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话,静心大师又是一笑,“施主定力不似凡人,施主静观其变,自可逢凶化吉。”
“多谢大师指点。”她略低头,尽管心中一片茫然,大师到底指点了什么?看着不动么?
不过她很快就知晓了,程让骑马摔断了腿。
她可不就是躺床上不能动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六一欸~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
作者君明天要出去过节!
第35章
意起私探病,劫数始静心。
阿沅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次程让伤势对她影响尤为剧烈,生生让她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还好楼梯低矮,没像程让那样摔断腿,但腿上起了好大一块肿胀淤青。
在床上躺了三日后,她无视阿娘的叮嘱,威胁女护卫带她出了门。女护卫跟在她身后近半年,第一次有了存在感,心里五味杂陈,早知她家姑娘手段多,今日总算见识到了。
“姑娘您要抱还是要背?”她低头看着这个才及她肩膀的小姑娘,忍不住放柔了声音。
阿沅原先并不知道自己除了明面上的护卫,暗地里还有个女护卫时时跟着,这次从楼梯上摔下来,女护卫情急之下为她挡了一挡,这才现了真身。
她向来秉承着人尽其用的原则,觉得女护卫只是暗地里跟着保护她,实在太屈才了。因此权衡之后,让她暂时当一下自己的拐杖。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她甜甜地笑,阿姊从前说只要她一笑,就能让人心底发软。她寻思着这美人计应该不分男女,毕竟她上次就屈从于大公主的美色之下。
女护卫却是一脸正直,目不斜视,“属下名留夷。”
“留夷姐姐你背我一下吧,我走不了路……”她瘪了瘪嘴,可怜巴巴地仿佛立刻要落下泪来。
姑娘,您的戏可以不用那么真的。
最终她背着小姑娘避开将军府的重重护卫,摸到了程让的院子里。
程让在屋里等得着急,忍不住问下属:“阿沅到哪了?怎么还没进来?不是让周边侍卫都撤走了吗?”
下属淡定道:“林姑娘的护卫太谨慎了,还在外头看着。”
“……”这么谨慎是要干什么?他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不过一想到阿沅第一次这么偷偷摸摸跑来看他,他心里就一直发胀,一面担心她的腿伤,一面又忍不住窃喜。
等了近一刻钟,房间门才被人小心推开。此时院子周围的下人已经全被撤走,静悄悄地恍若荒宅。
程让闭着眼睛躺床上,他摔了腿,最近不能乱动,就算想出去迎她也不好下床,因此只能坐等“惊喜”。然而,等了许久,并没有听见脚步声。
他猛地睁开眼睛,侧头看去,小姑娘正半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腿,在小声吸气。
进门时小腿不小心刮到门框,那叫一个钻心的疼!阿沅疼得生理眼泪都出来了,又因为在外边听下人说程让还睡着,都不敢出声,只能弱弱地在原地等那阵疼缓过去。
“阿沅你怎么了?”然而她以为正在睡觉的人此时却坐在床边,看起来精神很好,并不像一个断了腿的伤残人士。
阿沅一见他,本来能忍住的疼也忍不住了,眨眨眼睛,一滴泪就吊在她眼睫上,“疼……”一音三转,伴随小声的吸气,足以让那百炼钢都化绕指柔。
程让急得要从床上跳下来,一动腿,动不了。他这动作倒把阿沅唬了一跳,她赶紧起身,也顾不得腿上淤伤,一瘸一拐挪到床前按住他肩膀,“你别动了,小心真残了。”
“……那你呢?”他看着她的伤腿,有些不得劲,“你家护卫怎么那么没用?”
阿沅本来还没想说什么,一听这话差点就绷不住了,若不是因为你,我会摔下楼梯?但转念一想,他都分了命格给她了,这么想会不会有些白眼狼?
她在床沿坐下,斜了他一眼:“那你怎么这么没用,还从马上摔下来?”她可记得史书上载的“善骑射”一语,却没想到程让还就栽这上头了。
程让扯起嘴角,几分自嘲道:“是我大意了。”只是没想到曾经温和良善的大嫂竟真的已经恨他入骨,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他垂眸,掩住眸间的郁色。
阿沅拍拍他脑袋,小声哄道:“以后要小心些,腿伤了可真疼,我刚刚都要哭了。”她说完又回想起刚刚那一阵疼,忍不住“嘶”了一声。
晃神间自己腰上一重,程让双手掐着她细腰,将人提起来轻柔地放到床内侧。她的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他的胸膛,白色的中衣,隐隐透出亲密之感。
阿沅这辈子加上上辈子还未和人这般亲密过,特别是地点还在床上。
她一惊,就想越过他爬下床。程让哪能让她下去,一手拦住她腰,一边哼哼:“阿沅你压到我的腿了。”
阿沅赶紧退回去看他腿,气得要拧他,“你摔的又不是这条!”
“我也没说你压的是我的伤腿啊。”他低声笑,一手环着她肩,一手拦在外边,将人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怀里。好些日子没见阿沅,都快得相思病了。
阿沅说不过他,暂时息了声,冷静下来觉得就这样两个人待一块还蛮有意思的,被窝里很暖,如果能再上两杯酒就更好了。
程让拥着她,懒懒道:“摔了腿还不在家歇着,若是被你阿父知晓你来了我这儿,他肯定要打上门来。”
阿沅冷着脸拍开他手臂,“若是再被他看见你这不规矩的样儿,你另一条腿也要瘸了。”她倒不是危言耸听,别看阿父平日里脾气温和,从前生起气来也把阿兄打得卧床三月过。她现在还好奇阿兄究竟犯了什么错,可惜没打听出来。
程让一只手被拍下,紧接着另一只手就顺势缠上去,阿沅无奈,也就随他去了,晾他也不敢越界。
“我前些日子还去南华寺给你求平安符了,现在给你吧。”她从袖袋里掏出绣好的荷包,给他放枕头底下,“大师说枕着比较好。”
程让笑道:“大师还说什么了?”他不信鬼神,不过来自于未婚妻的关爱还是愿意信几分的。
阿沅心念一动,在脑子里绕了好几日的话忍不住就说了出来:“大师还说我近日有劫,让我小心些。谁曾想我再怎么小心,还是受伤了。”
她动了动腿,程让的手就顺势撩开她裙摆,摸上她裤脚,“让我看看伤哪儿了?”
“流氓!”她轻叱,死死压住裙角,刚刚酝酿的悲切气氛瞬间消散。她索性懒得迂回,直接道:“大师说你是我命中贵人,让我小心照顾你……”
没等她说完,程让嘴角咧开直笑,“大师说得有理。”南华寺的大师?等他好了,一定亲自送些香油钱过去。
他笑得开心,眉眼都荡漾着笑意,阿沅本来有气也被他磨没了。她心忧道,男色实在惑人。
“……你听我说完,大师说你命格贵重奇特,我命格轻,承受不住,因此你伤重时我也必会受伤,他才特地嘱咐我要小心你的身子。”这席话半真半假,但在别人眼里却是实实在在的笑话,这世间哪里会有这样的事儿?
阿沅也是没办法了,她所说的那一半事实听起来如此虚妄,却真得不能再真。
程让怔了会儿,轻声问她:“是哪位大师?”
阿沅一哽,本想随便编个名字,说出口时却是:“大师法号静心。”她说完半天没听见旁边人回话,看过去时发现他阖着眼半靠在床头,像是在小憩。
她轻蹙眉头,将被子提上去盖住他胸膛,这人怎么说睡就睡?也不怕着凉。
程让并没有在睡,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说法。这样下去,他会害死阿沅的。小腿上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骨头在重新生长,伤口在缓慢愈合,唯有心里的隐忧越来越重。
“施主命格奇特,必有奇遇。”
他哪里有什么奇遇?
“施主听说过共生吗?”
他当时只是轻笑一声,“未曾。”
“有人以己之身承汝之痛,汝身死,他不可活,亦亡矣。乃谓共生。”
“同生共死?有些意思。”
一点意思都没有!他攥紧拳头,若不是顾忌阿沅还在旁边,早一拳击向床榻。世间事多谬矣,为何独独被他碰上?
阿沅见他额上青筋暴起,急声道:“你怎么了?梦魇了?”
程让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眼角边冷汗密布。他脸色实在不好,唇色竟至发白,阿沅用帕子细细给他净面,发现他竟有胡茬,想来是这几日没怎么打理,长势“喜人”。
有了胡茬的程让看起来更像个男子汉了!她起了点小心思,偷偷用手指去刮那一片青茬,硬硬的有些刺人,她得了趣味,使劲用指腹按了一按。
程让纵着她在自己脸上胡闹,但还是提醒她道:“小心扎着。”话音未落,就听小姑娘嘶了一声,一巴掌糊他脸上了。
“好疼!”
疼你也别打脸啊。
不过她没怎么使力气,柔软的手掌正虚虚盖在他唇上,掌心微凉。他唇不受控制地动了一动,温热的濡湿感从掌心漫开。
“流氓!”又是一掌。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去过六一的作者回来了!
第36章
闲来吹口哨,习惯成自然。
被冠以流氓的罪名,却实实在在没干过流氓干的的事儿,程让觉得憋屈。正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干点啥时,门外“叩叩”两声,他正要抬起的手停住,暗道哪个不长眼的下属这时候来坏他好事?
阿沅却是一惊,朝着门虚声喊道:“再等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程让不满,拦着不让她动,“马上什么马上,你才来看我就要走?”他眼神瞥向自己的伤腿,可怜兮兮地动了下,当然并不能动,夹板夹得死死的。
阿沅果然心软了,以己度人,她摔伤腿后稍稍碰一下都疼得要命,更别说程让可是伤到骨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平时那么爱动的人却只能躺在床上,想来应该很难熬。
她犹豫间,程让逮着空儿,吹了声口哨。阿沅愣愣看他,“你干什么?”
“我教你吹口哨好不好?”其实他是借口哨给外边的下属下命令,门外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过了会儿,一切归于寂静。
阿沅心里却是感叹,他已经无聊到在床上吹口哨来自娱自乐了吗?也太可怜了些!她说服自己,反正都已经跑出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不如多留一会儿。
其实她也有点想他了呢,不过少女矜持的天性让她不好意思表达。躺在床上的他惹人怜惜,还是活蹦乱跳的程让看起来更让人心动。
“怎么吹?”她顺着他的话问,试着噘了噘嘴,半丝声响也没听见。
程让看她不急着走了,心里暗笑,鬼才用这大好时光来教她吹口哨。他边说话边动手,“你这姿势不对,嘴巴要先往里吸气,舌尖抵住牙齿下面……”手指在她唇边摩挲了一个来回,触感又滑又软。
阿沅沉浸在练习吹口哨里,没理会他的动手动脚,专心致志,不为外物所扰。
她嘴巴动作间,粉色的舌尖在唇间若隐若现,展现一片单纯的诱惑。程让忍不住吸了口气,一时间无法判断这到底是他心心念念的奖赏还是避之不及的折磨?
吹口哨对她来说并不难,毕竟当初为了练埙,也是在嘴上下了许多功夫。没一会儿她就掌握了技巧,一声清越从唇边泄出,惊醒了迷惘中的少年。
他轻笑着想说什么,门外又是叩叩两声。两个人皆是一顿,阿沅犹豫地看了看他,斟酌着开口:“我都学会吹口哨了……那我这就回家了?”尾音带着点询问的语气,好歹让程让冰凉的内心稍暖了一些。
他的下属怎么这么没用?就拖了这么一点时间?
门外的下属听不见他心里的怨念,揉了揉自己眼眶,林姑娘家的女护卫也太凶残了些。留夷斜倚在柱子上,看似松懈,实则防备甚密。她皱了皱眉,打算如果她家姑娘再不出来,她就准备踹门了。
程家二郎就是个奸诈之徒!
她抬了抬脚,院子里的下属心惊胆战,莫不是又要动手?
好在一直紧闭着的门突然打开了,小姑娘一步一步挪出来,经过门槛时显得特别艰难。留夷过去搀了一把,却把人吓了一跳。
阿沅惊慌道:“我自己能、能行,留夷姐姐我们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