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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窗正瞅着那滚落的马车,听见阑珊唤他才忙仰头,对上阑珊惊喜交加的目光的时候才又勉强露出笑容:“小舒子,我、我没事!”却还是哆嗦着的。
    此刻那侍卫用力将阑珊拽了上去,旁边又有数人跃落,想法子救援西窗,不多会儿找了一根绳索扔下去,到底把西窗拉上来了。
    众人有惊无险,除了西窗的手上多了些擦伤,幸而不太严重。
    这会儿飞雪早也赶了过来,一手抱着端儿,一边拉紧了阑珊的手,劫后余生竟不知说什么。
    端儿却叫道:“娘!西窗!”小家伙此刻才察觉出这不是在玩笑,后知后觉地惊怕起来。
    西窗听了他叫,也不怕手上的伤,早就跑过来把端儿抱住了,安抚道:“世子不怕,西窗在这里。”
    那救起阑珊的侍卫走过来行礼道:“娘娘可没伤着吗?”
    阑珊听此人声音有些清脆,心头一动,转头仔细打量了会儿:“是你……”
    侍卫一笑道:“娘娘勿怪,是太子殿下怕您身边缺了人手,才叫我跟着的。”
    她笑了这笑,便透出几分娇俏。
    原来这侍卫分明就是之前带进府内的四个江南美人之一,阑珊记得她叫做红线。
    红线说完,便又道:“方才紧急时候怕抻了娘娘的手,只是路上没有膏药,只能回宫后再上药油了。”
    阑珊道:“多谢你。”
    红线欠身道:“娘娘别说这话,这是奴婢的本分。”
    她说着识趣地退后了几步,却并不远离。
    飞雪显然早知道此事,便跟阑珊道:“不知道那惊了马的是什么人,已经叫侍卫去拦了。”
    正在此刻,突然听到呼喝之声,大家回头看时,见之前东宫的侍卫已经拦住了那几个射箭“打猎”的人,只是那几人倒像是很不服气似的,非但没有乖乖地下马,反而大有争执之意。
    远远地瞧着那些人的装束,阑珊道:“等等,你看看他们的打扮,仿佛不像是中原人。”
    飞雪也正看着不太妥当,心中疑惑。
    西窗抱着端儿,因为方才那番生死一线,又吓到了端儿,便咬牙恨恨道:“管他们是哪里人,这么无法无天,差点儿害了咱们,总归不能轻饶!”
    前方的路已经给山上滑落的积雪堵塞了,其他的侍卫们分做两班,一列负责护卫,一列想法儿清理。
    阑珊瞧着那边的情形,忽然说道:“你亲自去一趟看看。”
    飞雪道:“怎么了?”
    阑珊说道:“那些人的打扮不像中原人,我想起之前杨大人说过,北狄姬氏一族派人进京,已经到兖州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莫不是那些人?若真的是,权且忍一口气,先不要跟他们争执。”
    飞雪皱皱眉,却回头看向红线,红线忙上前道:“姑娘还是守着娘娘跟世子为要,让奴婢去看看吧?”
    阑珊点头同意。
    红线打马往后,飞驰出十数丈开外下了小鹿,将赶到的时候,那边东宫侍卫已经有些忍无可忍,拔刀指着对方道:“管你是什么人,冲撞了太子妃跟世子,还敢这么无礼!”
    对面那些人面面相觑,当中一个正是先前射箭之人,身着裘皮衣裳,头戴着白色狐狸毛帽子,一张圆脸如同银盘,杏眼浓眉,眉梢里颇带些煞气,竟是个女子。
    此人闻言便道:“太子妃?你们的太子妃就是那个决异司的舒司正吗?”她说了这句,哈哈一笑道:“我正要见见这个人呢!”
    她说了这句,猛地打马就要冲过去,侍卫们哪里容她闯过,双双上前拦住,女子身后众人却忙涌上来,有人叫道:“公主不要冲动!”
    侍卫们本可以将女子击落马下的,猛地听到“公主”,不由一愣。
    而那女子丝毫不停马,只在冲过来的时候猛然将身体往后倾倒,上半身居然都跟马背平行了,竟是从两个侍卫的手底直冲而过!
    那女子将身子坐直了,咯咯一笑,不料脸上得意之色才稍微露出,就给红线拦住了,两匹马交错的时候,红线冷不防地单臂当胸一挥!
    刹那间,那女子给撞的从马背上翻身滚落在地,身后那些人大惊,纷纷冲过来。
    幸而那女子的身手了得,虽然落地,却未受伤,只一跳起身道:“什么人敢打我!”
    红线人在马上,傲然道:“东宫侍卫,你惊扰太子妃凤驾,几乎伤到太子妃跟世子,还敢这么嚣张!”
    这会儿女子的随从们冲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她扶起来,其中一个凝视红线道:“你不要无礼,这是我们北狄姬氏一族的雪越公主!”
    红线听果然是阑珊说中了,便冷笑道:“管你是什么北狄南狄,岂不闻入乡随俗?既然进了我们大启就该遵循大启的礼仪!若是犯法胡为,自然也有律法治你们的罪,大启并无法外之民!”
    其他人正要说话,雪越抬手制止了,说道:“我不知道那车驾是大启太子妃的,若知道也不会贸然出手,以为那两只土狗是无人的,所以才想试试箭法,并非故意冒犯。”
    红线听她说话倒还有些道理,这才说道:“你们该庆幸,太子妃跟世子无碍,若是有个万一,这些话就不用说了。”
    雪越公主便笑道:“我早听说你们的太子妃就是昔日工部决异司的舒司正,倒是个不同凡响的女子,这样传奇的人物岂会有事?我很想见她一见,劳烦你带我去见见她好吗?”
    此时,又有马蹄声响,红线眯起眼睛,却见从雪越公主等人身后又有五六匹马相继奔来。
    正在戒备,却见其中有两人竟身着鸿胪寺的袍服,还有两个似是大启的侍卫。
    那几人冲到近前,姬氏一族的人便皱眉拦着雪越公主:“王爷怕公主生事,特让我们追上来看看,真的出了事吗?”
    鸿胪寺那两人却下马来到了红线等人跟前:“各位怎么会在这里?”
    红线身旁一名侍卫道:“是这位公主射箭,惊了太子妃的马,差点出事。”
    鸿胪寺那两人变了脸色,忙问:“太子妃可安好?”
    “幸而无大事,”红线问道:“你们是来接迎北狄人的?怎么不好好约束着?”
    那两人跟侍卫们面有难色:原来这雪越公主本来是随着北狄人车驾而行的,只是她年轻好动,连日里在车驾里憋了太久,竟离开车驾先行一步,他们这些人一时拦阻不及,只能随后追来。
    此刻北狄人一边儿,有个年长者上前,手在胸口抵着行了个北狄的礼,说道:“公主不是故意的,请见谅,我先替我们王爷向各位道歉,等进了京,会当面向贵朝的太子、太子妃致歉。”
    红线听这么说倒也罢了,便又看了那雪越公主一眼,对鸿胪寺的人道:“好生照看着吧!”说完就带人回去了。
    等回到车驾旁边,侍卫们探那路上积雪太多,清理起来十分麻烦,不如绕道。
    幸而还有一辆备用的马车,正要安置阑珊跟端儿上车。
    红线将那来人果然是北狄使者的事情回禀了阑珊,阑珊点头道:“幸而没闹出事来,他们毕竟不是本朝之人,未免有些不习惯,且是初来乍到,且容一容他们就是了。”
    红线笑着说道:“那个什么雪越公主很是无礼,居然还想来见太子妃。说是听说过决异司的名头呢。”
    西窗闻言道:“到底是没怎么开化的蛮夷,还没进京先差点儿闹出大事来,这还见她呢,叫她做梦去吧。”
    于是上车重往京内而行,却是后退从岔路口,绕了个圈,就沿着使者团前去的官道而行。
    才走片刻,就见从前头的北狄使者团里有几匹马折返回来,而且整个使团似乎都停在了原地。
    飞雪把这情形告诉了阑珊,道:“不知他们想做什么?”
    阑珊道:“无妨,静观其变就是了。”于是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不多会儿那些人果然到了跟前,为首一人身着银白色珠光缎袍子,头戴蓝狐皮帽,相貌不凡。
    那男人跳下马,向着车驾行了个拱手礼:“我是北狄姬氏一族的越王姬长,刚才我妹妹无知,冲撞了太子妃的车驾,我很过意不去,替她向太子妃道歉。”
    这人虽是北狄人,身高马大,但举止却彬彬有礼,若是换了启朝的服装,只怕就跟汉人无异了。
    飞雪虽看此人仪表不凡,却想不到竟然就是狄人的王,一时诧异,不便出面。
    隔着车窗,却听阑珊道:“原来是越王殿下,所谓不知者不罪,何况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王爷的心意我领了,请不要以此为念,城外风大,王爷还是速速进城为要。”
    姬长微笑道:“多谢太子妃宽宏大量,等进了城,自会再让舍妹当面道歉。嗯,既然跟太子妃的车驾遇上,不如同进城如何?”
    阑珊本来不想跟他们一起,还特意吩咐了车驾放慢速度,等他们进了城自己再去。
    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人是北狄王侯,竟亲自来致歉,又如此邀约,自然不能拂逆他的好意,当下道:“使得。”
    越王又道:“那么就请太子妃的车驾在前吧?”
    阑珊笑道:“殿下不用如此,你们是朝廷接待的使者,请先行无妨。”
    越王这才重又上马回了使团之中,不多会儿眼见城门在望,忽然从城门底下有几匹马飞奔而出。
    最前面那人身着一袭黑色的大氅,却骑着一匹白马,白马如同流星飒沓,那玄色的大氅却仿佛一片黑云。
    马上骑士身形矫健起伏,犹如游龙,这样独一无二的,除了当朝的太子殿下外再无他人了。
    飞雪早隔着窗对阑珊道:“是殿下出城了,多半是来接这些人的。”
    阑珊想起杨时毅的话,这姬氏一族自然得好生笼络,毕竟关乎边境的长治久安。
    而这北狄使者那边,鸿胪寺各位因也看清楚了是赵世禛,都也忙乱起来,一时纷纷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便要见驾。
    越王也得知消息,急忙驻马而立,准备相见这位传说中的太子殿下。
    谁知赵世禛一马当先,直直地掠过了前头的使团,跟越王擦肩而过,竟眼神都没有留下一个!
    众人立在原地,一个个呆若木鸡。
    赵世禛策马从使节团旁经过的时候,却见飞雪等人在车尾,这才微微变了脸色,放慢速度。
    车里阑珊因为听见马蹄声靠近,便打开车窗往外看来,正见赵世禛翻身下马,一眼看见她,便纵身跃上了马车。
    外头两拨人都惊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鸿胪寺的人忙又起身,伴随着车驾继续进城。
    且说赵世禛进了车中,却见西窗抱着端儿,阑珊坐在另一侧。
    他急靠过来的时候就握住了她的肩膀,上下打量道:“怎么样?”
    阑珊道:“什么怎么样?”
    赵世禛拧眉道:“路上不是出了点事吗?”
    阑珊一愣,这才知道他居然收到了消息:“哦……是红线跟飞雪救援的及时,没有大碍。”
    赵世禛喉头动了动,把阑珊拥入怀中,半天才咬牙说道:“以后不许你出城了。”
    阑珊知道他是担心的缘故才说这话,便道:“今日是意外而已,难道每天都会遇到北狄使团?”
    赵世禛在她发端亲了亲:“总之不许了。”
    他又把阑珊搂在很紧,弄得她几乎呼吸困难,同时也听见他的心跳声,竟是极为剧烈。
    阑珊有些感动,微笑问:“你担心了?”
    “废话!”赵世禛呵斥了一句,又咽了口气才说道:“算了,没事儿就好。以后给我安安分分就呆在东宫!哪里也不许去!”
    阑珊听他又这么说,这才皱皱眉:“五哥……”
    赵世禛低头看她:“怎么?”
    阑珊想了想:“晏老病的那个样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还不许我来看他吗?”
    赵世禛道:“没说不让你看,只是……有杨时毅的人照看着,自然不必你朝夕的陪在身旁伺候。且也不到那山穷水尽的时候,若是到了我自然就告诉你了。”
    阑珊听了这样的话,隐隐透着无情之意,她双眼睁大:“你说什么山穷水尽的时候?难道你、你是说等到晏老……”
    赵世禛的意思,自然是说晏成书还没病倒实在起不了的时候,若是真的到了凶险救不了的地步才会跟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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