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岂可信?”男人眉宇间的阴鸷几乎快要凝结成霜。
“我自是不会信他的话。”夏云烟笑了笑,话锋却突然一转:“可是我为什么又要相信你呢?我失忆了,在我眼里你跟那无赖是一样的,皆是陌生人。”
林泽天皱起了眉:“村民都可以为我作证,如若不信,我可以让他们来给你讲这五年来的一点一滴。”
“不用那么麻烦了。”夏云烟把加了糖的药碗推了回去,一字一顿道:“你只要把这药喝了,我就信你。”
“这是你的药。”男人顿时有些生气,双拳紧握声音忍不住拔高:“我已经说过,药很珍贵,因着你洒了一碗已经药量不够了,你怎么还拿来考验我?”
“你跟我吵架?”夏云烟满目震惊,像是闹脾气的女人一样,抓起桌上的药碗就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地面铺了青石板,碗一落地立刻摔得四分五裂,药汁飞溅得到处都是。
夏云烟的胸口剧烈起伏,心里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这玩意儿总算是毁了。
她抬眼去看对面的男人,只见他沉着一张脸,目光静静地盯着狼藉的地面。
良久他抬起了头,目光转过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却突然变得幽深,跟他对视的时候她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直觉有危险,踉跄着站起往屋外走的时候,却发现外面漆黑一片。
天,不知什么时候黑了。
一只手突然放在了她的脖子处,耳边更是响起了一道毛骨悚然的声音:“呵呵,你还真是不乖呢……”
脖子一痛,夏云烟再次晕了过去。
“林家娘子,林家娘子,你醒醒。”
脸被拍了好几下,大声呼喊的声音还有那么点陌生的熟悉。夏云烟缓缓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三十多岁的妇人的脸。
她一怔,视线四处看了看,灿烂的阳光,清澈的蓝天以及悠闲的白云,甚至连她依靠的大树,周围的一切都跟她上一次醒来时一模一样。所有的一切像是影片倒带回放,她又回到了一切最开始。
身边的女人见她醒了,欢喜道:“林家娘子,你可算是醒了。”
“你是谁?”夏云烟从地上站起,摸了摸晕倒前又被扎过一次的脖子,摸到那光洁的皮肤她眼眸一暗,沉声道:“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哎,你以前都是叫我李嫂子的。”女人满目同情:“你跟你家夫君是六年前来到我们安乐谷的。最开始那一年你一直昏迷不醒,还是族中的巫医把你治好的。不过药方里加了忘忧草,所以你总是隔一段时间就会晕倒失去记忆。”
六年前?夏云烟皱了皱眉,上一次这人明明说的是五年前。
难不成每开局一次时间就会增加一年?
“李嫂子,我夫君他是个怎样的人?他有什么极讨厌的事吗?”夏云烟咬了咬唇,脸上露出一抹担忧与惶恐:“我不记得跟他之间的事,害怕一不小心做错了事会惹他生气。”
“哎呀,你家夫君可是村里长得最俊的小伙,脾气好又宠你,你就放心吧。”李嫂子笑呵呵地安慰道。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又若无其事的加了一句:“你家夫君只是不喜与人近距离接触,但你是他娘子,自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夏云烟的心里不禁升起了一抹冷笑,那是高高在上的神,怎么可能随便让人触碰他?只怕别人跟他对视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没有打听到那人的弱点,她也不失望,如果真那么好对付这人就不是神王了。
果然李嫂子刚把她送到家门口,她就遇到了匆匆走来的男人,听说她又晕倒失忆后,这位心疼她的丈夫便要去巫医那里给她拿药。
夏云烟再次去村子里走了一圈,跟她第一次看到的情况一模一样。唯一让她心焦的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在村口碰到那宛如乞丐般脏污的‘林泽天’。
难不成上次她把那货弄死了,剧情便从这里发生了改变,他再不会出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夏云烟忧心匆匆地往回走,遇到了拿药回来的林泽天。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向他走了过去,声音柔弱道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周围太陌生,包括你,我有点害怕。”
“没事,你喝了我熬的药就会好。”男人拉起她的手,面无表情地丢出一句就带着她往家走。
夏云烟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个男人这次待她没有上一次那么有耐心。
“我帮你煎药吧。”回到住的地方,夏云烟主动跟过去表示要帮忙。
男人一顿,随后便摇头拒绝了:“熬药的火候很难掌握,再加上我拿的草药珍贵,熬坏了可不行,你在外等着吧,一会儿就好。”
夏云烟闻言也不再坚持,等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正屋旁边的小厨房后,她抬脚往旁边的李嫂子家走去。
院子的门是开着的,妇人正端了些捣米后剩下的糠皮子混着野草在喂鸡。
“李嫂子!”夏云烟轻唤了一声。
妇人回过了头,放下手中的木盆后,双手在绑在腰间的围兜上擦了擦,一边笑着问:“林家娘子,你有何事?”
“夫君又在熬药,我怕苦,上次您送的方糖很好吃,你家还有吗?”夏云烟笑着问:“如果还有的话能换我几块吗?等会我让夫君送些猎物过来。”
“我也不记得了,我得去厨房看看。”李嫂子爽快道:“有的话我全送你,不用你再拿东西过来。你家夫君当年在山上救了我家那口子的命,还隔三差五地送我们些猎物,说起来一直是我家占你们家便宜……”
夏云烟笑而不语,慢吞吞地跟在了妇人身后,她站在了厨房门口,看着她打开了一个木柜子,从里面拿了一个小碗那么大的罐子出来。
李嫂子打开上面的盖子,叹息一声:“哟,只有三块了。你先拿去,下午我再熬些糖出来,到时候再给你送去。”
“那就谢谢李嫂子了。”夏云烟顺势接过,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夫君刚才去熬药的时候叮嘱我,让我不要乱跑,小心村里有无赖。可是我在村里走了一圈,村里的人都挺和谐的呀,也没有见到什么地痞泼皮闹事。”
“以前的确是有个好吃懒做,爱偷鸡摸狗言语间调戏村里大姑娘小媳妇的无赖。我们村里人都厌恶他,不过他一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村子里很安宁。”李嫂子打趣道:“你家夫君估计是怕你出事才这样说的,毕竟你现在身体不好。”
夏云烟点了点头,抱着糖罐慢慢往回走。眉宇间因为担忧而轻轻地蹙起。
回去后面对着端了一碗毒药走来的潘美人阿泽,夏大郎云烟表示有点头大。
而且这回美人特自觉,直接把药抿了一口,沉声说道:“我是你的夫君,我绝不会害你。我已经以身试毒喝过了,这回你该放心了吧。”
夏云烟:“……”
她深吸了一口气,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吼道:“你不是说药很珍贵不够吗?那你不让我全部喝掉事先喝了一大口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想我立刻好还是咋滴?”
林泽天眼底划过一抹错愕,很快皱眉道:“我是怕你不信任我?”
“你问过我了吗你就说我不信任你?到底我在你的心目中是如何的面目狰狞?”夏云烟一听顿时炸了,更加生气地吼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不要过了呀,你在村里风评那么好没必要委屈自己照顾我这个病歪歪的女人六年,你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小姑娘成亲呀!”
“你这是什么话?”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我只心悦你,我从未觉得照顾你辛苦……”
“得了吧,久病床前无孝子,儿子孝敬老子都会觉得厌烦,更何况我们这种大难临头就各自飞的夫妻。”夏云烟把手中糖罐放到桌边,抬起右手就去掀桌上的药碗,嘴里依然愤愤不平地吼道:“咱们今天就此散伙,反正我也不记得你了,我要回娘家,才不要在这受你的气……”
手突然被捏住,力道大得像是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一样,下一秒她就听到男人染着浓浓不悦的声音:“你的戏演得不错,我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
夏云烟浑身一僵,她挣了挣,见右手挣不出来,咬了咬牙她左手抓起桌上的糖罐就向右手背砸去。
男人的手如闪电般缩了回去,并且端走了药碗。夏云烟也急急地抽回了右手,罐子砰得一声砸在了桌子上,碎成了好几块。
“对我一往情深的夫君就是这么爱我的?在你的眼里,我还比不上一碗药来得重要?”夏云烟嘲讽地勾起了嘴角:“说我演戏您又何尝不是?讲真,你的演技真是拙劣到没眼看。”
“你是不是又记起来了?”林泽天咬紧了牙。
为何她的记忆总是消除不掉?
“我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夏云烟失口否认:“但是有人对危险是很敏锐的,您嘴里说着爱我,做的事却是要害我,我怎么可能觉察不出来。”
“既然如此……”男人拉长了声音,大手一挥,夏云烟的身体猛然被撞到了墙上。后背一疼,无行中有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她的四肢和身体,她从头到脚都动弹不得。
“喝药!”药碗递到了她的嘴边。
夏云烟怕他突然往她嘴里灌药,便上牙齿咬着下嘴唇,用这样怪异的姿势声音含糊地问了一句话:“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自愿喝下药,难不成我不主动喝你就不能硬灌?”
“那倒也不是。”男人伸手用力地捏开了她的下颌,眸中带着狠意,声音低沉道:“你这样的蝼蚁身上居然也有功德与气运之光,我主动做伤害你的事的确是会付出一些代价。但是我现在耐心耗尽,宁愿付出些代价也要让你把这东西喝下去。”
夏云烟的嘴巴被捏成了o型,她含糊地说着:“等等……”
“我不想再听你废话。”男人直接把碗凑到了她的嘴边,腥臭的药汁就往她嘴里倒。
卧槽!
夏云烟真想骂mmp,刚开始她还能用舌头堵着不往下吞,但是她知道,时间久了想要呼吸就不得不往下咽。
而且这东西一进她的嘴巴,她就觉得口腔里面灼伤的难受,再这么下去肯定得挂。
就在夏云烟焦头烂额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喧哗声。下一秒一头浑身冒着黑气的像牛一样的野兽就冲了进来,狠狠地向给她灌药的男人撞去。
男人快速地躲开,没了她的压制夏云烟顿时跌坐在地上,把嘴里的液体全都吐了出来。
喉咙里一阵灼烧得疼,她肯定还是喝了一些下去,她不得不伸手抠喉咙催吐。
一番操作过后把自己折腾的够呛,嘴里很不舒服,可是她不敢碰屋内的东西,水也不敢喝一口。
屋子因为打斗剧烈摇晃起来,眼见着要坍了,她快速地跑了出去。
这才发现外面乱的可以,许多身上染着黑气的兽不停地往屋内冲去。小屋很快倒塌,而她那个一身黑衣的丈夫不得不破屋而出飞到了半空中。
夏云烟皱了皱眉,这些黑气是魔气,那么这些兽是魔兽?
她正这么想着,突然一只黑色的豹子宛如闪电般向她冲来。
夏云烟吓了一跳,现在的她可是个脆皮普通人,她拔腿要跑,却不想那豹子冲到她面前,往地上吐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包袱。
她顿时停在了原地,那包袱外面系的绳子她无比的熟悉,是她以前用几条彩色的布编的麻花藤,给阿泽做的简易腰带。
那豹子把东西往她的方向一蹬便跑了,夏云烟快速地跑了过去,然后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打开。
包袱里面是一个小瓷瓶,她拔掉塞子一看,竟然全都是那天那个乞丐林泽天给她的那种丹药。
第125章 相逢
夏云烟拿着一瓶子包裹着魔气的丹药, 又看了看手上熟悉的系绳, 她觉得头都要炸了,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静冷静!她深吸了一口气, 扫了一眼被逼得停在半空中的男人一眼,把自己换到了一个更隐蔽的角落里, 她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捋一捋。
首先,她得确定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伸手折了一根身边的杂草,绿色的草汁流了出来,在手中静立了许久,它并没有因为她的折损而消失。再加上她受伤会痛,触碰到的人有体温, 这些种种皆表明, 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很好,假设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那这是在哪?
肯定不会是炀谷的下面, 炀谷说的难听点就是个活火山, 常年都有烧不尽的地表之火,山底下面全都是烈焰岩浆,怎么可能有这温暖如春, 草木茂盛的世界。
除非她当初掉下来的那个洞是虫洞,直接贯穿了整个球体, 她来到了地表的另一边。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里有普通人, 神兽大陆可没有普通人, 所以她很有可能被神王带出了神兽大陆?
不对!
像是想到了什么, 夏云烟又把这一切推翻。
神王的能力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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