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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又不能真的不想,事关官途与将来,有几个人能真的置身事外,全然不关心呢?
    圣上万一在江南驾崩了,皇太子之位其实还没有准数。
    虽然大殿下看着胜算大,但谁知道有没有程咬金?
    五殿下失了母妃,一副不争不抢的心冷样子,以前与兄长们一拼高下,现在这幅模样,兴许是隔山观虎斗呢?退一步说,即便他真的不愿意,等到了山陵崩的时候,他的那些门客、支持者在后面推着推着,兴许就走了呢?
    再看二殿下,不声不响的,但他有儿子,同样是皇孙,孙栩在皇太后跟前,可比孙仕得宠多了,再者,大殿下主动,而二殿下温吞,孙祈前些年没少拉拢人,彼时没有靠过去,现在上船,来得及吗?
    这么一比,还是二殿下跟前好过,等几年若能再换上几岁大的娃娃……
    想到了这一茬,这群官场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官员,都是心思一震。
    “我肯定没有那摄政的歹毒心思,但别人呢?”
    再易地而处,他们在江南的这些,在为从龙之功纠纠结结,留在京城的人,根本是鞭长莫及。
    这够不着了,岂不是要往够得着的地方连蹦带跳了吗?
    够得着的那位叫孙恪,小王爷怕是要被叉进油锅里去了!
    不管主动还是被迫,一旦孙恪的手真的摸了金銮殿龙椅,那事情就大了。
    圣上还在南边、众位殿下也在南边,这才是正统!
    可皇太后会站出来说她最最疼爱的孙恪篡位吗?
    她出手处置拱火的文武官员,就等于是往孙恪的脖子上架刀子。
    若皇太后认同了孙恪,南北分立……
    朝廷如今兵力分散,忙着各地救火,但总的来说,手里真正握着兵权的,一位是肃宁侯,一位是蒋家姻亲、镇北将军府。
    谁不知道宁小公爷、程家老三和小王爷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余将军也有兵,但他自蜀地开战就听肃宁侯的,顾老六又在他麾下,往北偏的可能性极大。
    另一位是成国公……
    一时间,不少人想找成国公探一探口风,而成国公父子并不在江南。
    起义不断,人手不足,南边带兵的就这么些将,两天前就被派出去平乱了。
    如此算来,只有御林军与中军都督府守着江南行宫,其余四军都督府,现在也四散忙着,真一块儿算上,能打得过肃宁侯?
    可拉倒吧!
    算来算去,就是个死胡同!
    况且,平心而论,谁也不想真的走到那一步,私心归私心,私心的目的不也是平步青云吗?
    战火再起,百姓受苦,他们这些官老爷也一样是苦的。
    彼时,青云在哪里?福荫子孙、恩泽后代又在哪里?
    归根结底,结症还在圣上何时启程回京上。
    早些回去,京里那些人看到了“唾手可及”的希望,大殿下也好、五殿下也罢,哪怕是皇孙殿下们,大伙儿在皇城脚下折腾去,不用莫名其妙牵连上小王爷。
    孙恪不下水,哪边争取到了蒋家、程家与三公、大员们支持,谁本事!
    谁胜了谁登金銮殿,皇城里的事情皇城里解决,好过大江南北,你瞪我、我瞪你。
    圣上不愿回,若圣上早早崩……
    脑海中一闪现这个念头,内心里都是一阵惶恐。
    这是诛九族的,别说有哪个去做,想想都是掉脑袋,更别提挂在嘴边了。
    不敢做、也没那个本事做,提亦是不敢提,念头全被压了回去,可恍惚间还是会有期盼,希望命数就往这条路上走。
    只是,圣上要是没有归京就不行了,新皇之争也会在江南得出结果,他们推崇哪位殿下,还要先拿定主意。
    这么一来,京城那些没戏了的万一拱火……
    天哪!这死胡同出不去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江南官场的文武官员,大部分都急切万分,借着人脉关系,四处打听消息。
    刘尚书的院门差点儿就被踏破了。
    老大人憋着火,嘴角弯着,眼里却没有半点儿笑意:“怎么都来问我?林尚书就住隔壁街,怎么没见你们往他那儿跑啊?”
    大部分的人听了这话,不再多言。
    有耿直到听不懂反话的,愣是道:“林尚书与肃宁侯是儿女亲家,真有个什么,林尚书肯定……”
    刘尚书气得直按胸口:“老夫岁数大了,过几天就递折子告老,闻侍郎也告老了,老夫问过林尚书,工部尚书之位由徐砚接任。
    往后呐,工部大小事务,你就问徐砚,旁的什么事儿,也去问他。
    老夫不管了!”
    问话的人一听,目瞪口呆。
    去问徐砚?徐砚还在京城里呢!
    徐家那些姻亲关系好不好的先不论,起码在官场上,小公爷对徐砚挺看重的,那去问徐砚,和去问林尚书,不是一个道理了吗?
    叫刘尚书这么一怼,来人也算是品出滋味来了,讪讪离开。
    刘尚书赶走了不少人,但也没有真的不理朝事,他思前想后,又去了行宫。
    寝宫内,圣上躺在龙床上,两颊凹陷下去,只看这病容,状况比先前在京城里时还要差上几分。
    韩公公给刘尚书挪了把椅子。
    刘尚书坐下,开门见山,道:“圣上,早前三公进言,请您早立太子,却因各种缘由耽搁了。
    如今状况,不说民心松散、小祸不断,便是这朝堂上,亦是人心动荡。
    您风寒未愈,无法归京,不如选立太子,让太子先行北上,入京城主持事务。
    如此一来,能平一些乱象。”
    圣上直直看着刘尚书,目光阴沉:“爱卿的意思是朕时日无多?”
    刘尚书匆忙起身跪下:“您只是水土不服染了风寒,最迟开春天暖,也就无恙了。
    圣上,这与立太子并无冲突。
    老臣、老臣说句不当说的,您认为几位殿下都有不足之处,还没有打磨出来,那也无妨!
    您先立一位,他磨得出宝石皆大欢喜,他磨不出来,您再废也不迟!”
    韩公公站在一旁,听刘尚书声声泣血,暗暗想,都提出“立了再废”,可见刘尚书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
    第1088章 听不见了
    圣上想了很久,才哑着声开口道:“让朕想一想。”
    如此答案,进可攻、退可守,刘尚书也不知道模棱两可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只能暗暗叹息一声,退了出去。
    圣上闭目养神,表面上看着平静,内心却是起伏不断。
    立太子?
    立谁?
    在梦境里,他种种方法都试了,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唯一能改变的孙禛却死了,那这天下传给谁,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没有区别,那就随便立一个?
    谁赞同迁都,就立谁!
    圣上正琢磨着,外头有人通禀,说是二殿下来了,他便召了孙淼进来。
    这两天,孙淼每日下午都会来寝宫,亲自侍疾。
    他上前行了礼,而后向韩公公询问圣上今日状况。
    圣上睨着看了他一阵,问道:“刘尚书刚走,可有遇上?”
    孙淼颔首,道:“在寝宫外遇见了。”
    圣上又道:“刘尚书是来劝朕早立太子的,朕病中无法远行,若由太子北上,倒也是个解燃眉之急的法子。淼儿,你怎么看?”
    孙淼敛眉,连呼吸都顿了一拍,斟酌再三,才道:“父皇,刘尚书的这个提议,儿臣之前从未想过。初次听闻,一时之间想不周全,请父皇容儿臣再细想一番?”
    圣上看了眼谨慎的孙淼,呵了声:“不着急,只管慢慢想,想好了再说。”
    孙淼恭谨应下,心里也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很少了。
    他这两日入寝宫伺候,在其他人眼中,无异于讨好圣上。
    孙祈嘴上不说,但孙淼看得出来,皇兄是有戒备之意的。
    只孙淼自己清楚,他无心讨好圣上,因为他无心皇位之争,甚至巴不得早些尘埃落定,别牵扯了他。
    可近来,打他主意的官员变多了。
    以前,局势不紧张,中立观望者居多,孙睿一枝独秀,大部分观望的都不会“排斥”他,孙祈、孙宣冒头,也引了一些人偏转。
    先前,起码都还稳得住,眼下却是离乱套不远了。
    明里暗里想推动孙淼,甚至拐着弯想走他母妃袁贵嫔和妻子余氏的路子,更有传言,说他温吞、孙栩年幼,将来……
    孙淼只觉得他们都疯了!
    把刘尚书都逼到进宫劝圣上早立太子、由太子北上了,可见私底下有多疯狂。
    等父皇真的松口,认同了刘尚书的提议,兴许就轮不到他做选择,旁人生拉硬拽着,他也好、其他兄弟也罢,都在漩涡之中,无力挣扎。
    南陵王彼时还有地窖可躲,他哪里知道这行宫何处有密道、地窖?
    圣上吃了药,靠着引枕睡着了。
    他睡得并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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