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清婉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撒谎!”傅长沥勃然大怒,怒不可遏道,“是你到府中来起,小姑她就再也从未在人前摘下面纱过!你如何就‘想起‘她来了!”
“我,我,”骆清婉眼神一慌,又结结巴巴地改口道,“我是说我想起来,我曾给傅二姑娘做过奶娘……”
“是吗?”这下连在一边冷眼旁观的赵显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讥讽地朝着骆清婉冷笑道,“那为何方才他还尚未开口,你便知道这画中人姓‘傅了……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还真要我们一句一句的拷问你吗?”
“我没有,你撒谎,是你撒谎!”赵显这一句一出,骆清婉顿时更为慌乱了起来,甚至还有力气把拷在手上的刑具拽得啪啪作响,神情激动地矢口否认道,“我没有,我没有做过亏心事!你口说无凭!你血口喷人!你无凭无据!你……”
“够了!”傅长沥重重地一掌拍在身边的墙上,震得墙缝有尘灰簌簌落下,他赤红的双目怒视着骆清婉道,“你当年到底是怎么偷龙转凤换的孩子!到了如今,你还想嘴硬吗!”
“我没有!”骆清婉的神情却仿佛比傅长沥更为激动,亦竭尽全力朝着他吼了回去,“我没有换,这是应当的,这本就是应该的……世道如此,天命难违!”
傅长沥大怒,顺手就想抽出自己腰上的潺水剑来威吓骆清婉一番,却不想刚刚拔出两寸,便又被人按着手重重地压了回去。
“算了吧,傅大人,”赵显迎着傅长沥尚带怒意的目光微微冷笑道,“这人正是想一心求死呢,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叫人吊着她的命到现在……你可别现在当头一怒就把人给整我死了。”
“我早说了,你心中若没有成算,问与不问这一趟都没有什么区别,”赵显抿了抿唇,神色漠然道,“这贱人若是会对你说实话那才真是奇了怪了呢……不过这贱人说的也是,没有证据,口说无凭,今日你就是在这里审问出个什么花来,最后都决定不了什么。”
“就是这贱人当真全招了,可是……十五年前,你们府上听这贱人一面之词,便抱了一个女孩回去,十五年之后,打算再以这贱人的一面之词来翻案吗?就是她敢招,你们现在还敢信吗?”
“没什么意思了,就这样吧,”赵显面无表情道,“是亲生的也好,不是亲生的也罢,反正你们府上养也养了这么些年了……就算最后真能证明得了什么,又能有什么意义呢?你难道是打算两个妹妹一起认么?可别去恶心人了。”
“也算是我求你了,你若是还有最后一点做人的良知……就干脆别去打扰人家了吧。”
傅长沥怔怔地在原地站了半晌,却又不得不挫败地认识到:赵显这话,说的没有半点毛病。
——就算傅长沥心中现今早已有了偏向,但仅仅“口说无凭,没有证据”这八个字,便足以沉沉地压在他自己心头,迫使他不敢说出什么斩钉截铁的结论来……更遑论去说服府上其他的长辈呢?
若是真因一时意气而将此事大肆咧咧地宣扬了开来,却又偏偏拿不出一点真凭实际的佐证来,闹得所有人都在二女间将信将疑、左右为难……那还是真印证了赵显那句话:“还不够恶心人的”。
难道真就这么算了吗?傅长沥又忍不住在心中默默的叩问自己,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想了很多,想到自己年幼生病时小姑温暖的手臂擦过额头的感触;想到年少无知对“生死”二字还没有明确的概念时,在那平平无奇的一天里,从西山截道运回的那一棺柩;想到祖母的一病不起,想到祖父一夜间白了的双鬓……难道真就这样算了吗?
如果那真的是小姑的女儿呢?如果当年的孩子真的就被人给偷偷换过了呢?让他们府上这些年……那祖母这些年……那倘若小姑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切,心中又会如何想……
“不,不行,”傅长沥缓缓地抬起头,双眼通红的望着赵显道,“我可以在此立誓,在没有确实可靠的凭证前,绝不去宫里打扰她……但这件事,我也必须得查下去,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赵显,你究竟都知道什么……能不能够告诉我?”言言
赵显的神色也没有比傅长沥好到哪里去,他僵在原地半晌,终还是神色复杂的望着傅长沥道:“我就是知道的再多……也逃不过‘口说无凭、没有证据‘这八个字,算了吧,告不告诉你,也都没有什么意思。”
“你要查就自己慢慢去查吧,记住自己方才的承诺就好,我这里便不奉陪了。”
赵显懒懒说完,已不想再与傅长沥纠缠,甩开对方欲拦下自己的手,抽身就想往向外走。
然后刚走了两步,便又僵硬地停下了。
地牢里灯火通明,耀耀烛辉下,影影绰绰的,地上倒映着好多人的身影。
——多到已经远远超过了赵显以为的,自己山庄中目前所在人数的总和。
而方才先行一步退出来的江充已经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贴着墙角跪下了。
两国大长公主由侍人扶着上前一步,目光沉沉地落到赵显身上,缓缓道:“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晚辈姓赵,”赵显犹豫了一下,眼角余光瞥了瞥自己那些已经全部被按到一边跪着的手下,顿了一顿,心甘情愿地朝着这位老人深深地行了一礼,中规中矩的问候道,“见过两国大长公主殿下。”
——事情当真到了这一地步,眼看着无路可避之时,赵显反而却又心平气和了。
“赵小公子,”两国大长公主对着赵显悠悠的点了下头,亦心平气和地与他解释道,“你或许有所不知,天鹰卫里的这羽、藏两支,是四哥当年御驾亲征时交予到我手里,让我在主持朝政时以自保之用,但等到他班师回朝后,却也再没有将他们拿回去了。”
——一直到后来两国大长公主年纪渐长,操劳无力,将它们一齐送予了自己的外孙宣宗皇帝。
后更被滥用公权的赵显截了一部分下来,打着为宣宗皇帝做事的旗号,用与护卫暗庄。
赵显不由哑然,顿时明白为何自己的人在这位两国大长公主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一点提示自己的响动都来不及弄出来了。——敢情是这帮孙子们见了上一位主人,全都临阵倒戈了。
“赵小公子是吧,”两国大长公主复又上前一步,盯着赵显又缓缓道,“沥哥儿是晚辈,确实是做不了什么主,但我如今说话还算得上有几分分量。关于袅袅的事……你若是真知道些什么,可否与我说上一说?”
赵显这下是真的感到为难了。
——赵显几乎无可选择地意识到:如今摆在自己面前的,算得上是两辈子以来最好的时机了。
赵显清楚,整座长宁侯府中,若要论杀伐果决的魄力,也只有长宁侯本人堪堪与这位两国大长公主有一战之力……可若要是论起对子孙的关怀,再也没有什么比做娘的人更疼惜自己的孩子了。
而抽离出来说一句近乎刻薄到算是无情的话:傅袅的惨死和早逝,也注定了这个女儿在两国大长公主的心里是一块永远抹消不去的伤疤,碰一碰都会觉得疼的那种。
若是两国大长公主能坚信这件事……
赵显苦笑着摇了摇头,躬身又向两国大长公主行了一礼,犹豫着反问对方道:“纵使晚辈说了,公主便就会信么?”
两国大长公主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半响没有再说得出话来。
赵显便不由悠悠地叹了口气,复又做了个请的手势,沉声道:“殿下若是不嫌里边脏乱……不如直接来问问里边那个人吧。”
两国大长公主于是便拂开侍人的手,一马当先地走了进去。
原落后赵显一步的傅长沥赶忙紧跟了上去,神色惴惴、忧心忡忡地望着两国大长公主,一副又想扶又不敢扶的模样,讷讷地自言自语道:“祖母您怎么过来了……”
“沥哥儿,我虽然年纪老了,但尚且还长着有两只眼睛呢?你那般模样,还当我看不出端倪来,莫不是把我当成了个瞎子……”两国大长公主嫌傅长沥碍事般将人一般拂开,冷声吩咐道,“你若是没事做,便先去那边看着你……”
——“妹妹”两个字都要到了两国大长公主的嘴边,却又被她生生给咽下去了。
白张脸神色仓皇地被挤在一角的傅敛洢听得此处,脸上的表情更为慌乱了,深知不能坐以待毙的道理,傅敛洢狠了狠心,也提着裙摆挤了进来。
两国大长公主可比傅长沥方才沉稳的多,见了被挂在刑具上的骆清婉,连眉毛都没有多动一下,径直上前,直直逼视着对方,沉沉开口,只问了一句话:“你当年到底是怎么换的孩子?……我只问你这一回,若是你能实打实说了,我便让人留你个全尸;若是还死性不改,我要你女儿一起下去与你陪葬!”
紧跟着进来的傅敛洢闻言身子一颤,腿一软,险些要直接坐倒在地。
——这还是她第一回听到自己往日里一向以“温和慈爱”示人的祖母以这般冰冷的语调说话。
第64章 当年
当年到底是怎么换的孩子呢?这可倒也确实是个好问题了……
骆清婉的思绪被悠悠地带回到了自己十五年前那段最晦暗无光的日子里,父亲过来的时候越来越少,母亲仓皇无助,茫然无措的开始寻找起了“下家”,压根顾不得她……而她自己那时候,更是如同被猪油蒙了心一般,轻而易举的便被人哄骗了身子去,还当真以为那泼皮无赖是个能考中科举的文曲星转世,任劳任怨地悉心服侍了对方好长一段日子,却反被对方卷完了钱财不说,还动辄打骂,与那恶婆婆一起嫌弃她做事不够利索、长相不够貌美、为人不够贤惠。
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前,骆清婉本是打定了主意要偷偷逃离这栋破败的小院子的,不成想计划赶不上变化,得知自己怀了孩子后,骆清婉便彻底丧失了逃跑的心力,只想着嫁鸡随鸡、嫁狗为狗,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算了。
怀着他们老钟家的“种”的那段日子,算得上是有骆清婉在这破败的院子里待遇最好的一段时光了,可惜好景不长,临产时生到一半,看到孩子是个“没把的”,那个恶婆婆当即撂了脸色,直接把临时从隔壁院子里请过来的充作“稳婆”的老交情抓出去一起做旁的活儿了。
骆清婉艰难地生了个女儿下来,却在当晚便直接被钟家人赶出了那破败院子,直道她是个“好吃懒做”、“吃白饭的”、“赔钱货色”……让她出去自己做工养活孩子,若是养活不了,便干脆一道死在外面算了。
不过也算是败也萧何,成也萧何,骆清婉孤零零地背着女儿被钟家人给撵了出来,却正好碰上了先前找的奶娘有两个吃坏了肚子、临时急需要再抓两个奶娘过来填人头的长宁侯府,为了能够成功混进去得口饭吃,骆清婉便将孩子藏在了那装着贴身衣物的小包袱里……在西山截道那日,又恰好因她资历最浅,被一群“急于救主”的仆妇们挤到了最末,抱住了其时初初被诞下的小主子。
其实当时被留下来的也不仅仅只有骆清婉一个人,还有一年纪更大些的嬷嬷,两未经人事的小丫鬟,只是后来的事儿发生得很混乱,一行四人在原地等了许久都没再等到有人回来,那老嬷嬷坐不住了,便带着其中一个小丫鬟先去前面探了路,另一个小丫鬟则与骆清婉一起留着照顾小主子,惊马声响起时,两个人惊慌躲避,又各自逃散了……不过骆清婉临走之前倒记着回去带上了自己的“小包袱”,在山里心惊胆战、躲躲藏藏的三天三夜里,骆清婉怕自己的孩子被裹在衣服里憋出事儿来,便大着胆子将她抱了出来。
从喂养小主子,变成两个孩子一起喂,再到后来嫌弃另外那个是个拖累,反把她放进了衣服裹里……
长宁侯带兵搜山时,骆清婉第一反应是震惊失措,害怕自己“逾矩”的行为叫这些贵人们知道了,反招致什么灾祸来……但就在她下意识的想将那衣服裹里的小主子抱出来时,骆清婉愣了愣,脑海里突然浮起一个惊人的想法来。
反正傅二姑娘已经过世了,如今都知道孩子就在她怀里,她抱出去说哪个是小主子,哪个不就是小主子么……
骆清婉想,她这一辈子已经吃够了被出身所拖累的苦,她也不想再让自己的孩子重走一遍这般艰难的老路了。
娼妓之女,仍是娼妓之女,最后还是娼妓之女……世世代代,被这出身压的喘不过气来,她受够了,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忍受这般命途了。
一念之差,事情便真就这么成了。
西山截道之事甚是凶险,而骆清婉作为护主的“忠仆”,长宁侯府很是大张旗鼓地将他迎了回去,钟家人就像闻到腥味的野猫般又重新凑了上来,对着骆清婉嘘寒问暖,还关爱起她的孩子来……骆清婉做贼心虚,唯恐长宁侯府得知了自己还有个与之差不了几天的小女儿,会心生疑窦上门来问,也为了能连带着堵住钟家人的嘴,赶忙以“财不露白”的名义,连夜忽悠着那一对母子卷着为数不多的打赏离了洛阳城去……
后来的日子,便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起初的时候,钟家那恶婆婆还会装模作样地对着孩子问候一番,骆清婉自己心里有鬼,更唯恐旁人瞧出什么端倪来,只得捏着鼻子将养了那孩子一段日子……后来那泼皮总算是受不了在晋阳城的清苦日子,扔下他们这一群累赘跑了,他那老娘哭天喊地了好半天,也卷了家中为数不多的值钱物走了……骆清婉心中正是松了口气,想着该如何不动声色的将手上这小累赘扔了去,却还没等行动,便在家门口接二连三地捡着了明显是被人故意放在那里的银财。
骆清婉陡然一惊,这才恍惚发觉,仍是有人在盯着自己……她被吓得不轻,既做贼心虚不敢叫人出来与人对质,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去,只得战战兢兢地将钟意养大到四岁余,等到终于感觉自己周边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出没时,钟意却已经长得能够踩着凳子在灶台上捣弄出吃食来了。
——这时候再想把这“隐患”除去,那可不是单把一个孩子随便扔出去那么简单了……真要是杀人,这要是暴露了什么,自己也是要被官府抓去见官的……就这么拖啊拖的,拖到了那位高高在上的承恩侯夫人派人来寻。
一开始的时候,骆清婉是很激动的,她娘一辈子都想进承恩侯府,却至死都没有得到骆家的承认,但很快,骆清婉发热的大脑便冷静了下来,意识到了钟意身上的隐患来,不想叫她再与洛阳城那边搭上关系了……但这时候的局势,已远远不是骆清婉所能决定的了,林氏既见了人,自然不会再简简单单地放了她们母女走。
于是便也就酿出了今日之祸来。
骆清婉思来想去,实是后悔没有自己没有趁那日在西山之时、亦或者后来出洛阳城的路上,便一把将那隐患捂死过去算了。
一时心慈手软,终招致了杀身之祸……骆清婉倒是不怕什么,她反正也没有几天日子好活了,但她绝不能就这样毁了自己女儿的下半生。
迎着两国大长公主那双沉沉威视的双眼,骆清婉艰难地张了张嘴,斩钉截铁的回道:“我没有做过那等事,当年事发之时在西山截道,我家中却在洛阳城内,躲在山里那三天三夜,我带着孩子逃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抽出功夫来做那等事,我是个忠心护主的老实人,他们这是想要屈打成招……”
两国大长公主俯下身来定定地凝视了骆清婉半晌,一扬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我给过你机会了的,既然你还如此死性不改,那么,”两国大长公主缓缓的站直了身子,面无表情的吩咐道,“把三姑娘给我带过来……”
不等下人来,傅敛洢提着裙摆跌跌撞撞地主动走了过来,白着张脸朝着两国大长公主跪下,泫然欲泣道:“既然祖母心中已疑了我,如今我说什么也都是错的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孙女也就只能以死来证清白了!”
言罢,傅敛洢便伸手去夺傅长沥腰间佩着的潺水剑。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知道的,我一天只有九千字,不多,不少,so……
明天继续虐渣渣哈
第65章 大白
傅长沥一个自小习武、身手敏捷的武将,怎么可能任由傅敛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从自己身上夺了潺水剑去,自然是当机立断地后退三步,错身绕开,皱眉不悦地对傅敛洢低声道:“这事与你没关系,你不要上赶着过来添乱……”
赵显站在边上,听得此处,若有似无地冷哼了一声。
傅长沥被赵显哼得莫名感觉有些尴尬了起来。
“沥哥儿,不必拦着,让她证,”反是站在骆清婉身前的两国大长公主幽幽地转回了视线,面无表情地望着傅敛洢道,“你既主动要证,那现在便证吧……放心,若是最后证明今日乃是冤屈了你去,我必会让她的亲生女儿下去一道与你陪葬的。”
此言一出,别说是跪在地上的傅敛洢立时震惊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仰望着两国大长公主,就连傅长沥都一时讷讷,瞠目结舌,想要开口劝说点什么,却在迎面对上两国大长公主沉沉的威严目光时,又下意识的低头闭上了嘴去。
被挂在刑具上的骆清婉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了些许。
“不过,用潺水剑倒也免了,一代名剑,却也不是拿来给女人自刎用的,”两国大长公主神色莫测地望了骆清婉一眼,又面无表情的补充道,“榕青,按宫里的规矩来吧。”
“是,殿下。”跟在两国大长公主身后的一个四十岁上下的温婉妇人低低地应承一声,转过身给身后的几个仆妇使了个眼色,一道躬身退了出去。
顷刻后,那妇人在进来时,手上已端了一托盘,其上规规矩矩的放了三样东西:一匕首,一壶酒,还有叠得整整齐齐的三尺白绫。
那妇人悠然走到瘫坐在地的傅敛洢身前,略弯了弯腰,轻声道:“三姑娘,请选一样吧……”
傅敛洢的手颤了颤,视线仓皇地在那托盘上滑来滑去,如何也拿不下主意来,又不自觉地抬头去望面沉如水的两国大长公主,见其似心硬如铁,又惴惴不安地看向自己另一边站着的兄长傅长沥,傅长沥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被挂在刑具上的骆清婉先忍不住了。
“贵人这意思,竟是打算单单为了诛杀我儿,便连你们自己的子嗣都不放过了吗?”骆清婉竭力仰起脖子,微微冷笑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我与我儿这两条贱命,就能拉上贵人们一道……也是值了!”
“自己的子嗣?”两国大长公主微微一笑,神色漠然地望着骆清婉道,“我这双手,不知都曾沾染过多少鲜血了……自己的子嗣又如何,此等混淆侯府血脉之事,若是说不清楚,便干脆两个人一并除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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