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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担心?”温益卿冷笑道:“杨大人怎么说也是百官之首,太子殿下却要对他动刀,我却不知道自己该担心杨大人,还是我朝的储君。”
    杨时毅在朝为官多年,声望极佳,是百官之首。赵世禛贵为太子,本该跟杨时毅关系极好的,这才是正常的朝廷格局,可若是赵世禛先对杨时毅动刀,这对百官而言却是个可怕的信号,今日是杨时毅,改天呢?
    所以,温益卿的担心不无道理。
    温益卿说着,便看见阑珊身后有一人蹦跶着跳上来,他眉头深锁,便停了下来。
    原来这跑过来的正是雪越公主,她看着温益卿朗声笑道:“温侍郎,这么巧啊,在宫内居然能遇见你。”
    阑珊转身见雪越满面笑容跑了过来,她毕竟才回来,还不知道雪越对于温益卿的心思,只以为雪越是看见了自己才上来请安的。
    此刻雪越果然道:“太子妃好啊,你终于回来了,恭喜啊。”
    阑珊一点头的功夫,她就又飞快地向着温益卿道:“温侍郎,你进宫来做什么的?我之前在容贵妃娘娘那里。”
    温益卿本还想跟阑珊多说几句,见她来了,很不耐烦,又见她这样,知道话也没法儿继续了。
    何况当着阑珊的面。
    于是只不咸不淡的垂着眼皮道:“见过公主殿下。”
    说了这简单的几个字,就又对阑珊道:“该说的微臣大体都说了,娘娘自己忖度吧。”
    他说完之后,往旁边退出一步,这才大步流星地去了。
    雪越见他说走就走,一愣之下忙道:“温侍郎等等我!”回头又对阑珊道:“娘娘,我先去了啊。对了……皇孙殿下真是聪明过人啊。”
    扔下不明不白的这句,便追着温益卿离开。
    阑珊见她来去如风,不免错愕,走到栏杆前往外看,见温益卿目不斜视地往前而行,雪越跟一只叭儿狗似的绕在他身侧,随风还能听见她不住口的问长说短,温益卿却一概不理。
    阑珊的目光抬起往前看去,却见杨时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宫门口了。
    又两日,阑珊跟皇帝请旨,总算是得了个出宫的机会。
    毕竟她回来之后还没跟阿沅见过,另外就是李尚书那边,也想亲自去见一见。
    先来到西坊,因为要过年了,大理寺也休了衙,王鹏已经领着言哥儿上街置买年货去了,只有阿沅一个人在家里,收拾锅灶,卤制些过年要吃的肥鸡肥鹅等等。
    阑珊才进门就闻到异香扑鼻,这熟悉的味道不免勾起了她对往日的回忆。
    以前日子虽然过的贫寒,但没当过年的时候,阿沅总会想方设法多弄些肉品回来炖煮,预备年下吃,阑珊在那偌大的宫内不觉着什么,此刻才算嗅到了几分“年味”。
    阑珊深深呼吸几回,不由笑了。
    这小院也依旧,院子里收拾打扫的阔朗干净,只有右手边的墙角处围着一个鸡笼,有几只养的很好的鸡在里头啄来啄去。
    阑珊见厨房里飘出热腾腾的白汽,就知道阿沅在那里,当下便叫飞雪等在外头候着,自己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
    来到了厨房门口,却果然见阿沅一身布衣围裙,正试图去推灶膛里的柴,只是她月份渐渐大了,行动未免不便。
    阑珊忙道:“别动,让我来。”
    阿沅吃了一惊,猛地转头才看见是阑珊,一时惊喜交加:“姑娘!”
    阑珊早笑着迎了上去,握住她的手道:“怎么你一个人忙?肚子这么大了,这些活很该叫别人帮你干。”说话间便俯身把灶膛里又添了两根柴。
    阿沅喜不自禁地:“王鹏出门前告诉我叫我静坐着的,只是我闲不住,想到什么就稍微干点儿。不碍事的。”紧紧地握住阑珊的手,又问:“你自个儿来的?”
    阑珊道:“小叶他们在外头。”本来阑珊想带了端儿的,是西窗悄悄地跟她说,皇帝不大愿意让端儿随意出宫,怕形成了习惯,以后静不了心,——其实这不过是借口,实际上是皇帝舍不得那孩子离了自个儿罢了。
    阿沅其实也问的这个,见阑珊如此回答就知道端儿没有跟着,当下便道:“咱们到里头说话。”又道:“锅里煮的是猪蹄,我刚才用筷子试了一下,其实都熟了,就是还不算很烂,待会儿我舀一碗汤给你喝。”
    阑珊咂咂舌头:“好啊,我也正想着要喝呢。”
    阿沅又道:“你叫个人去街上找找王鹏跟言哥儿,这腊月里的集散的迟,怕他们玩的收不住。”
    阑珊忙道:“不用去叫,让他们尽情玩儿就是了,横竖以后有机会见,”
    于是两人出来,迎面见了飞雪,又说了几句,一起向正间堂下走去,还没进门就看到桌上堆着好些东西,阿沅诧异地看阑珊:“这是、你带的?”
    阑珊笑道:“既然要过年,总该送点年货。你只管弄了吃,时不时的我还来一起吃呢。”
    阿沅知道不便为这些事跟她推让,那反而见外了,便也顺着说:“那可说定了,我多煮一些存着,王鹏发了年货,之前姚大人跟江大人还送了不少东西呢!”
    阑珊听姚升跟江为功也没缺了,心里格外高兴。
    阑珊本来是想出宫后到街上买点儿年货的,只是还未动身,雨霁那边派了人来,捧着大包小包的十几个匣子,把阑珊看呆了。
    那小太监笑道:“公公知道娘娘今儿去李尚书大人府里的,所以叫预备了些年货,娘娘且带了去。”
    又道:“这几个是预备娘娘往别的地方去的。”
    阑珊见雨霁这般心细,甚是意外。
    等小太监去后一一查看,才见那给李尚书的盒子里,有人参,灵芝,冬虫夏草,鱼胶等等,另外还有上好的端砚,狼毫,白茶。都是李尚书中意喜欢的东西。
    除了这些外,另外那几份里也有鱼胶,燕窝,虫草,上好的两匹贡缎,除此之外还有一整套的上好文房四宝,却都是稍微小号些的。
    阑珊一看就知道雨霁果然非同一般,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要去西坊,所以才预备了这些,那些补品等自然是给阿沅的,另外特制的文房四宝,却是替她为了言哥儿预备的。
    两人坐着说了半晌话,阿沅问起阑珊这一行如何等等,阑珊捡着些有趣的说了,阿沅之前很为她担心,可见阑珊神采飞扬,却也知道这才是她的心之所向,便也替阑珊高兴。
    半个时辰不到,眼见阑珊要走了,外头王鹏跟言哥儿却推门回来了。
    阿沅正焦急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见来的正好便笑道:“怎么这么快?幸而回来的及时。”
    言哥儿早先跑上来,先规矩行礼道:“参见娘娘!”给阑珊拉了一把,却又跳起来抱住她叫道:“爹爹!”
    阑珊见他又长了个头,再过个一年半载,只怕不能如同小孩子一般了,心中又是欣慰,又有些莫名怅然。
    王鹏行了礼,笑道:“我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家里闲不住,怕她忙活,才跟言哥儿早早回来了,倒不想回来的正好。”
    阑珊原先见阿沅比先前丰润了很些,眉眼中透着舒心之意,就知道王鹏待她极好,此刻见了王鹏便也笑道:“可不是吗,我来的时候她正在厨房里呢。不如雇两个佣人。”
    王鹏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她只是不乐意,你快劝劝!”
    阿沅笑道:“有什么打紧的。”说着看向阑珊:“想当初咱们也没有请过什么佣人。”
    阑珊回思往日之不易,轻轻叹了声。阿沅自觉失言,便笑道:“对了,要给你盛汤喝的。”说着忙叫了王鹏去厨下,亲自给阑珊舀了一碗奶白的猪蹄汤。
    阑珊坐着喝了汤,出了一头汗,等汗止住了才出门,告别了阿沅言哥儿王鹏一家子,乘轿往李尚书府而去。
    顷刻到了李府,门房见是陌生的车轿,正在打量,因为阑珊并没有用太子妃的仪仗,一时不知来者何人,直到侍从上前询问才知道。
    当即跪地行礼,又忙道:“老爷从早上就出门了,是去了杨尚书大人府上。”
    阑珊听了有点意外。去西坊的事情她事先并没叫人通知,毕竟怕阿沅忙着迎接准备之类,徒增烦乱。
    可是往李府来,宫内事先是有过太监来说的,所以今日李尚书本不会离开府中,除非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儿。
    不多会儿李府的管事得到消息飞快跑了出来,迎着阑珊进内,又低低地说道:“早上听说了个消息……像是杨大人病倒了。老爷不放心,又知道娘娘不会很早过来,所以先去杨府探望首辅大人了,娘娘且稍坐片刻,也该回来了,小人再派人去看看。”
    阑珊听说杨时毅病了,心猛地一跳,立刻制止:“不急,也不用派人,我等着就是了。”
    那管事的领命退了出去。
    果然,坐了一炷香的时辰不到,李尚书就回府了。
    阑珊起身迎着,李尚书要行礼,又给她拦住了,只问道:“听说杨大人身子有恙?义父去探望的不知如何?”
    李尚书同她重回了里间,见她带了那许多东西,不免道:“怎么拿这么多东西来?”
    阑珊道:“是宫内雨霁公公知道我今日来特叫我带的。怕是皇上的意思,借我的手而已,我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皇上隆恩,顾念老臣,”李尚书笑道:“至于你,你什么也不用带,人过来我就很高兴了。”
    于是先看了匣子里的东西,望着那些老山参,红灵芝,虫草鱼胶等物,啧啧赞叹了一番,又看到那方砚台跟白茶,便又笑说:“都是我喜欢的。”
    说了这句落了座,又道:“早知道你带了这么多好东西来,我就迟些再去杨府。”
    “这话怎么说?”
    “我也可以借花献佛,把那山参跟虫草送给杨大人补身子啊。”李尚书说道。
    阑珊忙又问:“杨大人情形不太好吗?怎么突然病了?”
    李尚书叹道:“他本来是个万中无一的人精,岂料英明一世,栽在儿子身上。自打杨盤出事,他面上虽然好好的,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如今却闹出这种事……心里岂会不窝火?”
    早上李尚书听到消息,说杨时毅晕厥了,吓得他不知如何,这才忙跑了去探望。幸而没有大碍,只是因为晕倒的急,把额头撞破了一角,所幸伤得不重。
    李尚书安慰了他一番,这才回来了。
    阑珊听李尚书说了杨时毅的情形,也有些悬心:“这、这……我要不要去看看杨大人?”
    李尚书道:“哦你不要去。”
    阑珊疑惑,李尚书道:“我临走的时候杨大人问我今儿你是不是要过来,我才告诉了他,他叮嘱我不要把他的事情跟你说。免得你担心。他的意思是不叫你去。毕竟现在……你的身份不太方便。”
    她是太子妃,赵世禛又管着北镇抚司,若她去探望杨时毅,未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阑珊又想到赵世禛无端飞醋之事,却也知道自己不便过去。
    于是便说:“杨大人的人品自然没的说,可如今出了事,只怕有些人……拜高踩低、世态炎凉的,义父往杨府多走几趟倒也是好。”
    李尚书叹道:“这是当然。”
    李大人叹息了声后,又看阑珊,本来是想从她口中打听打听赵世禛对于杨时毅到底是何态度,但想到杨时毅的叮嘱,只好生生忍住。
    这会儿两人在堂下坐着,飞雪等人却在门口,李府其他人也都给李尚书打发下去了。
    阑珊出了会儿神,笑对李尚书道:“对了义父,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要拜托您呢。”
    李尚书忙问何事。
    阑珊将声音放低了,笑道:“我想让义父当一回保山。”
    “哦?”李尚书睁大双眼,疑惑地看着阑珊:“你想让我当媒人?是谁跟谁?”
    他思来想去,阑珊身边仿佛没有人需要他保媒的。
    阑珊笑看了门口一眼。
    飞雪等虽然站的远,只是飞雪武功最佳,耳力自然也远胜常人,此刻脸色便有些微微泛红。
    她转头看向厅外,假装没听见。
    阑珊笑对李尚书道:“这件事其实不该我这里行的,可是偏偏姚大哥……就是姚升姚大哥拜托了我。”
    李尚书笑道:“姚升啊?”
    阑珊道:“是啊,就是他,义父也是知根知底的。”
    李尚书毕竟也是个很精明的人,立刻知道了阑珊的意思,他笑道:“我明白了,姚家长房那边当家的姚彤,曾经在户部担任过员外郎一职,也算是我的老下属了,你叫我当保山,自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那是在离开了三山仙岛之后,回程的路上,姚升找了个机会偷偷地跟阑珊说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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