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如同夜空里盛开的毒罂粟,危险却也美丽,引无数路人沦陷其中,不可自拔:“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要习惯啊,弟弟。”
就像我,当了十几年被家人宠爱的小公主,一夜之间就要习惯家人全部遇害自己孤苦伶仃的过活,做了二十几年的健康人,却要用五个月的时间去习惯这突如其来的癌,这世上没人爱我,我便用钱砸来了你,让陌生却也温柔的你来送我最后一程。
***
因为中午耽搁的太久,朝雾晚上加了几个小时的班才回家,到家的时候,已经夜里九点多了。
她开车进入前院,意外的发现,客厅的灯居然是亮着的。
朝雾有很严重的神经衰弱,晚上睡觉时听不得一点儿动静,因此家里请的都是临时工,干完活儿立刻走,夜幕降临时,偌大的别墅往往只有她一个人孤冷的身影。
以往回家,这富丽堂皇的别墅就像一座死城一般,安静的躺在夜幕里,漆黑孤寂,一如朝雾今后的人生。
可今日,灯却亮着,灯光点亮了夜幕,孤冷的死城里像是有人在等她。
想到这里,朝雾忍不住自嘲的笑了:怎么可能会有人等她?
肯等她的人,早就在十年前就已经全部上天堂了。
现在除了死神,没人会等她。
朝雾猜是钟点工走时忘记关灯了,于是便不再多想,照例在车库停了车,然后拎包进了屋。
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屋,朝雾随手把包扔到了鞋柜上,正欲换鞋,身体突然一僵,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般猛的转身向沙发处看去。
客厅的沙发上,霍司辰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冷眼看向朝雾:“终于舍得回来了?”
第9章 修罗场
结婚三年,霍司辰踏进这栋别墅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如今他却高高在上的质问朝雾:终于舍得回来了?
朝雾觉得讽刺。
“这话应该我跟你说吧?”朝雾站直了身体,以同样冷漠的目光与霍司辰对视,“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
霍司辰冷峻的眉下压:“你心知肚明。”
这真是高看朝雾了,这个男人的所思所想,朝雾从未猜对过。
而现在她也懒得猜了,于是直接不再理睬霍司辰,弯腰换鞋。
然而刚脱下高跟鞋,霍司辰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个男人是谁?”
朝雾握高跟鞋的手一僵。
真是稀奇,霍司辰居然对她身边的人起了兴趣。
朝雾没有立刻回答,她慢条斯理的换好了鞋,然后直起身,端足了气势,这才缓缓开口:“霍司辰,我有问过你你和姜绵绵的事吗?”
霍司辰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问的还少么?”
朝雾一愣,这才想起刚结婚那段时间,正是她最患得患失的时候,她明着问,暗里查,没少拿姜绵绵的事儿跟霍司辰闹。
但后来,随着霍司辰对她越来越冷漠,她逐渐也就不再问了。
只是没想到,后两年的沉默却始终遮掩不了新婚第一年的浮躁,他从不记她的好,她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那么的可笑。
心脏一寸寸结冰,可朝雾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波澜。
毕竟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事请能比死亡带来的波澜更大?
她面无表情的看向霍司辰,一阵见血将了他的军:“可你有跟我解释过吗?”
这次,僵硬的换成了霍司辰。
“没有。”朝雾知道他不会回答,于是她代替他回答了,“你一次也没解释过。”
说到这里,朝雾笑靥如花,美目波光流转,将所有的讥讽与嘲弄如数还给了对面的男人:“你当然可以质问我,但我不欠你任何解释。”
她火力全开,不再给这个男人留任何的颜面。
一如这个男人不曾给过她任何温情。
霍司辰剑眉下压,原本就冷峻的脸,此刻更是森冷可怕。
他阴着脸盯向朝雾,盯了数秒,忽而嘲讽一笑:“果然是因为绵绵。”
男人下巴微扬,眉目间全是傲气:“朝雾,你该不会以为随便找一个垃圾来激我,我就会放弃绵绵,把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吧?”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般,一向不苟言笑的他罕见的笑出了声。
“别做梦了。”他看向朝雾的目光里盛满了不加掩饰的讥笑,以及高位者给蝼蚁的虚伪的怜悯,“我对你的一切,没有丝毫的兴趣。”
尽管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了,但是当这冰冷的话钻入耳朵的时候,朝雾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的痛了下。
但也只是痛,却不会再难过了。
“霍司辰。”朝雾垂下眼帘,浓密如小扇子般的长睫毛遮住了她满目的疲惫,“不是所有事情都和你有关。”
霍司辰身体明显僵了下:“你什么意思?”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朝雾有些不对劲儿。
以前每次他对她发狠的时候,她总会露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明媚的眼眸笼着一层水雾,泫然欲泣,如今她眸底的水雾化成了冰,冰封的眼眸里蕴着什么他看不懂的情绪。
他突然觉得烦躁,以前看她虚伪的哭,他烦,现在她不哭了,他竟更烦了。
“你很快就知道了。”失神间,那令他心烦意乱的女人再次开了口。
她站在他对面,居高临下的看向他,幽冷的眼眸似月下寒潭,深不见底。
霍司辰一时失神,浸在了这寒潭里,可寒潭的主人却失了耐性,转身只留给他冰冷的背影。
这背影令霍司辰又是一僵。
以往的对峙中,把背影留给对方的总是霍司辰,一个华丽的转身,终结对方所有的欲言又止,然后扬长而去,不顾身后的她泪水决堤。
三年来的头一次,他看到了朝雾的背影。
他这才惊觉她真的好瘦,又高又瘦,肩胛骨突起一个性感的弧度,露背的礼裙竖着窄窄一截的细腰,看得人血脉喷张。
心脏在悸动的同时又有些不是滋味,记忆里,她并没有这么瘦。
“朝雾!”鬼使神差的,他突然开口喊住了她。
那抹消瘦的倩影一顿,朝雾侧头,眼角的余光冷冷扫向霍司辰。
霍司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朝雾,是因为她消瘦的背影吗?还是因为她这几日反常的举止?
或许都是,但又不全是,内心深处还有另一个答案蠢蠢欲动,霍司辰却不愿深想。
“你的事我懒得管,但别忘了,我们现在还没离婚,你仍旧是霍家的少奶奶。”薄唇张开,吐出口的又是冰冷的话语,冷言冷语待她似乎已成习惯,“别做不符合你身份的事。”
朝雾的身体明显一僵。
……别做不符合你身份的事。
呵!他都跟姜绵绵成双入对的出入各种公众场合了,竟还有脸来过来警告她不要跨越雷池半步。
朝雾都要气笑了,她甚至想转过身去跟霍司辰好好理论理论,质问下他到底有什么资格这么要求她。
可她太累了,身体累,心更累,今天她参与的争吵已经够多了,实在没力气再来一场了。
她沉默着收回了视线,转身进了卧室,奋力甩上了门。
“嘭!”的一声巨响,这愤怒的甩门声,便是她给他的最后的回答。
——我去你妈的吧!
大厅重归寂静,清冷的走廊里连那抹消瘦又写满拒绝的背影都没了,霍司辰盯着空荡荡的走场,森冷的眸底有不知名的情愫在涌动……
***
第二日清晨,朝雾正抱着被子赖床,鼻翼间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香味,仿佛时空错乱,她穿越到了父母和兄长还没逝世的过去,父亲在厨房大刀阔斧的做早餐,母亲在一旁帮倒忙,哥哥则会使出各种奇葩的手段来逼她起床……
那个时候,睡梦中的她总能嗅到饭菜的香味,然后饿意和困意开始殊死搏斗,最后却都输给了她那个编出了一万种叫她起床的方法的哥哥。
这香味太美好,所以一定不是真的。
朝雾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抱紧了被子继续睡,不想让美梦太快结束。
这时,脸颊上突然传来温湿的感觉,朝雾蹙眉,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睁眼的刹那,陆九渊那张俊美到无可挑剔的帅脸呈放大状的出现在她视线里。
“主人,该起床了。”二十一岁的美男子唇角微扬,狼邪肆的笑容里偏偏又染着几分忠犬的乖巧,“您是想先吃早餐,还是先吃我?”
说话间,他余光瞥了眼他刚放到梳妆台上的早餐,然后骨节分明的指猛的扯了扯领带。
这一扯,原本系得板板整整的领带瞬间变得松松垮垮了,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扯领带的时候顺势扯掉了两粒扣子,敞开的领口将他性感的锁骨展露无遗。
朝雾懵住了,信息量太大,她一时消化不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当陆九渊扯开领口的时候,朝雾的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他起伏的锁骨上,根本没脑子去消化其他信息。
陆九渊注意到了朝雾的视线,唇角勾着的那抹坏笑瞬间变得坏了。
他单膝跪到床上,俯身将朝雾覆盖到了身下。
“不说话,我可替你选了。”他在朝雾耳畔低语,然后顺势含住了她的耳垂。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细小的电流击中了朝雾,朝雾忍不住战栗。
战栗过后,是难耐的酥麻。
真要命!
朝雾终于回神,一把推开了陆九渊。
“你怎么会在我家?”早起的癔症彻底消散,朝雾清醒过来,劈头盖脸抛过去一堆问题,“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豆腐吃到一半儿,就被正主推开了,陆九渊满心不悦。
“我想给你个惊喜,所以问凌子霄要了你家的地址和钥匙。”他懒散的回答,末了还不忘卖个可怜撒个娇,“结果我起了个大早给你准备惊喜,你却只想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
他其实说谎了,这家伙哪儿需要凌子霄给他提供朝雾家的地址和钥匙啊,他小时候天天往朝家跑,忘了回自己家的路,也不会忘了朝家在那条路上。
至于钥匙……那可是朝雾亲自给他的。
听完陆九渊的回答,朝雾本来有些生气,嫌凌子霄不过问她的意见就把她家钥匙给了陆九渊,但她转念一想:是她提出想要恋爱的感觉的,恋爱时男友想给女友一个惊喜,无可厚非,而作为自己的特助,凌子霄自然也得配合男友,不能破坏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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