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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韩公公颤着声道,“小王爷似乎不在后头马车上,他不见了……”
    画卷脱手,圣上猛然抬起头,先前愉悦的神色全消失了,一瞬间只余阴冷:“谁?恪儿?给朕停车!把永王给朕叫过来!”
    第1068章 胆大
    圣上的马车一停下,后头的自然也走不了了。
    孙睿疑惑地看了一眼赵知语。
    赵知语会意,让人去打听了。
    圣上不想这事儿宣扬开,知道的也就那个几个人,好不容易才问到了些线索。
    “小王爷不见了,圣上正寻永王爷问话。”
    “孙恪不见了?”孙睿讶异地抬了抬眉,下意识喃着,他撩起帘子一角看着永王爷不疾不徐地经过、毫不在乎地往前走去,他嗤的笑了一声,“孙恪倒是胆大。”
    赵知语问:“小王爷就不怕圣上震怒,处置永王爷吗?”
    孙睿睨了她一眼。
    赵知语垂了眼帘,没有再吭声。
    她也就是想到了,没忍住,问这么一句,问过了,自己也知道孙睿不会回答她,自然不会巴巴等着答案。
    出乎意料的是,孙睿这次笑着回答了。
    虽然那个笑容里,满满都是嘲弄与讽刺。
    当然,嘲弄的是圣上,讽刺的也还是圣上。
    孙睿道:“父皇不会动皇叔,他不敢。”
    圣上自然不敢。
    他这几日一直在马车上,也没有下来活动活动,身子舒展不开,难免憋得慌,为了稍稍舒坦些,仪容就不比在人前般讲究。
    虽不至于披头散发、光脚单衣,但也是怎么随便怎么来。
    他下了车,一双怒目瞪着永王爷。
    好家伙,他这个平素就不着调的弟弟,从头到脚,比他还随便。
    “恪儿呢?”圣上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头蹦,“恪儿去哪儿了?他到底在不在?”
    永王爷耸了耸肩膀:“回京去了呗。”
    “你!”圣上怒骂,“他胆敢回京?你怎么敢让他回京?”
    “他媳妇儿在京里,大着肚子要生了,他放心不下,连夜跑了,我有什么办法?”永王爷道,“我管不住儿子,我要管得住那混小子,他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韩公公在边上听着,闻言不住打量永王爷。
    虽然,永王爷往常与圣上起争执时口气就冲,闹起来不像皇家兄弟,比村口老百姓家的赤脚兄弟俩也没规矩到哪里去,可往常是往常,现在是现在,永王爷这分明是句句都在火上浇油。
    果不其然,圣上被热油一浇,炸道:“你们父子俩就不怕朕杀了你!”
    “皇兄能扔下母后出京,恪儿只顾媳妇儿、把我和他母妃扔下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永王爷道。
    话音一落,圣上唰的从身边御林军的腰间抽出长剑。
    永王爷半步不退,咬着牙道:“你杀!你前脚杀我,恪儿后脚登金銮殿,你不信你试试!”
    韩公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反应没跟上,这会儿才能动作,颤颤巍巍上前两步,声音都在抖:“圣上……使不得啊圣上……”
    长剑抵着永王爷的胸口,但这一剑,圣上迟迟没有刺下去。
    永王爷的确是在威胁他,他也的确害怕孙恪的这一手。
    孙恪姓孙啊,比起那些宗亲,孙恪是先帝爷真真正正的亲孙子。
    除开孙祈兄弟和孙仕、孙栩这两位皇孙,永王爷与孙恪是皇家血脉里最近的一支了。
    孙恪回京,未必是冲着龙椅去的,他真往金銮殿上跑,血缘再近,圣上在、皇子在、皇孙在,他一样是挨天下骂名。
    可若是永王爷被杀,那以孙恪的脾气,指不定就真的不管不顾了。
    圣上被亲弟弟将了一军,愣是处置不得,气得浑身发抖。
    永王爷抬起手,指尖捏着冰冷的剑尖,道:“恪儿放不下他媳妇儿,也放心不下母后,连我让他多读两篇文章都坐不住,皇兄担心他什么东西?”
    圣上把剑垂下了。
    比起担心孙恪,他更担心庞登。
    以清君侧之名入关进京,孙恪要是落在庞登手里……
    庞登需要孙恪屁股坐得住读文章吗?他要的只是一个姓孙的傀儡。
    真到了那时候,孙恪的意愿根本不重要。
    圣上清楚,他相信永王爷也清楚,只是这两父子胆儿贼大,笃定京城能守得住,庞登不可能抓得到孙恪。
    “滚回你的马车上去!”圣上气急败坏地扔了剑,踩着脚踏回了马车上。
    永王爷理了理衣摆,还是与来时一样,跟个没事人似的,慢慢悠悠往回走了。
    韩公公站在车边,试探着换了声:“圣上,小王爷那儿……”
    “随他去!”圣上恨恨道。
    孙恪离开了大半日,快马回京,这会儿使人去追,恐怕也不能在他入京前把人抓回来。
    一旦孙恪入城、入宫,必定会在皇太后身边。
    圣上可不敢当着皇太后的面把孙恪如何如何了。
    如今,圣上只能尽快赶到江南,把行宫里的朝廷班子打起来,正常处置政务,同时,等驰援的兵力回救京城,把庞登杀了。
    队伍重新启程,走得比先前更快。
    原本就只能辛苦跟着的百姓队伍越发跟不上了,陆陆续续拉开了距离。
    好在,沿途经过的一些城镇,其中百姓听说圣上南下,也赶紧收拾了东西随行,与他们这些落下的人混在一起,看起来队伍也很壮大。
    另一厢,孙恪逆行北上,快马加鞭。
    他已经换了身普通的衣裳,脸上脏兮兮的,与亲随一块策马,根本看不出原本的身份。
    便是入京时,他们也另有一份文牒,上头记着的是行商人。
    也许是西凉军越来越近了,京城的守备比他们出京时更加严格,守城的官兵看了他们好几眼,这才放行。
    孙恪冲到了西宫门外。
    安阳长公主的马车刚到,孙恪就这么直愣愣到了车前,险些叫侍卫们一脚把他从马上踹下来。
    “是我,姑母,是我!”孙恪赶紧大叫。
    长公主闻声从车里望了出来,见他狼狈模样,一时之间不知是惊好还是气好。
    惊他突然出现,气他不管不顾不要命!
    “你是真的胆子大!”长公主把孙恪拎上了马车,“你父王、母妃怎么就能让你回来?你知不知道,你在京里会有多危险?”
    孙恪拿着帕子擦脸,担心擦得不够仔细,甚至还问廖嬷嬷道:“可有小镜?”
    长公主恼得亲自取了小镜砸他怀里。
    孙恪对着镜子细细擦,嘴上道:“我知道啊,所以做了打扮,姑母不说,慈心宫不说,满京城的谁知道我回来了。”
    第1069章 备
    长公主把孙恪带进了慈心宫。
    孙恪顾不上换身衣裳,直接入了内殿,去探望皇太后。
    皇太后正听嬷嬷们说是,听见通传,只知安阳来了,便抬眼看去。
    却不想,安阳身后还跟着一人。
    那人恰恰被长公主挡住了,看不见容貌,皇太后只瞧见来人着男装,但不是宫中内侍们的服饰,她便好奇地等着那人上前问安。
    对方从长公主身后出来,跪下身去,再开口,便是一声“皇祖母”。
    熟悉的声音让皇太后不由瞪大了双眼。
    待看清了孙恪的模样,皇太后噌的坐直了身子,板着脸道:“胡闹!你这是胡闹!”
    孙恪摸了摸鼻尖,他自然清楚,贸然回京少不得要挨皇太后的骂。
    皇太后这般疼他,骂他也全是为了他好。
    因为他回京的举动,本就是不合适的。
    对他自身,对父王,对朝廷,都不是好事。
    皇太后默许圣上南下时把永王父子带上,原本就是一种保护。
    那些道理,孙恪都明白,可他最后还是放不下皇太后和符佩清。
    挨骂也就挨骂吧。
    让皇太后出个气,他也不掉块肉少块皮的。
    “我信姑父与将士们能守住城,守到阿渊他们回来,”孙恪冲着皇太后嬉皮笑脸,“您放心,我老老实实待在慈心宫,哪儿都不去,外头没人知道我回来了。”
    皇太后把人叫到跟前,捶了两下,道:“你还想去哪儿?你敢往慈心宫外跑一步,哀家打断你的腿!”
    再是气孙恪的“不顾大局”,皇太后也清楚,他就是一片孝心。
    气是气了,心也暖了,何况,人已经回来了,不管是好是坏,眼下也不是把人往外头赶的时候。
    孙恪见过了皇太后,又去偏殿看符佩清。
    虽然从永王府搬入了皇宫,可因着圣上南下,后宫能走的都跟着走了,伺候她的还是原先那些人,所以在此处也没有不方便的地方。
    只是皇太后近来身体不好,很少召她到近前去,怕过了病气影响孕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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