,“我阿娘说,这药丸有助眠的成份,最好是晚上服用。”
岑家和席镶见他在这种关键时候,能够将这么重要的药丸子分给他们,心中更是感念不已,经过此事,三个少年之间的感情又是更进一步。
那退烧药他一直是留着最关键时候用的,平日里若有什么不爽利的地方都是请大夫,他自己也没试过,只知道自己的堂弟甄七郎一场风寒差点要了他的命去,就是这小药丸子给救回来的。
他到底没有辜负岑知州的恩德,和岑敬鸿、岑安人及岑梓讲了这退烧药的用法:“这是我阿娘临行前给我准备的药丸子,只是速效药,早中晚各一粒,可快速退烧,但之后或有反复。”
岑家请的大夫从未见过这种小药丸子,尤其是胶囊状的药丸子,更是闻所未闻,只听说是民间大夫所制,效用他也不知。
岑梓一听有速效的退烧药,发白发干的嘴唇硬撑着起身向甄博文行礼,吃了那退烧药。
第一粒的时候还没多少感觉,毕竟这年代没有温度计,只能靠手来感知。
等吃完第二粒,温度就很明显的有所下降,晚上再吃一粒,岑梓整个人都感觉好多了。
大夫见这小药丸子确有奇效,只当高手在民间。
饶是如此,岑梓在吃了退烧药,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后,带着剩下的三粒退烧药决定继续进考场考试,岑安人反复叮嘱他:“万事以身体为重,若觉身体不适,当断则断。”
大雍朝的考试为三天一场,中间可休息一天,在考试过程中除非放弃考试,不然是不能离开考房的。
岑安人的意思很明确,如果身体受不了,要放弃科考。
岑梓虽心有不甘,但还是答应了岑安人。
岑梓在的时候,岑安然一副很坚强的样子,等岑梓三人的马车一离开,岑安人眼中的忧心再也掩藏不住,差点哭倒在岑敬鸿怀里,被丫头婆子扶进去。
岑梓这时候烧虽然退了些,但头依然很沉,他却一直坚持着,因为有退烧药压制着,第一天还好,尚且稳当,第二天就已经没了退烧药,已经降下去的热度又隐隐开始上升,岑梓也有了预感,所以尽量将考卷在前两天完成,等到了第二天的晚上,他就开始感觉到一阵冷一阵热,连忙吃了胶囊状的感冒药,昏昏沉沉睡了一个晚上,期间还有不少学子都因为风寒放弃科考,还有因不愿放弃科考而一命呜呼的考生。
这时候他们的碳炉都全部烧完了,岑梓早上醒来只觉头重脚轻,浑浑噩噩。
可他硬是撑着没有将剩下的那粒胶囊感冒药吃下,而是打起精神将剩下的考完,写完之后,他连检查的力气都没有,就着冰冷的凉水,将最后一颗药丸服下。
等考完的锣声响起,岑梓强撑着身体,刚走出考场,人就噗通一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