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他原本的惨白的脸渐渐染上了一层血色,陆楠就知道,他被气得不轻。自己和香槟公爵一唱一和,把一顶大锅扣在了他的头上。现在就算是他极力分辨,估计也没人信了。陆楠现在的身体正值青春年少,长相身材都不错,而安茹公爵也是年轻英俊,一个新上位的女王,一个迅速借着女王崛起的权臣,本来就很容易让人私下低估是不是存在什么猫腻。再来一个出名的风流浪荡子,真是好一出喜闻乐见的王室三角。
陆楠欣慰一笑,还轻轻拍了下手:“那就好,哦,为什么各位都愣着,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继续啊。”
原本斗志满满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把香槟公爵彻底打压下去的几个人都有点畏缩,女王和香槟公爵一唱一和,某种程度上算是表明了她的立场,她肯定是准备维护香槟公爵了。这样还要继续攻击香槟公爵吗?万一惹恼了女王,她是不能对安茹公爵怎么样,但是随便找个借口来收拾一下他们几个却没问题。
为首的中年人又问了香槟公爵几个问题,但谁都能看出,他的态度和语气都缓和多了,不再那么咄咄逼人。而香槟公爵则是散发着一股有恃无恐的气息,各种嚣张,动不动就宣称“这件事是陛下允许的”,气得陆楠暗中磨牙,脸上含笑,心想等会儿一定要从他身上榨出大笔油水作为补偿。
要不是通过探听得知阿尔根高家富得流油,拥有大批财产,谁会捏着鼻子认下这昏君的罪名啊!
眼看这场围剿香槟公爵的战役就要无疾而终,质问他的几个人迫于陆楠无形的压力,已经打算就此收手。但谁也没想到,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安茹公爵却忽然站了出来。他阴沉的看着陆楠,冷淡的说:“陛下,尽管香槟公爵找出无数理由来为自己的过失辩解,可这依然无法掩饰他的无能。这样的人,我觉得没有资格继续留在枢密院。陛下应该选择一个比他更有才干的人替代。”
香槟公爵看来也不是没有同党,立刻就有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不屑的冷笑:“那么这个人选是谁?我想公爵大人大概会说就是您自己吧。”
“没错,就是我。”安茹公爵平静的回答,“自从陛下正式加冕以来,一切王宫内政外务都是我在处理,我自信自己做得比香槟公爵好上一万倍。而且论出身家世,好像香槟公爵还不如我吧。那么我为什么不能自我推荐,成为新的政务大臣。王国律法里并没有禁止这样的行为。”
香槟公爵闻言后不禁满脸委屈:“看啊,请看看这个人啊,各位。还敢说这不是嫉妒。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个政务大臣早就名存实亡,除了挂个头衔,一切权力早就被您给夺走了。我对此说过什么吗?我有向谁抱怨过什么吗?然而您,对,就是您,这位骄傲蛮横的公爵大人。竟然还不满足,非要把最后的头衔也抢走,才肯心满意足。如果不是因为您心中早就对我嫉恨若狂,为什么非要紧紧咬着我不放!”
安茹公爵都懒得理会慷慨陈词的香槟公爵,径自转向陆楠:“陛下,恭请您的圣裁。”
香槟公爵不甘落后,紧随其上:“陛下,我愿意听从您的一切安排!”
呵呵,果然又把锅丢到了她头上。不过安茹公爵的反应还是挺值得称道,他没有一味的和香槟公爵搅合,更没有被他带进所谓争宠的节奏,打出了一记干净利落的直球。反正香槟公爵的把柄在他手上捏着,也不怕香槟公爵敢做更出格的举动,最多这样恶心一下他。最后虽然好像是由陆楠说了算,但他和陆楠二人都心知肚明,陆楠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陆楠确实也不会拒绝他,她故作苦恼的思索了一番,轻声叹息:“啊,确实,正如安茹公爵所说,虽然我非常信赖尤里安,但他这个人实在是有些漫不经心,难免会疏漏呢。”
香槟公爵听着这话不对,这下真的有点急了:“陛下,但是我——”
陆楠挥手示意他不要插嘴:“原本王城的外务都是由安茹公爵负责,他做得也非常的好。所以他想要获得政务大臣的位置并不过分。”
弗兰德斯公爵听着有点忍不住,干咳了一声插话道:“枢密院变动可不是件小事,不能仅凭几句话就轻易的决定啊。”
陆楠笑容可掬的说:“那么,需要我将最近安茹公爵完成的事务相关文件交给您审查吗,阁下?有件事我不太明白,什么时候我竟然没有罢免和更换枢密院成员的权力了。如果我都不能仅靠几句话来决定,那么您觉得还有谁可以做到。”
由于陆楠上台以来全力支持安茹公爵,不少闻风观望的人都就势投到了他那一边。作为老派势力,弗兰德斯公爵深知自己不受新王待见。如果再早几年,他还会强硬的和这位新王斗上一斗。但是之前因为两位前大公在王城的内斗厮杀,血洗一波带走了不少他的人。再加上上勃良第公爵摆明了置身事外不想掺和,而富瓦伯爵与他一贯不和,所以弗兰德斯公爵不得不暂时隐忍观望。
“您说得是,尊敬的陛下,您当然有这样的权力。”
毕竟没有直接针对自己,而安茹公爵进入枢密院势在必得,他阻止也没用,还会彻底开罪于安茹公爵,于是最后弗兰德斯公爵退让了。
“恭喜您,阁下,从现在开始,您就是新任的政务大臣了。”
陆楠微笑着对安茹公爵说,只是他却显得有些不解,不太明白陆楠为何轻易的就答应了。而在另一边的香槟公爵脸都快垮下来,在一片嘈杂的议论中显得心情无比糟糕,还对陆楠投来了怨恨的视线,似乎是在埋怨她说话不算话。
“不过,好歹香槟公爵也在诸多事务中出了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先皇曾经对他的父亲赞许不已,我年幼的时候也是承蒙当时的香槟公爵多方照顾。”
陆楠话题一转,说着说着不禁动了情,眼中闪烁着泪水,还假惺惺的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大家都知道她在胡说八道,狗屁的多方照顾,上一任香槟公爵去世的时候公主才多大。但还是不得不附和她,一片追忆和赞许之声。
“我看不如这样吧,既然王城的外务都交给安茹公爵,一些有关内务的事情还是尤里安负责。原本那些什么修缮王宫寻找裁缝珠宝匠的琐碎事情,就不该拿来分去诸位大臣的精力。诸位阁下都是用来管理国家大事的人才,这种小事,还是给熟悉这方面的人处理才好嘛。尤里安,您说对不对?”
陆楠温和的说,但是语气中隐含着的深意,相信在场的人不是聋子,都能听明白,所以没人出来反驳。香槟公爵被她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附和的点头同意。安茹公爵看上去有些不满,但他已经如愿以偿进入了枢密院,不好再继续穷追猛打。而且陆楠说得也没错,内务主管的都是些女王日常的事情,他没有必要连这个都争。其他人……继续围观,反正怎样都好,他们干嘛要去自讨没趣的掺和这些大佬们的战争。
“但是什么头衔都没有也不太好看,这样吧,尤里安,我任命您为内务大臣……”
环视四周,看下面有几个人打算出言反对,陆楠继续说道:“这个职务不属于枢密院,只负责我的衣食住行,以及其他事务。我想,这并不过分吧。”
一片沉默,从几位枢密院大臣的表情看,他们并不认同陆楠的看法,但又不好反驳,毕竟陆楠说了不属于枢密院,不会影响他们的权益。然而很快就有想要拍马屁的人冒出来赞同,对陆楠歌功颂德,把她吹嘘得无比圣明。陆楠也就欣然接受,当做大家都默认了。
会议在沉闷里又持续了大概两个小时,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随后在奇怪的气氛中,会议终于宣告结束。
第40章
回到房间,陆楠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水,就有人来报安茹公爵求见。前一个人尚未离开,后一个就带来了香槟公爵求见的消息。陆楠正在思考应该先见谁才好,第三个请求召见的人紧跟其上,竟然是那位一直不吭不响毫无存在感的布赖斯高伯爵,陆楠的侄子之一,卡尔。
三个报信的侍从站成一排等待陆楠的回答,陆楠不耐烦的挥开身后正在给她梳头赛莉西亚的手,考虑了一下,对第一个人说:“请安茹公爵进来,其他人先在外面稍等片刻。”
得到她的回答,侍从们随即离开,陆楠理了一下被拆开披在肩头的头发,对站在一边的赛莉西亚说:“抱歉,刚才我不是有意的,没有弄疼您吧。”
赛莉西亚惶恐的给她行了个屈膝礼,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回答:“没有。”
然后她就没话了,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不安的看着陆楠。陆楠示意她可以离开后,她几乎是解脱般的逃出了门。
这位伯爵小姐和罗塞完全不一样,罗塞是温柔文静,这姑娘只能说胆小如鼠,外面落片叶子只怕都会吓破她的胆。她长得一般,亚麻色的卷发,蓝色的眼睛,深陷的眼窝和双颊,零零星星散落着不少雀斑。她长得非常瘦小,因为总是习惯性驼着背,所以走起路来总显得畏畏缩缩,好像随时都想蹲下抱住自己的头。
本来陆楠不会选择这样的姑娘留在身边,但这位伯爵小姐身世有点可怜,精简一下,就是一个长得不美灰姑娘的故事。陆楠完全是本着做善事的心态才没有把她排除在侍女的行列之外。不过赛莉西亚尽管胆子小,做事还是很认真踏实的,再加上这种性格肯定不敢把女王的事情到处乱说,最后陆楠还是将她选进了贴身侍女的人选。她不觉得自己私下是个难以相处的人,可是赛莉西亚却很害怕她,在她面前总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实在是叫人有点不愉快。
随着安茹公爵进门坐下,陆楠很快就就把有关赛莉西亚的事情抛之脑后,她默默的望着安茹公爵,没好气的说:“所以您现在连假装的尊敬都懒得维持了吗,我似乎记得,您和我没有熟悉亲热到不需要行礼的程度。”
安茹公爵看上去心情还不错,抚弄着手杖的把手,平静的说:“如果您坚持要浪费时间来进行毫无意义的礼节,我当然可以配合,陛下。不过我以为,真正的尊敬是放在心里,而不是靠那些虚假的礼节。”
“阁下对我抱有真正的尊敬?呵呵,我看不见得。行了,公爵,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如您所见,我还挺忙的。”
“是啊,是啊,您确实很忙。”安茹公爵语气讽刺,“就在刚才,您那位可爱的尤里安还大肆将我嘲弄了一番。虽然我对陛下的审美一直不怎么欣赏,但您对情人的选择标准还是叫我大为吃惊。”
陆楠不为所动:“看来您是存心来找茬咯,阁下。还是说您一贯引以为荣的风度,到了我面前就会自动失效,所以才会让您拿不出除了嘲讽之外的态度。我还以为满足了您的心愿可以稍微换来一点友好,没想到您竟然会是这么难以满足的一个人。”
安茹公爵笑了起来,眼神冰冷:“友好?我想这个词语恐怕永远不会出现在形容您与我的关系之间。回想起您曾经犯下的罪孽,我还能和您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谈话,这就是最大的让步。”
陆楠不耐烦的提高了声音:“天啊,您又来了,您到底有完没完!为什么总是像个怨妇一样唠唠叨叨逮着那些过去不放手?倘若当初在您最为愤怒的时候索性杀了我,那就算了,我对您还怀有几分敬意。事已至此,您早就明白在利益上和我绑在了一起,说这些话有意义吗。”
看安茹公爵张嘴预言,陆楠做出了一个“闭嘴”的手势:“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您,公爵。不要再妄想用这种无聊的废话来唤醒我的罪恶感,我不会单纯因为您的回忆而痛哭流涕,跪在十字架前忏悔。而且您到底在期待什么?觉得我会亏欠于您所以干脆退位让您来当洛林国王吗?别做白日梦了,我还以为您早该明白自己扶植的是怎样一个女人呢。”
这是实话,陆楠真的受不了安茹公爵动不动就要阴阳怪气一番的态度。既然他选择了将公主作为爬上权力顶端的途径,就该认清自己的真面目,别做出这幅被害者的样子来恶心她。陆楠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想探究公主在公爵夫人的死亡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她曾经感叹于安茹公爵算是个难得对妻子不错的丈夫,但现在也厌烦透顶。她只会觉得安茹公爵想用这件事来谋取更多的好处。可惜,她不是那位公主,她心中毫无愧疚。就算真的是她本人因为什么原因弄死了公爵夫人,她也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对安茹公爵与予欲求。
有时候陆楠觉得安茹公爵真的可笑,说白了他们都是一群政客,指望政客会因为什么悔恨愧疚而吐出自己的利益,这不是做梦是什么。她直视着安茹公爵的双眼,不无嘲讽的说:“要是有人知道,您死了一位妻子就能换得这样的回报,相信很多人都会迫不及待的杀了自己老婆,哭着喊着来恳求我给予这样一个机会呢。”
被陆楠狠狠的嘲弄了一番,安茹公爵脸上又涌起了一层鲜艳的红色,他闭上眼,像是在把胸中涌起的怒气一口一口咽回去。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最开始的平静。
“陛下精辟的见解,我彻底的领教了,您说得真是……非常有道理。”
最后几个词语,简直是从他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可他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像是遗忘了刚才的对话一样,转移到了另一个话题。
“会议上富瓦伯爵说的事情,您怎么看。”
见他不再纠缠往事,陆楠见好就收,跟着换上了谈论公务的严肃面孔:“海盗和异教徒的事情吗,这倒是必须马上解决的危机。但是我对这些完全不熟悉,您问我也是白问。您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打算,不妨直接说出来。”
“异教徒的动向我已经安排了人前去查看,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回信。这件事还可以稍微放置一下,因为大规模的入侵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组织好,那些游牧酋长的小领主散漫惯了,又彼此戒备提防。想要联合在一起组成联军大肆进犯,可能性非常的小。小股流窜的入侵队伍,就算是成功入侵,造成的损失也有限。而且这些损失都由相关领地的领主自行负责。他们不愿意在出兵这件事上出钱出人,我们也没有必要理会他们哭诉求助弥补的要求。”
安茹公爵冷漠的说,谈到公务的时候他还是显得很可靠很精明的。这也是陆楠暂时不想和他撕破脸的原因。她目前对如何治理一个国家还没上手,没了安茹公爵,谁来帮她处理那些政务?更重要的是,由于采取的是分封制度,一般性的事务,都有本地领主自己处理,也用不着交由陆楠判断。而送到御前的大多数关于打仗出兵的事情。她一个对军事一窍不通的现代人,拿脚去判断如何行军布阵吗。
“嗯,这种事情全交给您判断处理,反正我也不懂。那么海盗的事情呢,我看了下面几个被劫掠的州郡送上的信件,受害范围还是非常广的。虽然现在天气还比较温暖,不用担心受灾的人民会生病。但是食物和新的居所依旧是个问题。任其发展不管的话,那些饿肚子的人恐怕就要起来闹事了。本来这些事应该交给上勃良第公爵处理,但我看他恐怕只会拖延,等着那些小领主自己解决。虽然剿灭海盗是首要之急,我认为还是应该适当的派人去慰问安抚一番,能带去一些食物和基本生活用品就更好了。”
陆楠说完后发现安茹公爵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不,我只是稍微有点吃惊。没想到陛下居然对政务有正确的见解。”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在你心目里我到底是有多无知啊!正常人都会想到应该这么做的好不好!”
陆楠在心里大声吐槽。不过她也不意外安茹公爵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这个时代的贵族女性……大多数都无知得可怕。她们不必像那些贫民的女人一样辛苦劳作,只需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找到一个有钱有领地的丈夫就可以了。至于结婚后,也大多沉浸在举行舞会,争风吃醋这些事情上。底层人民是怎样生活的,根本不在她们关心的范围之内。别说女性这样了,男人其实也好不了多少。陆楠见过有封号的贵族加起来也有七八十个,里面能逻辑清晰说明事情的,五个都数不出来。绝大多数贵族老爷,要么脑满肠肥只知道享乐,要么浅薄狭隘只关心自己那一亩三分乡下领地。好不容易遇到个谈吐流利的吧,已经信教中毒,言必称天主,觉得只要信天主就好,天主拯救一切。
唉,枢密院那几个歪瓜裂枣,比起来都算是文武双全的难得人才了。陆楠也是满嘴苦涩说不出。
说到政务,两个人倒很难得抛却了恩怨,认真的谈论了一番。陆楠发现安茹公爵居然是个难得的明白人,而且做事很有条理,放在现代也是个能干的人。这倒让她稍微涨了点好感度。因为陆楠一贯欣赏这样的人。她不禁想,如果安茹公爵和自己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倒不失为一名能臣,她是很愿意放权给这样的聪明人,支持他们去大干一番事业。可惜,她眼下却没有办法将这样的信任托付于安茹公爵。
不知不觉就谈论了一个多小时,安茹公爵这才起身告辞,陆楠从这番对话里收益匪浅,学习到了不少关于这个时代的知识。她看安茹公爵都顺眼多了,还亲自将他送到了门口,有点依依不舍的感觉。
“陛下——”
还在整理刚才得到的信息和知识,香槟公爵的声音就让陆楠浑身一震,汗毛直竖。她很难想象,一个男人也可以把声音弄得这么磁性魅惑,一听就立刻联想到一些不和谐的东西。看着走进来的香槟公爵,陆楠心想这位仁兄放到现代,那必须得是个在红尘里搅荡得世人不得安宁的存在啊。
嗯,哪怕知道美人只有脸能看,对上他微笑的脸,陆楠还是觉得挺赏心悦目。香槟公爵肯定很明白自己的优势,估计他能混得不错,跟他尽情发挥自己的长处也大有关系吧。
第41章
“请允许我大胆僭越的问一句,您和安茹公爵谈了这么久,究竟在谈些什么呢。”
跟总是一板一眼,哪怕是坐下也挺直腰板的安茹公爵完全不同,香槟公爵一坐下就立刻靠在了铺着垫子的扶手上,长腿交叠,眼中带笑。显然他很懂得如何利用一切条件来衬托自己的优势。看似随意的衣着,其实都是精心挑选。陆楠注意到几次见面他的穿戴都不算特别华丽,跟一般恨不得把金银珠宝挂满身的领主相比,他几乎算得上简朴。但这不意味着他就是个崇尚节约的人。简单的单一色彩更加能衬托出香槟公爵的金发和眼睛,放弃不必要的配饰因为他自信自己的相貌足以替代一切。他浑身上下都在向陆楠传达着一种诱惑的信息,只要她稍微露出点允许的意思,想必就能获得面前美男子的一切。哪怕明知都是虚假,但陆楠相信他肯定有那样的功力,让自己深信不疑,而且享受其中。
当然了,这不是因为陆楠魅力无穷,瞬间就让香槟公爵陷入情网,爱得不可自拔。她知道香槟公爵在想什么。单纯的政治联盟并不能让他安心,他需要更加可以掌握的东西,比如,通过和女王发生肉体关系获取一个情人的身份。以男性的角度来说,假如可以用感情来控制一个女人,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陆楠可以顺水推舟,反正对她又没什么损失。她又不是真正十六岁的少女,抱着“必须要有爱情”的前提。就跟东方皇帝为了安抚大臣娶他们家的女性作为后妃一样,陆楠找几个情夫并且和他们建立更加稳固的关系,从利益方面看,非常可行。反正这里又不歧视这种关系,更不存在小白脸可耻的说法。
这里的阶级划分和垄断太可怕了,出身基本上就决定了一个人的一切。没有什么科举考试,想要获取更高的地位,要么投身教会,通过努力学习成为一名神职人员。但是一般平民最多能当个正式的神父就到顶了,教会高层依旧是贵族才能涉足的领域。要么就通过各种途径攀附权贵,拼命获得他们的宠爱和提拔。相较于前一条路,这种方法显然更加简单快捷。陆楠已经亲眼目睹了无数男人女人拼命攀附上位者,只为了改变自己的地位。而周围的人不但不觉得这样的行为可耻,倒是非常羡慕那些成功人士。
就像是陆楠的那位姑妈图利安公爵夫人,她甚至都不算实权派贵族,仅仅因为她是王室成员,前任皇帝的妹妹,她前后几个情人都通过她获得了不错的职务,再次也能得到一笔不小的金钱。所以她身边总是围绕着不少妄想一步登天的冒险者,根本不在乎她是个年过半百的妇人。
所以香槟公爵从最开始就不断的勾引她,恨不得下一刻就能和她顺利滚到床上,完全可以理解。拥有实权的男人会被各种美女投怀送抱,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就算是现代,陆楠作为一个部位的主管,还遇到过几次对她施展美男计的呢。
然而陆楠暂时不想接受这份勾引,单纯只是因为她觉得麻烦。所以她对面前这个已经躺平,散发着“正面上我”的帅哥摆出了非常明显的冷淡态度。
“请坐起来好好说话,也许这样说会伤害您的自尊心,但我目前暂时不打算和您发展出一些暧昧的关系。”
香槟公爵本来还想试探一下,但看陆楠的样子,他察觉到这不是开玩笑,于是他顺从的从躺椅上爬起来,把解开的两颗纽扣重新扣上,原本那副荡漾的表情收敛得干干净净。
“您还真是我见过最无趣的女人,哦,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可是上一次摆出这幅面孔对我说差不多话的女人,好像是个快七十岁的修女嬷嬷。”
“我就不问您打算对一位七十岁的嬷嬷做什么了,但是听您的口气,您似乎怨气满满啊,公爵。”
香槟公爵闻言顿时竖起了眉毛:“理由您不是很清楚吗陛下,哈哈,内务大臣,不属于枢密院。我还得对您英明的决定感激涕零咯。这下整个洛林都知道我被赶出了枢密院!您看见当时富瓦伯爵嘲笑的眼神了吗!那个该死的野蛮人,他可以用这件事嘲弄我直到我躺进坟墓!”
“好啦好啦。”陆楠宽容的说,“我理解您的心情,所以原谅您一时的不敬。但有一句话不得不说,公爵,您确实是个傻子。”
“……您说什么?”
“我说您是个傻子。”
陆楠有点不耐烦的回答,说了半天的话她喉咙都快干了,摇铃叫来外面的阿里,要他端茶进来。
“您自己也很清楚,安茹公爵进入枢密院已经无法阻止。如果您没有把柄握在他手里,我还可以试图帮您一下。可谁叫您这么不谨慎呢。这难道还是我的错?”
这时阿里端着茶盘走进来,按照平常的惯例检查了一遍茶水,安静的放下后离开。陆楠知道他就像是一台沉默的机器,对外界的一切都视若罔闻。但她还是习惯性的对他点头示意,说了声谢谢。随后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其实硬要找借口把您塞进枢密院我可以办到,但那有什么好处。您依旧会被排挤,得不到任何实权。不管是弗兰德斯公爵还是安茹公爵,都会不遗余力的对付您,抓住一切机会向您展开猛烈的攻势,直到把您再次赶出枢密院。您好好想清楚,到底是需要一个看上去很好看的头衔,还是真真切切抓在手里的权力。”
香槟公爵的表情说明他已经软化,被陆楠说服了,但他还是不甘心的嘀咕:“就算您说得有道理吧,可是一个掌管王城内务的大臣有什么权力……”
陆楠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天啊,我简直怀疑您的脑子都长到下半身了。没听到我当时说,您只需要负责我的相关事务。换而言之,除了我,您不需听从任何人的命令,即使是枢密院也管不到您的头上。至于哪些才是内务……还不是我说了算。而且,从此之后您可就算是我的近臣了,难道这样的殊荣还顶不过一个备受排挤的枢密院政务大臣。您觉得其他人会更加信服哪个身份。”
这些话半真半假,当然实际运行起来并不会像陆楠说的那么美好,但她也不是完全的胡扯。这就跟董事长的私人秘书差不多,论实权秘书肯定比不上各大部门经理。可是谁敢得罪他?遇到想要探听内幕消息和打通董事长门路的时候,是找私人秘书靠谱还是找各大部门经理?陆楠把香槟公爵放到这么一个位置也是煞费苦心。因为她看出这人办事不太靠谱,必须得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万万不能把太大的权力交在他的手中。
“哦……原来是这样。”香槟公爵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瞬间就忘记了之前的抱怨和不满,再次高高兴兴欢欢喜喜的凑上来,朝陆楠抛起媚眼,“我是多么的愚蠢,完全没有体会到陛下的的一片好意。我愿意接受陛下的任何处罚!”
老实说,这份变脸神功陆楠还是很佩服的……
和香槟公爵扯了大半天,她也饿了,没心情跟他继续纠缠,有气无力的说:“处罚就不必了,从今往后您尽心帮我做事就行。”
“那是当然,我的陛下。您的所有吩咐,我绝无二话。”
陆楠瞟了他一眼:“是吗,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实际上,我现在就对您有个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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