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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北和岑野连忙紧走几步,轻轻推开主卧的门。
    姚诗诗半躺在床上,抬起头,见竹北他俩轻手轻脚地没敢出声, 慈爱地笑了下:“没事儿,刚喂了奶哄睡,你俩不用拘束。”
    竹北点点头, 看到婴儿床上躺着两个被小被子包裹的小不点儿,头上戴着同款小帽子,睡得香甜。
    “你们再早来十分钟就能赶上杨擎他们了。”姚诗诗示意老王给他俩搬个凳子,目光慈爱地看向两个小不点, “是不是特小?你们生下来时也这样,比这还小呢。”
    竹北笑着嗯嗯,忍不住拿胳膊稍微比了比,感觉还没有自己的胳膊长,小声问姚诗诗:“姚老师,是龙凤胎吗?”
    姚诗诗“嗨”了一声:“两个小棉袄。”
    “小棉袄好呀,我妈就总说希望能有两个女儿。”竹北浅浅笑了下,“我也是双胞胎,上面是个哥哥。”
    岑野眼眸微动,目光沿着昏黄的光线看向竹北,这个瞬间,他清楚看到竹北的一双眼睛在提到家人时,不自觉闪着亮光。
    “真巧,希望我家的小棉袄长大后也能像你这么优秀。”姚诗诗也不由笑了起来,又真心实意地叮嘱竹北,“一定要多疼你妈妈,当母亲真的不容易,尤其是同时生你们两个。”
    她说着,指指自己脸上的妊娠斑和大眼袋,脸上是幸福却也有点无奈的笑容:“而且生孩子只是遭罪的第一步,养孩子可比生孩子还要难得多,我教了这么多年书,自以为多难管的学生都能管好,偏生拿这俩小不点儿没辙,成宿成宿地没法睡觉,可把我折腾得不轻。”
    岑野抿了抿嘴,站起身,轻声说了句“我去洗手间”,而后推开门,将里面热闹却又似乎与他无关的话题,隔绝开来。
    竹北正在听姚诗诗说话,闻言没多想,轻点点头,把视线从岑野瘦高的身影上收回,小声附和姚诗诗:“我也听我妈说过,小时候我和我哥作息不同步,一个好不容易哄睡另一个又醒,她几乎都没时间眯一会儿。”
    “可不,闹觉时倒经常一起。”姚诗诗深有同感,“还必须得有人抱着才肯睡,我这一抱她们伤口还疼,真遭罪。”
    竹北诧异:“伤口?”
    姚诗诗点点头,手指轻轻抚了下肚皮上狰狞的伤口,然后笑着看向竹北:“你妈妈这里肯定也有一道伤疤,那是你们出生时在我们身上留下的印记,也算是你们送我们的第一份母亲节礼物。”
    竹北茫然地回忆片刻,发现自己小时候和妈妈一起洗澡,从来不记得看到过她身上有醒目的疤痕,她蹙眉沉思,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姚诗诗没察觉,撑着床又换了个坐姿,笑着说:“同病房的孕妇还羡慕我们这生双胞胎的,说省得再遭罪要二胎,其实都是这山看着那山高,剖腹产可比顺产遭罪多了。竹北啊,你和你哥哥以后一定要好好爱你妈妈。”
    竹北回过神来,连忙“嗯”了一声,把刚才百思不解的疑惑暂时压在心底。
    回学校时,雪已经停了,路边不知是谁堆了一个雪人,在竹北他们走过时咧着胡萝卜的嘴冲他们笑。
    竹北跑上前,拿出手机对着雪人拍了一张照,一双微微弯起的眼笑得狡黠:“我哥说家里没下这么大的雪,我要发给他让他看看,云赏雪。”
    岑野垂眸,看少女打开微信,嘴角也不由跟着轻轻扬起,随即拿出手机,后退几步,将镜头对准被雪夜蒙着一层柔光的少女。
    月色沿着积雪照亮回学校的路,竹北把照片发给竹越以后,没再管,迈着轻快的步伐跟上岑野,想到竹越拽天拽地的性格,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哥肯定会嫌那雪人长得丑,然后再加一句等家里下雪了,他一定堆一个最帅的雪人发朋友圈。”
    “不过每次下雪他都这样说,每次都堆得不怎么样。”竹北说着,眼底的笑又深了几分,掏出手机给岑野看他们以前堆过的雪人,“呶,这个是去年拍的,就在我们小区里,其实刚堆出来时特丑,我爸修补了大半天才勉强成型,还有这条围巾,是我小时候我妈给我织的,没想到给雪人戴上刚刚合适......”
    岑野目光顺着竹北纤长的手指落到手机屏幕,看她娴熟地找到一个名为“家”的相册,给他讲以前的趣事。
    这是岑野第一次听竹北提到她的家庭,也是岑野第一次了解到学校以外的竹北——那些他未曾早点遇见竹北的时光,在入冬后第一场大雪的雪夜,透过这些珍藏的照片和零星片段,在他的脑海,清晰拼凑出少女鲜活的过往。
    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爱她的父母和哥哥,她从小到大都被爱包围,没经过什么挫折,在来到锦西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在津阳呆到高中毕业,然后再背起行囊去外地求学。
    有那么一瞬间,岑野看着美好的像是午夜精灵的少女,觉得自己好自私。
    他了解了她,想占有她,更想和她一起度过漫长的余生,可他却从未和竹北提及过自己的事。
    他应该告诉竹北,可他要怎么开口?
    他的家庭是冰冷的,就连他这个人其实也是无趣的,他不知道自己除了学习还有哪些拿得出手的优点,他能给到竹北的,只有他可以保证的不会变心的感情。
    月光从缀满雪花的枝头落下来,映出岑野紧抿的薄唇,竹北早已习惯了岑野话少的性格,看眼不远处的知行楼,转过身,冲岑野眨眨眼睛:“你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岑野对上少女期待却又怕他看出的眼神,刚收拾好的思绪,瞬间又成了一片狼藉。
    他抬起手,轻轻摸摸竹北的头,无声笑了下:“我没忘。”
    竹北这才悄悄松了口气:“那你寒假都什么时候有时间?”
    岑野:“哪天都可以。”
    竹北懵懵地“啊”了一声:“年三十肯定不行吧。”她说着,打开手机上的日历,准备查下距离决赛还有多少天时,却听到少年平静的声音传来,“年三十也可以,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竹北沉思了片刻:“应该有时间,视频可以么?我过年时不在这。”
    岑野点点头,轻声问道:“什么时候回去?”
    “估计这周日。”这周四学校就放假了,竹北虽然也着急回津阳,但私心也想和岑野多呆两天,她紧张地揪着手指,在想怎么开口问岑野。
    但是,还没等她想好,就听到少年低沉的嗓音在自己耳畔响起:“你周五有时间么?”
    竹北立刻点点头,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完才发觉自己这迫切的心情表现得也太明显了,她羞愤地捂了捂额头,避开岑野目光,小声说:“我们去哪儿准备?小区附近有图书馆或者是咖啡厅吗?麦当劳肯德基也行。”
    岑野沉默了一瞬,没直接回答:“图书馆只能看书,其他地方客流量大,会有些吵。”
    “唔,这倒是。”竹北蹙着眉,脑袋里搜索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个适合岑野帮她备赛的地方,忍不住轻叹了声气。
    岑野轻轻抿了抿嘴,轻声开口:“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去我家。”
    咳,岑野这是在邀请我去他家么?!
    竹北猛地抬起头,懵懵地看着岑野,舌头打结的样子甭提多蠢萌了:“不、不介意,去你家挺方便的,那什么,其实我应该问你介不介意,毕竟我是外人——”
    “荣幸至极。”竹北还没说完,就见岑野专注地看着自己,轻声说了几个字。
    竹北脸悄然红了。
    周五一大早,竹北就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看眼明媚的天空,哼着歌,开始找衣服。
    既然是在岑野家里,不用出门,也有暖气,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穿得不用那么臃肿?
    想到这,竹北果断把羽绒服棉袄什么的厚衣服拨到一旁,从防尘袋里取出一件之前都没机会出场的大衣,又挑了件高领白毛衣和格子短裙,丝袜和小短靴一穿,噔噔噔噔,小仙女变身成功。
    暖阳从玻璃窗外透入,在一尘不染的桌边勾勒出少女身影,镜子里,眉目清冷的少女微微弯着眸,个子高挑,下巴若隐若现地藏在衣领,只露出一张粉嫩光泽的唇,再往下,白色毛衣松紧有度,沿着少女褪去青涩的身体勾出纤美曲线,天鹅颈和直角肩美得优雅,尤其是盈盈一握的纤腰和长腿,被短裙体现得淋漓尽致。
    竹北满意地换下衣服,扎好头,洗漱吃饭。
    一个小时后,距离和岑野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竹北已经背着包欢快地出门,没想到刚走了没多远,就在银杏树下看到了岑野。
    深冬的天冷得让万物凋零,池塘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银杏树上的树叶也早已掉光,远远看去时只会让人有种颓废的残缺感,但当少年往那一站,竹北却觉得整个冬天都开了花。
    少年穿了件再简单不过的外套和牛仔裤,阳光透过凋零的枝头落在他身上,仿佛加了一层滤镜,像从动漫里走出的少年。
    竹北压了压骤然加速的心跳,朝岑野挥挥手。
    岑野抬眸,一眼就看到了小兔子似的朝他跑来的竹北,眼底是搅乱一池浓墨的惊艳。他来不及细想竹北怎么穿这么少,疾步上前,轻轻托住少女胳膊。
    竹北仰头冲岑野展颜一笑,从衣领里露出一双灵动的眼:“你等了很久吗?”
    岑野摇摇头,把竹北没扣的大衣往里紧了紧,正要给她扣上,却发现根本没扣子。
    “不能扣吗?”岑野忍不住蹙了下眉,“冷不冷?”
    “不冷不冷。”竹北心虚避开,心说大衣就是要没扣子穿起来才好看呀。
    不过她说完就见岑野轻轻瞥了眼自己,脸上的表情和每年刚过十一就催她穿秋裤的赵美兰差不多,就差在脑门上写“穿太少了”四个大字。
    竹北乖乖低下小脑袋,裹紧大衣,跟在步伐比往常加快不少的岑野后面。
    绕过花园池塘就到了一号楼,也就是清和湾最高端的别墅区,竹北是第一次来这边,云里雾里地跟着岑野走过长得都没差别的几栋别墅后,又拐了个弯,这才停在一栋庭院幽深的别墅前。
    竹北试图分辨一下这家和之前几家的区别,想记住路不再麻烦岑野下次接自己,奈何瞅来瞅去,一直等到岑野都打开门了,她也没能记住。
    似乎是猜出了她的想法,竹北听到岑野停下脚转过身,另只手在她头上轻轻摸了摸:“这条路人少,你一个人不安全。”
    说完,岑野掩上门,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粉色拖鞋,放到竹北脚边,又取下一只衣架,接过竹北的大衣。
    竹北乖乖应了一声,坐到矮凳,正要换鞋时,被脚边明显和岑野家风格迥异格的少女拖鞋弄得脸红了一瞬。
    她红着耳朵,飞快换上,踩着毛绒绒的少女拖鞋站在原地,好奇打量眼前空旷却富丽堂皇的客厅。
    来之前,竹北想象中的岑野家是那种会和他在学校的课桌差不多一样的风格——极简风,除了必需品,不会找到任何多余的东西。
    但此刻她站在岑野家的客厅,放眼望去是随处可见的精美摆件,不是说多余,却总让她觉得和岑野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很快竹北就意识到,岑野还是那个岑野。
    她站在一眼望去几乎就是放大版课桌的岑野卧室,半晌没说出话来——岑野知道他这么极简主义会让身为女生的她很惭愧吗?瞧瞧她的卧室,虽然不是猪窝,但乱七八糟的该扔的没扔的以及不舍得扔的东西,起码占据了半壁江山。
    岑野递给竹北一杯水,见她木然回头看着自己,脸上表情纷繁多变,轻轻扬了扬眉:“怎么了?”
    “没怎么。”竹北默默喝口水,又真心实意地说了句,“就是突然有些惭愧。”
    然而,话音落下还不到五分钟,竹北就再次意识到,人呐,有些话还是说得过于早了——惭愧的誓言立下得太早,只怪当时还没见过世面。
    第33章 (偷吃)
    岑野的书房远比他的卧室带给竹北的震撼更大。
    竹北瞪着一双震惊的大眼, 站在门口, 抬抬头, 看看脚, 确定自己没比划错。
    这么多书,确定都是岑野看完的吗?!
    一间约有二十平米的书房,三面墙, 书架就占了其中整整两面,而且还是从前延伸到后,从墙顶连到地板,几乎占满一整面墙的两个对称书架。
    竹北木着脸转过头:“都是你看过的么?”
    岑野被少女呆滞的样子萌到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摸摸竹北的头,然后领着她朝左边的书架走去:“百分之八十的都看过,还有一些是没拆封的珍藏版,整体算下来其实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多。”
    百分之八十......竹北默默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也很多了好不?!
    岑野从书架二层抽出三本封皮崭新的书,递给竹北:“我看过你上次比赛的视频, 答错的主要集中在科技和军事这两方面,这几本书比较适合入门者,你先看, 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
    竹北点点头,接过书走到书桌前坐下,翻看几眼后,发现这几本书并不是她以为的才买不久的新书——封面虽然整洁, 但内页已有不同程度的划痕,不少地方能看出是很早以前岑野自己看书时随手做的笔记,但更多的却是岑野为她这次比赛圈出的重点,分别用了不同符号标注,详略清晰,一目了然。
    竹北心底甜得又像吃了颗糖,把三本书里被标记的重点粗略过了一遍,挑出一本,又从书包里拿出纸和笔,开始看书。
    她看书看得专注,没察觉身后的房门被岑野轻轻推开,又悄无声息合拢。
    五分钟后,岑野站在餐厅,盛了一碗一早叮嘱阿姨煮好的水果茶,紧接找出刚买的红心柚,剥好切块,放到盘子里。
    做完这一切,岑野又走到储藏室,拆开两个快递箱,把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零食按类码好,挑出几袋一同带上楼。
    阳光透过一侧的窗户照进屋内,在对此一无所知的少女身上晕染了一层极浅的金色,岑野看得出神,许久,才倏然清醒过来,拿出手机,对准竹北悄悄拍了几张照片。
    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像呢喃的爱语。
    竹北几乎没遇到太大障碍地飞快过了一本书,接着换到第二本,没成想刚看了一章,就遇到一处有些晦涩的内容,她蹙着眉苦思冥想了半天,依然没太看明白,抬起头准备问岑野,却愣住了。
    刚才还空旷的桌面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小型零食库,吃的喝的,应有尽有。
    而长桌另一侧,岑野正在专注做题,手边放着一杯茶,杯子和她的看上去像是同款。
    岑野察觉到竹北动静,抬起头,按下手机上的计时器,起身走向她:“是没看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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