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动作不轻不重却挠的人心头跟着痒痒的。
霍璋深吸了一口气,平缓呼吸,这才道:“怎么了?”
成婚之前,宋晚玉也看过许多春.宫和密册,对于接下来的事情也十分期待,只是她自觉这种事还是该霍璋主动,她配合着就好。故而,她也没有一口叫破,只咬了咬唇,最后才道:“要不,还是先叫人熄灯吧?”
熄灯之后,她和霍璋自然就可以这样那样了........
霍璋自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按在被褥上的手指紧了紧,指尖触到的丝绸绵软丝滑,但霍璋想的却是适才两人拥吻时触碰到的肌肤。他只出了一会儿神,听到宋晚玉的话,很快的应了一声:“嗯。”
顿了顿,他便扬声让人熄灯,自己则是半撑起甚至,伸手将床帐子放了下来。
屋中灯光熄后,屋中只余下一片阴暗。隔着朱红绣金的轻薄床帐,隐约还能看见从窗扇一角透入的银白月光,如霜如雪,明亮如镜。
然而,哪怕是这样的黑暗里,当霍璋回过头时仍旧能够看见宋晚玉那一双明亮的乌眸。
亮晶晶的,像是一颗落在暗夜里的星子。
也像是落在霍璋灰沉沉的前半生里的一颗星子。
只一瞬间,仿佛一切都被照亮了,一切都变得明亮了..........
这般想着,霍璋慢慢的闭上眼睛,顺着自己的直觉往那吸引他的光亮处靠去,抿唇落下一吻。
随即,他唇角不觉间也跟着扬了起来。
果然,不仅是亮的,也是暖的,也是甜的。
随即,他的那颗星星也靠近了他,一点点的照亮了他,温暖了他。
...........
第二日,宋晚玉从榻上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腰也快要断了,趿着软底绣鞋的时候又觉得腿也是软绵绵的。
别说,她以前感觉自己跑马爬山游猎样样都行,身体远比一般的世家闺秀都要来的强健,更不是那些年轻娇嫩小姑娘的小身板能比的。所以,她虽也听说洞房这事十分折腾人,心下也是十分自信的,甚至还满怀期待,觉着这洞房夜必是此生最美妙的时候。
谁知.......
谁知,她是比一般的闺秀强健,可霍璋显然也不是一般的男人。
他可是真的能折腾。
反正,只这么一晚上,宋晚玉就感觉到了什么叫腰酸、背疼、腿抽筋,好容易才掀了被子下了榻,腿上一软,险些便要软倒在地。
恰在此时,身后的人伸出手来,按在她的腰上,扶她站稳了。
那手掌宽大且热烫。
宋晚玉身上的丝绸寝衣原就极是轻薄,那手掌覆在她腰间,温度一时烫得她红了脸,险些便要抬步跳开去。
好在,她如今已是醒了,还清醒着,还是压住了自己胸腔里那一阵犹如擂鼓的心跳声,回头瞪了霍璋一眼。
霍璋还靠坐在榻上,见她瞪过来便也顺势靠了上来,一手扶着宋晚玉的腰部,一手撑在榻上:“生气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稍稍的带了点喑哑的意味,听入耳中时就像是系在人心上的棉线,细细的一条却能勒得人生出一丝丝的疼痛。
宋晚玉下意识的抿了抿唇,然后才小声的应了一声:“没有......”虽然是有点生气,可是回头看了霍璋一眼又有些生不起气来了。
所以,宋晚玉只好鼓着脸颊,生自己的气。
霍璋看着她这气鼓鼓的模样,反倒十分喜欢,一时也是忍俊不禁,忍不住的凑上去亲吻她。
宋晚玉嘴上说着:“还没洗漱,你别乱来。”
然而,她晨间起来时原就没什么力气,此时对上霍璋,推拒的动作却称不上强硬,就这样半推半就的交换了一个浅浅的吻。
不带一丝的情.欲,只是有情人耳鬓厮磨时的亲近与温存。
***********
因着宋晚玉与霍璋乃是新婚。
天子等人也不好在这时候给他们找事,只想着留些时间给小夫妻两人彼此适应——毕竟,无论他们感情如何,此前都是过了二十多年的单身日子,忽然成婚,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夫妻相处都需要一点时间来慢慢适应。
只是,公主府里没事,并不代表外面没事。东宫与秦王.府之间虽然没有大动静,可也少不了暗潮涌动。
恰在此时,萧家与秦王.府的属官起了些争执。
萧家虽也算是世家却也非那五姓七宗般的一等世家,前朝时便已有衰落之势,若非如此末帝也不至于直接毫无顾忌的冷落萧清音,将之丢到行宫里去。待得本朝,萧清音入了后宫,得了盛宠,萧家自是又有再起之事,行事上难免也嚣张了些。当然,他们也知道长安多显贵,也不敢太过分,平日里也不过是欺负些不起眼的百姓或是小官罢了,这回也是碰巧,不知怎的就撞上了那秦王.府的属官,还把人给打伤了。
萧家也不是不知轻重的,想着既是已经得罪了人,总不好就坐在家里等人上门,立时便让萧夫人入宫去与萧清音说了一声,也好叫萧清音有个准备。
萧清音自也是知道家里的底细,只是她早便在秦.王府和东宫之间做出了选择,早前也已把秦王得罪狠了。既然连秦王都得罪了,那么秦王.府的几个属官自然也算不了什么,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萧清音反过来安抚了家里几句:“此事我已知道了,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忧。便是秦王再如何的厉害,如今圣人尚在,做主的还是圣人。”
萧夫人连连点头:“娘娘这般说,家里也能放心了。”
萧清音安抚过后,还是不免敲打几句:“如今外头虽是安定了不少,可长安却未必安定,东宫与秦王又.......”
她素来谨慎,那怕在娘家人面前也没把话说透,只抬起眼看了萧夫人一眼。
萧夫人立时便心领神会:的确,自秦王平定河北回来后,天子便再无启用秦王之意,但秦王此前功勋却是掩不住的,越发衬得东宫庸常,先前众人的注意都落在昭阳公主和霍璋的亲事上,可这一阵儿的热闹过去后,秦王与东宫在前朝的的争端显然也是愈演愈烈。
萧清音见萧夫人不是那等不省事的,便又多说了几句:“此回的事就算了,我自会替家里说话。只是,如今前朝事多,圣人又是心意不定,不知还要惹出多少是事情来。家里好容易才安稳了些,这紧要关头还是安定些,莫要再生是非了。”
萧夫人闻言,果是连连点头,诺诺应下。
萧清音令人送了萧夫人出门,想了想,又吩咐乳母将四皇子抱到跟前来。从本心里将,萧清音自是极看重这个儿子的——毕竟,这是她怀胎十月诞下的亲骨肉,也是她日后的依靠,是比起天子更重要、更可靠的依靠。
只是,萧清音平日事忙,既要打理宫务,又要留心天子动静,时不时的还要与太子妃往来互通,真说起来也没什么照顾孩子的时间。不过,这在宫中也是常事,毕竟四皇子身边多得是伺候之人,萧清音这做母妃的也不过是在边上叮咛几句,抽时间亲近一二罢了。
故而,四皇子这会儿见着萧清音亦是十分欢喜,立时便瞪着小短腿跑上前来,脆生生的叫了一声:“母妃......”
萧清音笑了笑,将他搂到怀里与他说着话。
四皇子甚少有机会能与母妃这般亲近,哪怕时候已晚,有些困倦但还是强打起精神,窝在萧清音怀里小声说着话。
待到晚间,天子到了,见着四皇子满脸困倦的窝在萧清音的怀里,不免也有些心疼,便道:“时候也不早了,怎么不把四郎抱下去休息?”
萧清音仿佛才回过神来,垂头看着满面困倦却又强打精神的四皇子,面上又悔又愧,低声应声:“是妾一时失神,竟是忘了注意时辰。”
说着,萧清音便忙扬声唤了乳母上来,将四皇子抱了下去。
待得乳母抱着四皇子下去后,萧清音方才上前来替天子宽衣,姿态恭顺,一如往常。她越是这般,天子越是好奇,不免多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你一向仔细,往日里再不会如此的。”
萧清音抿了抿唇,并不应声,只凝目去看天子,目中神色深深,欲言又止的模样。
天子见状,也跟着板起脸来:“快说!难不成,你也想要欺瞒君上?”
萧清音似是被吓了一跳,眼眶一红,这才开口道:“今日,萧家来了人,说是家里人与秦王.府的属官起了争执,还动了手。那小官有秦王撑腰,极是跋扈,口口声声说是要回去请秦王做主........”
说着,她便簌簌的掉下泪来,姿态楚楚:“秦王待我等后宫妃嫔一向冷淡,若是因此迁怒妾的家人,乃至与妾和四郎,那可怎么好?妾也是越想越怕,难免思及日后,心下惶然,只得令人抱了四郎到跟前,与他说一说话,也算是安一安心。”
天子也并未立时相信她的话,只是道:“不过些许小事,你也说了,不过是秦王.府的小小属官,秦王素识大体,不会闹开的。”
萧清音却是抬袖拭泪:“圣人可还记得许昭媛之事?先时圣人发下手敕,赐给许昭媛家人田地,最后却也被秦王夺给了淮安王........”
许昭媛乃是天子新宠,这事也是前不久的事情,天子面上瞧着并不十分在意,却实实在在是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虽说秦王当初是因着淮安王阵前有功,方才赐了他几十顷田地,而天子赐田的手敕发在后头。但淮阳王仗着秦王赏赐在先,不肯让田,反是将这事闹了出来。
想要的田没能到手,许昭媛自是委屈的,肯定要到天子跟前哭诉。天子对此原就十分不悦,被许昭媛这般一哭诉,五分的怒火也成了十分的怒,索性便把秦王叫来责备了一番:难不成,天子手敕的分量竟还比不上他秦王的?
当然,毕竟是父子,秦王这命令也确实是发在前头,天子发了一通火也未为此过多的责罚秦王,心下到底还是扎着根刺,难免觉着这个儿子时常出去打仗,手握兵权,身边又有那么些不安好心的下属,到底不如以前了。
天子心头的这根刺,旁人不知,亲近之人自是知道一二的。
故而,此时萧清音方会这般说,三言两语间又将天子心里那根刺也被拨了一拨,扎得更深了。
天子果然被她这几句话给拨弄出了气火。
第111章 两方角力
眼见着天子被撩拨得怒火勃然,萧清音神色反倒沉静了些,端出息事宁人的态度,开口劝道:“算了,想来秦王也非有意,圣人与秦王既是君臣,也是父子,何必为这点小事伤了感情?”
天子一时没了声音。
萧清音上前来,轻手轻脚的替天子换下的外衣挂到一边,然后便又伸手扶着天子坐下,细声劝慰道:“秦王常年领兵在外,无人制衡,手下之人难免骄横了些........不过,纵有一二错处,看在他们过往功绩上也便罢了吧?”
萧清音这话,听着是在劝慰,实则却是火上添油。
天子听着听着,不由便蹙了蹙眉头,只是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越是气恼反倒越不会显露在面上,只抬手按在了萧清音的肩头。
力道不轻不重,动作却是极坚定的。
萧清音立时会意,止住声,温顺的垂下头,姿态恭谨,再无旁言。
天子顺势揽着萧清音的肩头,两人一处安歇了,也没再提这事。
没成想,待得第二日,秦王却主动入宫来与天子说这事。当然,秦王会说这事自也有他的考虑——天子后宫妃妾众多,许多得宠的妃嫔家人也都有些仗势欺人的毛病,萧家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昨日他的属官不过是策马行过萧家门口,便被人从马上拖下打了一通,可见萧家跋扈,很该管教一二才是。
天子夜里原就已经听过萧清音的一番哭诉,此时再听秦王这说法,自是不肯信的,反被勾起昨夜里勉强压下的怒火,训斥秦王:“先时,你常年领兵在外,手下多有骄兵悍将,脾气桀骜些,我也只当没看见,不想多管。只是如今是在长安,天子脚下,你总不能再放任着,还是要管一管,让他们也守些规矩。否则,他们如今就敢这般欺凌德妃的家人,明日就能鱼肉百姓,欺辱无辜!“
秦王一听天子这话便猜着萧家或者说萧清音已是恶人先告状,在天子跟前告了自己一状,便是想要辩解竟也不知该从何处辩起。
天子也没想要听秦王的辩解,斥责了几句后便摆手让秦王退下了。
秦王素来机敏警觉,自然也能够察觉到天子近来对他越发冷淡忌惮的态度,神色淡淡的出了宫,待得上了马车便沉下了脸,一直等到回府见着秦王妃方才好些了。
秦王妃也是知道他今日入宫原由的,见他这般神色便猜着此事必是不太顺利。她也没有多问,只亲手给斟了一杯热茶递过去,轻声道:“天冷,殿下先喝口热茶暖一暖。”
秦王喝了口热茶,腹中微暖,面上神色不觉也缓和了些,握着秦王妃的手道:“你也坐吧。”
秦王妃依言坐下,只目光担忧的看着秦王。
秦王思忖片刻,便将宫中的事情说了,又道;“想是萧家恶人先告状,萧德妃昨日里先与圣人说了这事,我再如何的辩解,圣人都不肯听。”
秦王妃却是一针见血:“圣人不是不肯听,他是不肯信。”
秦王一顿,抿了抿唇,一时没有声音——他自幼便极得天子与元穆皇后的宠爱,乃是天子一手带大的,这十几二十年的父子感情有多深厚自不必说。只是,哪怕再如何的自欺欺人,秦王如今也必须承认:天子早已不是当初的天子,更不是那个宠他信他的阿耶。如今,他与秦王妃私下说起天子也只如寻常臣子一般的唤一声‘圣人’,而非过去的‘阿耶’。
秦王妃侧过头,恰可看见秦王那张紧绷且冷肃的脸容,不由叹了口气。
秦王听见她的叹气声,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我早劝过殿下,圣人后宫那些妃嫔虽无甚实权却是离圣人最近的,殿下与她们交恶,实是百害而无一利。”秦王妃叹着气,低声劝道,“先时在洛阳,殿下便得罪了萧德妃与林昭仪,前段时间又将许昭媛也给得罪了........虽说疏不间亲,可她们心下有怨,日日在圣人枕边诉说殿下的不是,众口铄金,岂不叫圣人与殿下父子离心?”
秦王却是冷笑一声:“难道还要叫我与她们低头?”
秦王妃还欲再劝,秦王却已冷声道:“行了,这种事,原也不是她们说上几句就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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