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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担心道人过早察觉,贺绥走的范围着实拉开了不少,便是连附近的疗养院都能看见了。
    好在贺绥最近桃木珠的存货充足,小黑不大爱吃这东西,范围拉开了珠子也够,只是使用的桃木珠从当初的九枚变作了如今的九九之数,可谓是一朝掏尽贺绥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存货。
    却说那和尚打扮的道人盯着蛇妖一点点失了生机,手上变幻了几道手印,又从肩膀上挂着的褡裢里掏出一些东西扔进去,面上神色如同在炖一锅蛇肉汤似的,虽然面色不显,眼神却颇有种悠然期待的意思。
    说来也怪,那蛇妖分明好大一个块头,被阴火烧灼,却不见焦糊,反而身形渐渐变小,最后成为一团漂浮在半空的黑色液体。
    后又有道人扔进去的一些“调味料”,那液体翻滚沸腾越来越小,等到最后就成了一粒冒着森冷之气的药丸。
    道人满意一笑,抬手一招,那药丸就到了他手上。
    原本习惯性的想要立即纳入口中,不期然想到蛇妖说的他才从那不知名小子手上逃脱。
    既然对方能以宝剑轻而易举劈砍蛇妖两只脑袋,怎的这么容易就叫蛇妖逃脱了?
    还有一点道人先前没来得及多想的,蛇妖既然一路从那所谓的社协办逃出来,受伤这般严重的蛇妖怎的身上居然没有新鲜的血肉之气?
    道人心中莫名一跳,捏着的丹药正往口中送的手突然就顿住,满腹狐疑的认真将丹药从里到外检查了一番,却又委实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不过道人逃命多年,对自己的小命珍视得紧,既然有了疑惑,就算是自己多想了,道人也万万不肯就此服进嘴里,转手将丹药装进一个小瓷瓶里放入褡裢口袋。
    想着疗养院里还等着他回去处理验证他那想法是否可行的贺家小子,道人暂且收了千丝万缕的思绪,抬步往疗养院去。
    如此走了有几十步,倏的抬头望天心中顿时骇然,第一时间从褡裢中摸出一串佛珠套到双手手腕以及脖颈之上。
    那佛珠却不是真的佛珠,反而是森森白骨雕刻成的一粒粒中空珠子串连而成。
    这些都是道人取了百日小儿头颅上最厚实的那一处骨骼打磨而成,这所谓的百日,也就是从降生到早夭刚好百日到婴儿。
    百日之内的婴儿都会有天道眷顾照拂,道人能从这一点上入手以彼之盾阻其之矛,可谓是睿智且狠毒。
    看他双手脖颈的珠串可一点不稀疏,也不知这是如何找到这么多婴儿头骨的。道人没感觉到什么,却自有一股敏锐的直觉,不管是自己草木皆兵也好还是真有危险临近也罢,道人一点不介意提前防备上。
    贺绥自是不知道自己刚埋下最后一枚桃木珠,道人那里就感应到了细微的变化。
    贺绥圈定战场,又见阵中有黑雾氤氲,所触草木皆是枯萎在瞬息之间,担心是道人察觉不妥想出了脱身之法,贺绥也不敢再多耽误,那蛇妖能够帮他拖延这么十几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了,对手再是深不可测,贺绥也无胆怯之心。
    吩咐了贺夜先进槐木珠内隐藏起来,无论一会儿是帮他逃生还是伺机而动,总归不能一开始就叫那道人看见了贺夜。
    小黑也被贺绥如此这般的叮嘱片刻,悄无声息的潜伏在周围,距离贺绥不远不近,伺机从旁协助。
    眼见黑雾所掠之地越来越宽阔,贺绥从斜挎的布包里掏出数枚灵符激射而出,直接带着正气打入黑雾,瞬间黑雾被打散消失,附近原本即将被腐蚀的草木簌簌随风摇曳,依旧茂盛青绿。
    “是哪个小贼偷偷摸摸不敢现身?!”
    道人见逼出案中潜伏的人,眉头一耸大喝一声,嗓音浑厚颇具威严。
    贺绥坦然走出来,看清对方长相打扮,心中暗叹一声,而后拱手做了个江湖人士的礼,却没喊对方哪怕一声“前辈”。
    贺绥只一眼就看出了对方手腕脖颈上挂着的是什么,心中愈发森冷,今日誓死也要将此人就地诛杀,非是为了报自身转世之仇,而是让这等败坏道门的人不可再行走人间为非作歹。
    道人凝目上下打量了一番贺绥,突的一皱眉,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如此深夜在山野行走……”
    道人还想做什么计较,只因面前这人一身气魄坦荡浩瀚,又有让他先就生了怯意的鸿蒙之气以及功德金光。
    嘴上说是这般说,脸上也很是慈悲无辜,可一双眼睛却不由自主对着眼前这人露出垂涎之色,万万没有料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若是以后有机会能够弄到手炼化......
    道人本就不是个逞凶斗勇的,十分惯于见机行事,如今他刚寻摸出一个法子或许能让他顺利炼化那滔天气运为己所用,哪里舍得如今冒险行事跟眼前这年轻人费力厮杀。
    贺绥却并不多言,右手拔腰间情泉宝剑出鞘,目光如炬锁定道人,嘴上冷冷道,“道长还是莫要喊阿弥陀佛了,虽则如今神佛皆无,却不提防哪里有自生佛光被你惹恼了找你算账。”
    道人见贺绥一语道破他本为道家修士道身份,再看贺绥手中宝剑,如何不知道这人就是蛇怪口中所说的那个闯入虚世界的小儿。
    道人收了悲悯之色,长脸顿时显得阴沉可怖,道人冷冷一笑,“你跟贺家小儿有何关系?”
    贺绥心头一愣,明白过来这道人怕是长年累月生活在山中,竟是很少关注外面的社会,要不然如何能不知道他是谁?
    贺绥只一笑,左手已掐诀开刃为清泉剑引浩瀚功德之光加持,口中清叱道,“拿了我生来所带的气运,却是不知我是谁了?”
    道人一惊再惊,确实是不知道贺家老太太的小孙子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却说贺老太太本身就不喜欢贺绥这个二孙子,又因为知道贺绥身上的气运已经被大师剥下来用到贺家身上了。
    贺老太太心中一开始可能还有愧疚,可等到儿子儿媳因为孙子贺绥的气运不够“真”才出了意外,贺老太太自此以后只当是没有贺绥,每次一听见贺绥的名字,若不是贬低谩骂,她心里定然是要难受一阵子的。
    前段时间贺绥婚内出轨,贺老太太很是厌恶,直接跟贺峰下了死命令,若是贺绥再不收敛,就只当他们贺家没有这个又蠢又丑的子孙。
    贺峰顶着压力帮贺绥撑了一段时间,原本都已经安排助理私底下直接去找柳依依了,谁知贺绥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要在七夕情人节搞什么浪漫现场,被江旭抓住把柄当场离婚。
    贺峰对这个弟弟也是失望至极,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不过贺峰好歹私底下还给弟弟留了一张他私人的银、行卡,只盼着弟弟步入低谷彻底落魄了那些狐朋狗友就不会缠着他了,盼望弟弟能够头脑清醒一点。
    却不知他身边的张助理私底下在贺老太太那里百般讨好,贺绥拒绝的那张银、行、卡也被转交到了贺老太太那里。
    贺老太太对贺绥这个孙子是又恨又厌,那几十万的生活费她便是宁愿随手扔给了一个小小的助理也绝不愿意落到贺绥手上。
    因着贺老太太委实不愿意见到贺绥,所以道人从贺老太太这里也根本没能及时了解贺绥的情况。
    一来贺老太太本身自己就不怎么了解,二来道人当年给贺绥改的命纸,今年就是贺绥的殒命之年,自然是没有过多的去关注。
    若不是这次他突然想出的法子需要贺家子嗣血肉躯体,道长连贺绥是死是活都还不知晓。
    贺绥不知其中还有这么多阴差阳错,看道人瞬间怔忪当场,自然不会错失良机。
    清泉锵的战意拔升,贺绥被战意带动,浑身纳气速度更加迅疾流畅,脚下如踏飞燕身姿轻灵以剑刃开道,整个人也如同一柄出鞘利剑飞撞而去。
    第98章 结束
    贺绥不多赘言, 只持剑当场飞刺而出, 道人见贺绥来势汹汹, 已知施展不得口舌拖延。
    想自己当年叱咤风云时这贺家小儿的前世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奶, 不过是因缘巧合习了些许本事,就真以为自己独步天下不成?
    道人想至自己年轻力壮时的潇洒自傲,再想到这些年自己躲躲藏藏过的日子。
    他不过是想要求道,修道之人不都是与天争命?怎的他当初不过是闯了一回地府想要多活几年就被天道视作逆天异类?
    如此一想,道人再看眼前这个生来就带着滔天气运, 如今天地之气到了这人身边就如臂使指温顺得跟条狗一样, 一时之间对贺绥的嫉妒对天道的怨愤在胸腔里翻搅, 眼神恨意犹如实质。
    此时此刻见贺绥持剑攻来道人却半分不慌, 却是自褡裢内袋中掏出一支黑柄白须的拂尘, 而后褡裢往腰间一缠,一甩拂尘不守反功。
    好在贺绥早就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见月光下那犹如天女散花般迎面扑罩过来的臂长白须隐约闪烁着森白寒光,当即劲瘦的腰肢横向一拧反手改刺为挡顺势将白须往上劈开。
    只听锵锵数声, 竟是有金属相撞之声, 不用细想就知道这拂尘白须内定然是藏了那细软钢针。
    好在贺绥本就因为知道对方当年强闯地府打伤小黑连天道都恨不得捅穿的性子, 一开始就没敢托大的只挡不削。
    贺绥心思电转不过瞬息之间, 扑势不减左手准备好的八卦黄符已经顺势撞上道人因出招而主动送出的右臂肩胛。
    却不想那黄符拍在他身上,却也只叫道人脖颈上的佛珠发出数声刺耳的婴孩尖叫。
    贺绥暗道一声不好, 眼疾手快腾空一跃趁势指尖一夹险险收回只灼烧了一角的八卦黄符。
    那佛珠之上,竟还封存着百日婴孩的神魂!
    贺绥对此人心狠手辣的程度又拔高了不少,那些婴孩神魂纯白无暇, 正是未沾罪孽的模样,若是他强行用符伤人,最先伤的就是这些婴孩。
    一则如此有违天道,二则贺绥自己也于心不忍。
    单单随便一看,那佛珠就不下一百多颗,更别说对方双手手腕上还有,脚腕上也不确定是否就没有。
    上百个婴孩神魂,让贺绥随随便便就打个魂飞魄散,且不说天道如何,便是贺绥自己都要受不住自责内疚,先一步溃了道心修为全失。
    两人一个交手,也算是对彼此的一个试探,贺绥发现道人果然重伤在身,虽则出手狠辣带着疾风,身形却并不如何敏捷灵活。
    反之那道人显然也发现了贺绥的软肋,冷笑一声将左手手腕上的佛珠滑至手掌间,另一手一甩拂尘做攻防兼备之态,显然对战经验颇为丰富。
    若是换一个人,在这上面或许会略逊一筹,可贺绥小时候拜入自然道门就已经是一腔行侠仗义之心坚定赤诚,又有一个不靠谱的师傅。
    贺绥四五岁还是个一身奶气小娃娃时就被他师傅诛杀厉鬼时在半空中抛来丢去,等到七八岁的时候更是已经被师傅带着上山下海的到处折腾。
    到最后七夕之夜被祖师爷引到庭院中挨雷劈到这里时,满打满算,贺绥也是与各色妖魔鬼怪匪徒贼寇打了三十多年的架了。
    数度陷入死战的经历外加贺绥在战斗方面过人的天赋,非要与这道人在这方面比拼,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二人不过是停顿几个呼吸就再度战至一处,道人拂尘可柔可刚可撒可缠,贺绥手中清泉剑也不遑多让,削刺黏切,加之贺绥身形灵活,一时分不出个上下。
    突的,噌的一声剑刃抵着几根细软钢针削下一簇白须,白须飘飘扬扬坠落地面,贺绥突见道人眸光一闪暗道不好,毫不迟疑一脚踢至道人腹部。
    踢出一脚被对方手臂一挡也不恋战,足下借力一退,刚拉开些许距离就听细微的机括声咔哒一响,眼角余光瞥见数道乌黑短针激射而来。
    两人距离太近,就算是贺绥已经在第一时间试图抽身,可贺绥再是身轻如燕却到底快不过弹射出的暗器。
    道人嘴角露出一丝冷冷一笑,只道这人注定死于毒针之下,绷紧了多时的身体自然而然就放松了些许。
    说时迟那时快,道人刚露出一抹冷笑,突然浑身一凉,眼角余光只来得及瞥见一道白光快若闪电自他身后一闪而过。
    道人顾不得看贺绥中招身亡,倏然转头,却不料那白影又突然从他前面掠过。
    道人脖颈手腕犹如被清风拂过,再一看骇然失色噔噔噔倒退数步戒备周围。
    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快到这种程度,只是一眨眼就将他脖颈与双手的佛珠都取了去!
    刚被突然出现的白影惊出一身细汗,道人又觉不对,怎的刚才没有听见肉体落地的沉闷声?如此一想,道人侧脸一看,顿时又气又怕。
    贺绥刚才本就是兵行险招,因为不知道道人还有这么一手暗器的绝活,临时躲避自来不及,幸好关键时刻贺夜钻了出来一口将毒针吞入腹中。
    饶是如此,贺绥依旧是惊出一身冷汗,刚才他在神识中也不过是跟小黑商量好一会儿他借机佯装中招好让道人有个短暂的松懈,却没想到会真遇见避无可避的危险。
    “小夜,你没事吧?”
    贺绥轻巧翻身落地一把接住被冲击力从半空撞下的贺夜,连忙询问。
    贺夜捂着肚子说不出话,只勉强摇头,而后张嘴吐出毒针,毒针落地就发出一阵冲天腥臭,泥土都被瞬间染黑。
    幸亏贺夜及时用阴气包裹隔绝了毒针,那毒针是用蛇妖的毒浸泡的,对贺夜这等天生地养的至阴婴灵也是有杀伤力的。
    贺绥喘了几口气,面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刚才跟道人交手他还能身姿轻盈一身飒爽,只是贺夜突然出现一口吞了毒针的功夫,贺绥就已经吓出一身汗。
    虽然相处不久,前后也就一个来月,可贺夜对贺绥而言却如同子侄亲人,如果因为自己一时疏忽大意就殒命于此……
    贺绥不敢多想,趁着道人身上的佛珠已经被小黑取下,神识中确定了道人脚下并没有佛珠,当机立断弃剑结印,破神府取神魂精血告天地诸方神明。
    “小黑,带着小夜暂且离开!”
    贺绥抽空勉强以神识叮嘱小黑,眼见一道白影蹿出吊住贺夜就跑得没了影,贺绥不敢耽误,口诵表文上达天听一边心中默数时间。
    道人一看贺绥的架势,虽然震撼于这世间居然有人能够不净身点香开坛设法就能诵出表文,却知道此情此景对自己来说危险至极。
    原本想要拔腿逃命,可一想刚自己身上掩饰气息的佛珠没了,若真让此人唤醒天道,自己便是日逃数万里也及不上天雷之迅疾。
    道人脚步一顿,咬牙转身,一手掐诀足下踏步,刚动用体内所剩不多的“气”,道人立马感觉浑身有四分五裂之痛,心知自己如今动用玄术必定旧伤加快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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