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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姑娘,孟姑娘。”
    玖荷回头一看,正是掌柜今年才十八岁的儿子姚齐,虽然才十八岁,不过人已经长得高高大大了,又因为整日的背医书,看着倒也有几分翩翩君子的气息。
    姚齐还没说话便先红了脸,道:“我父亲总说我们开门做生意的,需知人言可畏,我虽然没跟陶大人接触过,但是看老夫人也知道他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况且他又怎么会舍弃这么一大家子人投奔西戎。”
    玖荷有点感动,郑重其事冲他行了个蹲礼。
    姚齐脸上更红了,道:“回头你想要什么药材来找我,我私下里给你。我虽然还没出师,但是寻常的病症已经能看了,开的方子师傅也很少能挑出毛病来,我……”他说到最后已经有点着急,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玖荷不由得笑了,只是想起来自己没两天便要离开,左右一看周围没人,很是严肃的跟他说,“我拜托你一件事情。”
    玖荷在外头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不管是谁提起她来,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她两个弯弯的如同月牙的眼睛,还有嘴角边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可是她现在不笑了,姚齐吓得打了个嗝,下意识不住的点头,“孟姑娘请说。”
    “我要去京城打探消息——”
    “你一个女子孤身上路——”
    玖荷没说完便被姚齐打断了,只是姚齐的话说到一半又被玖荷止住了。
    “很快就能——有个结果。咱们这里离京城来回也不过二十余天,我想请你稍稍照看一下老夫人。”玖荷有点挣扎,想起姚掌柜的态度,可是家里没人的确顾不了太多了。
    又道:“老夫人身体健康,也没什么大毛病。”她提了提手里的药材,“常用的药我也备齐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情。你寻没人的时候去,不能给你找麻烦,也别叫人知道了。”
    姚齐点头答应了,“姑娘放心,我一定不叫人知道。”
    玖荷这才又行了个礼,提着东西走了。
    她一路想着姚掌柜的态度,又想起那人言可畏四个字来……忽然担心的有点不敢去京城了。
    她带着少爷小姐走了,家里就剩下老夫人谢嬷嬷还有谢伯伯三个,年纪都大了,哪个都不是能狠下心能唬住人的,若是真有个什么事儿,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玖荷已经不自觉走到了盐铺门口。她甩了甩头,想先把盐买了再说。
    盐铺里的伙计态度还算好,多半还是因为没听见传闻的缘故。
    只是等玖荷出来,在门口遇上个堵她路的。
    也算是本地有名的地痞之一,上回差点骗了那外地人的路老六。
    “哼哼,你三番五次的搅了我的好事儿,如今可算是轮到我了。”
    若是搁在平常,就算没人拦人,也至少有那么一两个言语上给些支持了,可是今天非但没人上来,还有不少人在旁边窃窃私语。
    路老六越发的得意,左右一看,得意的笑了两声道:“瞧见没有。”说着他又打量起玖荷来,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是出来采买的,“前头让你坏了我多少生意,今儿都叫你还给我!”
    玖荷自然是不怕这等闲人的,不过这也不是个事儿,今儿她遇见了还好,若是她走了,谢嬷嬷出门,又或者谢老伯出门,那该怎么办?
    总得找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是。
    正这么想,玖荷忽然想起这里是盐铺子门口,官府是常年派人来这儿巡逻,心下有了主意,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抢盐了!”
    路老六一愣,只是没等他反应过来,盐铺里顿时出来两个衙役,左右一看,一见是路老六,连问也不问,当下上来将他一拿,“胆子肥了!连盐都敢抢!”
    “她冤枉我!我没——”
    玖荷上前屈了屈膝,扬了扬手里用油纸包好的盐,道:“我才买了两斤细盐。”
    官差看着路老六的眼神越发的不善了。
    他们这儿是内陆的地方,没有矿盐,全靠着从沿海运来的海盐过活。沿海的地方一斤盐要三钱银子,他们这儿的盐价常年在五六钱波动。
    这还是粗盐。
    要是细盐的话……两斤盐至少要一两半银子了。
    “多谢两位官差。”玖荷微微行了行礼道:“我愿去官府指证这人,再不能让他为祸乡里了!”
    “你们看清楚她是谁!”路老六两根胳膊被扭在身后,不住的挣扎道:“她是陶家的人,你们小心给县老爷招惹麻烦!还不快把我放了!”
    “我是谁你都不能抢盐,你今天能抢我的,明天就能抢别人的!这可是能杀头的罪过!”
    玖荷表面上说的义正词严,心里却想,陶家在县太爷治下,出了什么事儿都得他管,并不是避而不见就惹不上麻烦的。
    况且当官最不能怕的就是麻烦,当然这等事情路老六是肯定参不透的。
    果然正如玖荷所料,那两名官差左右一看,其中一位笑了笑,提着路老六起来,“你少说两句,见了县太爷有的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第26章
    玖荷跟着两位衙役到了县衙。
    因为不是什么大案子, 衙役直接将他们带去了二堂,两人分别一左一右的站着,师爷去请县太爷了。
    路老六见屋里没什么人了, 狠狠地瞪了一眼玖荷,压低声音道:“等出去了我叫你好看!”
    玖荷哪儿怕这个, 再说她用计来见县太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连理也不理他这茬, 静静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说。
    按理来说, 这等抢劫未遂的案子, 多半是小惩大诫,用最轻的枷, 枷号示众一旬到一月的时间, 但是玖荷费了心思进了县衙, 可不是为了惩戒这地痞的, 而是想借着县令的手来护一护陶家的人, 别叫她走了之后,他们几个陷入举步维艰的地步。
    而且……想也能知道,随着这消息愈演愈烈, 又会有很多不实的消息传出来, 并且还会越传越离奇。
    若是县令肯出来说话, 那便是最好的了……玖荷正想着该怎么说, 师爷陪着县令出来了。
    玖荷上前一步,道了个万福。
    县令一年至少去陶家三四次,两人都是见过许多次的, 况且上辈子玖荷连皇帝都见了,连鸣冤鼓都敲过,这辈子能叫她紧张失态的事情也不知道有没有。
    所以她还依旧跟往常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县令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张大人。”玖荷客客气气叫了一声。
    兴许是两人见过许多次的原因,再加上玖荷还是个年轻的姑娘,县令也没太摆架子,冲她点了点头。
    路老六眯了眯眼睛,不等问话便先开口了,“大人容禀,这分明就是她诬赖,我可不敢抢她手上的东西,她家老爷可是通敌卖国!抢了她的东西万一被牵连进去可怎么办!”
    早有衙役敲了手上的棍子,咚咚咚一阵沉闷的响声,路老六话已经说完了,得意看了玖荷一眼,闭上了嘴。
    张县令脸上冷了冷,道:“你这是说他们捉错人了?”
    “什么叫通敌卖国?陛下都没定罪呢,你倒是先给我们老爷定罪了,你倒是个人物,怎么比陛下还能行呢?”玖荷故意将圣上牵扯了出来
    啪!
    张县令拍了惊堂木,“慎言!不过一个女子,怎可妄议圣上!”
    “我们老爷信里说——”玖荷只说了这几个字,便装作失言的样子闭了嘴。
    她就不信张县令不好奇,她也不信张县令不关心这事儿。
    张县令这些年在平兴镇当县令,同地方士绅的关系一直良好,特别是家里有人做官的,陶家也在里头。
    一个有贞节牌坊的老夫人,一个考中状元做了县令的儿子,又是寡母带着孙子在老家过活,张县令每年逢年过节,尤其是过年前,都会带着东西来看望一番。
    张大人打的什么主意,玖荷也能猜到几分。
    尤其这一次又点了他们家少爷做案首,等于说亲手送了陶行一个秀才的功名。
    虽然一个县首在漫漫的科举路上算不得什么,甚至在官途更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了,但是某种程度上来说,张大人跟陶家也有了不大不小的联系。
    想必他现在也很是忐忑,比谁都想知道陶大人究竟有没有通敌卖国,有没有勾结边匪。
    玖荷说完这句话便静静的等着,果然堂上安静了许多。
    半晌张大人站起身来,只说了两个字:“腹痛。”便快步朝后堂去了。
    等到张大人离开,又过了片刻,师爷走到玖荷面前,道:“你随我来。”
    路老六不干了,当下道:“你们这是要串供不成!凭什么把她带走?”
    师爷上前狠狠踢了路老六一脚,“人家是好人家的姑娘,你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不成?不过一个赖皮,好好在这儿跪着!”
    当下又有两名衙役上来,朝路老六后背上不轻不重的来了两下子,他果然不敢再说什么了。
    玖荷跟着师爷到了县衙的后堂,进去便看见张大人皱着眉头看着她,不等她站定,张大人便问:“陶大人信里写了什么……他究竟是不是通敌卖国了。”
    问得这样急躁……玖荷索性也把话摊开了说。
    “不可能,再说又有谁通敌卖国会把老母亲跟儿子女儿都留下来的?”
    “那这……”张县令急躁的在屋里转了两圈。
    师爷倒是比县令冷静许多,咳嗽一声道:“你左右不过一个丫鬟,知道什么?孟氏不是陶大人生母,再说……孩子跟谁不是生?”只是后头这个他自己说出来也皱了皱眉头。
    养到十三岁的儿子啊,还是学业有成的儿子。
    玖荷瞪了他一眼,“我姓孟,我要叫老夫人一声姑祖母的。”说完这话,她嘴角不由得翘了翘,甚至很是骄傲的挺直了背。
    “再说这不过是流言,陛下可有给我们老爷定罪?可有说要夺去我们老爷的功名?”
    张县令倒是点了点头,师爷兴许是早就习惯了唱白脸的角色,当下又道:“说不定诏书已经在路上了。”
    “连廖将军都说了没有功夫去寻我们老爷,这罪名就算有,也要等到仗打完了。”
    师爷继续冷笑,“那可不一定,指不定什么时候为了稳定军心,就先拿他开刀了?”
    “一起失踪的可是有三方人马,一天没找到,这罪名就落不到我们老爷身上。再说了,”玖荷瞥了他一眼,“就是张大人断案,也万万没有按照常理这种说法。”
    “断案是要依着大周律的!”
    师爷跟县令又对视了一眼,张县令隐晦的使了个颜色,师爷悄无声息的退后了半步,似乎不打算说话了。
    玖荷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下,但是这等心照不宣的默契是远远不够的,她要达到的目的,是县太爷稳稳的站在陶家这一边。
    玖荷又张口,道:“我们老爷无非两种下场——”
    师爷眼睛里流露出点讽刺,明显是还想说点什么的意思。
    玖荷装作没看见,继续道:“第一,我们老爷蒙受不白之冤,又因为事发太久没法洗脱冤情,就这么被背着罪名一辈子。”
    “若是这样,万一边关打个败仗,这罪名肯定是要被踢在我们老爷身上的,陛下也说不准要拿我们出气。”玖荷叹了口气,“只是现在连这地痞都该欺负到我们头上了,也不知道等陛下想拿我们出气的时候,我们还在不在了。”
    玖荷余光扫了张县令一眼,见他果然愣住了。
    便又加了一句,“那个时候陛下的雷霆之怒也不知道要发在谁身上。”
    张县令撸了撸胡子,一脸的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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