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你信我的话,那你不生气吗?”
程瑶棠摇头,在他怀中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猫。
“你已经为我做得更多了,更何况最后,你不是已经要带我走了吗?
“其实,我应该会答应你。”程瑶棠闭着眼睛笑了笑。
闭眼时,仿佛前世,那个风尘仆仆,拦住她,对她伸出手,说“我娶你”的江然近在眼前。
大概当年的他们,其实早就有喜欢彼此的心意,可是他们都未曾发觉,他们都在懵懂前行,直到最后那刻,才恍然发现情根深种。
所以,得有多幸运啊,能够有重来的机会。
江然的心就好像一片羽毛一样,飘呀飘,很怕不落地,或者被程瑶棠轻轻吹远。到程瑶棠说完这句话后,像羽毛一般的心,才总算悠然落下。
他捧起她的脸,字字清晰,目光澄明。
“程瑶棠,我娶你,好吗?”
程瑶棠轻笑一声,凑过去吻住。
“好啊,那你可要说到做到。”
亲事就定在十月初六,按着规矩,这段时间,程瑶棠都必须待在闺阁中,两个人不能再见面。
知道还有这个规矩后,江然十分不满,好几次都想偷偷摸摸去找程瑶棠,但无奈程王府早在程王爷的吩咐下做足了准备,他连封信都送不进去。
至于程瑶棠,也是备受煎熬,因为在这段时间,她必须要亲手绣出自己的嫁衣。
每日还得听教导女红的嬷嬷絮叨:“您是县主,这场亲事多少人盯着呢!因而这嫁衣必然得绣得漂亮,否则要丢脸的!”
程瑶棠:“嬷嬷,要不您帮我绣嫁衣吧,您绣的嫁衣,绝对独一无二。”
一句话气得嬷嬷三天都不想和她说话。
琐碎且令人烦闷的时光就在绣嫁衣中过去,程瑶棠第一次发觉时光实在太慢,都这么久了,她的嫁衣居然还没完成。
“棠儿!”
程博昱含笑走进。
一看到哥哥,程瑶棠总算精神起来,刚打算撒个娇,就见自家哥哥往四周看了看,接着神秘兮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封寄情的书信,光看信封上的字迹,程瑶棠就知道这是来自江然。
耳边隐隐还回响自家哥哥之前决然的誓言,再三表明不可能被江然所迷惑,做出破坏规矩之事。
这才没几日,估计就将自己的话忘记了。
程瑶棠接过信件,戏谑一笑:“原来我们家,已经出现叛徒了!”
程博昱轻咳:“我这是担心妹妹会思念成疾,这才答应阿然送信过来。”
“哥哥大义凛然,妹妹深受感动。”
“都是为了妹妹,没什么,没什么。”
待程博昱离开后,程瑶棠拿出那封信拆看来看,悠悠然一笑。
就知道江然没那么安分,既然人见不着,至少也得写封信。
也不知道到底如何说服程博昱的,要知道程博昱素来是最守规矩的人……唔,看来不管是谁只要和江然沾上关系,就是近墨者黑。
有了这个开头后,江然的信件隔三差五来到,程瑶棠总算不觉得待于闺房绣嫁衣的日子枯燥无趣。
而江然那边,江然每日悠然从容,倒是身边的大飞替他感到焦急,终于有一日忍不住了。
大飞:“世子,听闻陛下送了信前去北国,想与北国摄政王裴执商议和亲一事,显然是因为和亲对象陷入困扰,便干脆询问裴执……而之前裴执甚至亲手画出明曦县主的画像,可见他对县主有非分之想。”
大飞见自家世子神色不改,疑惑问道:“世子,难道你不担心,裴执会横插一脚,破坏这场亲事吗?虽然陛下疼爱你,但在国家大事面前,这些恩宠可都算不得什么。”
大飞还有话不敢真的说出口,但不言而喻。
如果裴执真的在此时向永晋帝讨要程瑶棠,永晋帝恐怕真会答应。
纵然他不敢明面上做出这样的事,但背地里使计破坏这场亲事,却是轻而易举的。他毕竟还是帝王,就怕自家世子防不胜防。
这时,江然意味不明笑了声,低低地道:“是啊,非分之想……他胆敢对阿棠有非分之想!我又怎么可能忘记他呢,只怕如今,他自顾不暇,不会打扰到我与阿棠的。”
闻言,大飞吃惊道:“难道世子已经有所防备?”
他忽然想到近来的事情:“怪不得世子最近一直接触江湖中人,莫非,世子是利用江湖中人,来对付裴执?”
江然颔首:“故弄玄虚了一把,再发出追杀令,裴执既要努力保命,又要担心自己的摄政王位置有所动摇……接下来,就好好看着,他能否躲过这劫。”
看着自家世子从容冷淡的面孔,大飞心中那种奇异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似乎是突然之间,世子懂了很多,也变得厉害许多。这个变化,既让他惊喜,又让他猝不及防。
但不管如何,他还是自家世子,这点是绝对没错的,既然如此,他也得加把劲,追上世子的步伐才是!
江程联姻当日的场面,轰动长安城,后来许多年,仍被人所津津乐道。
直说便是阿哥迎娶,公主出嫁,都没有这样大的场面,赞叹之后,众人则是忍不住叹气摇头。
“太嚣张了!难道他们都不知道,做出这种自比皇室的事情,都凉得很快吗?”
“啧,如此这般,陛下哪里忍得了。”
“啧啧,如今风光吧,笑吧,什么时候可能就笑不出来了。”
“依我看,江程两家不行了,瞧瞧,没脑子,联姻也就算了,逼婚也就罢了,居然婚事还这般大张旗鼓!实在没脑子!”
……
不管旁人如何猜测与议论,嚣张至极的江程两家,总之是打算将嚣张贯彻到底。
这时,铜镜中出现另一名少女,正莲步缓缓走来。
“长姐。”
程瑶棠由着丹华梳头,对着铜镜笑道:“妹妹今日穿的这身衣裳很好看。”
程瑶沁扯了扯衣裳,轻轻地道:“是母妃特意命人给我裁剪的,我见十分华丽,在姐姐成亲之日穿,正正合适。”
“妹妹有心了。”
虚假姐妹情,在从前多少年间,几乎每日都在上演着,因而程瑶沁的心思,程瑶棠多少都能猜出几分,但今日,她却发现程瑶沁似乎心事重重。
想了想,程瑶棠戏谑道:“妹妹,你露出这样的神色,可不大像你。”
今日,程瑶沁似乎没有心思同和争辩,而是略带着些惆怅道。
“长姐要嫁人了,阿东越来越陌生,仿佛只有我一个人停留在原地。”
程瑶棠没有说话。
程瑶沁接着说:“我上次见长姐对阿东动了手,非常震惊。虽然我和长姐的姐妹感情并不深,却也知道长姐的性子……恐怕阿东真是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惹怒了长姐。可我问阿东,阿东始终不肯告诉我。”
程瑶棠道:“那就不用再问,你只需知道,他没白挨那一巴掌。”
程瑶沁苦笑一声:“但我心中很是害怕。不知道阿东为何越来越陌生,不知阿东究竟做了什么事,这样惹着长姐不高兴……这些,我原本不想说的,但只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她深吸一口气,问道:“只希望长姐以后,可以多给阿东一次机会,他也是你的弟弟。”
程瑶棠转头看向她,“就是知道他姓程,身上留着程家的血,所以我只是打了他一巴掌。只要他能趁早醒悟,我也不会太过分。”
说完,程瑶棠转回头。
身后的程瑶沁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知晓了,我也会好好劝着阿东的。”
见到这一幕的丹华忍不住道:“也不知道,二公子到底能不能明白,自己姓什么……”
程瑶棠没说什么,程博东的想法从小就最为不同,有时候,连她也很震惊。
罢了,也不是事事都能如愿的。
方书妙嘻嘻笑着,快步走进,眨眨眼。
“今日的阿棠,格外美丽。”
程瑶棠望着方书妙的笑颜,难免紧张的心情,总算缓缓舒展开。
嬷嬷轻声道:“县主,该盖盖头了。”
程瑶棠点了点头,红盖头缓缓盖上,由丹华扶着,缓缓踏出门外。
从今往后,她不仅仅是程家人了。
她要握住江然伸过来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对方。
程王爷说道:“棠儿,不必担心,你记着,你永远都是程家人,不论你走多远,程家永远是你的靠山。”
程王妃说道:“棠儿,不必难过,江然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们都知晓的,你的爹娘很为你高兴,也很放心。”
程瑶棠到底还是湿润了眼眶,微微笑着一一应下,坐入轿子内。
她何其幸运,有这样的家人,又遇到了江然。
“今日的阿棠,实在太美丽。”方书妙笑嘻嘻地说道,忽而侧头看向身边的方嘉远。
方嘉远正久久盯着程瑶棠的背影没回过神来,突然感受到一段目光,再看去时,见方书妙的神情,莫名生出一种怪异之感。
“你做什么?”
方书妙道:“没什么。”
其实她一直不确定方嘉远对阿棠的心思。
如今来看,原来她想的是没错的,只是方嘉远太过内敛也,那么沉得住气,一心想再等等,结果被江世子捷足先登……这也怪不了谁。
不过,这些话也不必说,尤其是在这样的日子里。
方嘉远同样没有说下去的想法。
这样的日子里,他的心思如何,并不重要,而且以后,那份心思便会被藏在心底最深处了。
相比较许多人复杂的心思和想法,程瑶棠唯有一个——成亲果真是一件麻烦事。
规矩繁琐,礼仪繁琐,还盖着红盖头,如同瞎子一般,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感觉自己几乎都要喘不上气来。
轿子刚到江王府门口停下,在轿子外的丹华便小声地道:“县主,皇后娘娘来了。”
程瑶棠很是吃惊:“皇后居然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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