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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往常姬盈早就能从天帝的脸色看出他此时极度不悦, 但此刻姬盈全然没有心思去揣度天帝的心思。
    她好似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般, 细白的手指指向天帝,浑圆的肩头随着她大笑一颤一颤地抖动,“哈哈哈, 你贵为天帝又如何,不是一样护不住妻儿?可见,拥有了权势也并不能为所欲为,”
    看着姬盈毫不掩饰的嘲讽,天帝的脸黑了,他已经肯定了眼前这个女人对他确实没有真心,只有满腔的算计。
    天帝一甩袖袍,眸底一片寒凉:“够了,看来是本座太过纵容你们母子,才让你们生出了这等狼子野心,执迷不悟酿成大错。今日,本座不会再手下留情。”
    姬盈依旧只是笑,不同于方才的癫狂,她笑得极为灿烂。蛇族本就天蛇媚态,她这般笑,刻意打扮过的眉眼顾盼生辉,端的是媚态风流。
    天后最不喜见到她这副模样,从姬盈身上移开目光看向天帝,眉头蹙起:“陛下要如何处置她?”
    天帝无力的摆了摆手,一面转过身,一面道:“按天规处置罢,你看着处置。”
    天后闻言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了,按天规,姬盈是要打入天牢,剔去仙骨,入轮回台,从此与天界再无瓜葛。
    这样也好,她再也不用见到这个女人了。
    天后刚要下旨,姬盈突然开口:“不劳天后娘娘动手,妾身不想入轮回台,只愿陪着凌儿一起消散在这天地间,魂归盘古。”
    她话音一落,嘴角已经淌出殷红的鲜血,血滴滴在木质的地板上溅开妖冶的形状,宛若盛开的彼岸花。
    天后双眼眯了眯。
    “陛下,”姬盈看着前方那道伟岸的背影虚弱的唤了一声,她艰难地往前走了几步,行至天帝跟前,身子再也撑不住无力地倒了下去。
    “陛下,妾身方才所说都是假的,妾身知道陛下的难处,不愿为难您。凌儿身陨,妾无能,没能替他报…仇,只能陪着他一块魂归盘古。妾身陨落后,陛下就…不用…再为难”
    姬盈断断续续地说着,吐出最后一个字,她看着另一旁的天后得意一笑,缓缓地阖上了双眼。
    意识消散之时,她听到了一个沉痛的呼唤声,她无声的笑了笑,彻底没了知觉。
    天帝看着魂飞魄散的姬盈,双手翻飞,掐了一个又一个法诀,却连一缕魂也未能留下。
    良久,他低声一叹,看也不看身后的天后,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天后抬步追了两步,沉着声道:“陛下,她陨落前朝我得意地笑了一下。”见天帝身形一顿,她又道:“真真假假,陛下心中难道没有数吗?”
    天帝突然回头,目光直视天后,“她都陨落了,你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天后气笑了,“我咄咄逼人?呵,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我若真咄咄逼人,你以为她还能活到今日?”
    “你如今愧疚了?觉得是我咄咄逼人?过几日,是不是还会觉得钊儿的事小题大做,对钧凌的惩罚太过?连对我、对钊儿都如此,那对你外甥女是不是更是如此?”
    天后冷笑了一声,步履优雅地往前走。
    路过天帝时,她转头冷眼看着天帝,“说中你的心思了?你以为她说得是真的?醒醒吧,她为的只是这份歉疚。就算陨落也不忘惹事生非,这样的女人,早知今日,我定会在五百年前就了结了她。”
    天帝正在气头上,闻言更是气急攻心,他怒道:“你胡说些什么?这是身为天后该说的话么?”
    “我就是太端着这个天后的架子,才会一次又一次的退让,如今我不会再让了。”天后说完甩袖就走,任凭天帝在后面怎么说,也没回头。
    “岂有此理。”天帝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振袖负在身后,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被天后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天帝心中的歉疚倒是冲散了不少。满脑子都是天后冰冷嘲讽的声音,没空想起姬盈死前的凄美画面。
    六月初六,天宫五太子和南海敖清公主的大婚上,天帝和天后赌气吵架。
    据说当晚天后宫中便架起了屏障,不许天帝再踏进半步。
    六月初九,宾客渐渐散去。
    告别新婚的一对璧人,冰芜和逸虚带着一双玩疯了的儿女坐上苍山的长车离去。
    目送那低调华丽的长车消失在天际后,褪去正红色喜服,穿上白金色龙纹锦袍的金钊一把搂住新婚的太子妃,“清清,我们也离开天宫吧,蓬莱仙岛的景致向来不错,我带你去看看。”
    敖清一想到这还是在南天门门前,霎时间红了脸,抬手推搡,“不行,大婚刚过就离开天宫,成何体统。”
    “父帝和母后正吵架,咱们留下反倒不合适,万一殃及到,再走可就来不及了。”金钊耸了耸肩,悠悠地道。
    敖清小脸满是好奇,也顾不得推搡,她小声地问:“天帝和天后真的吵架了?”明明婚宴上还好好的,虽不大亲近,可也不像吵架的样子。
    金钊伸手在她额上轻敲了一下,“怎么还不改口,该唤父帝和母后。”
    “你快说。”
    “自然是真的,否则母后的凤藻宫为何架起屏障?”
    “可婚宴上……”敖清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是见过天后晕过去,天帝慌张、惊怒的模样,怎么瞧着也不像近日的传闻。
    金钊习以为常,想也不想便道:“自然是不想影响咱们的婚宴。”
    敖清闻言不肯走了,“我们就这么离开,是不是不大好?”
    “你放心,父帝和母后就是小孩子脾气,谁也不肯先拉下脸。咱们留下反倒让他们继续端着,想必过不了多久。”金钊颇有经验的宽慰道。
    **
    冰芜坐在长车中,隔着一层月窗看着车外云卷云舒,忽地缠上逸虚,“咱们先不回苍山了。”
    “回昆仑山?也好。”逸虚将视线从矮榻上睡着的两道小身子上移开,下意识地道。
    冰芜绞着手里的广袖,小声地提醒:“不是说去玩么?”说完,抬眸目光不善地看着面前的人,“难不成你忘了?”
    冷不丁听到这要求,逸虚还真愣了一下,在下界之时,他确实说过,可那会她一副可有可无的模样,又加之她一向端着公主的架子,他真以为她对这事不感兴趣,遂回来后就没提起。
    “你想去哪里?”他抽回被绞得皱巴巴的广袖,好笑地问。
    冰芜想了想,忽道:“去凡间如何?”
    逸虚没有应下,转头看向矮榻上睡得开始吐泡泡的两个孩子,“阿离和舒舒怎么办?”
    “带着一块,等他们醒了,定会惊喜。”
    三万年过去,天界的变化不大,除了昆仑山公主即将继任帝君之位,这些年天界并无什么大事。
    这日,沉寂已久的昆仑山天色骤变,黑压压的乌云遮天蔽日,将白雪皑皑的昆仑山笼罩得犹如黑夜。
    昆仑山之巅更是电闪雷鸣,仰头看去,那硕大的紫雷带着可怕的力量劈落,让人忍不住惊心动魄起来。
    继任帝君之位都要受继位天劫,唯有挨过九道天雷劫,得了天道的认可,才能成功继位。
    天雷劫并不好过,旁的帝君继位后都会养上几千年,甚至万年,才会放出消息举办大典,宴请诸神观礼。更有甚者会直接陨落在天雷劫中。
    六位帝君中,唯有昆仑山帝君继位不需要如此,圣山昆仑作为父神盘古的身陨之地,自是独天载厚的存在。昆仑山继位的帝君,天雷劫就没有渡不过去的例子。
    历代昆仑山帝君继位前,先上苍穹峰受混沌神力的淬炼,本就是混沌孕生的冰夷,混沌神力入体就如同吸收本源一般。
    天资越高的冰夷能吸收的混沌神力越多,渡天雷劫就会更容易。
    从苍穹峰上下来的历代昆仑山帝君,最次的也能接下六道天雷劫不倒,天资最好的是神龙之战中的那位昆仑山帝君。
    传说她从苍穹峰下来后,接下九道天雷劫后依旧活蹦乱跳,一点伤也没受。
    冰芜从苍穹峰上下来后,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吸收了太多的混沌神力,那紫得发黑的雷电迫不及待就往她头上砸了下来。
    一道接一道,不多时就接下了七道,第八道下来的时候,冰芜苦了脸。为了少受点伤,她吸收了不少混沌神力,没想到还是不够。
    第九道注定只能硬抗了,不过好在龙鳞坚固得很,硬抗一道想来也不需要养太久。
    三万年过去,昔日的孩童都长大了,
    流霜殿前,一身白袍,芝兰玉树的少年站在冰雪雕刻的宫殿前格外明显。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写作话,这个凡间就当小甜饼放番外到时候,另外到时候还有小孩子间的互动。(我怕你们说时间跳得太快。)
    继位完就该安排三蛋了,没想到吧,三蛋出来,哥哥姐姐到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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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四章
    少年身材修长却因还未成年, 显得有些单薄, 出尘隽秀的面容也带着几丝稚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超凡脱俗又有些不谙世事的纯真。
    但此时少年眉头紧锁, 面色凝重地来来回回踱步,反倒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稳重。
    天边传来的惊雷声还在继续,最后一道天雷降下,那磅礴地样子让少年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天雷降落的方向。
    站在少年身后的神女见状, 小声劝道:“小龙君不必担心,以公主的法力, 定能安然无恙。”
    “我知道,可还是忍不住担心。”砚离抬头看了看那冰雾缭绕的山峰, 闷声道:“花音,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父亲和舒舒都可以上去,唯独我上不去。”
    极寒峰在苍穹峰边上, 是历代昆仑山帝君继位的地方,也是受天雷劫的地方。晶莹剔透的寒冰散发出雾气迷蒙的白雾, 刺骨冻人。
    以他现在的法力受不住那冰寒之气, 只能留着下方等。
    花音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会呢, 小龙君堪堪两万岁就飞升成神, 这样的资质简直是羡煞旁人。小龙君这样的本事若还妄自菲薄,还让不让漫天诸神活了?”
    见他还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花音只好道:“极寒峰上寒气弥漫, 虽比不得苍穹峰,但也是昆仑山重地之一,旁人难以靠近。帝君飞升上神已久,法力深厚;小公主乃冰属性,不惧冰寒之气,二人这才能上去。待日后小龙君飞升上神之位定然也能上去。”
    二人正说着,天际的雷声停了,遮天蔽日的乌云缓缓散开。
    下一刻就见一蓝一白两道光影一前一后从极寒峰上射落。
    蓝色神光散去,露出一道修长的身影,他穿着银白色的锦袍,宽大的外罩上绣着华丽的龙纹,仔细看去,他怀里还抱着一个纤细的身子。
    落后一步的白光落下,化成一个身着浅紫色宫装的神女,简简单单地装扮非但没有掩住她的美貌,反而更显得清艳绝伦。
    一张鹅蛋脸莹莹如玉,初初张开的眉眼摄魂夺目,美眸流转,顾盼生辉。
    砚离连忙迎了上去,一面行礼,一面问:“父亲,母亲没事吧?”
    “我没事,”冰芜从逸虚怀里抬起头,手上推搡了几下,用眼神示意他放她下去。
    她除了神力耗得多了些,脸色有些白,并无其他,是这人非要抱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伤得走不动了。
    逸虚静静地看着怀里的人,满脸不赞成:“没事也要调息,你吸收了太多混沌神力,经脉有些乱,需要好好调息。”
    逸虚说完,抬头看着面前的砚离,温声交代:“阿离,你和舒舒将剩下的事办好,继位大典就安排在三个月后吧。”
    “是,阿离知道了。”砚离点了点头。
    逸虚带着冰芜刚走,芷舒立即上前抓着砚离的右臂摇了摇,回想刚才的天雷劫仍是后怕不已,她急道:“砚离,砚离,方才的天雷劫可怕极了。”
    说完,她又叮嘱道:“你一定要好好修炼,不然日后渡劫可有苦头吃了。”
    芷舒的语气颇有些语重心长,砚离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抬手在她光洁的额上敲了敲:“你呀,还是先担心自己吧,法力低微还喜欢闯祸。”
    芷舒不开心了,甩了砚离的右臂,双手环抱在胸前,头瞥到另一侧:“哼,我法力不低!母亲前些时候才夸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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